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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五章 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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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半天,老大夫都是惊魂未定,一张老脸苍白如纸,头上直冒泠汗,心也“咚咚咚”上下跳个不停,盯着薜空灵胸前的大洞,不知如何是好。

    想想也是,一个孩子被恶魔挖去了心,照说早就死了,可是如今却还有气息和脉搏,照谁谁也不敢相信这样离奇的事啊!更何况这是在大半夜,饶是老大夫活了一辈子,行了一辈子的医,也没碰到这种稀奇古怪的病,岂能不怕?

    此时他只吓的全身冒汗,没撒腿就跑,就已经相当不易了。

    那村妇此时正待着老大夫回话,如今见他盯着儿子薜空灵的身体,表情奇特,半晌不语,也不知情况如何,半晌才忐忑不安的问道:“大夫,我儿子他……还有救吗?”

    老大夫听她这么一问,顿时清醒过来,先是叹了口气,随即如实说道:“怪事,真是怪事!老朽行医数十载,也看过不少疑难杂症,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一个孩子,没了心脏,却还有脉搏、呼吸,显然还没死透,想来定是冥冥之中有神灵在暗中庇护,一时不忍让他死去,看来这孩子天赋异禀,绝非常人,只是老朽乃区区一个乡医,医术十分有限,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今处理孩子的病是好,再说他现在没了心脏,就算此时靠着先人保佑,尚有一丝气息,恐怕时日也不会太久,老朽建议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唉!”

    他边说边看着薜空灵,随即长长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显得甚是无奈和遗憾。

    村妇见老大夫推脱,不肯为儿子医治,顿时希望破灭,一时急的“哇”的一声失声痛哭起来,正欲再去跪求,却被老大夫一把扶起道:“大嫂,实话跟你说,你今个就是把头磕破了,老朽也是无能为力啊!你这孩子得的可不是一般的病,恐怕纵算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虽然此时得先人庇护,一时未能死全,可却已气若游丝,恐命不久矣,你还是早些准备后事吧!”

    村妇听后,大脑顿时一处空白,随即扑到床边,抱着儿子,失声哭道:“我可怜的孩子啊!都怪为娘的没用,不能把你救活,你要是死了,娘亲如何对得起薜家列祖列宗,死后又如何见你爹爹啊!”

    老大夫一辈子见过死人不算少了,却从未流过泪,如今却不想见到村妇如此伤心,一时也是老泪纵横,半晌才劝道:“唉!大嫂,只可惜老朽没有这补心的本事,如果有这个本事,就算是把自己的心挖了,给孩子补上,也再所不辞啊!”

    村妇正哭的伤心,如今突听老大夫这样说,顿觉又来了希望,随即求道:“大夫,求求你给我儿子指条明路吧!只要能让他活过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啊!我这孩子他可是平辽王薜仁贵第十代玄孙,日后定能有所出息,可不能就这样死了啊!”

    她此言说完,老大夫不由一惊,随即脱口问道:“大嫂说的可当真?你这孩子果真是前朝三箭定天山、神勇收辽东、降服高句丽,大破突厥的平辽王薜仁贵薜家第十代玄孙,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你可有证据?”

    原来这老大夫姓吴,名宗,祖上也不是平常人家,乃是当年跟随薜仁贵之孙薜刚造反大唐、推翻一代女皇武则天,恢复大唐江山,声名赫赫的大将吴琦的后代,后来大周被灭,薜刚拥立太子李显登基,所有反周保唐的大将都得了封赏,唯有吴琦想到薜家之事,生怕将来落得个悲惨下场,于是告病归隐,急流勇退,并让世代子孙弃武习文,这才在最后保全了吴家,如今传到老大夫这里,正好是第八代。

    吴宗自幼一直听长辈们讲吴家先烈的英勇事迹,尤其是对薜家一门忠烈之事,更是耳熟能详,深感钦佩,如今听得那村妇说出薜空灵乃是薜家之后,岂能不惊,岂能不激动?他问完之后,便盯着村妇去看。

    村妇见吴宗好似不信,随即起身从包裹里掏出一块灵牌及一本族谱一并递给吴宗,这才说道:“大夫,实不相瞒,亡夫乃是平辽王五子薛楚玉门下第八代玄孙,传到我这可怜的儿子身边,便到了第十代,只可惜他却遭此厄运,恐怕命不长久,他若是死了,你叫我如何对得起薜家的列祖列宗啊!”

    她说到这里时,便又开始嚎嚎大哭起来。

    吴宗这才半信半疑的接过灵牌一看,果然只见上面写着:“平辽王薜仁贵之位”,大惊的同时,连忙又翻开薜家祖谱,见上面从薜仁贵开始详记,一直记到薜空灵这里,如今算算他正好是薜家第十代玄孙,又见那薜空灵年纪与族谱所记大至相同,不由更加相信,随即拜倒在地道:“大嫂,请恕老朽先前无礼,在此给您赔罪了!”

    农妇也没想到吴宗年纪一大把,竟给自己跪下,一时甚是不解,随即赶紧将他拉了起来,问道:“大夫,不知为何下跪行礼?”

    吴宗这才长话短说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家世,只听得那村妇又惊又喜,最后仍是“普通”一声跪下道:“吴大爷,求求您看在先祖爷的份上,救救薜家这唯一的子孙吧!我给您磕头了!”

    她说话间,便又要去叩头,又被吴宗连忙扶了起来,半晌才道:“大嫂,请恕老朽说句不当说的话,这孩子若不是仰仗先人在天之灵保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为今之际,你当寻找一个好大夫试试,只当是死马做活马医,但愿平辽王在天有灵,保佑孩子能起死回生,为薜家留一条后路,倘若天不留他,你这做母亲的也算尽了力,不必如此痛心,只能听天由命了。”

    村妇听吴宗说的有理,想到儿子如今都成这样了,只比死人多口气,如今只能听吴宗的话,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一念至此,便继续央求道:“吴大爷,还请您看在列祖列宗的份上,给孩子指条明路,不要让他就这样死去。你放心,只要有一线希望,无论吃多大的苦,我都愿意去为孩子做的。”

    吴宗见她话已说到这个份上,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心里像是在做着什么重大决定,半晌才道:“大嫂,实不相瞒,老朽早年时,曾为求一处奇方,远到终南山顶寻找草药,后来虽费尽千辛万苦,药材终算是找到了,可由于当时天色已黑,却在山里迷了路,耳听四周野兽乱叫,声音甚是吓人,一不小心,脚又崴了,再不能动弹,只见四周皆是野狼瞪着绿莹莹的眼睛盯着我看,正吓的手足无措时,却被山中一个奇女子所救,后来老夫便跟着她去了一个山洞,相互攀谈之下,这才知道她竟是前朝神医唯德先生的传人,因为避乱,所以这才长年隐居在终南山,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后来那奇女子留老朽在山洞里住了些许时日,老朽整日与她探讨医学之道,从她那里学会了许多济世救人的本领,当真是受益匪浅,倘若你能找到这位奇女子,也许你儿子尚有一丝希望,只是……”

    他说到这里,又轻叹一口气,随即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村妇听得吴宗说,顿时喜出望外,眼中放出亮光,直觉得又有了希望,如今见他忽然停下,心有不安,赶紧问道:“吴大爷,只是什么?求求您快跟我说,如何才能找到那神医,我好去给孩子寻条生路啊!”

    吴宗见她如此心急,知道她爱子心切,更不忍让薜家从此断后,半晌才道:“大嫂,实不想瞒,当年老夫下山之时,曾对那神医立过誓言,今生绝不可将她所处位置透露出去,否则将不得好死,唉!”

    村妇听他此言,犹如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顿时被浇了一盆泠水,一时直觉手脚冰泠,随即在心里下定决心道:“不!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去试试的,我一定要救活灵儿,为薜家留一条后路。”

    她一念至此,顿时再次跪下,哭求道:“吴大爷,求求你一定要告诉我,如何才能找到神医救我儿子啊!你的大恩大德,我薜家永不忘怀!”

    吴宗此时也是左右为难,一时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薜空灵,是那样的可怜,再听听那村妇苦苦的央求,随即也为她的这种精神感动,心中一百个不情愿薜家无后,随即在心里轻叹一声道:“罢了,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极浮屠,倘若能挽回薜家一门宗烈,一条后代的性命,就算是要老朽立即去死,又算得了什么呢?反正老朽已活大半辈子了,早也活够了,如果能以自己一命救出孩子的性命,却也值了。”

    他一念至此,这才扶起那村妇道:“大嫂,时隔十几年,到底是哪座山峰老朽也记不大清了,只晓得神医所住的洞口,有一块大大的石碑,上面刻着“活死人墓”四个大字,至于你能不能找到她,那就要看你和孩子的造化了,老朽只能尽力到此了!”

    “终南山活死人墓!活死人!”

    村妇听吴宗说完,随即看了一眼床上的儿子,随即嘴里喃喃道:“活死人!难道这就是天意吗?我那可怜的灵儿被那吃人的恶魔挖去了心脏,便如同一个死人一般,可却还活着,这不正是活死人吗?不论怎么说,为了灵儿,为了薜家,我都要去试一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绝不会放弃的!”

    她说完便准备抱着儿子去终南山寻找那女子,可又想到吴宗帮了这么大的忙,害得他大半夜不能睡觉,一时甚觉过意不去,连忙从包袱里掏出那个小坛,不舍的看了看里面仅剩下的四枚鸡蛋,半晌才说道:“吴大爷,谢谢你帮我们娘俩这么大的忙,还为孩子指点了一条活路,我是穷苦人家,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坛里原本有五枚鸡蛋,是我们所有的家当,来镇上的路上被我生着喝掉一个,如今还剩下四枚,就权当您的疹费吧!”

    吴宗见她母子如此可怜,心中一阵难过,又见她要留下鸡蛋,连忙阻止道:“大嫂,你这是哪里的话?你们母子已经够可怜的了,老朽岂能再要你们东西?咱老吴家岂是这种贪财的小人?这些鸡蛋你就留着走在路上吃吧!”

    他说完想了想又道:“大嫂,这终南山离此处有好几百里路程,路程可谓遥远,你只有这几枚鸡蛋哪里够用?你一个妇道人家,这路上也不太平的,万一出个什么事,这可咋办呢?”

    村妇听到这里,眼圈随即又是一红道:“吴大爷,我是山里人,没个男人,只能这样了!你放心,就算是爬,无论如何我也要爬到终南山,找到你说的那位神医,然后让她想办法救救孩子,为老薜家留个传宗接待的后人,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吴宗见她说着说着又哭了,不由摇头轻叹一声道:“大嫂,你先等等,老朽去去就来!”

    他说完便转身进了另外一个屋里。

    村妇一时也不知吴宗进屋要做什么,只好坐在床上,用力抚摸着儿子的头,轻声说道:“灵儿,你放心,无论如何,娘亲一定会给你找到神医,救活你的,娘亲将来还要给你娶个媳妇,为咱们才薜家传宗接代呢?”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吴宗却已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些干粮和几两碎银子,递给村妇道:“大嫂,老朽一生行医,好善积德,见不得他人比我可怜,也没什么积蓄,这些干粮和碎银,你先拿着救急,其它的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老朽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村妇没想到吴宗如此善良,不仅不收疹费,反而到头来还赠送自己银子和干粮,顿时感激涕零的跪下道:“吴大爷,您真是个大善人。您待我们娘俩如此,叫我如何报答?如今,我只能代孩子给您磕几个头,算是感激您的救命大恩,若是将来孩子有救,我一定让他回来报答您的恩情!”

    她说完便弯腰要去磕头。

    吴宗本想阴止,可想想还是算了,任由她去磕头。

    村妇重重的磕完几个响头,这才站了起来,接过吴宗手里的银子和干粮,随即放入包袱,抱起儿子便朝门外走去。

    此时天际又现出一线鱼尾白线。

    吴宗含泪看着村妇抱着儿子慢慢离去,老泪再些忍不住流下来,随即仰望天空中的启明星,只在心里祈祷道:“薜元帅,愿您在天有灵,保佑薜家子孙永远平平安安,保佑她母子二人早日找到神医,为薜家留下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