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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筱悦背过身去,却又不走。
还能走到哪里去?他都看见了,噜噜那么大一声妈咪的叫,他也绝对听到了。
坦然面对?
她还是需要一点心理准备。
噜噜却继续摇着她的手:“妈咪,你看啊,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叔叔。”
噜噜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陈筱悦。
等噜噜再回过头的时候,陆宇铭已经缓缓的走到他面前了。
陆宇铭看着噜噜,眼神闪烁,喉结上下滚动,轻声问道:“你刚刚叫她什么?”
“妈咪啊,她就是我的妈咪啊。叔叔,你第一次见我妈咪吧?”
“是啊,我第一次见你妈咪,我没有想到,她还有一个这样的身份。”陆宇铭慢慢的蹲下身来,“噜噜,你上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陈安彬。”
“那你再告诉我,你几岁了?”
“五岁了。”
陆宇铭浑身一震,颤抖着手,想要抚上噜噜的小脸,却始终停在那里,不敢上前。
五岁,陈安彬,妈咪是陈筱悦。
他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的蔓延,将心房填得满满的。
噜噜今年五岁,她离开六年,离开的时候,怀着三个月的身孕。按时间算的话……噜噜,就是当初筱悦说,要打掉的那个孩子。
他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
陆宇铭喉间哽咽,说不出话来,正要压制情绪,再和噜噜说话的时候,陈筱悦突然转过身来,弯腰抱起噜噜:“我们走,噜噜。陆宇铭,你不要自作多情,噜噜是我的孩子,那又怎样?”
她不敢和他对视。
陆宇铭连忙站起来,挡在她面前:“不许走,陈筱悦。你现在不能走,你告诉我,噜噜……是不是我的孩子?”
陈筱悦把噜噜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不让他看陆宇铭,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脑勺上:“陆宇铭,你觉得,我会给你生孩子吗?”
“噜噜就是我的孩子!”他笃定的说道,“其实你根本没有把孩子打掉,对不对?筱悦,对不对?你告诉我,其实你没有那么心狠,你还是心软了,你把他生下来了,是不是?”
“你想多了。”
“他今年五岁!你离开的时候,刚好怀着他三个月。筱悦,这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不会错。”
陆宇铭大步上前,将两个人一齐圈在臂弯里。
“陈筱悦,你回答我,是不是?噜噜就是当年那个孩子,你没有打掉他,对不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要这个孩子,有多想你,做梦都在想啊……”
陈筱悦侧过头,噜噜却在这个时候在她耳边说道:“妈咪,你认识这个叔叔?”
她低声回答:“……认识。”
她又要抱着噜噜,又要阻止他不转头去看陆宇铭,陈筱悦非常吃力。
五岁的噜噜,已经很重了,她根本无法掌握他。
噜噜一听她这么说,立刻就挣脱她的手,转头过去,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陆宇铭:“原来,叔叔,你和我妈咪认识啊……”
“何止……认识……”
他的声音努力的喉间挤出。
任何词语,都形容不了他现在内心的激动和澎湃。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孩子,从陈筱悦亲口承认没有了的孩子,现在活生生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
一瞬间,陆宇铭觉得,其实他也是被上帝眷顾的。
越看越像,越像越看。
陆宇铭越发确定,噜噜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可是陈筱悦抵死不认,她抱着噜噜后退两步:“我说不是就不是,陆宇铭,你想多了。”
“不,时间上完全吻合。而且,你天天看着他,难道就不觉得,他很像我吗?”
何止是觉得,分明有四五分像。
陈筱悦亲手把噜噜带大,每天都看着噜噜的变化,噜噜的一举一动,一个笑容,她都无比熟悉。
“不像。”陈筱悦回答,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更加的镇定,“陆宇铭,你不过是听见噜噜叫我妈咪,你就这么笃定?在这之前,你也见过噜噜,你那个时候,怎么不觉得呢?现在不觉得有点刻意吗?”
噜噜也感受到了气氛不对劲,也就不再说话,乖乖的趴在陈筱悦肩膀上,只是时不时的回头看陆宇铭一眼,又回过头去。
“我当时根本没往这方面想,我……筱悦,你不要这样惩罚我好不好,你一个人带了噜噜五年,以后的日子,就让我来补偿你们,我会尽我所有的一切来善待你们,筱悦,所有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这么倔强,噜噜就是我的孩子,对不对?”
“我说过几次了,噜噜不是你的孩子!”陈筱悦扬高了声音,昂起头和他对视,眼神里依然是满满的倔强。
对,死不承认。
噜噜是她的唯一了,不能再被人抢走。
噜噜这么喜欢爸爸,这么想见爸爸,以后不黏她,忘记她了怎么办?
她要看着噜噜和陆宇铭愉快相处,而把她这个妈咪给忘记吗?
不,那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绝对不是。
噜噜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是她在产房里一个晚上辛辛苦苦生出来的,是她噜噜出生五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照顾长大的。
陆宇铭,是噜噜的亲爸爸,但是他没有这个资格让噜噜认他这个亲爸爸。
对不起了,噜噜,妈咪对不起你。
妈咪只是希望,你能在妈咪身边。
“筱悦!”陆宇铭无奈又心疼的喊着她的名字,“不要否认了,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什么?你说我能害怕什么?没有人可以给我安全感,现在我的孩子,你也要来抢走么?”她拼命的摇头,“你不要多想了,时间上再怎么吻合,也不是你的,不是你陆宇铭的!”
陈筱悦的情绪也有些激动,眼眶里隐隐含着泪珠,但是始终没有掉落下来。
噜噜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盔甲。当一个妈妈,就更加的要比以前坚强。
尤其,还是一个单身妈妈。
噜噜却突然直起身来,挣扎着从陈筱悦身上下来:“妈咪,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
陈筱悦低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微微弯腰把他放在了地上。
或许是心里的那根弦绷得太紧,这一弯腰一抬头,她头有些眩晕,脚步也有些虚浮。
陆宇铭见她晃了晃,连忙上前轻轻的扶住她。
一碰到她的手,才知道她的手这么冰凉。
机场里的暖气很足,为什么她的手脚还这么凉。
陈筱悦一把推开他,站在了噜噜身边。
陆宇铭看着她,满是心疼,欲言又止,伸出去的双手,还是慢慢的缩了回来,垂在身侧。
她在抗拒他。为什么她的态度这么坚决,坚决的否认噜噜是他的孩子?
这个他朝思暮想了六年的孩子,从她留的信里知道她怀的孩子,如今唇红齿白,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比什么都珍贵。
失而复得,是最难得的事情。
突然衣角一紧,陆宇铭低头一看,原来是噜噜的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眉眼一柔,低头看着他:“噜噜。”
这一声噜噜,比他之前任何时候叫噜噜,都要来得有感情。
眼前这个小男孩,是他的孩子啊……
“叔叔,我刚刚听见妈咪叫你的名字了,但是我没听清。”噜噜奶声奶气的说道,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大眼睛里,也带了一点怯意,这是之前噜噜和陆宇铭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神情,“你……你能告诉我,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吗?”
陆宇铭倒是不以为意。
陈筱悦在一边听着,却是心里一紧,眩晕感更加强烈了。
她以前告诉过噜噜,爸爸叫什么名字。
现在噜噜这么问……一定是听到她刚从不小心说了陆宇铭的名字!
怎么办!
只要陆宇铭一回答,噜噜就会知道,眼前这个所谓的叔叔,其实是他的爸爸。而且,是她亲口告诉他的。
“噜噜……”陈筱悦慌忙开口,试图把噜噜拉回自己身边,“到妈咪这里来,不要和陌生人在一起。”
“妈咪,叔叔不是陌生人。”噜噜回头看着她,认真的说,“我在家里见过叔叔,现在我只是想问叔叔一个问题。”
陈筱悦很少看见噜噜这副认真的模样。
她心里很明白,噜噜只怕是知道了,只是不敢确定,所以问陆宇铭证明一下。
情势一下子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内了。
当然,她也可以强制的,现在就把噜噜带走。但是,这样做,一定会伤害了噜噜的幼小心灵。
而且这个办法,治标不治本。因为陆宇铭根本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她能带噜噜走到哪里去呢?
又一走六年吗?不可能了。
他一定会追上来,再次陷入他问她否认的局面。
陈筱悦的手慢慢的从噜噜身上滑下,她阻止不了噜噜了。
五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也懂得了不少事情。尤其,是噜噜自己心心念念的,有关于爸爸的事情。
看见妈咪松了手,噜噜这才重新望向陆宇铭。
陆宇铭也看着他。
比起看着陈筱悦时候的满眼深情,看噜噜的时候,他眼神里,更多的是慈爱和*溺。
“你要问什么,” 陆宇铭蹲了下来,抚着噜噜柔软的头发,“只要你问,我就会回答你。”
“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噜噜的话,重重的敲击在陈筱悦的心上。
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展,在一边见证,却无力阻止吗?
她的噜噜,就这样知道了他一直想见的爸爸是谁吗?
“噜噜,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名叫噜噜,大名叫陈安彬。妈咪说,希望我平平安安的长大,对人有礼貌,所以取了这个名字。”噜噜一板一眼的回答,再次急切的问道,“叔叔,你呢?你是不是姓陆?”
“嗯,我姓陆,我叫陆……”
“噜噜!”
忽然有一道声音打断了陆宇铭话,而且不是出自陈筱悦之口。
是一个男声。
噜噜和陆宇铭同时望向声音的来源,噜噜顿时眼睛一亮,兴奋的喊道:“黎北爸爸!”
“嘿!噜噜!我们家噜噜一段时间没见,长高了啊,你妈咪把你养得这么好啊!”
黎北往走出接机口,一眼就看见了傻傻站着的陈筱悦。
他往这边走过来,又看见噜噜,于是高喊了一声。
噜噜看见黎北,一下子也高兴坏了,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撇开陆宇铭就往黎北那边扑过来,边跑还边喊:“黎北爸爸,我想死你了!”
黎北弯下腰张开双臂,一把就抱起噜噜,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连远处站着的陈筱悦,都能听见黎北的欢呼声和噜噜的笑声。
她也不自觉的,弯起了唇角。
唯独陆宇铭,站在原地,像一个局外人。
爸爸?
噜噜叫这个男人,爸爸?
他第一时间看向陈筱悦,发现她在笑。很久,没有看见她这样笑过了。
虽然从她回来之后,不管是对谁,都会有礼貌的微笑,但是那种笑容,是客气又疏离的。现在她嘴角边的笑容,一眼就能够看出,是她发自内心的。
见到谁,她才会有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呢?
噜噜的爸爸。
这个噜噜一看见就扑过去,开心的忘了自己在做什么事情的爸爸。
陆宇铭的心情一下子从天堂,瞬间*到了地狱。
他不敢置信的看过去,看到的是噜噜搂着那个男人的脖子,亲那个男人脸颊的画面。
是他错了吗?他真的错了吗?
噜噜叫这个男人爸爸,陈筱悦看见他开心的笑。
噜噜,其实真的不是自己的孩子?筱悦……没有在骗他,也没有在说谎?
这个男人,噜噜叫着黎北爸爸的男人,才是噜噜的亲爸爸?
不,怎么可能。
他不信,他不相信!陆宇铭双手紧握成拳,不愿意去相信眼前的事实。
这个落差,太大了,大到他无法承受。
本来以为是当年以为打掉了,失而复得的孩子。现在却变成了,六年里陈筱悦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这让他,怎么接受?
可是,噜噜清清楚楚的叫了好几声爸爸。
陈筱悦的目光从黎北身上收回来,才重新看向陆宇铭。
刚才……好险。
差一点,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黎北的出现,简直就是她的救星。现在她什么都不用说了,也什么都不用做。
陆宇铭……她真的怕,噜噜会离开她。
黎北抱着噜噜玩够了,亲够了,才走了过来,径直走到陈筱悦身边:“陈筱悦,你看你,还没有噜噜一半的好……”
语气里的熟悉,轻松自在的调侃,再次证明了他和陈筱悦不同寻常的关系。
这是陆宇铭永远也无法,达到和她这样说话的熟稔。
“没有啦,黎北爸爸,”噜噜勾着黎北的脖子,兴奋的说道,“其实妈咪也很想你的。不过,比起我来,妈咪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那是,你妈是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年一直没良心。”
噜噜咯咯咯的笑起来,陈筱悦也不悦的瞪了黎北一眼,却丝毫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走吧。”黎北说,顺便轻轻的拍了拍噜噜的屁股,“飞机上的餐食难吃死了,我要饿晕了。噜噜,你饿不饿啊,吃午饭了没有?”
“饿!”噜噜回答得超级大声。
陈筱悦点点头:“好。我们走吧。”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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