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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
这还是源于为六殿下凤墨轩来说亲的刑部尚秋明。
这尚秋明年岁不大,与齐陌煜同岁,读书时,两人拜过同一西席先生,说起还算是同窗之友。
这尚秋明虽说年岁不大,却是留着一小撮小胡须,这是读书时就留的,这人就少年时就显老成,如今看来也比同岁人年长些许。
却是一个刚正无私之人,所以在刑部,还有官员给起了个小绰号叫黑脸包公。
这会儿齐陌煜请尚秋明吃酒时,尚秋明许是吃了些酒,又听齐陌煜听起同窗之之事,当下脸上就有些挂不住,抱着酒瓶子泪湿衣襟地歉意道:
“陌煜兄,为兄知道这事让你为难,但为兄也是身不由已,这事是墨贵妃亲自交代下来,你知我早年受过墨贵妃之恩,当涌泉相报,但这事也着实憋屈呀!”
关于尚秋明受过墨贵妃恩情这事,还得尚秋明的父亲那会儿说起,尚秋明的父亲原来就是刑部御史,后因判错一案件受了牵连。
但却也不是故意,那时候,却被一些朝臣弹劾于尚秋明的父亲,幸好当时正得宠的墨贵妃在皇帝老儿跟前吹了些枕边风,皇帝老儿也只是把尚父的官职降了三级,倒也没有做多大的惩罚。
可以说是墨贵妃救了尚秋明全家人的性命,所以之后,尚家就等于是墨贵妃的娘家一般,一直暗暗的支持着墨贵妃。
所以齐陌煜也能理解尚秋明的这种心思,只是这种报恩的方式可真是让尚秋明心里憋屈。
他宁愿把自己的所学用在朝堂之上,用在为百姓作实事上,也愿去做这些无谓之事。
但却是不能不顾体弱多病的老父亲的心愿,去为墨贵妃办事。
“秋明兄莫要伤怀了,我们吃酒吃酒,不说这些不高兴之事。”齐陌煜劝着又为尚秋明倒上了一杯水酒。
尚秋明却是说开了头,不吐不快一般的说道:“陌煜兄呀,小弟真想跟你一样,到这山高皇帝远之地,不受看这人的脸色,不用受那人的指使该有多好呀……”
齐陌煜心里腹诽着,这话说的,他这多轻松一样,却不知这个数九寒冬里遇上的事,比他二十几年来遇上的事都要悬乎,别说轻松了,如若凤墨琰之死讯传到皇帝老儿那儿,怕是自己如猫一般有九条命也不够皇帝老儿砍的了。
齐陌煜有着自己的心思,尚秋明也有他的心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为何要娶云千洛之事。
这时候,齐陌煜才弄明白,原来近些时间,相师预言出现了。
齐陌煜惊呆了,相师,凤天皇朝历来只有一名老相师,早在预言中凤天七子之后,就归隐了山林,自此之后,皇帝老儿曾花费无数人力物力都未曾寻到。
如今,难道是出山了吗?
“相师出山了吗?”
齐陌煜诧异的问出口,这相师可是一位人物,如果出山,那不定得又起多少动乱的,当年一个凤天七子的预言就让朝局动荡许久,还害得凤墨琰残疾那么多年。
齐陌煜心底里其实都想说,这相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事弄什么预言害死人不偿命的,这些年为了他这一预言,皇帝老儿的心思动荡了多久,凤墨琰的命悬了多久,全不都是这预言搞的鬼吗?
尚秋明嗤之以鼻的冷哼着:“那老头子他敢出山吗?先不说他出山别人会怎么着,就是太子爷那几个兄弟们,那一个不得找上他的。你以为老头子当年为何归隐呢?”
齐陌煜点头,这尚秋明说的倒也是实话,这相师如若出山,不论天下人找不找他,就是皇室的这些皇子们找的都能烦死他的。
听尚秋明说起来,齐陌煜才知道,原来事情是这么回事。
这相师归隐山林之后吧,就收了两个小徒弟,而这预言一事,就是这小徒弟之一大嘴巴在一次下山买之时说出来的。
“这,这也能相信吗?”齐陌煜简直不敢相信,就这样就弄出一个什么天女来。
还说这天女是云千洛,这要真是预言才怪呢?明白白的有人在造谣生事呢!
但尚秋明却是说了:“陌煜兄呀,这也绝非空穴来风,你且听来……”
尚秋明借着酒意也算是敞开怀了的说了起来,说的无非就是这天女的由来,世间那么多的女子,为何就说云千洛是天女呢。
原来那小徒儿是在跟人闲聊时提过,如若问这世间他最新娶的女子是谁?
那小徒儿说了,最想娶的当然是天女了,天女天命,世间少有,天女普世,凤天福音。
小徒儿说相师当时观星像之后就说了这句话,而后经过多各相师的反复推荐论证,再加之云千洛在寒冬之际,助海州城渡过了危机,这样的善举,一度被海州城的百姓们颂为活菩萨在世。
再加之那些皇子们又心思复杂,这云千洛自从与先太子退婚之后,明面上是吃亏了,落得了一个坏名声,实际上先太子一死,多少人说云千洛有先见之明,高瞻远瞩的,如若不然,顶着一个先太子妃的名头,这一生也就是完蛋了的。
如今可好,成了凤天七子妃,之后再加之相师的这一预言,所以令众皇子们更是在意。
齐陌煜心里暗暗惊道,遂一问这事是何时传出的,尚秋明想了想说了个时间,说是去年立秋之时,就有传出,后来太子爷封锁了所有的消息,知情的人全都除的一个不留,这才使得消息被雪藏了起来。
如此这般,齐陌煜总算是明白太子爷为何会下杀手取了凤墨琰的性命,而且还是借了自己的手。
好一阵一石二鸟之计,杀了凤墨琰,再借自己之手杀掉,让云千洛的心底恨上自己,永远不可能再多看自己一眼,然后再行后招。
这凤淮的心思未免也太过歹毒了些,但是凤淮怎么也想不到,云千洛会入了天山门吧。
这江湖之事江湖说了算,任你朝堂之上再大的本事,在江湖中,谁能入得了天山门?
所以齐陌煜并不担心太子爷能秘密抓走云千洛,相反的,齐陌煜现在倒是希望云千洛就呆在天山门里,永远也别出来都行。
此事一弄明白,齐陌煜的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
亏得自己先前还自作多情的以为太子凤淮是看上自家妹妹齐诗惠了呢,原来不过是借此事,一来探自己的口风,二来想让自己当说客。
这种拉皮条的勾当,齐陌煜想都不用想,也不会去做,但现在却是不得不作着表面功夫,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喜欢云千洛,所以这一点也不用装什么,只要表现出伤感来,这些人也不会太逼迫自己的。
尚秋明这边自然也是无功而返,新王府落成之时,因着皇帝老儿送来的贺礼,再加之众皇子们送来的贺礼,已经完全把一座旧宅邸装修成富丽堂皇的新王府。
只不过这王府中,除了家奴侍卫之外,却是少了男女主人。
即便是这样,齐陌煜还是时不时的跑来这儿看上一眼,想像一下,如果云千洛在的话,这会儿她会在那儿,会在做些什么?
这样以来,思念就一发不可收拾,但却是苦寻天山门开门路,打听了许多,却是无果。
不得不求助于这府中的家奴小童和金铃,但这二人都是把自己当成杀死凤墨琰的真凶,所以看到他虽说没有拿扫把去赶,但也相去不远。
这一日,齐陌煜又是前来王府拜访,明明没有主人在府上,他还是依礼的送上了拜贴,因为知道这样才不至于让人扫地出门。
果然,金铃以礼相待,客气的命下人送上了茶水点心,齐陌煜在这府上一呆又是一整天。
这开了春,马上就到了播种的时间,百姓们无一不忙着播种之事,而齐陌煜却是甚忧这海州成夏季的水患一事。
如果云千洛在的话,还可以有个商量的人,不知不觉间,他不知何时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凡事都爱找云千洛商理着来。
当初两人曾一起研究过河道之事,借大汉国的经验,如若能先在海州城试验成功,就可全凤天皇朝大肆推广,这倒不失为一件为国为民的好事呀。
可惜,如今,物事人非,他还在,云千洛却不知身在何方?
也不知她在那天山门,过的是什样的日子,江湖中门派内可比不得她在云府还是王府时的生活,也不知她受不受得住。
齐陌煜这儿在想着云千洛呢,不巧,云千洛也在想着他,不过想的却是齐陌煜到底知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夏季水患之事,这事一定得提前准备才是的。
她已经学习幻术月余,虽然只懂皮毛,但却也略有所成,但这时候,也绝对不是出山的好时机。
而且就算她要出山,师父也不会同意的吧!
紫发司徒傲天感觉到云千洛的走神,手中的书卷重重的甩到她面前的桌案上:“不想学就滚蛋,天山门不养废物!”
云千洛蓦然清醒,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心里腹诽道:不生气不生气,师父这是吃醋,这是羡慕,这是嫉妒自己呢……
为何师父嫉妒她呢?
当然要从紫衣师姑说起,紫衣师姑对自己比对师父好,所以师父相当然的生自己气,看自己那儿也不顺眼,不过该教给自己的可是一点也没留的全教给自己了。
“师父,你说海州城夏季还会发水灾吗?”
云千洛知道司徒傲天观天象的本事也不弱,所以总是爱问上一两句的,虽然大多数时间司徒傲天当她说地是废话,根不不理她,但有时候说出的一句两句对云千洛来说都跟天机一般的可贵。
比如说司徒傲天说海州城就算渡过了去年的寒冬也过不了今年的寒冬。
这话云千洛认为十分的有道理,去年的寒冬完全靠虎山之虎,与青湖中的鱼虾来渡过,如若今年还想以此活过冬那必死无疑!
司徒傲天看着云千洛一脸求知的神情,真想一巴掌拍死这孩子,总是让自己给她出救海州城之策,这海州城关自己屁事呀。
说实话,海州城如果灭亡了,对自己只有好处,没坏处,他可是司徒傲天,司徒家的下一代接班人。
他是南浔人,慕容紫衣也是,说起来云千洛也该是南浔人而非凤天人,南浔与海州了只是交界之地,可以说海州城是邻近几个小国中的入门之城。
攻打凤天,可以从凤天的边境入手,比如说边境五城,但如若想以蚂蚁吞象之势吃点凤天的话,那必定要以海州城为突破点。
这也是海州城投入大量的金钱与物资,却总是事倍功半,或是无功而返的主要原因。
凤天的皇帝怎么也不会想到,不是他派来的官员不办正事,而是周边几个虎视眈眈的小国不想让他们把海州城治理好。
而云千洛却是助海州城渡过了一个危机,也就造成了西蛮国痛下杀手,但这之中,不难保没有其它国家的参与。
南浔、西蛮、东倾这三国全都在寻一个突破点,想把位于北方的凤天给攻下来。
因着北方的大国,除了凤天之外,就是大汉国,大汉国地势凶险不说,易守难攻,再加之大汉的皇帝十分有作为,不像凤天的皇室,窝里反都斗的不像话。
就像一颗老树一般,纵然枝叶繁茂,但树干里早已让这夺嫡之战给掏了空,所以外强中干,十分适合下手。
这些云千洛自然不知晓,但司徒傲天却是知道的门儿清,正因为知道,所以往往说出的话,一针见血,也就给了云千洛许多可想的空间。
而司徒傲天也发现,他对自己这个小徒弟可真是没有办法,先不说别的,就是自己这冷的跟冰块一样的脸,这小徒弟愣是不怕他不说,还天天嘻皮笑脸的,让人也讨厌不起来。
连司徒傲天自己也弄不明白,明明自己该是很讨厌这云千洛的,但实际上却是怎么也讨厌不起来,还隐隐有些喜爱这孩子。
“该死的,小天,谁给你的狗胆儿,你敢骂洛儿?”
慕容紫衣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还是那身标志性的紫衣,脸上写着盛怒,一把拉起云千洛就要往外走,边走还边说:“走,我们不在这儿呆了,什么破地方,还天天骂人……”
云千洛无奈又不雅的翻着白眼,心想,如此这般,每天都要上演,这一对可爱的师父们到底是累还是不累呀……
果然,司徒傲天一听慕容紫衣说这话,当下脸上就出现了丝丝慌乱,没有人理解司徒傲天这么一个冰块男,为何会这般紧张慕容紫衣。
要说起来,那得且说也说不完,总而言之就是慕容紫衣在离开过几年之后,再回来时,那几乎就让司徒傲天认不出来了。
原来那么开朗的慕容紫衣,自从让那混蛋给伤了之后,就一蹶不振的好些年才缓和了过来,而那一蹶不振的重要原因就有云千洛的因素在内。
所以司徒傲天一听这话,那心里别提有多急了,抓着慕容紫衣的手也是格外的用了些力,慕容紫衣微微的吃疼,眸中带着深深疑惑的望着眼前这个看着自己愤怒的像头狮子一样的男人。
曾几何时,那个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尾巴变成了如今这个得让自己去仰望着的男人!
时光催人老,慕容紫衣仓皇间已经让司徒傲天拉着往外走去。
云千洛站在原地,望着那离去男女的身影,眸眼中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拜从月所赐,她知道司徒傲天和慕容紫衣都南浔人。
南浔两大世家司徒与慕容,都是南浔国的支柱家族,利益之间息息相关,无非都是为了一个利字,而司徒傲天更是司徒家的二十八代接班人,怎么可能不为南浔着想。
而这此时日以来,一日三餐都是与从月一起,从月也是有意无意的就给自己说了这些事。
从月的身份也让云千洛越来越起疑,先时的心底就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如今更是加重了自己的猜测,这从月如若不是自己心中所想之人,那么也必定是与凤天有着密切关联之人。
言语之间,云千洛听得出从月对凤天的感情,对凤天了民的情感。
云千洛正在想着这事的时候,就听腊梅说有白鸽飞回,云千洛神色凝重的蹙紧了眉头。
这白鸽是当初自己随从月回来时,从月送给自己的两只,可以用来传递信息。
一只她交给了贺武,另一只自己保留。
而如今,怕是贺武那儿有消息传来。
快步走回到自己的洛雪阁,果然见那只白鸽正在屋顶候着,云千洛从怀中拿出一小小的竹制哨子吹响后,白鸽从屋顶飞下,落入云千洛伸出的手掌中。
云千洛拿下白鸽腿上绑着小布条,从里面拿出写了几行字的薄薄小纸条。
展开来看,越看眉头越是蹙起,看来,还真是出事了……
贺武这来信,说的就是天女之说与海州城春播之事。
云千洛看罢就把白鸽交给了冬雪,让冬雪喂白鸽吃些吃食。
而云千洛则是快速的回了屋子,就天女之事,与春播之事作以回复。
当云千洛把那纸回复的字条写完后,拿出去打算让白鸽带回时,却是听到腊梅尖叫着喊了起来……
“啊,主子,主子不好了,白鸽它……”
云千洛一听这话也没问什么,往院中行去,走到院中,就见那白鸽就在冬雪的手中,却是被拧断了脖子,生生拧断那种,而那拧断白鸽脖子的冬雪却是一脸茫然的神情……
一直到云千洛走上前,伸手啪的甩了她一巴掌之后,冬雪才倏地清醒一般,满手血腥的摆手:“主子,主子,不是我,不是我……”
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却也不容冬雪狡辩什么。
云千洛心中似乎也闪过了什么,冬雪这样的神情似曾相识,但这会儿满院子的血腥味,那通体雪白的白鸽全身沐浴成血水中,惨不忍睹的模样让云千洛想起了凤墨琰死去时的模样,恨意袭上心头,愤怒给蒙蔽了双眼,伸出手来,一巴掌甩在冬雪的脸上。
如此下了力气的两巴掌打得云千洛手心儿生疼,可见她是真的气坏了。
这白鸽不同于一般的白鸽,在这雪山如此冰寒之地,以喂以人血才活下来的,世间难得,是从月的宝物之一。
云千洛也是费了好些口舌才打从月那儿得来的,如今却是毁在了冬雪的手中。
“来人,把冬雪给关起来!”云千洛一声令下。
院中的两个粗使婆子和两名小厮便过来反剪了冬雪的手,冬雪还想再说话呢,其中一个粗使婆子,拿出一颗丹药来,直接喂入冬雪的嘴中,伸手在她后背一拍,冬雪被迫咽下那颗丹药后没一会儿就只能张着嘴呜呜呜的叫着,却是吐不出一个字来了。
这一幕快的让云千洛几乎都没的反应过来,这样不以自己同意擅自处理冬雪的行为,让云千洛深深的不悦。
对腊梅使了个眼色,腊梅走近了那粗使婆子笑问道:“王妈妈,你喂冬雪吃了什么?”
那婆子不屑的看了一眼腊梅斥责道:“身为奴婢不能为主子办事,枉生为奴,绝声丹,今后再有不听主子的人,一律按此论处。”
云千洛倒是呵呵大笑出声:“好一个按此论处,敢问王妈妈,这是认给你的狗胆,我的丫鬟也由你来论处吗?”
“老婆子不敢,主子赎罪。”
云千洛听着这老妈子说这话,就想发笑,这也不知是那院的人,不过她心中也有了个答案,在这天山门中,敢这么大胆的人,怕是没有几个。
“好呀,当我是主子,那就自刎谢罪吧。”
云千洛这话刚一说完,院中的那几个小厮全围着了那老妈子身边,大有老妈子如若不服,他们也会动手的模样。
这些小厮可不是普通的小厮,而是武功都在中上以上的天山门弟子,专门用来保护云千洛的。
那老婆子见这小厮们围上来,在声喝斥着:“大胆,你们谁敢来动我,我可是……”
话只说到此,后心中却是被不明来物给伤着,当下嘴角流出浓血,人也跟着缓缓倒下。
“啊,这是……”
云千洛倒是不在意地自言自语道:“下手倒是很快,不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师父,你这样又是何苦呢?我就想再得师姑喜欢,也抢不了你的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