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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我不要和母后玩了。”
豆豆殿下看见他父皇进来,仿佛得救了般跑了过去。
“为什么?”
慕容耀摸了摸他扎着童子髻的脑袋问道。
“母后耍赖。”
云琉抚了抚鼻尖,尴尬道:“我不就毁了步棋吗!”
豆豆瓮声瓮气地回答道:“太傅说了,君子者,落子不悔。”
“可我不是君子啊,我是女子,你们太傅说了女子也要落子无悔”
“这…”
“太傅有没有告诉你,百善孝为先”
“…有的。”
云琉得意地点点头,“母后不过悔了几步棋,你就这般计较,岂不是不孝”
“这……”豆豆抓了抓头发,眼睛一亮,“悔棋是不好的行为,母后做错了,我不能去批评,但是以防母后再做错,我决定不和母后玩了,这样母后也不会犯错了。”
“臭小子。”云琉被辩得没有话说,偏向慕容耀,“耀哥哥。”
慕容耀看着豆豆道:“我让人寻了匹小马驹给你。”
“真的吗?父皇万岁。”豆豆像只小狗样围着他父皇打转。
“去陪你母后下棋。”
“父皇!”小狗眼泪汪汪。
“你母后怀了身孕,我们要好好照顾她。”
“噢。”
冬天的时候,云琉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龙凤胎不好生,把慕容耀吓了个半死,当时他就扑到云琉床前说再也不让她生孩子了。
姐姐叫慕容瑜,弟弟叫慕容珏。
太子虽说淘气,可远不及这两个小魔头。
一年宫廷宴会,有一位小美人很“偶然”地遇到了慕容耀,说了几句略微含蓄的表心意的话,不幸的是,被暗中的两个小鬼听见了。
宴到中时,有奴才发现偏殿里一对男女衣衫不整地睡在了一起。
当即将人带到了皇上面前,一盆冷水泼醒。
正巧是与慕容耀偶遇的小美人。
几百只眼睛盯着,小美人羞愤欲死,说这男子玷污她。
慕容瑜睁大眼睛,颇为童真说道,“咦,这不是刚才和他玩亲亲的美人么?”
“父皇,亲亲很好玩么,阿瑜也要。”说着,撅起了嘴巴。
小公主童言无忌,说清了真相,在场的人都鄙夷地看着场中的人以及她的家族。
“阿瑜。”慕容耀捂住了她的嘴巴,严肃道:“不许乱学。”
最后还是云琉说了句“年轻人情难自禁,不为怪”化解了此事。
事后,云琉捉住了两只小鬼。
知子莫若母,她稍稍一想,便明白与他俩脱不了干系。
“母后,她是只狐狸精,不要脸。”慕容瑜理直气壮。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狐狸精”
“哼,她在父皇面前挠头…挠…”
太子殿下在旁边补充了句,“搔首弄姿。”
“对,她想勾引父皇。她还说母后没有她年轻漂亮,父皇肯定会喜欢她。她是狐狸精,阿瑜讨厌她,讨厌她。”
“阿珏也讨厌她。”
作为被勾引者,慕容耀静静地坐在一边看书,表示不掺和。
“额…”云琉一开始觉得他俩做得事有些过分,可涉及到这方面,心里自不会痛快,对那女子自然再没一丝同情,所以这孩子,是教育还是不教育呢?实在有些难办。
再看慕容耀悠哉地看着书,顿时手一挥,“让你们父皇来说。”
“………”慕容耀放下书。
“父皇,阿瑜做错了吗?”
“父皇,难道你喜欢狐狸精吗?”
“父皇,我们给她一点教训不对吗?”
………
豆豆十六岁时,慕容耀将皇位传给了他。
皇位上还捆绑着两个萝卜头。
第二天,三人再去找爹娘时,人影全无,只拿到了一张写着寥寥几句话的白纸。
“我与你母后出去散心,好生照顾弟妹。”
这一散心,一散便是十年之久,期间他们偶尔会回京都看看孩子,然后继续外出。
“豆豆还小,还不知他能不能处理好政事。”
马车里,云琉靠在他怀里,有些担心。
“有邱遥他们看着,出不了事。”
“怪不得他九岁时你就让他入朝听政,早有这个打算”
慕容耀“嗯”了一声。
他答应过云琉要带她游遍天下,自然会做好准备。
“琉儿想去哪?”
云琉掰着手指,兴奋道,“想去好多地方。”
“一时间选不了!”
见她满脸纠结,慕容耀笑道:“不急,慢慢想,我们有很多时间。”
最后,云琉终于决定先去南都。
这次的南都之行,光在路上,就走了三个月。
途中若经过了些不错的地方,两人都会停下住上一段日子,总之,一路走,一路玩,好不惬意。
崔伊雪看见云琉时,欢喜得不行。
阔别了十六年的故交,再次重逢,没有丝毫尴尬,仿佛从来都是在一起的。
高渐云和伊雪育有一子一女,不像慕容瑜和慕容珏那样魔性,这两孩子乖巧得不得了,直教云琉长叹自己怎么生不出这样的娃。
南都呆了半年,云琉撺掇崔伊雪和她一块去大漠看日落。
于是,四个人便一起又踏上了北上的路。
后来,四个人又变成了两个人。
他们去了西北的牧场,去了南海,去了东方的仙人岛………
一晃便是十年。
五十多岁的慕容耀仍然像年轻小伙子一样,精力勃勃地带着云琉去任何一个地方。
直到有一天,云琉看见他眼角的皱纹又多了一条,蓦然间眼眶发酸,说道,“耀哥哥,我们该回去啦,该回去啦。”
“好。”
他们没回皇宫,而是住在京都郊外的一个山庄。
三个孩子会经常带一群萝卜头来看望他们,“皇祖父”“皇祖母”地叫着,山庄里热闹得要命。
云琉突发奇想地想养花。
他大儿子立马派人送来了几盆名贵的花种。
不到十天,云琉撂挑子不干了,慕容耀便又从她的手里将活接了过来。
他们这样,又过了许多年。
头发全白,牙齿掉光,眼睛也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某一天,慕容耀倒在了床上。
紧接着,云琉似乎也不行了。
三个孩子将两人放到了一张床上。
慕容耀朝云琉的方向颤颤巍巍地伸手。
老大含泪将他父皇和母后的手合在了一起。
云琉微微侧头,注视着这个爱护了她一世的男人,眼睛里流下两行幸福的泪水。
她看着他,轻声说,与君百岁,终须一别。
慕容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握紧了她的手,不准。
等我。
他们游南海时,曾听过一歌谣:连就连,我俩结交订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奈何桥上不要先走,等我。
云琉懂他的意思,说“好”。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却始终不肯闭眼。
他在等她先闭眼,这最后离别的痛苦,怎能让她承担。
云琉明白,听话地合眼…呼吸停止。
“母后!”
慕容耀眼角留下一滴泪,十息过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父皇!母后!”
什么是爱呢?不过是我愿等你一个十息,让你先走,然后独自吞下这撕心裂肺的苦。
明元三十二年,武兴帝与灵犀皇后甍,两人合葬于同一陵寝,同一棺木。
孟婆,孟婆,先别给我汤,我还要等一个人。
奈何桥下的老妇人搅了搅澄黄的汤水,你们是三世的夫妻,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