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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磊,我想……打掉这个孩子!”
谭磊的脸色似乎变了变,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疑问,“漫姿,为什么?”
漫姿抿了抿唇,却没有再说什么,或者可以说,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向谭磊倾述,应该从何说起……
漫姿的眸光拉远,看着远处雪白的墙,谭磊看不懂漫姿的眼神,但是却好像能感觉出她眼神中透出的忧伤。
他以为,怀孕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因为那意味着,若干月后,她将会迎来一个新生命,虽然在妇产科,他什么事情都见过,得知怀孕的消息立刻就跑去挂号堕胎的也不在少数,但是谭磊仍然相信,还是有大多数的准父母,都洋溢着幸福,欢天喜地的等待着小生命的到来。
也许,是漫姿和许总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当然漫姿没有必要向他明说,他纵然知道了原因,也未必能够安慰到她,但是作为漫姿的朋友,他还是不忍心,她因为一时冲动,打掉孩子,之后再后悔。
“漫姿,如果你问我的意见,我希望你能够再好好想清楚,你是不是真的要打掉孩子……”谭磊劝着,发现漫姿的眸光投向了他身后的病房门口,遂转身看过去,正看到许总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口,他转回身,又道:“或者,和许总再好好商量一下!”
漫姿的唇瓣动了动,却没有作声。
谭磊叹息一声,略微俯低身子,“和许总好好谈一谈,有什么事都是可以解决的,我先走了,有事可以随时让护士叫我!”
说完,谭磊转身要离开病房,在经过许晋川身侧时,许晋川淡淡开口:“谭医生,漫姿的情况如何?”
“身体没什么大碍,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好,好好注意休息和养胎就好。”
“谢谢!”许晋川语气沉然的道谢。
“不必,这是我该做的!”谭磊说完,目光同许晋川的目光相对,然后移开目光,没再多留,大步离开了病房。
许晋川反身关上病房的门,抬步走到病*前,在*边坐下,大手执起漫姿的小手,握在掌心,开口,嗓音是有些压抑的温柔,“漫漫,告诉我,为什么要打掉孩子,嗯?”
漫姿看着许晋川深邃的眼眸,抿着唇,一语不发。
“是不是还没准备好?觉得宝宝来的太突然,还不想当妈妈?”许晋川又试探着问。
漫姿微微垂了眼眸,轻声回答:“不是……”
“那是为什么?漫漫,你乖,告诉我为什么,有任何问题,都让我来解决!”
“没有什么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要这个宝宝,不想要!”漫姿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已经染了哭腔。
他说,有任何问题,都由他去解决,她愿意相信他,可是这件事,他不能解决,谁都不能解决,因为没有人能改变母亲曾经做了第三者这件事!
并不是说,一切以爱为前提的伤害,就可以不被记恨,就可以让人轻易原谅,她一直都知道,不单单是许姨的憎恨,母亲也一直背负着这件事,母亲从来对这件事都闭口不谈,是因为她不是不明是非的人,她那么善良,为了爱伤害了许姨,一定是她最不想做的……
小时候,她被陆漫俪和陆漫雅欺负了,找母亲哭诉,母亲都是叹息着让她忍一忍,不要惹是生非,那时她还不懂母亲为什么不帮她去找许姨理论,却让她隐忍;长大了,她懂了,再不会为这种事去找母亲,她不想母亲难过,母亲也根本不会去打扰许姨的生活,因为但凡许姨说一句“妈妈是破坏她婚姻和家庭的刽子手”,妈妈都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现在,她的心由不得自己控制的爱上了许晋川,许家的人,其实她早该意识到,从最开始就应该意识到,这件事不会轻易过去,这件事就好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迟早会爆炸。
许晋川说,他从不认为这件事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而且许姨也不在他在乎的范围内,于是她就傻傻的以为,这件事真的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可是当许晋川的父亲,说出那句话时,她好像幡然醒悟了……
母亲做过的事,怎么可能挥挥手就抹掉呢?因为不能,所以她也会带着一辈子,尤其她爱上的人是许晋川。
他的父亲没有说错,第三者的女儿,尤其这个第三者,破坏的还是许家人的家庭和婚姻,她凭什么嫁给许晋川,凭什么嫁入许家?
她没有资格的……
而且,许晋川的父母亲,都是这样的态度,那么换成自己的母亲呢?
妈妈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第三者,小三儿这样的形容,曾经被伤害过一次的母亲,到了现如今,又要因为她重新被伤害一次,她怎么忍心?
所以,她好像看到了,不远的将来,她和许晋川的结局……
一个会伤害彼此的结局,她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宝宝,来到这个世上,承受来自爸爸妈妈带给他的伤害?
“漫漫,不要胡闹!”许晋川的压抑更深,身上似乎有隐隐的戾气散出来,额角的青筋油走着……
漫姿深吸一口气,抬眸,对上许晋川的双眼,“许晋川,我没有胡闹,孩子,我不会要!”
“漫姿,孩子的事情,由不得你,你想要也好,不想要也罢,都必须给我生下来,因为这是我许晋川的孩子!”
许晋川生气了,这么明显,漫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从她和许晋川认识,他在她面前有过沉稳淡漠,风度翩翩,也满腹算计的把她逼迫到无奈过,可是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在她面前如此淋漓尽致的表现着他的愤怒!
漫姿知道,许晋川是因为在意这个孩子,而她又何尝不在意?但是她没办法扭转命运啊,只能怪命运弄人,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许晋川,我还不是你的谁,我有为我自己做任何决定的自由!”
“陆漫姿,你认为我会给你这个自由?不可能!”许晋川咬着牙根迸出这几个字,两只大手铁钳一般,箍住漫姿的两只手腕,身子骤然俯低,说完,就狠狠的咬上漫姿的唇,狂风暴雨般吞噬……
他想要把所有的柔情和*爱都给他的漫漫,他要为她扫清前方所有的障碍和荆棘,他只想爱她一个人,从来都不想伤害她!
可是,为什么她现在却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来伤害他们的孩子?有什么事,是他不能为她解决的?他就这么不能让她想要全身心的依靠?
脑海中,被这种挫败和愤怒填满,许晋川狠狠的折磨蹂/躏着漫姿的双唇,他当自己看不见她眼中受伤的神色,感受不到她的挣扎,他只是想发泄此时此刻,心中的无力……
陡然,许晋川感觉到,唇上有丝丝凉意,一滴、两滴,他倏然停住摧残漫姿唇瓣的动作,因为那凉意,来自于漫姿的眼泪。
她的眼泪,正一滴一滴的从眼中崩落,她的唇似乎是破皮了,有血迹渗出来,许晋川看着,心疼和后悔就狂肆的涌上心头。
他真的是疯了,怎么就没控制住自己,怎么就伤害了漫漫……
漫姿任眼泪一颗颗的掉落,那种不能自已的委屈漫上心头,许晋川箍着她手腕的大手松开,她就狠狠的,一拳一拳砸在许晋川的胸膛上,一边砸,一边痛苦的低吼着,像小兽一样……
“许晋川,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逼我……”
“我妈妈是第三者,她破坏的是许姨的家庭和婚姻……我怎么可能嫁给你……”
“我们早晚要分手,分手的,我把孩子生下来,我的孩子怎么办?怎么办啊?”
“许晋川,你怎么可以让我这么自私,我怎么可以伤害我们的孩子……”
漫姿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一把刀,在许晋川的心上割一下,伤口不深,不至于汩汩流血,但是却会痛,很痛很痛的!
他猛的,就抱住漫姿,将漫姿紧紧的扣在自己的怀中,大手罩着她的后脑勺,深深的吸气,胸膛一起一伏的频率很快……
“漫漫,对不起,是我错,不哭了,好不好?”
“哭会伤身体,更何况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嗯?”
漫姿的哭泣好像稍微弱了一些,许晋川揉抚着她的长发,语气低沉,“我父母亲找过你,对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
漫姿只是哭,抽噎,却不回答。
其实不用漫姿回答什么,父亲突然晕倒被送进第一医院,他赶来医院,就已经猜出来了。
许晋川心疼的好像被人狠狠的揪扯着似的,“漫漫,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让你受委屈了!你听着,我们不会分手,我许晋川就把话放在这儿,没有任何人可以逼我放弃你,逼我们分手,你很快就会是我的许太太,我们的宝宝,也会没有任何阻碍的来到这个世上,相信我,嗯?”
漫姿的小脸上,还全是泪水,很是狼狈,她眨着沾染了泪水的眼眸,看着许晋川。
她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相信他,因为未来的变数,真的不是他们可以自私的决定的,可是,眼前这一刻,她还是听到了自己心软的声音,还是想要选择相信他,像以往,每一次一样……
漫姿病房的门是虚掩着的,病房外,程若筠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许振邦。
由于刚做完手术,许振邦还有些虚弱,也还没办法正常的下地走动,所以他坐在轮椅上。
他们已经在病房外面待了一会儿了,所以病房里,刚刚发生的一切,漫姿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失控的低吼,他们都听到了。
程若筠的眼眶红了,眼角也湿润了,她抬起手,擦拭了一下眼角,对坐在轮椅上的许振邦开口道:“振邦,你也看到了,他们已经这样了,你还忍心不接受漫姿?”
许振邦脸上的神情也是深沉,并且有着稍稍自责的,他只是一心想到,许家的名声,也因为茹晏的遭遇和那些话,先入为主的认为,漫姿和晋川在一起,是贪图许家的财产和一切。
所以,他才会在茶室说出那番话,可是如果他能料到,会有之后的这些事,他说的话会对漫姿造成这么大的伤害,甚至差点让他没机会看到自己的孙子,他是断然不会,说出那番话的。
他大半辈子,纵横驰骋商场,经历最多的,就是面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才能最有效的解决问题,可是这一回,他用最有效的方法,想要拆散漫姿和晋川,却让自己后悔不迭!
…………
漫姿到底是不忍心真的杀死自己腹中宝宝的。
她又在医院躺了一天,并没有告诉妈妈她住院的事情,怕妈妈担心,而且也还没想好,自己怀孕的事情,要怎么跟妈妈说,索性就说有两台大手术要做,这两天在医院将就一下,先不回家了。
程若筠来看了漫姿,漫姿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她,所以,她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程若筠想说的话很多,但也知道时机还不太对,就只好憋着,暂时不说。
漫姿出院了,回家了一趟,看到妈妈心疼自己的样子,漫姿心底,那种内疚的感觉,久久不散……
她怕,真的有种恐惧,妈妈知道这件事,会大受打击!
不敢多留,漫姿只是陪妈妈吃了顿饭,又回了医院,以至于,怀孕的事情,还是没有机会说出口。
许晋川父亲的手术,是她做的,照理之后的后续也该是由她跟进的,可是漫姿拿着病历资料,站在病房门口,却觉得脚好像有千斤重,怎么都迈不进病房似的。
深深叹了口气,倒也不是她还耿耿于怀他父亲对她说的那番话,只是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是一样的态度,不可能接受她和许晋川在一起,想来,那种根深蒂固的无法接受,也不可能因为她怀孕了,怀了许晋川的孩子,就改变吧!
她如果出现在他面前,估计会让他大动肝火,刚刚手术完,他不能再生气了,再刺激心脏,所以为了他好,她还是避开,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漫姿径自想要离开,打算让小唐代替她来巡房,跟进后面的工作。
就在这时,许振邦病房的门打开,程若筠正巧走出来,看到了漫姿,嘴角浮起慈爱的笑意,“漫漫,来给你叔叔查房?快,快点进来!”
程若筠是可以,雍容华贵的时候,生人勿近,但是温柔亲和的时候,让人没办法抗拒的人,她拉着漫姿走进病房,漫姿根本就没办法拒绝……
只是,漫姿如果没记错,昨天她还唤她漫姿的,怎么今儿,就直接变成漫漫了?
难不成,有其母才必有其子?就在她和许晋川还不熟的时候,许晋川已经弄的好像他们之间有多熟似的,叫她做漫漫,让院方领导们各种误会她和他有什么,合着这是遗传自他母亲啊!
被程若筠拉进了病房,漫姿面对着靠坐在病*上的许振邦,尴尬的几乎不知道手脚该放在哪儿。
她不敢去看许振邦,视线看着别处,深吸气,想要速战速决,好快点离开这间病房,“许,许老先生,您今天觉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儿觉得不舒服,尤其是心脏?”
“咳……”可岂止是漫姿尴尬,许振邦更是尴尬,他一把年纪了,但是在面对漫姿这件事上,若筠却也没说错,他必须得低头,于是他干咳了一声,说道:“都快是一家人了,叫什么许老先生,先叫叔叔,等登记完,就叫爸爸!”
漫姿登时,愣住了!
本来避着许振邦的目光,也转了回来,眼眸瞠大,满脸诧异。
程若筠温柔的拉着漫姿的手,笑道:“可不是呢!客气什么?现在叫爸爸也一样!漫漫啊,多亏了你啊,如果没有你,他啊,还指不定怎么样了呢!”
漫姿咬了咬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她应该说她受不起的吧,他们二老真的没有必要违心的接受她,可是这种好像记仇似的话,漫姿是真的说不出口。
“如果许……老先生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那我就先走了,我会安排护士过来测心率……”漫姿到底还是没办法,这么快就叫许叔叔,当然,叫爸爸更不可能了!
程若筠和许振邦都是明白人,也不为难漫姿,随她了,心里想的都是,反正早晚都是要叫回来的,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了!
毕竟,漫姿不计前嫌,对许振邦来说,容人的肚量已经在他之上了,更何况漫姿还马上就是他的儿媳了!
“漫漫啊,不急着走,晋川马上就过来了,等等他,咱们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一起讨论一下,你们登记注册,还有举行婚礼的事。”程若筠抓着漫姿,不让她走,“你这已经快两个月了,眼看着三四个月,肚子就慢慢大起来了,做什么事都不方便了,所以阿姨和你叔叔想着啊,赶快趁着肚子还没大起来,你也还没开始吐,就把婚礼的事情弄一弄,你觉得呢?”
漫姿一脸的尴尬加上不知所措,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啊?
之前还是那么坚决的不会接受她,可是这么快就变成让她赶快和许晋川登记注册,举行婚礼了?
可还真的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嘛?大抵是吧!毕竟,这算是许家的骨肉……
可是漫姿以为,现在医术这么发达,不是怀了孕就必须接受吧,大不了打掉啊!
最起码,打掉之后,免掉了一切的后顾之忧,也不用逼着自己接受不喜欢的儿媳啊!
“婚纱,一定得是定制的,还有首饰,必须要定制一整套……”程若筠还在说个不停,许晋川就是这会儿推门走进病房的。
“在说什么?”许晋川看到了漫姿脸上的无措,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经过了这两天,父母对漫姿态度上的转变,他自然是第一个感觉到的。
走到漫姿身侧,直接将漫姿环在怀中,漫姿的身子都僵了,不想在两位长辈面前,被许晋川这样亲昵的拥着。
“晋川啊,妈妈在计划着,你和漫漫的婚礼,这事妈妈昨天就开始想了,漫漫的肚子,很快就大起来了,婚礼的事肯定会不方便,所以我们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你们的婚礼办完……”
漫姿忍不住,偷偷扯了扯许晋川的衣袖,就是想让他跟他的母亲说一下,她并不想为了孩子,就这么急迫的结婚,但是许晋川却好像没注意到漫姿的小动作似的,挑了挑眉,对程若筠道:“好,我没问题,我这就安排人开始筹备婚礼的事情!”
程若筠听许晋川这么说,放心了的样子,接着又说:“还有,婚礼是婚礼的事情,别忘了登记的事情,先去登记,再举行婚礼,你们下周,就挑个好日子,去把结婚证领了,漫漫,你和晋川登记之前,你得把你妈妈请来,我们两家见一面,嗯?”
程若筠的话一落,许晋川和漫姿,都一瞬静默,各有所思……
漫姿是担心妈妈和许晋川的父母见面,那件事,势必就瞒不住了,而许晋川,则是因为和漫姿结婚登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