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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还极力的遮掩,不过随着身子越来越差,还是撑不住了,过了孩子的满月礼,冯母就倒下了。
有气无力的样子,吓坏了冯轩和孙惠两人,他们一时之间有些无措,最后还是孙惠镇定下来,让相公赶紧套了车,去请了大夫过来。而她则照顾了婆婆房间里躺着,并在一旁看护。
心里挂念着娘的身体,冯轩赶路急,到了老大夫家,急急忙忙就让收拾了东西跟他走。
老大夫知道冯母情况,和徒弟吩咐了几声,跟了冯轩上了车。
老大夫把脉的时候,冯轩和孙惠两人这才发现,原来冯母这么些天居然瘦了这么多,躺在床上的她,蜷缩起来只有那么点大。
越发仔细的看着,不难发现,她的头上多了几缕白发,虽藏的深,但这会子不打理,是那么的显眼,刺的人眼痛。
老大夫这次看诊后,也没瞒着了,当着冯轩的面道:“得有心里准备了,药物不定能够缓过这次发病,现在最主要的是让她高兴些,你们就多陪着点吧。”这病拖了这么久,也算是难得,现在到了大限,非人力可为。而他作为大夫,能做的就是尽量让病人体面的活久点。
自得了儿子,一家人全部的心思都关注在小家伙身上,围着他转。冯轩太久的没去过问娘的身子,见她每日里起的早,干活也不输人,以为娘身子很好,却是没想到居然到了这地步。
恍恍惚惚的跌坐在娘的旁边,冯轩伸手握着娘不太暖和的手,眼睛注视着面色苍白的她,失神了。
从很小的时候,就和娘相依为命,被人欺负、嘲笑了,有娘出面;自己被先生责罚,娘也安慰着,并鼓励自己;面对着并不如表面那么爱惜自己的大伯,也是娘护着……
他这十多年还算顺遂的人生,都是娘舍了自己而铸就的,他是想回报,让娘能够安逸的过日子,也替她遮风挡雨。但现在大夫却告诉他不行,没有那个时间了,像是突然的被人打了一棒子,傻了。
送了大夫离开,孙惠回来的时候看着丈夫像个无助的小孩,泪水不停溢出,喉咙里压抑着悲痛。站在门口的她,也流下了眼泪,心里虽早有准备,但还是太突然了,心,绞痛。
抹了眼泪,深吸一口气,孙惠上前拉了丈夫起来,拿了帕子给他,轻声道:“别哭了,将眼泪擦了,大夫说娘随时能醒,别被她看到,让她心里不好受。”得在婆婆面前装作没大碍,免得她惦念着,伤神。
看了妻子一眼,冯轩点头,用帕子擦了脸,这会儿脑子还有理智,知道不能让娘瞧了去。手紧紧捏着,冯轩眼泪即使擦了,还是接着流,哽咽的道:“我…我外面待…待会儿,娘醒…醒了叫我。”
从这天开始,冯母很少是能够下床,每天里能有一半的时间清醒也是难得,不用孙惠她们说,她自己也清楚,大限是到了。虽有些不放心自己去了家里怎么办,但她也没有恐慌,毕竟是早就料到这一天的到来。老天还特别优待的让她见了孙子,才来收她的命。
药坚持着喝,为的就是能够多活几天,看看能不能让孙子叫一声奶奶再去,这就是她现在的奢念之一。所以在她清醒的时候,让儿媳将子儿抱了过来,逗他玩。
还有惦念的,就是儿子如何的支撑这个家,她怕儿子抹不开面,被他大伯欺负了去。她想着,得在她去世之前,好好的谋划一下,最起码得将那份产业要回来才行。也得托了人看顾一下,免得没有人做主。
孙惠现在很少繁忙,不仅要照顾了儿子和生病的婆婆,家务事现在也得自己一人揽了。而且婆婆现在猜到了自己身体的情况,很多事情开始交代了她。首先的就是家里的钱财、产业,慢慢的还介绍了家里的亲戚关系,什么人能够依托,什么人只是面子过得去,都一一说了。
听得十分仔细,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免得将来抓瞎。
在此期间,家里的亲戚们来了好几次,有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走的,也有闭门深谈一番的,往往孙惠都陪在身旁,这也好在子儿安静,不会吵着。
大夫过来了几次,药也一回比一回用的重,而冯母的身子,即使孙惠是很用心的照顾着,但明显的虚弱了很多,身体十分消瘦。不过,这个冬日还是安全的度过,不仅是老大夫的医术高明,还加上了冯母的意志。
当子儿能够单字的往外蹦的时候,已然是春暖花开,燕子从南方归来。而熬了三个月之久的冯母,这时候是真的熬不住了,意识是一天比一天模糊,清醒的时候更加的稀少,大夫的药这时候也不怎么有效。
这一日清醒时候,冯母拉着儿媳的手,虚弱的道:“明天的时候,去叫了你娘过来,让轩小子叫了他舅父舅母、他大伯也得来,万不能落下了族长,到时候我有事情要说。”她熬不住了,随时都可能闭眼,她必须在闭眼之前,将事情了了,不能丢了烂摊子让儿子、儿媳为难。
孙惠几个月下来,将她怀孕攒下的肉都给消耗了,下巴尖了不少。本来是倒了水准备喂了婆婆喝的,听了这话,停下来:“娘是有什么事吗?”心底打鼓,她是猜到了,却不敢想。每天都是在欺骗着自己,觉得婆婆还是能够好转,这样她才能安心,也有信心鼓励着相公。但冯母现在所要做的事,很显然是在安排后事,这,动摇了孙惠心底的假想。
“明天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现在不急着说。”冯母不是卖关子,而是现在还不能透露。
扯出一个笑脸,虽然这个笑脸别人看着会很难看,但孙惠还是这么做了:“知道了,我会去办的。来,您喝点水吧,看您嘴唇都干了。”吃的药属火,干燥的很,每天都必须喝大量的水才行。
屋子里挤满了人,都是按着冯母的吩咐请来的,今天或许是要办大事,冯母的精神很好,穿了衣物还能坐着交谈,气色比往常也好些。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好转,而是回光返照,积攒了人生中最后的精气神而造就的这特殊的时刻。
“大家都很忙,为了我还跑这一趟,真是太谢谢了。”在大家摇头说不麻烦的时候,冯母继续道:“今天请了大家过来,是有些事情需要大家做个见证。”
冯大伯看着弟媳看他,心底一抖,知道不好!这次大概是冲着他来的,叫了这么多人来,还是在这临死之前,看来是想将那唯二的产业也准备收走。非常的气愤,但这次却是毫无办法,在这个时候提起,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拒绝,而且来得这么些人里也是由不得他!
“轩小子现在是做爹的人了,我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往后里都得轩小子支撑着这个家了。想着在我还清醒的时候,将东西都交了给他,也免得我去世之后,他没个心情清点。”说的很直白,一点也不避讳自己的死亡。
大家都不说话,最后还是族长叹气道:“你说吧,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能帮着清点,看着轩小子将这些继承了去。”主要的就是帮着轩小子将这些产业、财物都继承了,免得被人夺了去。
见族长开口,冯母笑着继续道:“之前从他大伯拿回来的几份产业,是一早的就交给她们夫妻打理,而我的嫁妆也在这段时间让儿媳清点了。”看着冯大伯,道:“现在就剩了由他大伯管理的桑林还有一处池塘,我想轩小子现在也大了,是能够自己管理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冯大伯,想知道他是怎么反应的,不过不管他是顺势交出来,还是寻了其他借口推拒。在场的这些人,都由不得他,是定然要他交出来的。
“轩小子是大了,你要将产业交了他打理也行,我能够放心的。这样也算是对得起我那死去的兄弟了。”冯大伯这人,惯会审时度势,知道不可为,绝对是识相的放弃了。不然这时候不答应,那么他这么多年积累的好形象,绝对是崩溃。
冯母点头,看向了儿子,问道:“你二堂哥可在外面,叫了他进来。”冯轩听话的出了门叫了二堂哥,他和几个同辈的在堂屋里,听了婶娘叫,跟着冯轩进了屋里。
“婶娘。”进来后对着坐着的冯母笑着叫了一声,就站在了爹后面。
冯母冲着他招手:“过来,婶娘有话对你说。”
二堂哥满是疑惑,刚刚就奇怪,怎么会别人不叫单叫了自己,现在还有话对自己说,搞不明白,但还是从爹后面出来,走到了婶娘面前。
“你爹帮了轩小子很多,倒忽略了你,做婶娘的心里过意不去,老想回报一下,但这么些年操心着家里,总没时间,想着等以后再说。现在婶娘是没有以后了,得趁着现在,给你份东西,也算安慰。”说着,看了眼儿子,让他取来一个箱子,冯母当着大家的面打开:“这儿有张五亩的地契,并着十两银子,算婶娘的一番心意。”
二堂哥直接被吓住了,这么大的一笔财产,他有些不之所错,能不能收他有些决断不来。不免的就回头去看自己的爹,想着让他给自己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