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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大殿,王强抬头看见林浩天,没等说话,眼圈先红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下官,叩见大人!”
看到当年和自己并肩作战过的老兄弟,林浩天也是感触良多,他欠身摆手说道:“王强,快快请起!我们……也有一两年没见过了?”
“回禀大人,已经三年了……”说话之间,王强已是泪流满面。(平南文学网)
“竟然这么久了。当初若不是你厌倦征战,转调地方,以你的能力,现在至少也应该是中将军了!”林浩天颇感惋惜地说道。
“下官有今日,皆靠大人的栽培和隆恩!”
林浩天淡然一笑,而后又关切地问道:“王强,你在江西过得怎么样?可还一切顺利?”
王强急忙说道:“托大人的鸿福,下官在江西一切都好,就是琐事繁杂缠身,与在军中大不相同。”
“是啊,我们这些行伍出身的人,处理起政务来总会感觉很头痛。”
林浩天心有感触地点点头,又道:“江西可是我国的产粮大郡,看到江西缴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多,我也很欣慰,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大人重了,一切都是因大人鸿福,大人执掌金国,上应天意,下顺民心,我金国自然也是金调雨顺,年年丰盈,江西郡亦只是借了大人的光,下官不敢居功。”王强一本正经地说道。
林浩天闻仰面大笑,说道:“王强啊,我看你做了郡之后,口才倒是越练越好了,哈哈——”
王强忙拱手施礼。
“今晚,我在将军府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兄弟们。到时你也要来啊!”林浩天说道。
“是!大人!”
“恩,先下去!”
王强再次跪地叩,这才退出大殿。
等他走下长长的台阶,到了下面的广场。周围的官员们纷纷拱手奉承道:“王大人不愧是追随大人的‘老臣’。第一个就被大人接见了。”
听闻周围众人的讨好,看着众人脸上的羡慕。王强露出得以之色,脑袋高高扬起,嘴角撇撇着,傲然说道:“本官的岁数或许没有诸位大人年长。但论起追随大人时间的长短,本官被称呼一声‘老臣’并不为过。”
“是啊、是啊,以后还得烦劳王大人多多照顾……”
接下来,林浩天又一并接见了徐白、侯渊二人。
这两位,都是第一军团的兵团长出身,当初在第一军团里也是战功赫赫的将领,现在已是宁地延炎郡的郡和郡尉。
林浩天依旧。见到他二人后也是只聊家常,不谈政务,听说他二人业已娶妻生子,小妾都有三四个。子女已能满地跑,林浩天也替他二人高兴。
他感叹道:“你二人娶妻生子之时,我都没能前去,实在是说不过去,等散朝之后,你二人去找肖玄,各领一份红包。”
徐白和侯渊吓了一跳,双双跪地,齐声说道:“下官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你二人当年都是战功卓著的将军,也是和我在战场并肩作战的兄弟,兄弟之间再说这些岂不是见外?”
听闻这话,徐、侯二人感动得热泪盈眶,异口同声道:“下官叩谢大人!”说话之间,他二人在大殿下‘乓、乓、乓’各磕了三个响头。
等他二人退出大殿后,林浩天又连续接见了十数人。
这些人,都是他印象深刻的军中将领,后来因为各种原因离开军队,转到地方任职,现在已要么是郡、要么是郡尉,皆为一地的土皇帝。
最后,林浩天让邵林出去宣读他的旨意,嘉奖前来参加大朝的地方官员,郡、郡尉赏银八百,县、县尉赏银五百,晚将军府之内还有设宴,届时地方官员全部都要来参加,与大人畅饮叙旧。
今天晚上,他要做一件大事,只是不知道得牵连多少人,不知道有多少当年的兄弟会让他不得不痛下杀手。想到这些,林浩天的心越加烦乱,他躺在床榻也是翻来覆去的连连折腾。
当日晚,林浩天于将军府正殿外的广场设宴。
这次入都的地方官员们都有前来参加,一些朝堂中大下官也来了,场面十分热闹,嘈杂声此起彼伏。
地方官员们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纷纷向朝中的重下官敬酒讨好,希望能为自己在朝中找到一个稳固的靠山。
彭谦、楚连瑜二人身边聚集的人最多,各地的官员们竭尽所能的恭维奉承,虽说御史大夫肖玄也是官居正一品,与彭谦和楚连瑜平起平坐,但他身边的官员却寥寥无几。
谁都知道肖玄的脾气古怪,又臭又硬,如果不去讨好他或许还没什么事,若是去讨好了反而会给自己惹麻烦。
对这样的人,众人都抱有同一种心态,能避就避,躲得越远越好。
金国各郡郡尉、县县尉大多都是军中将领出身,楚连瑜身为军中脑,武官之,可谓是他们的老上司,通过官员们对楚连瑜和彭谦的态度也能看得出来差别。
对彭谦,人们除了恭维还是恭维,客气有加,对楚连瑜,则是恭维中还透出几分尊敬和亲近,交谈起来,少了许多的场面话,多了些问候和家长里短的私话。
正当会场人声鼎沸之时,有侍卫高声唱吟道:“大人到——”
随着唱吟声,会场立刻安静下来,官员们急匆匆返回各自的坐位,正襟危坐,目不敢斜视。
很快,林浩天在一干侍卫、宫女的簇拥下走进广场。
见到大人来了,众官员们纷纷离席跪地,叩施礼。
林浩天的坐席也被安排在广场之内,位于正中,他一边向自己的座位走去,一边含笑扫视两旁的众人。
落座之后。他微微摆了摆手,说道:“诸位都起来!”
“谢大人!”众人齐齐起身,接着,小心翼翼地坐好。
林浩天笑呵呵说道:“各位不用太拘谨。大家都不是外人。就把这次的宴会当成一次家宴好了。”
听闻大人的语气轻松又随和,众人不约而同地暗自送了口气。
林浩天低头瞧了瞧面前的桌子。接着拿起酒壶要倒酒。
一旁的邵林急忙前,欲接过他手中的酒壶,林浩天则摆摆手,示意邵林他自己来就行。
他自斟了一杯酒。高高举起,大声说道:“各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我先敬大家一杯!”
“下官等敬大人!”众人忙端起酒杯,举向林浩天,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下一杯酒,林浩天又自斟一杯。说道:“这第二杯酒,要敬那些当初和我们出生入死却未能活着走下战场的英烈们,我金国今日之所以能有这么辽阔的领地,也皆靠这些弟兄的舍生忘死、浴血奋战!”
“敬我大金的英烈!”众人再次端起酒杯时。许多人的眼圈已经红了,当年他们从军南征北战,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回想起昔日的同袍兄弟,如今却已天人永隔,心中难免伤感。
林浩天第三次举起酒杯,说道:“这第三杯酒,还是敬诸位,大家在地方任职,也都辛苦了,我敬你们。”
“大人,下官等愧不敢当!”人们急忙倒满酒,与林浩天又干了第三杯。
连饮了三杯,林浩天的面颊也略显红晕,他大喇喇抬起衣袖,抹了一把嘴角,冲众人挥手道:“大家该吃就吃,咱们也不能一个劲的喝酒嘛!”随着林浩天的招呼,现场的气氛立刻又变得热闹起来,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浩天突然站起身形,背着手,皱着眉头,在宴席中间的过道缓缓走动。
见状,人们纷纷停止交谈说笑,放下手中的酒杯和碗筷,一齐把目光集中在他身。
林浩天自个儿漫步了好一会,方在过道的中央停下身形,问周围众人道:“大家都说说,自到地方为官之后,你们的政绩怎么样?”
“托大人的福,一切安好,下官的管辖之地亦是蒸蒸日上!”附近的官员们听清楚了林浩天的问话,齐声说道。
“蒸蒸日上吗?可我听说的却不是这样啊!”
听闻这话,在场众人的脸色同是一变,面面相觑,不少人已缓缓低下头。
林浩天幽幽道:“曾有人向我觐见,说现在我国各郡郡尉、县县尉大多都是军中行伍出身,要说征战天下、沙场厮杀那是一等一的好手,但是却不会理政,更不会治理一方水土和百姓,他们各个居功自傲,倚仗自己是军中的功下官,在地方横行霸道,贪赃枉法,无法无天,与恶霸无异,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他此话一出,现场无人接话,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微微眯缝起虎目,林浩天环视周围众人,继续说道:“可是我不相信啊,各位兄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老将,当初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强敌和险境都能从容应对,怎么就治理不好区区的一郡、一县甚至一城呢?兄弟们都为我大金的江山流过血、卖过命,怎么会变成祸害地方的恶霸了呢?”
听林浩天这么说,王强脸色涨红,义愤填膺地猛然站起身形,大声说道:“这是有人在向大人进谗,挑拨大人和下官等之间的关系,此等佞下官居心叵测,大人断不能轻饶于他!”
他一带头,其他的地方官员也都炸了锅,七嘴八舌地说道:“王大人所极是,说我等不会理政,贪赃枉法,那纯属是放屁!”
“就是!在军中下官等都能指挥千军万马,破阵杀敌,攻城掠地,为了我大金的江山出生入死、流血流汗,怎么在佞下官口中,下官等到了地方就变成废物、恶霸了呢?简直是岂有此理,可恶至极!”
听着众人你一我一语的谩骂,彭谦端起酒杯,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当初正是他向林浩天提出由军中将领转到地方任职不妥,林浩天刚才说的那些基本就是他当时的原话。
林浩天笑呵呵不留痕迹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向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又说道:“当时我也很生气,和诸位的想法一样,觉得觐见之人别有用心。但是过后想想。又觉得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兄弟们都是军人,要说运筹帷幄、调兵遣将那是本职。但是治理地方,确实不是大家擅长之事,那些本就应该由文官们去做。”
“大人可是觉得下官等没把地方治理好?”
“治理的好与不好,在座的兄弟们心中自然有数。”
林浩天背着手。在过道来回徘徊,慢悠悠说道:“我这里有一个建议,兄弟们也都用心听听。该文官去做的事就让文官去做,大家在军中征战那么久,也该回家过些太平安稳又舒适的日子了,如果有兄弟现在提出告老还乡,郡、郡尉可得白银万两。良田三千亩,县县尉可得白银五千,良田一千五百亩。不知,各位兄弟意下如何?”
他的这番话就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众人心中炸开似的。只是一瞬间,便有许多人的脸色变得苍白。
白银万两已经不少了,再加三千亩的田地,子孙后代都能衣食无忧,林浩天开出的条件已经够优厚的了,可是对于郡级的官员而,这些好处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做一郡之、郡军之长,那就如同是坐在金山银山,现在要他们告老还乡,谁能接受得了?
“大人,下官等无过啊,大人怎能下官等让位还乡?大人万万不可听信谗啊!”田阳郡郡赵玉跪伏在地,颤声说道。
他不站出来说话还好点,看他冒头喊冤,林浩天心中的怒火顿时烧了起来,他嘴角挑起,冷声说道:“谗?这些‘谗’可有冤枉你吗?赵玉,你以为你在田阳郡做的这些勾当本帅不知道吗?”
说话之间,他大步流星走到桌案,从桌下拿出一只木匣,抽下盖子,在里面夹出一叠纸,走回到赵玉面前,沉声道:“在你那里,贪赃枉法是轻的,草菅人命都不知有多少?你给本帅好好看清楚!”说着话,他把手中的纸张狠狠摔在赵玉头。
随着哗啦一声,纸张散落满地,赵玉跪地的身子一哆嗦,急忙把散落满地的纸张一一收拢起来,然后低头细看,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
在纸上,他平日来所干的那些非法的勾当一桩桩,一件件,陈列的清清楚楚,连具体的时间、地点、人物都有详细的记录。
“别的本帅先不说,单说你造的那个祠堂,紫檀祠堂,整个祠堂皆为紫檀木打造,即便是一座金山、银山也没有你家里的祠堂值钱啊,你来告诉本帅,这些紫檀你是打哪弄来的?”
“这……这……”
“你说不出来是吗?本帅帮你说,建造将军府之时,朝廷有向各郡征调紫檀木,当时你打着朝廷的旗号,在田阳郡巧取豪夺,搞来这么一大批紫檀木,结果未给朝廷送过一根,全被你用于建造祠堂,在你眼中还有朝廷,还有我这个大人吗?贪得无厌,猪狗不如之辈,本帅还岂能容你!”林浩天越说越气,侧头大喝道:“来人,抬铡刀!”
随着林浩天一声令下,有六名膀大腰圆的侍卫从广场外面抬进来一口大铡刀,这口大铡刀得有一人多长,半人多高,刀是钢刀,连底座都是青铜打造,重达三四百斤。放到地方时,生嘭的一声闷响,连地砖缝隙中的尘土都被震起来。
看到这口大铡刀,在场的众人皆感觉后脊梁冒凉风,头皮一阵阵的麻,坐在铺垫之,一个个身子突突直哆嗦,如坐针毡。
彭谦暗暗皱眉,大人今晚不是来请大家喝酒聚会的,看起来更像是杀鸡敬猴、敲山震虎的,只是奇怪,这么大的事,大人先前怎么连一丁点的口风都没有透露过?
想着,他看向对面的楚连瑜,以为此事大人可能没和自己商议,应该和楚连瑜商议过。结果他看向楚连瑜时,现后者也是满脸的茫然,同样带着疑问的目光向自己看过来。
啊?竟连楚连瑜也不知!彭谦忍不住倒吸了口气,呆了好一会,才下意识地又看向林浩天。
此时,赵玉已当场就被吓得瘫软,他跪在地,鼻涕眼泪一并流下来,以膝盖当脚走,跪爬到林浩天面前,颤声哀求道:“大人饶命、大人饶下官一命啊——”
“你说,本帅有没有冤枉你?”林浩天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赵玉,面沉似水,两眼闪烁着阴冷又骇人的凶光。
“没有!大人没有冤枉下官,是下官错了,下官知错了,大人看在下官追随大人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饶了下官这一次!”
赵玉声泪俱下,边说着话边往地磕头,只是顷刻之间,他脑门的皮肉便被磕破,鲜血流淌满面。
他恍然想起什么,身子一震,抬头急声说道:“大人,下官愿告老还乡,下官不要大人的赏赐……”
“晚了!”林浩天目光一黯,缓缓蹲下身形,看着面如死灰、汗如雨下的赵玉,幽幽说道:“刚才,本帅已经给过你机会,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这就怪不得本帅不讲昔日面,翻脸无了!”说完话,他拍拍赵玉的肩膀,而后站起身,走回座位上,头也不回地说道:“拖下去,铡了!”
“大人……大人啊,下官知错了,大人饶命啊……楚大人……楚大人救救属下啊……”
赵玉哭喊着呼救,眼巴巴地看着楚连瑜,希望他能替自己说说好话,向大人求。
可是楚连瑜又哪能救得了他?先不说大人拿出的那些纸里有哪些罪证,单单是他私自扣留贡品一事,就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楚连瑜垂头不语,在场的众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豆大的汗珠子顺着他们的额头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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