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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还准备去别的地方逛逛吗,”
轻松打发走兀自在喋喋不休地描述自己的兴奋之情的女孩,西门状似无意地‘好心’问道。
类不假思索地摇头,“没兴趣。”
原有的兴致都被败得所剩无几了。
早料到会得到这答案的西门顺水推舟地感叹道,“真是太遗憾了……这是多么美好的下午啊。看来只能提早回去了吧。”
英挺的眉宇担忧地蹙着,神情凝重,像是忧心忡忡的外表下,别人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小人正嚣张地笑着鼓掌,还得意洋洋地竖起了象征胜利的小flag。
——千万别忘了狠狠地收拾一顿造成这场骚乱的阿司啊,
“嗯。”
未注意到西门的‘险恶用心’,类缓缓地露出一个看似平和、实则杀气腾腾的微笑,克制着舒出口气来,眸光冷凝,用尽可能平静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自己步行回去吧。”
打电话喊司机不是不行,是类不想再冒任何横生波折的风险了。
还好他今天穿着的是款式宽松的连帽衫。
将帽子拽动着罩住头部,下拉到恰恰能遮住眼的位置,类微微低着头,跟西门一左一右地加入涌动的人潮里。
恰逢乍暖还寒的春季,戴着漂亮的丝巾和暖和的帽子御寒的人比比皆是,除了西门这个天生的发光体——类觉得或许骚包体更合适——难免招惹点少女倾慕的目光外,倒也没引起挤挤嚷嚷的人群的额外注意。
没人知道,他们刚和自己正热烈讨论的话题里的主人公之一擦肩而过。
规避成功的类却仍然精神紧绷,毫不掩饰脸上挂着的不悦,薄唇紧抿,走得飞快。
和他相反的是,正享受着这种气氛,恨不得这条路没有尽头的西门一边故作严肃地板着脸,一边在内心疯狂地进行着天人交战——一方面很想伸出手来亲昵地揽住类的肩膀,或者挽挽手也好;另一方面又怕自己不幸碰到枪口上,自寻死路。
再三考虑,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唯有心情矛盾不已地坚决抵抗那头名为冲动的魔鬼在耳边不断落下的低语和撩拨了。
在路过一处喷泉的时候,类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西门,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先自己回去吧。”
西门诧异地挑挑眉,立即问着:“为什么不愿意让我陪你一起呢?”
类沉吟片刻,诚恳地解释道:“我准备先去一趟阿司家,找他算账。要是运气不好没逮住他人,我怕会拿你出气。”
道明寺家的别墅距离此地并不远,尽管严格论来,在道明寺椿出嫁后被划分给了她作为嫁妆之一,但身为与她感情颇好的弟弟阿司去住上十天半月的,也不出奇。
总之,那里估计是阿司最有可能选择的落脚点了。
听到这句坦然至极的大实话,西门倒不好再厚着脸皮纠缠下去,勉强应道:“……那好吧,到家了记得联系我。”
倒不是他怕类发火怕到这个地步,而是考虑到大号醋桶道明寺会有的反应——
一旦被阿司知道自己乘隙而入,还一声不吭地就在拥有类的权利上也分了一杯羹的话,定然会大发雷霆,非揍他一顿不可。
那还大大咧咧地闯到脾气暴躁的情敌地盘上的他岂不成了笨蛋吗。
西门自认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于是,即便再恋恋不舍,也只好忍痛跟类暂时分开了。
挥别西门的类实在不想拦个路人问路,索性依循记忆里那模糊的印象所指出的方向,开始沿着行人零星的漫长堤岸走。
要是不小心迷失方向绕了路,就当是散步好了。
因为太过心不在焉,类竟然没注意到对面晃晃悠悠地窜出一个行事鲁莽的滑板青年。
身形修长、缺乏日照而白皙的皮肤令类往往容易被人看成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可与他熟识的F3却对他其实不差的武力值再清楚不过了——简单来说,大街上随便拎一两个人出来,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能胜过类的恐怕寥寥无几。
豪富之家的既定继承人,虽然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保镖环伺,仍然会自幼学习一两种武技,纯粹是为了以防万一的。
于是就导致了当前乍看之下有些不可思议的局面——
贪凉地穿着短袖衫,黝黑的皮肤包裹着鼓鼓有料的肌肉块,破洞牛仔裤,叮当作响的廉价耳饰唇钉,这个高大结实的黑人青年愉快地吹着口哨,脚底生风般溜着块半旧不新的滑板,在人们的抱怨声中犹如一条游鱼般灵活又迅速地穿梭自如,最后在规避消防栓时一个收势不及,惊慌失措地大叫着,结结实实地一头跟类撞了个满怀。
他本以为会把这看上去跟弱鸡一样的亚裔小男孩给撞个人仰马翻,熟料脸部刚一接触到对方的胸膛,他就发现自己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那感觉简直跟撞到块铁板一样。还没等他往下想,巨大的冲力让被嘴唇覆盖着的牙都磕到内里的舌头了,反作用力更是在下一瞬便把他给毫不留情地弹飞了出去,狼狈地仰天摔在地上;心爱的滑板被惯性甩了几圈,哐当哐当地侧空翻了几下,逃过栏杆的阻挡,钻进其间的空隙,相当欢腾地滚落河里。
随着钝钝的噗通一声,微波泛滥的河面溅起一片浑浊的浪花,再也没了泡。
摔得灰头土脸的他顿时一脸‘真见鬼’的表情,面红耳赤的,也不知是因为摩擦产生的肿痛,还是觉得太丢脸的缘故。
“啊。”
根本没受到任何影响的类似是现在才发现他的存在,懒懒掀了掀眼帘,发出个意味不明的单音,在冷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后,旁若无人地继续往前走了。
就跟高高在上的国王睥睨不慎冒犯了自己的卑下臣民一样,连个表情上的微小变化都欠奉,仿佛连轻蔑地瞥上一眼,都是莫大的恩赐。
“等一下!你这——”在某种程度上确实脑补过度的他,本能地就想把这个态度傲慢的亚裔小子叫住,结果话才刚开了个头,一个蓦然出现的黑影就居高临下地笼罩住了尚蹲坐在地的他。
不爽地抬起头,正正对上一双快喷出实质性怒火的黑眸。
“(*&%#%&!”(喂,你刚才在说什么?)
头发呈罕见的硬卷状,表情凶恶,浓眉紧拧,身材高大得不像一般纤瘦羸弱的亚洲人,浑身透着股‘我不好惹’的危险气息,这个正气势汹汹地向他咆哮着异国语言的家伙是谁?
“*&(&%¥#&(&$%^!!”(你知道是在对谁说话吗?找死吗?)
……难道是走掉的那人的朋友吗。
尽管听得一头雾水,那恐怖的眼神和压迫力十足的强大气场可不是作假的,最清楚地体现在——明明两人身材上差不多,在精神上却被彻底压制,甚至令他恍然间产生了种自己变成了只‘被盛怒的眼镜蛇虎视眈眈的青蛙’的错觉,周身也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着。
在残存的理智回笼后,被铭刻在人类的基因链中的‘欺善怕恶’和‘趋吉避凶’的本性几乎同时发挥了作用,隐约明白对方惹不起后,他当机立断地强行爬起,嘴里慌慌张张地道着歉,也顾不得对方听不听得懂了,连滚带爬地就想闪人。
可惜膝盖上的严重擦伤叫他的步伐有些趔趄和迟滞,在加快速度逃逸前,还是被迅速赶上的暴龙在背后狠踹了几脚。
“哇啊!”
在被踹第一下的时候便忍不住为这非人的力道而倒抽一口凉气,五官因剧痛被扭成了一团麻花,感觉骨头都要断了。
真被逮住揍一顿的话,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他被吓得魂飞魄散,这下更是跑得飞快。
道明寺只略略追了几步,冷笑一声,不再恋战,迅速掉头,跑到不远处,站在围墙边停下来等他的类——他的嗓门太大,想不听到也难——身边,毫不犹豫地展开双臂,往前纵身一扑,结结实实地一把抱住,将类收拢到自己怀里,半点舍不得撒手。
大半个身子也自然而然地靠了上去。
“类!类!!”
道明寺兴高采烈地搂着心心念念好久的人,要是身后有长毛茸茸的大尾巴的话,肯定已经大幅度地甩起来了。
类先是不自在地环顾四周,好在身后的围墙隔绝了巨大多数视线,并没有注意到这头超乎普通朋友亲昵举止的人。他象征性地稍稍挣动了下,但圈着自己的胳膊还是纹丝不动,径直放弃了去追究细枝末节的想法,露出个可爱又羞涩的笑来,温和地问:“你怎么认出是我的?”
任谁也看不出他心里还压着一团火。
道明寺把脸埋到类的肩上,声音被闷得像被蒙了一层纱:“一看就知道了。”
“你一个人出来的?”类又问。
敢放任对英语一窍不通的道明寺在纽约行走,当真是勇气可嘉,不怕烦躁得暴走的阿司惹祸,丢人丢到国外吗?
道明寺往里蹭蹭,半晌才说:“我和大姐在喝咖啡,看到你我就跑出来了。反正她自己会回去的。”
原来是道明寺椿帮着把他给放出来了。
类了悟地微微点头,用循循善诱的口吻追问:“那你是在哪里看到我的。”
道明寺信手指了指至少相隔1.5公里开外的商业区。
这不是关键,重点在于,那根本不是凭借裸眼便能分辨出身体特征的距离。
类唇角微抽:“……你的眼睛难道还自带望远镜功能吗。”
不、或许还有内置雷达。
道明寺满足地从背后紧紧搂住久违了的类,只觉心里一直缺失的那一块终于回来了,被填得满满的,难忍的焦躁漩涡也被怀里这人清爽柔和的气息一扫而空,脑子里堆满了轻飘飘的快乐,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要兴奋地跳起舞来。
类还是类。
温温润润的,目光清澈如水。
一点都没变。
这是……属于他的类。
对西门于这阵子干的好事一无所知,满心沉浸在粉红色的恋爱泡泡里的道明寺闻言傲娇地轻哼了声,用理所当然的语气答道:“只要你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里,我都能一眼就找得出来。”
“所以,用热气球来找我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吗?”类笑着问。
道明寺定定地看着类轮廓优美的侧脸,眼底沉淀着的是情真意切的思念,脱口而出的话却是抱怨的:“还不是怪类你一直不肯接我电话!我没其他办法,哪里都见不到你的踪影,本来想找私家侦探,可这样一来你肯定会生气的,只好就——”
——空荡荡的校园里没有类的身影,他一点都不想去。
每天捧着电话不停地打不停地打,类却从来不给回音。
他从先开始被抛下的沮丧,到后来的郁闷,再到现在的满腹委屈……
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我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你产生了,用现在这种方法我就不会生气的盲目信心呢?”
类笑眯眯地打断他的絮絮叨叨。
一向迟钝的道明寺这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了,不安地顿了顿,下意识地紧了紧臂弯。
……虽然看上去还不赖,可类似乎非常生气呢。
“你还记不记得,从我给你留下便条的那一天算起的话,是第几天了?”
道明寺乖乖地眨眨眼,拼命装起了无辜。
“我就猜到你忘得一干二净了呢……那么,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是第23天。”
类面上笑意不减,紧握成拳、蓄势待发的右手却猛地出击,以有心算无心,正中全无防备的道明寺的下腹。
把他打得闷哼一声,痛得当场下蹲,形象全无地捂着肚子,额上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看来你根本没把我说的话听进去。”类用颇感遗憾的语气宣布着:“我只能把惩罚的力道加重,才能让你好好记住了——从今天开始,嗯,既然你提前7天找了过来,那么接下来的70天内,你不许做你想对我做的某些事情,包括接吻。”
按理说,这番平时能让道明寺露出一幅如遭雷击、倍受打击的表情的话,此时却收效甚微。
道明寺仍然保持着手掌捂住腹部脸朝地的姿势,从站直的类的角度看,只能瞄见他紧拧的眉和闭合轻颤的眼睑,而分辨不了具体的表情。
但光凭眼前这些讯息,也能想象出他那一副疼到极点,却还是强自忍耐的样子。
类起初还冷冷地看他,听他哼哼唧唧的,纯当是做戏。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转为担心了
——毕竟阿司不像狡猾的总二郎一样爱做戏装可怜,又一向爱面子疼也轻易不肯说,这次该不会自己气过头,在力度上没控制好,真伤到了吧?
这么想着,本来只准备给道明寺一个教训的类难掩忧虑,踌躇着俯下丨身去,想把对方的脸往上掰一掰,好看个清楚——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异变突生。
虚扣在腹部的手飞速伸出,准确地抓住始料未及的类的腕关节处,然后顺着下倾的势头一拽一拉,瞬间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最小。紧接着,一个带着浓重男性气息的吻霸道地印在了类猝不及防的唇上。
一秒内完成了病猫变老虎的精彩把戏。
跟西门精湛娴熟的吻技相比起来,阿司无疑是笨拙、甚至可以说是粗鲁的。
可无比坚定。
第一次成功骗过了类,道明寺笑得焉坏焉坏的,活像只偷鱼成功的猫,眼角眉梢间尽是得逞的快意,和亲到心爱的人的满足。
作为回应,类微笑着把他几脚踹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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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专场结束了。
下章的剧情会被我的脑洞开出来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