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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天的时间,着急上火的徐放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老头子的脸色失去原本的红润,双目也失去了神采,嘴唇上起了一层水泡,就连头发看上去都斑白了不少。
守城靠的是什么?一是战力,二就是粮食,没有了粮食,再强的战力也只是空中楼阁,难以持久。徐放深知其中的利害,两座粮仓同时被毁,他又哪能不着急上火呢?
对于玩忽职守的陈忠,徐放连犹豫都未犹豫,当即下令处斩,至于同样有失职之嫌的蒋松和丁又春,徐放还算网开一面,给他二人各降三级,并罢黜两人的爵位,以观后效。
虽然严惩了失职的将领,但对于大局却是于事无补,蒲丰城内的情况一瞬之间急转直下,由原本的轻松防御变成岌岌可危,恐慌的情绪开始在全军中迅速蔓延开来。
失去了囤积的粮草,对于将士们而言就等于失去了主心骨,赤军上下,人心惶惶,仿如大难临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了徐放的计划,他原本想坚守蒲丰,把金军和新赤联军拖垮,可现在没有了粮食储备,坚守蒲丰成了一条死路,徐放只能被迫改变战术,由‘主动防守’变为‘被动突围’。
可是,赤军现在想突围出去,又谈何容易?
蒲丰城内的大火给了城外金军一个明确的信号,潜伏于城内的大人已经偷袭得手,现在蒲丰城已成为绝地,里面数十万的赤军绝不会坐以待毙,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外突围。
金军和新赤联军不再强攻蒲丰,而是坚守营寨,布置营防,作好应对赤军突围的准备。
果不其然!在蒲丰粮仓被烧毁的两天后,深夜,徐放兵分两路。一路向南,一路向北,两面出击,分头突围。
徐放安排的也很巧妙。向南突围的那波兵力较少,只有十万左右,而向北突围的那波才是主力,由他亲自率领。
就目前的战局来看,北方是金军攻占的地方,以金军的心理来判断的话,赤军是不可能向北突围的,最有可能突围的方向就是东或南。
徐放正的利用金军的心理,分出十万将士做出向南突围的假象,把金新赤联军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南面。然后他再率主力大军由北突围出去。这样的布置,可能导致十万的赤军全军覆没,但至少可以保障主力大军幸存,也是值得的。
不过,徐放会精打细算。会逆向思维,可金军那边的将帅们也不是白给的,尤其是第一军团主帅丁奉,经验丰富,又老奸巨猾,在战场上比猴都精,在己方占据主动的情况下。他又怎会给敌人留出漏洞呢?
当赤军主力向北突围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被丁奉安排在北营的第七军团。
第七军团曾在徐放的手上吃过大亏,损兵折将无数,副帅石乐宣也惨死在两军阵前,关河对徐放早已是恨之入骨,现在终于抓到报仇雪恨的机会。他又哪能放过?
等赤军主力开始强攻金军北营时,关河直接下令,打开营门,第七军团全体出战。
赤军将士们正费着九牛二虎之力想强行把金营辕门撞开,结果金军倒是主动打开了辕门。紧接着,重装骑兵从里面狂奔出来。
双方都没有正式的交手,仅仅是重装骑兵冲出来的一刹那,营门外的赤军士卒就被踩死一片。
一马当先的关河手持九转断魂刀,率先杀入赤军阵营之内,真好像红了眼的杀神,一走一过之间,硬是开出一条三米宽的血路。
关河勇猛,锐不可当,后面的第七军团将士也当仁不让,在赤军阵营里横冲直撞,直把赤军前面的兵将杀得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很快,杀得兴起的关河便和赤军中的猛将向浩碰个正着,在喊杀连天、你死我活的混乱战场,他二人之间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立刻厮杀到一处。
这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较量,也是顶尖级冥武者之间的对决。
两人刚一开打,就双双把各自的冥武绝学亮了出来,一时间,他二人所在的地方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鬼哭神嚎,好不骇人。
以他二人的冥武,估计打上一整天也难分高下,但下面将士们的交锋却已然分出优劣。
别看赤军兵力众多,但在重装骑兵面前,就如同草芥一般,成群成片的赤军士卒被重装骑兵顶翻在地,然后再也未能爬起来,被成群结队的骑兵活生生踩成肉泥。
第七军团以寡敌众,场面上却全面占优,这让金军方面士气大振,紧随第七军团之后,以上官元让为首的金国步兵军团也反杀出大营,与重装骑兵配合,共同对赤军展开反冲锋。
五十多万的赤军,在二十多万金军的反击下,非但毫无优势可言,反而还陷入全面被动,到最后,徐放判断此战再难有所收获,只好下令,后队变前队,全体将士,撤回城内。
一场激烈的拼杀下来,赤军没有攻破金军的营寨,反而还被金军杀退回蒲丰城内。而另一边,向南突围,做为吸引金新赤联军注意力的赤军则更惨,出去十万将士,逃回来的只剩下不到五万人,其余的那些,要么战死于金营外,要么被金军和新赤联军生擒活捉。
此战过后,徐放基本打消了突围的计划,没有破军弩,己方根本无法克制金国的重装骑兵,在重装骑兵面前,赤国的步兵脆弱如稻草,只能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就连冥武那么厉害的向浩,此时也是信心全无,觉得此战己方是真的危险了。
当赤军突围的时候,潜伏于赤军当中的林浩天、邵林、邵林等人本来是有机会逃回到本方大营的,但他们的身份并没有被识破,林浩天也就没有选择逃回去,而是继续潜伏下来,寻找可乘之机,再助己方将士一臂之力。
这次赤军突围失败,蒲丰城内的气氛更加压抑,赤军将士们死气沉沉的。毫无斗志可言,甚至人们已渐渐生出缴械投降的想法。
那么善于谋略的徐放,到了这时亦是一筹赤展,现在他陷入两难的窘境。如果坚持死守下去,数十万的将士恐怕都得殁于蒲丰,如果想保住将士们的性命,似乎只有投降这一条可行。
像徐放这样级别的高官,让他去向敌军投降也是难以接受的事,但若不降,又要面临全军被困死的危险,现在他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对于徐放目前的处境,就身处于蒲丰城内的林浩天可谓是感同身受。这天他和邵林、邵林、张顺和吴涛私会的时候,向众人讲了此事。
邵林心中一动,说道:“如果徐放能主动投降,那对我军太有利了,而且也能减少不小的伤亡。大人。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趁机出来劝降此人?”
林浩天认真想了想,缓缓摇头,说道:“不妥!徐放毕竟是赤国的将军,对朝廷对邵方还是很忠诚的,不会那么轻易投降,我们贸然去见他,弄不好。还会把自己交代进去。”
邵林点点头,觉得大人所言不是没有道理。
彤磊眨眨眼睛,说道:“那我们就不出面,写封劝降的匿名信放在郡首府门口,先看看他作何反应。”
呦!这倒可以一试!林浩天眼睛一亮,含笑说道:“彤磊的办法不错。就这么办!”
“大人,此事属下来安排!”邵林主动请缨。
林浩天没有意见,只是提醒道:“多加小心,万万不可暴露身份!”
“大人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邵林拱手应了一声。
当天。入夜。
郡首府内外一片宁静,大门口的守卫们正在全神贯注的站岗,突然之间,空中传来破风声,人们还没弄明白这么回事,就听嘭的一声,一支雕翎箭深深钉在门柱。
“有刺客!”守门的侍卫们本能的大叫一声,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纷纷望去,现在天色已然黑了下来,郡首府的对面没有灯光,黑咕隆咚的,哪里能看到半条人影。
这时候,又有大批的侍卫听闻喊声从郡首府的大门里涌出来,其中便包括化名马五的林浩天,人们冲到外面,纷纷问道:“刺客在那里?”
“没有看到刺客在哪,不过刚才有人放冷箭!”一名守门的侍卫心有余悸地尖声叫道。
“大家快去搜!”侍卫中,为首的千夫长向左右喊喝一声。
林浩天没有随大流跑向对面,而是来到门柱前,把插在面的箭矢拔下来,看到箭身绑着一封信,立刻将其交给千夫长,说道:“高大哥,你看,这箭还绑有一封信!”
这名领队的千夫长正是林浩天的顶头司,高鹏。他急忙接过林浩天递过来的箭矢,把面缠的信件解下来,展开一瞧,信封写有‘许将军亲启’五个大字,但并没有署名。
这是给徐帅的信啊!高鹏不知道怎么个情况,他对林浩天急声说道:“小五,这里暂时由你负责,务必不能放刺客混入府内,我先去见徐帅。”
“明白,高大哥,你去!”
高鹏拿着箭矢和信封急匆匆跑进郡首府内,去面见徐放禀明情况。
此时,徐放正在郡首府内和麾下的众将们开会,商议己方接下来要如何部署,结果他们商议来商议去,也没商议出个结果,倒是高鹏带着信件来了。
听说有人给自己飞箭传,徐放眉头大皱,伸手说道:“拿给我看!”
高鹏急忙前,小心翼翼地把箭矢和信件一并递到徐放的手。后者先是接过箭矢,反复翻看几遍,然后冷哼一声,随手扔在桌案。
这根箭矢他很熟悉,因为就是赤军所用的箭矢,随后,他又把信封撕开,正要取出里面的信纸,这时,一旁的护将急声说道:“将军,小心有诈!”
徐放动作一僵,想了片刻,还是把信封交给护将,让其帮自己打开查看。
那护将动作缓慢地取出信纸,慢慢展开,前后查看一番。没有发现异样之处,这才交还于徐放。
后者接过,低头才看了两眼,接着。把信纸狠狠拍在桌案,他两眼闪烁着精光,环视在场的众将,问道:“诸位猜猜,这封信是什么内容?”
众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面露迷茫之色,纷纷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徐放凝声说道:“这是一封劝降信!可是用于传的箭矢却是出于我军,我说明什么?!”说话之间,他把桌案的箭矢和信纸一并甩到下面。让众将查看。
众人面面相觑,迟疑了一下,还是围拢前,挨个传阅信纸和箭矢。
等众将都看罢之后,向浩握紧拳头。说道:“我军内部,必有奸细,可能是金贼混入,也可能是被金贼策反的内应!”
徐放点点头,犀利的目光在众人脸一一扫过,他冷笑着说道:“我方的两座粮仓同时被烧毁,却迟迟揪不出来潜藏于城内的敌人。现在诸位应该明白是何原因了?因为敌人就潜伏在我军内部!让敌人去抓敌人,如何能抓得到!”
他的话令众将面红耳赤,人们垂着头,忍不住向左右扫视,己方内部竟有奸细,但奸细究竟是何人呢?
向浩眼珠转了转。说道:“将军,敌人能知道粮仓的位置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敌人竟然还能准确地知道暗仓的位置,并能混入进去放火,这就太匪夷所思了。如果末将所料不错,敌人必是潜于我军高层……”
他这话,就等于把在场的众人都列入可怀疑的对象了。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赤将站出来表示不满,说道:“向将军所言差矣,我等虽说知道暗仓的位置,但想进去并不容易,又如何到里面去放火呢?”
“没错!除了郡首府内的侍卫,恐怕没人能进得去暗仓!”
见众人把矛头渐渐指向自己这边,立刻有护将怒声说道:“暗仓门口的看守皆已作证,起火之前,无人从暗仓出来,难道放火之人把他自己也烧死了不成?”
众将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到最后也争论不出个结果。
徐放越听越心烦,猛的一拍桌案,大喝道:“都别吵了!你们回去之后都给我去查查你们各自的部下,若是让本帅查出谁的部下有问题,本帅必严惩不贷!”
众将不约而同地停止争论,吓得纷纷缩脖,齐齐拱手应道:“是!将军!”
通过这封飞箭传,徐放可以肯定,己方内部有金军的细作,但具体是谁,他就无法确定了,毕竟城内的赤军有好几十万之多,任何一个人都有被金国收买的可能,甚至包括他身边最亲近的心腹。
邵林给徐放送去的劝降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赤军依然硬着头皮坚守蒲丰,不过,全军已由每日三餐缩减成每日一餐半,早吃半顿,晚吃一顿,中午无饭。
由现在的局势来看,徐放似乎打定了主意,就是死守蒲丰城,与金军和新赤联军死拼到底。
林浩天是郡首府的侍卫,又与面的千夫长处得关系不错,所以消息也比较灵通,探明徐放的意图后,他心中已起了杀意。
徐放是赤军的主心骨,只要有他在,这好几十万的赤军就随时可能与己方将士做拼死一搏,可如果此人死掉,那就另当别论了,赤军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也会垮掉,于己方十分有利。
只是,徐放身边的护将和侍卫太多,其中不乏出类拔萃的冥武者,林浩天想单独动手,基本没有成功的可能,为了此事,他特意去找邵林和邵林等人商议。
既然徐放执意不肯投降,那么刺杀此人就是对己方最有利的选择。
邵林问林浩天道:“大人,我等能不能混入郡首府?”
林浩天摇头,说道:“现在郡首府戒备森严,内外都是双岗,并有冥武者不间断释放洞察,别说是人,哪怕是只老鼠也钻不进去。”
听完他的话,邵林陷入沉默,己方混不进去,只靠大人一个人,哪能行刺得了徐放啊!邵林揉着下巴喃喃说道:“若是能把他引出郡首府,那我们出手行刺的机会将会大增。”
林浩天苦笑着说道:“我之所以同意给徐放传送招降,一是想试探他有无降意,其二,也是想借此激发他们内部的矛盾,让他们自己人去猜忌自己人,这两点虽说都达到了目的,不过,也让徐放变得警惕十足,犹如惊弓之鸟,现在缩在郡首府内,基本不再外出,想引他出郡首府,那也不容易啊!”
邵林眼珠转了转,脑中灵光一闪,说道:“大人,如果赤军内部发生骚乱,甚至是械斗,恐怕,徐放就不得不出面解决了。”
林浩天沉吟片刻,大点其头,好奇地问道:“邵林,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邵林一笑,说道:“挑拨赤国中央军,去抢白水轩。”
“哦?”林浩天不明白邵林为何这么说,他来了兴趣,目不转睛地看着邵林,等他说下去。邵林继续道:“据属下所知,白水轩的掌柜是郡首马谦的远亲,而实际,这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白水轩真正的幕后老板,就是马谦本人。”
林浩天边听边点头,他现在就在郡首府内做侍卫,对于白水轩和郡首马谦有瓜葛的事,他或多或少也有所耳闻。
不过,这和引徐放出来又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