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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的空调开的低,夜里很冷,睡的很不舒服的顾冬抱着胳膊往暖和的地方挨。
眼看对方正在往自己身边靠,装睡装的挺逼真,恭余脸上露出一种遗憾的表情,本来以为这次遇上的猎物会有不同,没想到也不过如此,这种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他见多了。
真是可惜……
就在恭余要采取动作时,有只手先他一步,顾冬抱着小火炉,熟悉的气息让他蹙起的眉心舒展开。
不自觉的微偏身让对方靠在自己肩上,顾延把唇拉直一条直线,冷冷的斜睨过去。
恭余挑起唇角,玩味的笑笑,只是眼中闪烁着诧异之色,不是装睡吗?
早上顾冬醒来的时候一手横过去搁在顾延腰上,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他被自己这种圈住私有物的幼稚又霸道的姿势给惊的呆若木鸡。
他有点心虚的慢慢收回手,站起来在背包里拿了毛巾牙刷牙膏离开,似乎睡的很沉的顾延睁开眼,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胳膊,浮躁的自言自语,“我为什么要顾虑他?”
顾冬运气不错,水池那里没人,他挤了牙膏刷牙,脑子里乱糟糟的,再过几个小时就到站了……
“腿很不错。”不知何时靠近的恭余上下一扫,跟X光一样,瞬间一排数据出现,“不过比我那个小师弟还差了点。”
小师弟?不会是他自己吧?顾冬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子,他忽略了一件事,这人是长腿控,以前万里晴就说对方有意无意的盯着他的腿看,他没当回事。
顾冬摘下眼镜,打开水龙头洗脸,身后的恭余弄散头发,十指抄进去往后梳理,又扎成啾啾。
“我们认识?得罪过你?”
“不认识。”
“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敌意。”
“怎么?难道是个人就该喜欢你?”
“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语气,恭余看着镜子里的人,唇边勾勒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顾冬觉得吃的泡面快翻到嗓子眼了,他拧干湿毛巾把脸上的水擦干净,一抬头就撞上了那道审视的视线。
有种所有秘密都被窥探的错觉,顾冬心里一紧,面上却是平静,他立刻把眼镜戴上,遮住了眼睛里的情绪,没有多留,等明年去学校,可别再碰到那几人。
恭余对着镜子摸摸脸,很有意思不是吗?
一进越江,窗外的景物就全变了样,望不到边的高楼大厦,钢筋水泥被诸多现代元素给渲染的恢宏大气,这是一个流光溢彩,到处弥漫着奢侈,诱惑的城市。
生活节奏快,没有人会自怨自艾的做白日梦,他们的时间全掏空了,要想在这个一寸土地一寸金的城市站住脚跟就要上赶着往上爬。
顾冬剥了个牛奶糖放嘴里,给了顾延一个,“我们是来玩的,不是奔丧。”
一路上都绷着脸的顾延听到这句,更寒了,不耐烦的把糖吃了。
广播响起,车厢里的人流开始动了,这趟车终点站是越江,所有乘客都站起来带着行李排队出去。
一下火车,温度都变的湿热,强烈的反差让人有瞬间的不适,顾冬跟顾延就两个背包,步伐很轻快,恭余跟上去的脚步被拦住。
对面三个女生中的其中一个鼓起勇气上前要联系方式。
恭余那张极有魅力的脸上浮现为难又无奈的表情,明明是不近人情的拒绝,却让对方觉得是自己过分了。
站在电梯上,顾冬转身瞥见那个女生羞红着脸鞠躬,“对不起!是我们唐突了!”
恭余接了个电话,那头传来好几个声音,接着是一个大喊声,“到了吗?我们在第二个出口。”
“大余大余?摩西摩西,在不在听?”
“在,我马上过去。”恭余的视线在人群里搜寻,却没找到那个身影。
听出对方声音有点低,电话那头困惑的询问,“怎么了?”
恭余拉着行李箱往电梯那里走,颇为失望的叹息,“我的小猎物跑了。”
下了电梯,拐个弯又是长长的石阶,两侧的墙壁上除了播放的城市广告,还有一幅幅风景画,耳边全是箱子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顾冬把顾延拉到自己身边,尽量避开人群的碰撞,实在是对方思维不同于普通人,还是提防着好。
七拐八拐的出去,视野一下子开朗起来,熙熙攘攘的人群让这座城市鲜活,汽车一辆辆呼啸,川流不息。
顾冬闭了闭眼,那些记忆如同破闸的洪水顷刻间挤满了脑海。
去天桥另一头的地下停车区排了队,坐进计程车里,顾冬脱口而出一个地址,随即又觉得讽刺,他靠在椅背上换了个地址。
其实顾冬并不知道在他死后,赵毅就搬出去了,公寓出租出去,如今那里住着一对新婚小夫妻。
而他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全被抹掉了。
福田区三教九流都有,全是低层打拼的人,也是越江物价最低的唯一一个区,外来的游客多半会来这里,因为有个洪城批发市场,衣服,家具用品,小玩意,只要有时间和耐心,能淘到不少物美价廉的东西。
车子停在路边,顾冬付了钱下车,路上很多推小车和提大黑袋子的人,都行色匆匆的,他以前就住在附近的一家孤儿院,后来拆迁建成工厂了。
顾冬爱吃这里的糖炒栗子,他买了一斤,带着顾延吃了顿饭,就在附近找了旅馆,房间不大,两张床,设施一般,但该有的都有。
等顾延洗了澡出来,顾冬就拿出买的地图,“先补觉,下午我们去城隍庙。”
顾延把手放在脑后,只要是人,就会有疏忽的时候,那种熟悉,伤感,错不了。
“待几天?”
“三四天。”
得到答案,顾延关掉电视,翻身背对着顾冬睡了。
另一张床上的顾冬怎么也睡不着,胸腔被某种丝丝缕缕渗出来的东西占满,那种东西叫恨。
他回来了,以一个全新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