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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军将士们还从未碰到过这样的‘敌人’,前方的军卒本能的顶着盾牌,布起盾阵,后面的士卒则纷纷举起弓箭,向奔来的野牛射出箭阵。
金军令人闻风丧胆的箭阵在野牛群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箭矢钉在野牛身上,非但射不到它,反而让它变得更加狂躁,许多野牛都是身中十数箭或者数十箭才翻滚倒地,倒地后的野牛再没有重新站起的机会,被后面的牛群践踏而过,顷刻之间就被踩成肉泥。
当野牛群冲到人们面前的时候,声势更是骇人,地面的震颤让人们连站都站不稳,轰隆隆的奔驰声像巨锤一般敲打着每一名金军的心脏。
此时,人们也都能把野牛看得更清楚了,野牛差不多接近一人高,头上的犄角还被人特意绑上锋利的刀子,野牛的双眼则是通红的,看上去就如同一头头的怪兽。
在前面组成盾阵的金军士卒们暗暗咧嘴,满脸的虚汗,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
“嘭!”
当第一头野牛撞进金军阵营里时,一瞬间有两名金兵离地而起,二人像被甩出去的沙袋,足足飞出七八米远才落进人群里。
野牛速度丝毫不减,横冲直撞地跑进金军阵营之内,一走一过之间,引来惨叫声四处,哀号声一片,被踩死撞死、踩伤撞伤的兵卒不计其数。
这还仅仅是一头野牛的威力,现在,从两侧山峰上冲下来的野牛得有数万头之多,仿佛洪水一般席卷而来,金军之惨也就可想而知了。
如此庞大的野牛群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纵然王翰再会统兵。再会临场指挥,现在也完全无用武之地,不管金军摆出什么样的阵形,都不可能挡得住野牛的冲阵。
一时间。玄谷关外的翰林军阵营乱成了一团。野牛肆虐,人们呼喊着四散奔逃。因自相碰撞、践踏而出现的伤亡便已不计其数。
看着已然溃不成军的己方将士们,王翰在心中忍不住哀叹一声,难怪己方一路突进到玄谷关没碰到任何的阻力,原来炎军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于玄谷关外布下了野牛阵。
只是现在他才想明白这些已经晚了,在野牛的冲阵下,金军伤亡惨重,整个阵营已是一片狼藉。
“将军,野牛向这边冲过来了,将军快躲躲!”王翰身边的侍卫们突然急声叫道。
王翰回过神来,他举目向前张望。可不是嘛,冲入己方阵营内的一群野牛正在向自己这边狂奔过来,就连他胯下的战马都在不安地原地踏步,不时地发出嘶鸣声。
他回头下意识地向后面瞧瞧。在自己的身后,还有数万的将士在攻城,若是让野牛冲过去,那些攻城的将士们得被活活挤死在玄谷关的城墙下。
他来不及细想,当机立断,大声喝道:“布阵!挡住野牛!”
“将军——”听闻他的话,周围的侍卫们身子同是一哆嗦,野牛都已发了疯,那又哪是靠人能挡得住的?布阵阻挡,无疑是螳臂当车!
“将军,野牛凶狠,只怕……只怕是挡不住了啊!”
“挡不住也得给我挡!布阵!”王翰瞪圆眼睛,向左右厉声喊喝道。
侍卫们无奈,人们只能找来重盾,硬着头皮布起盾阵。
身强体壮的侍卫在前,其他的侍卫顶在后面,准备承受野牛群的撞击。
“轰隆、轰隆——”
看着迎面飞奔过来的野牛群,将地面的尘土都卷起多高,好像一股巨大的龙卷风刮来似的,众侍卫无不变色,身子也是不由自主地哆嗦着。
面对着发疯的野牛群,即便是冥武者都会感到无力,普通修为的铠甲根本承受不住野牛的撞击。
“轰——”
狂奔的野牛终于撞到侍卫们顶起的盾阵上,只是一瞬间,手持盾牌的侍卫就倒下一片,还不等人们从地上爬起,野牛群已从他们身上无情地踩踏过去。
人们发出的惨叫声如同来自地狱,喷射出来的鲜血将地面瞬间染红了好大一片。
侍卫们挡不住野牛疯狂的冲撞,野牛群透阵而过,直奔侍卫后面的王翰而来。
见状,连那么沉稳的王翰也忍不住惊叫出声,他还想拨转马头让开野牛群,但他跨下马的战马已不听从他的指挥。
战马嘘骝骝地长嘶一声,两只前蹄高高提起,几乎是直上直下的站立起来。
马背上的王翰准备不足,一下子被掀下战马,摔滚倒地上。当他从地上坐起时,举目再看,他的战马已然落荒而逃,野牛群正嘶吼着奔他冲来。
王翰脸色惨白,坐在地上本能的连连后蹭,可是他的速度又哪里能快得过野牛,只眨眼的工夫,野牛便已奔到他的近前,巨大的蹄子眼看着要踏在他的身上。
想不到自己戎马半生,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上,却要会死于野牛的蹄下,真乃奇耻大辱啊!王翰心中哀叹,同时握紧了拳头,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条人影突然闪到王翰的前方,将向他撞来的那头野牛硬生生的顶住。
突然赶来的这位不是旁人,正是从城头上撤下来的林浩天。
他双手死死抓住野牛的双角,身子前倾,用出全力阻挡野牛的前冲,可即便像林浩天这么大的力气,仍被野牛的蛮劲顶撞得连连向后滑动,双脚在地面上留下两条深深的鸿沟。
“嗬——”
林浩天顶着野牛,猛然大吼一声,单脚提起,用力跺脚,就听嘭的一声,他的整只脚几乎都踩入地里,而他被野牛冲撞着向后滑行的身子也终于停了下来。
他把一头发狂飞奔的野牛硬生生的顶停下来,这让周围的金军将士们都看傻了眼,坐在地上的王翰更是目瞪口呆,膛目结舌,嘴巴张得好大,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浩天抓着野牛双角的手可没有松开。他再次大喊一声,掰着野牛的双角将其硬是拧翻在地上。
只听扑通一声,野牛庞大的身躯在空中打着横重重地摔躺在地上,它四肢刨动。挣扎着还想从地上站起。林浩天立掌为刀,对准野牛的脑袋狠狠插了下去。
“扑哧!”
他手上的铠甲虽不是刀子。但却比刀子还要锋利,这一记手刀,让他的整只手掌都没入野牛的头颅里,野牛也随之当场毙命。
林浩天片刻也未耽搁。将手掌从野牛的头颅内抽出,一手扣住野牛的脖子,一手抓住野牛的一条后腿,再次呐喊一声,将野牛上千斤重的尸体硬的高举过头顶,然后看准后面的那些野牛,猛的砸了过去。
“扑通!”
尸体砸在野牛群里。让数头正在狂奔的野牛翻滚在地,轱辘成一团。趁此机会,林浩天终于喘息口气,回头对呆坐在地上的王翰说道:“王翰。这仗我们打不了了,赶快撤……”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头野牛又向他狂奔而来。
林浩天双目微眯,用脚尖在地上钩起一杆长枪,他单手持枪,向前一探,扑哧,那头野牛正撞在枪尖上。
野牛的脑袋被当场刺穿,林浩天也受其冲力,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出数步,他还没稳住身形呢,又有一头野牛直撞过来。
此时林浩天手中已无武器,而且野牛的数量太多,他能打倒一头、两头,还却打倒不了全部。
看着在自己脚下蜂拥而过的野牛群,王翰心有余悸,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转回头对林浩天颤声说道:“若非大人出手相救,末将这回定要死在牛踢之下了……”
林浩天没有说话,他飞在空中将战场上的形式也看得更加清楚。
现在,翰林军的将士们又岂是一个惨字所能形容?战场上,满目疮痍,一片狼藉,到处都有金军的尸体,到处都有丢弃的盔甲和武器,翰林军上下也已是溃不成军。
林浩天心头酸楚,此战,己方得伤亡多少将士啊!如果是堂堂正正的打输了,那也就罢了,可己方根本不是败在炎军手里,而是输在了野牛的蹄子下。
他带着王翰飞到一处野牛冲过的地方,由空中落下来后,他慢慢把王翰放开。看着四周己方的残兵败将们,他忍不住喃喃说道:“究竟是何人在此地设下如此歹毒的陷阱……”
能把这么多的野牛驱赶到山上,而且还圈养起来,只等在己方攻城之时好放野牛下山,这得花费多大的人力和精力?
他暗暗摇头,炎国当真是卧虎藏龙,人才济济,自己还是太低谷炎国的实力了。想到这里,他仰天长叹一声,说道:“王翰,下令……撤兵吧!”
听闻他的话,王翰苦笑,现在哪里还有兵可撤啊,接近十万之众的大军现在恐怕也就剩下万八千人,他在沙场上争战过无数次,但还从没有像今日这样败得这么惨过。
野牛群过后,翰林军阵营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伤兵,放眼望去,战场上的尸体叠叠罗罗,分不清个数,受伤的将士们在地上蠕动着,呻吟声、痛叫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不过,现在就算金军想撤兵,玄谷关的炎军还不愿意呢!
等野牛群冲过金军阵营之后,玄谷关的城门突然打开,紧接着,数以万计的骑兵从城关内冲杀出去,大呼小叫着直奔翰林军的残兵败将而去。
正要随军撤退的林浩天看得真切,怒火腾的一下冲到脑门,炎军以阴谋诡计侥幸取胜,现在还敢追杀出城,实在欺人太甚。
林浩天的虎目中闪现出骇人的精光,他对身边的邵林大吼道:“邵林,给我玄铁寒戟!”
邵林急忙从马背上取下玄铁寒戟,然后小心翼翼地交到林浩天手里。后者接过,手臂一震,甩掉玄铁寒戟的剑鞘,紧接着,他从侍卫那里拉过来一匹战马,飞身跳了上去,回头对众人说道:“你等随军撤退,我来殿后阻敌!”
“大人。敌人兵马甚多,你一人怎能殿后?!”王翰快步走上前来,急声说道。
“少罗嗦,没时间了。王翰。你速带全军弟兄回撤!快!”林浩天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双脚一磕马镫子,反冲向出关的炎骑兵。
双方之间的距离还有好一段远,林浩天已把手中的玄铁寒戟凌空挥砍出去。
玄铁寒戟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与此同时。数道光电急射出去,对面的炎骑兵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便有数人惨叫着翻下战马。
双方终于接触到一起,林浩天手起剑落,将第一个冲到他近前的炎骑兵连人带马的劈成两半。而后,他臂膀挥舞,玄铁寒戟的锋芒在空中画出一道道的光电。周围的炎骑兵可谓是粘上就死,碰上就亡,中招落马的兵卒如同下饺子一般,不断地从战马上翻滚下去。
玄铁寒戟的锋利现在发挥出威力。炎骑兵身上的钢盔钢甲在玄铁寒戟面前就如同纸片一般,轻而易举的便被撕开,就连他们手中的精钢武器也同样抵挡不住玄铁寒戟的锋芒,在林浩天的剑招下,炎骑兵往往是连人带武器一并被斩断。
炎骑兵当中也有人经历过神池之战,不知是谁大喊一声:“玄铁寒戟!那是玄铁寒戟!”
他话音还未落,一道电光射进他的嘴里,这名炎骑兵的喊声随之戛然而止,在马上摇晃几下,一头栽了下去。
持有玄铁寒戟的林浩天无疑是如虎添翼,围攻他的炎军虽众,但却没人能伤得到他,反而死于玄铁寒戟下的炎军业已超过数百号人之多。可以说此时林浩天完全是以一己之力将这上万骑的炎骑兵给硬生生地挡了下来。
看出林浩天凶狠,炎军将士们亦是心生畏惧,不敢再盲目的向前冲杀,一个个拨转马头,欲从林浩天的两侧绕行过去。
林浩天毕竟只是一个人,不可能把那么多的炎骑兵都挡下来,正当他在炎军阵营里左右冲杀、尽可能为己方争取撤退时间的时候,邵林、彤磊带着一大群侍卫赶了过来。
双方都是骑兵,碰面之后也没有多余的废话,立刻战到一处。
侍卫虽然人少,但个个精锐,而且大多都是冥武者,双方刚一照面,便有数十名炎骑兵被挑下战马。
一个林浩天就够炎骑兵喝一壶的了,现在邵林、彤磊又带来这许多的侍卫,炎骑兵的士气被迅速地打压下去,刚好这时候城头上铜锣声响起,炎骑兵们纷纷调转回头,快速地退回玄谷关。
看着炎骑兵们撤退的背影,林浩天嘘了口气,而后看向邵林、彤磊,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是王翰将军派我们来接应大人的!”邵林说道。
“多此一举,区区几个炎军,又能奈我何?!”林浩天满不在乎地甩了甩玄铁寒戟上的血迹,而后将其交给邵林。
他看看四周的战场,再回头望望玄谷关,目光幽深,咬牙切齿地狠声说道:“今日之仇,来日必报!”
别看这次吃了一个大亏,翰林军险些全军覆没,不过林浩天还有指望,毕竟后面还有第一军团、第二军团和第四军团三个军团呢,等他与这三个军团汇合之后,再卷土重来,定能一口气拿下玄谷关,报今日的一箭之仇。
他带着邵林、彤磊等人追上翰林军残部,随军撤退,这一退就是三十里。
等到了三十里外,林浩天下令全军原地休息,而后清点人数。
现在,翰林军可太惨了,全军上下仅剩下两万来人,而且其中还有过半的伤兵,真正有战斗力的,恐怕连一万人都不到。
接近十万人的大军,打到这等地步,人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此时,全军上下死气沉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将士们席地而坐,只剩下大口喘息的力气了。
金军在玄谷关外的战败,可谓是一败涂地,一塌糊涂,翰林军几乎被打得全军覆没,八万之众的将士,最后只撤出来两万人左右。
翰林军的将士们士气低落,林浩天的心情更是糟糕,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一场战斗,谁能想到竟然打到这等地步,数万的将士们大多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便惨死在野牛的蹄下,这仗打的也让人窝火到了极点。
不过林浩天不能表现出任何的气馁,如果连他都变得垂头丧气,下面的将士们就更没指望了,他振作精神,环视周围的将士们,最后,目光落在王翰身上。
林浩天站起身形,走到王翰近前,说道:“不必灰心,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我们虽败了,但下次我们一定能攻下玄谷关!”
王翰闻言报以苦笑,胜败乃兵家常事,说的倒是没错,可是这次败得太惨了,自己苦心经营的翰林军几乎在玄谷关外全军覆没,有多少张熟悉的面孔自己以后将再也看不到了,又有多少亲如手足的弟兄血洒沙场,而且牺牲得还毫无价值。
他垂着头,沉默未语。
林浩天见状,满脸的尴尬,正色说道:“王翰,此战之败,责任不在你,全在我身上,若非我急于求成,轻敌冒进,今日,也就不会有这一场大败仗了。”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王翰在心中哀叹一声,他站起身形,向林浩天插手施礼,说道:“末将身为翰林军统帅,今日之败,末将难逃其咎,还请大人降罪!”
王翰不是推卸责任的人,该他承担的他一定会承担,不该他承担的他也会尽力承担,毕竟把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也有利于大人在军中的声望。
林浩天倒是不在乎这些,事实上责任确实都在他一人身上,王翰曾劝过他要稳扎稳打,不能冒进,可他没听,有今日之败也怪不得别人。他拍了拍王翰的胳膊,说道:“你没错,要受罚,也理应是我来受罚。”
“大人……”王翰吓了一跳。
林浩天摆摆手,幽幽说道:“是我太低估了炎人,以为殷冀突然病故,炎国至少会乱上一阵子,没想到,炎国还是在双棠郡这里布置下了重兵。”
只是现在再去计较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他话锋一转,问道:“大人,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林浩天沉吟片刻,说道:“暂时撤回白邳城吧!其一,我军可在那里暂做修整,其二,也可等我方的主力大军跟上来,届时,我们再重整旗鼓,与玄谷关的炎军决一死战!”
王翰想了想,点点头,轻叹道:“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