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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什么?”云竹与简公公异口同声的问,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在民间,一旦大夫开了金口让等着,那可就是等着办后事的意思。
玉烟在此刻吐出这三个字,还真是令人晦气呀!
玉烟莞尔,道:“等着皇上前来呀!”
简总管就跟皇后对视了一眼,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道:“玉夫人这是想做什么?是玉夫人来治病还是皇上来治病?”
玉烟微微一笑,道:“皇上也是懂医的吗?窠”
简总管道:“玉夫人既然是来诊病的,不诊脉,不看舌苔,难道单凭看一眼就能诊断清楚了吗?”
玉烟道:“简总管算是说对了,皇后娘娘这病,我今儿个就算一眼都不看,也能给治好。但是,我治病,必须皇上亲自来看着。”
元炫彩就清了清嗓子,道:“玉烟!那皇上是日理万机的,现在怕正为贾家的事焦头烂额呢!哪有空管这后宫之事?何况,圣旨不是已经到了你手里了嘛!你若是个懂事的,今儿个为皇后治好了病,也算是为皇上分忧了。”
玉烟欠了欠身子,道:“殿下所言,句句在理。只是,榻上躺着的这个,可是他的妻子。如果皇后今儿个因这恶疾一命呜呼,他就不会因为不在场而心生愧疚吗?若真是那样,从今以后,日日被遗憾折磨,不但伤心,更会伤身呢!”
简总管就直接指着玉烟跳骂起来,“你这个恶女人!你才一命呜呼呢!竟敢诅咒皇后娘娘,究竟是何居心?就不怕掉脑袋吗?”
“你闭嘴!”玉烟猛的打掉伸过来的手,厉喝道,“平生最讨厌别人拿手指我,我看是你这只手不想要了。我还真就把话给撂这儿了,皇后今天若不施治,明日必死无疑。”
“你------你------”简总管一口气没上来,脸上立刻现出青紫。
而榻上的那个就只剩下了无力的呻吟。
云竹白了脸色,道:“人命关天,你就不能分清主次吗?”
玉烟道:“我从来都是,主次分的很清楚。”
元炫彩瞪了玉烟一眼,道:“你这丫头,究竟让皇上来看什么?难不成还怕皇上少了你的赏不成?”
玉烟道:“殿下说的是!玉烟正要跟皇上讨赏呢!”
元炫彩冷了脸,发飙道:“你敢!”
简总管此刻已经缓过气来,趁机道:“求殿下做主!皇上既然已经降旨,玉夫人若不施治,那可是抗旨啊!就算是皇亲国戚,怕也是要受连累砍头的。”
玉烟白他一眼,对元炫彩道:“这圣旨都来了,皇上能不来吗?玉烟叫皇上来,最重要的原因不过是为了保命。”
元炫彩冷哼,道:“你再这样子胡闹下去,大罗神仙来怕是都保不住你的小命了!”
玉烟道:“如果玉烟说皇后这病不是病,而是中毒,殿下还觉得玉烟是在虚张声势吗?”
元炫彩登时愣住。这玉烟的医术,从给她治病起,她就已经在心里暗暗佩服了。后来对她不喜,主要是联想到了香妃以及她的来历不明,考虑到儿子的安危,才去做了恶人。
今天她既然能说出“中毒”二字,以她鬼医的名号和成竹在胸的样子来看,应该是基本确诊了。
只是这二字,在这宫中可是太敏感了。
简公公闻言直接倒退了两步。
而榻上的皇后更是面如死灰。
要说这宫中的日子,那可算是时时提防,处处留意,恨不得晚上都睁着眼睡觉。可是防来防去,最终还是着了奸人的道儿。这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啊!
“你胡说!”简公公反应过来,连忙否认,“皇后掌管六宫,谁敢对皇后下手?还反了不成?”
玉烟不说话,主要是懒得搭理他。这家伙,说白了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
玉烟看向云竹,那个妖孽已经如同石化了般,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你是宫里的老人了,这宫里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元炫彩说完就开始在房间里踱步,因为她突然想到了昨晚的谈话。如果皇后死了,谁最有可能上位?
皇后之病,玉烟显然早已心中有数。那么,这毒从何而来,她也是早就知道了的吧?她说过,怀疑贾家,是因为皇后的病。那么,如果皇后是真的中毒,这毒就应该是来自桃妃吧?
元炫彩想到这里,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这个鬼精执意要皇上来才施治,是为了以后镇妖除怪吧!
一步一步,不止算好了眼前,更算到了长远。这样的智谋,就算男子,放眼大康朝能有几?
元炫彩就看向玉烟,玉烟则用左手托住右胳膊肘,右手就摸向右眉间。眼睛却是看向皇后榻边的简总管,不是对视,却似乎是在盯着他右手的部位。
元炫彩就立刻眯了眼睛,这样子的她,是不是又在算计着什么呢?
“殿下教训的是!”简总管看看皇后,然后冲着丫鬟道:“来人!赶紧为护国殿下奉茶啊!”
玉烟道:“殿下,要喝茶吗?我上次来,这里可是有鹧鸪汤的。”
简总管道:“禀殿下,现在还真没了。那鹧鸪,本是桃妃娘娘从南方弄来孝敬皇后娘娘的。只是昨日里听说贾家出事了,这桃妃也就无心他顾了吧!”
元炫彩就看向玉烟,道:“本宫不喜北方的鸡汤,更不喜那南方来的玩意儿。”
鸡汤害了谦德王府,会是这鹧鸪汤害了皇后吗?
就听殿外的小太监尖着嗓子喊:“皇上驾到!”
云竹这才打了个激灵,活了过来。眼睛没有往外看,而是看向玉烟,她等到了,皇上竟真的不请自来了。
他刚刚去请旨的时候,皇上还是不屑一顾的,而且显得很烦躁。但没想到,还是来了!
皇上大步跨了进来。
殿内立刻跪倒一片,除了元炫彩福身施礼外,连玉烟都跪了下去。没办法,人来到这古代,不得不低头啊!
皇上直奔凤榻而去,坐到榻边,抓起皇后的手,道:“皇后,你觉得如何?”
皇后见皇上竟真的来了,而且是如此的关切,就显得很是激动,着急的往上起。嘴里说不出,那就只能从眼里流出了。
皇上连忙将她扶坐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道:“皇后受苦了!朕最近真是太忙了。前几日朕来看你,不还只是声音嘶哑吗?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
皇后的泪就流的更凶。
皇上冲着外面吼道:“太医呢?给朕滚进来!”
赵太医和陆太医就从殿外一路小跑着进来,扑通跪倒在地。
皇上厉喝道:“皇后的病究竟怎么回事?朕养你们只当是个摆设吗?”
玉烟冷笑,这是作秀吧?要不然怎么会觉得那么假?从云竹请旨到现在,半个时辰有了吧!他居然拖到现在才来,说明这个皇后在他心中的分量不是太重吧!
来,不是出于真正的关心,不过是为了皇家的颜面罢了。
赵太医道:“臣有罪!不能为皇上分忧,为皇后解痛,但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皇上就将皇后交给一旁的丫鬟,起身,走过来,冲着赵太医和陆太医每人一脚,吼道:“废物!全都是废物!”
玉烟就从地方猛的爬起来,凛然道:“皇上这样子对待大夫,实在是太过分了!”
“玉烟!”元炫彩就过去拽她的胳膊,“不得无礼!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皇上!”
玉烟道:“那躺在凤榻上的还是皇后呢!高高在上怎么了?就可以不生病了吗?自己生了别人治不了的病,就将怨恨发泄在别人身上,天下哪有这样的理?”
“你跟朕讲理?”皇上圆整了眼睛,咄咄逼人的看着她,“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说得就是理!”
云竹冲过来,弯腰拱手施礼,道:“皇上息怒!玉夫人是因为自己是大夫,才那样子说的------”
“国舅爷,让开!”玉烟说着挺胸上前,“好!既然皇上无所不能,那就请亲自为皇后治病吧!”
“你------”皇上抬手指着玉烟,火气一触即发。“朕若能治病,何必请你来?”
他高高在上的尊严,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子挑战过?
“皇上息怒!”元炫彩一下子挡在了玉烟面前,“这丫头生于民间,不懂规矩。臣带回定会好好调教!”
赵太医见玉烟不惜为了他们触犯龙颜,心里自是感激。心一横,匍匐在皇上的脚边,道:“皇上!微臣只说一句,皇后之病非玉夫人不能治啊!”
皇上就不情愿的垂下手,道:“玉烟,你好大的胆子!”
玉烟咬了一下唇,道:“玉烟如此胆大,不过是在赌一代明君的胸襟。因为沈廷钧一直对玉烟耳提面命,说他辅佐的皇上是天下最英明的君主。”
皇上就扯动嘴角,道:“你这算是打了朕一个巴掌,再给朕一个甜枣吗?”这个帽子戴的还真是高啊!
玉烟道:“玉烟有一句座右铭‘既罢牢***需自醒,此间风习惹来无。’玉烟相信人无完人,而术业有专攻,就算是皇上高高在上,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所谓的隔行如隔山,尤其在这治病救人上,哪个大夫也不会说有十分力留两分的。”
人力有限,有些病,再好的大夫怕也是无能为力。却总是一味的苛责大夫,大夫就那么冤吗?长病不是谁愿意的,那么治不好就是大夫愿意的吗?
皇上道:“放眼天下,就连你的男人平祝王爷,都不敢跟朕这样子说话。你就不怕朕砍了你的头吗?”
“皇上------”元炫彩惊呼,却被皇上一挥手阻止了接下来的话。
玉烟微微一笑,道:“那就要看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了!皇上若希望皇后死,就立刻砍了玉烟的头;若是希望皇后活,那玉烟这头还是留着的好!”她的头是想砍就能砍的吗?
皇上蹙眉,道:“你居然要挟朕!”
玉烟道:“这不是要挟!玉烟真正的要挟还没出口呢!”
元炫彩的脸色已是铁青,她后悔了,今天就不该陪着这丫头来。这可倒好!把心提在嗓子眼上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云竹的脸上却已经开始汗如雨下,他也后悔了,该让沈廷钧那家伙跟着来的。他的女人,他多少能有些法子让她收敛点儿吧?这可倒好!把脑袋别在腰上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皇上干脆到主位上坐了下来,道:“好!那朕就索性听听,你想怎样要挟朕!”
玉烟的脸上却是一派轻松,道:“国舅爷,告诉皇上,咱们是怎么来的?”
云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愣愣道:“坐马车来的呀!”
玉烟好心的提醒他,道:“可是悄悄的溜进来的?”
云竹这才恍然她要他说什么了,道:“禀皇上,臣等是一路敲锣打鼓来的。”
皇上就眯了眼睛,道:“什么意思?”
元炫彩叹了口气,终于明白这丫头为何要让王二敲锣打鼓相送了。“皇上,国舅爷的意思是说,现在,全京城的百姓都在看着玉烟是如何给皇后治病的呢!”
皇上心中暗惊,嘴上却道:“你是想拿百姓来对抗朕?这就是你的要挟?”
玉烟道:“皇上的睿智果然无人能及!不是玉烟自夸,鬼医之名,就现在来看,在百姓的心中,是远远超过了神医花果的!所以,皇后之疾,玉烟医得好,那是理所当然的;医不好,百姓们肯定不会把罪过加到玉烟身上,而是会往别处想。所以,皇上三思呀!全城的百姓可都在看着皇上呢!”
皇上冷哼,道:“你是不是把自己说的太神了?”
云竹道:“启禀皇上,玉夫人所言并无夸张。她在昭县除篦刺之疾,当街起死回生,以香抑臭,皆都已经传千里。后来,又治好了瑭城知府霍东明夫人的顽疾,再就是为护国殿下笔针破痈,再有就是谦德王府------”
“行了!”皇上一摆手,眼睛却盯着玉烟。这个女人的所为,他怎么可能不派人调查清楚?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敢要挟当今天子。
元炫彩道:“皇上,容臣再跟她谈谈!”
皇上道:“皇姐,你真是太不了解你的儿媳了!她今儿敢来跟朕叫板,肯定是已经算计好了一切。”
玉烟高呼:“皇上圣明!”
皇上冷哼,道:“朕就知道!玉烟,朕对你漫天要价的性情也是有所耳闻的。说吧!想跟朕讨什么?”
玉烟道:“爽快!玉烟要大理寺卿!”
皇上一下子站起身,道:“你再说一遍?”
元炫彩道:“玉烟,不可胡言乱语!大康朝开国以来,还没有出现过女人在朝为官的。”
皇上道:“大理寺卿才是正三品,你何不直接要个宰相当当?”这话带着气,更带着嘲讽。
玉烟道:“玉烟对做官不感兴趣!但玉烟讨这个官位来,只是想还一份情罢了。”
云竹道:“你要为别人讨官?”
玉烟道:“正是!春闱即将开始,玉烟只想为新科状元讨官!”
“新科状元?”皇上蹙眉,听到她不为自己讨官刚送了一口气,再听到新科状元却有不禁提了起来。“现在朕都还不知道是谁,你居然就为他讨官?是何居心?”
玉烟道:“私心啊!我们家王爷现在焦头烂额为哪般?危险重重又是为哪般?皇上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他身上,却不给他有力的左右手,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嘛!”
皇上道:“他有云国舅不是吗?”
玉烟道:“皇上不提这茬,玉烟本也不想多说什么。但既然提了,那玉烟不得不多说几句了。国舅爷只是个身份,关键的时候,他恐怕连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都降不住吧?”
皇上道:“你为新科状元讨官还不够,这是还要为云国舅讨官吗?”
玉烟道:“以国舅爷的才干,当个吏部侍郎绰绰有余。皇上迟迟不封国舅爷官位,定然有自己的考虑。对于皇上与国舅爷之间的事,玉烟不想过问。玉烟只想知道,那大理寺卿,皇上是给还是不给?”
云竹就惊讶张大嘴巴看着玉烟,她给他的定位是吏部侍郎吗?
皇上道:“自古状元拜官最高四品,正三品不合常规。”
玉烟道:“所谓的不破不立,规矩都是人定的。皇上一代明君,破格提拔个人才,有那么难吗?”
元炫彩道:“你当这朝堂之事是儿戏吗?普通官职的任免都得斟酌半天,何况是大理寺那个要位。新科状元未有任何官场经验,如何担此重任?玉烟,别胡闹了!你无论是要金要银,就算是皇上不满足你,本宫也会让你满意的!”
玉烟道:“殿下这话不是唯一的理。玉烟相信的是另一个理,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皇上下决心来整治官场,不是要小打小闹做做样子,肯定是想彻底整顿。那么,如若是官场中人来坐那个位子,怕是错综复杂,交织的关系未免就太多了。皇上觉得,是一个一身干净的人来坐那个位子好?还是一个老油条来的好呢?”
皇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道:“好一个三寸不烂之舌!若是朕不允你这个条件呢?”
玉烟道:“第一,玉烟要怀疑,皇上对我们家王爷是真的爱惜呢?还是只是拿他当牛使,哪天累死了算完?第二,玉烟要怀疑,皇上对皇后的感情,是爱呢?还是恨呢?”
皇上就黑了脸,道:“这可是朕的皇后!你居然敢怀疑朕对皇后的感情?”
玉烟道:“不止玉烟怀疑,恐怕天下人都要怀疑了。民间有言,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皇上与皇后夫妻一场,那得是前世多少年的修行啊!除去夫妻情分,你们之间可还有一个皇子啊!所以,皇上三思啊!”
“娘娘!”婢女大叫。
众人望去,却是皇后自己从榻上滚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皇上大步走过去,将她抱起来,重新放到榻上。“朕怎会当那种落井下石见死不救之人?”
简总管就跪倒在地,叩头,“老奴谢皇上!老奴代皇后娘娘给皇上叩头了。”
皇上看也没看他一眼,转向玉烟,恨恨道:“好!朕就允了你!赶紧救人吧!”
“是!”玉烟上前,只是让皇后张了张嘴,就退了回来。
“如何?”皇上问。
玉烟道:“是中毒!”
皇上就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蹙眉道:“你说皇后是中毒?不是生病?”
简总管道:“皇上明鉴啊!皇后娘娘的吃食都是用银针试过了的呀!怎么可能中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