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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嬷嬷一听见王正卿的声音,忙忙请安,不待他多说,“嗖”一声就蹿出帘外,连带两个候在门边的丫头,也被她唤走了。
王正卿见胡嬷嬷蹿得快,不由笑道:“想不到胡嬷嬷动作倒敏捷,这么一闪,就闪不见了。”
甄玉早坐了起来,闻言笑道:“背后编排老嬷嬷,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王正卿见甄玉坐了起来,便挪步上前道:“躺下罢,要按哪儿,跟我说,我来按。”
甄玉搂着被子又躺下了,嘴里却道:“怎么,怕我扰了周姨娘,拦着不让人请她来呀?也是,她是自小服侍你的,情份不同,你护着也是正常。”话说完,她自己诧异,这是怎么的?浓浓一股醋意呀!实在不像自己的作风。
王正卿听她这样抱怨,却不像以前那样听不惯,反有些心痒痒的,低笑道:“我服侍你难道不好?非得周姨娘服侍?”
“周姨娘纤纤玉手,按着可舒服了,你行不行?”甄玉突然有些心跳,她被自己心口“咚咚”地响声吓一跳,忙止了话。
王正卿就着梅花灯的灯光瞧了瞧甄玉,见甄玉青丝散在枕上,眉不画而黛,脸颊微微霞红,分外娇媚,不由看呆了眼,喉咙略略发了干。
甄玉一侧头,见王正卿瞪着她看,神情不对劲,不由警惕,嘴里却问道:“这么晚了,三郎过来是有事吧?”
王正卿这才回过神,答道:“却是前思后想,想着甄榜眼生前不易,也没挣下什么东西,如今他兄嫂来了,倒想帮一把。只最好的帮忙,莫过于帮着安置他的兄嫂,给他的侄儿一个前途了。今儿见了他的侄儿,年纪虽小,眉眼清秀,谈吐清楚,宛然又是一个甄榜眼,只在江南地,怕访不得明师,误了学业的。却要来跟你商量一下,帮着劝劝他兄嫂,让他们留在京中。居京虽不易,于学业却最有利。”
甄玉突然鼻酸,自己亡了这么些时候,王正卿却还记着,且还想着帮自己的兄嫂,这份情,异日总要报答他才是。她心下寻思着,嘴里道:“三郎,你对甄榜眼倒有心,若他地下有灵,定然承你的情。”
王正卿叹口气道:“从前不觉得他如何,待他亡了,每每想起,却是可叹天妒英才。他这般的人,本是相才,若他在,王爷定然省心不少。”
甄玉试探道:“他在,你不是只能屈居第二位么?”
王正卿摇头道:“第一谁不想当?但若想当第一,便不许英杰同存,却是气量窄小之辈了。且男儿做大事,成大业,岂能凭一已之力?自要群策群力的。再说了,有才之士居上,本是应该。甄榜眼若在,我便甘心当第二又如何?”
甄玉一听,拟心自问,前世那会,若是王正卿压过他,成为第一谋士,自己会否甘心?答案是否。这么说,是自己气量不够?不对不对,自己全心全力为九江王谋划,本就比王正卿付出的多,自然应该当第一。
甄玉又想,若是王正卿亡了,自己会否像他这样怀念对方呢?答案是肯定的。这么说,他们前世时,其实惺惺相惜,只是各自隐在心底,不摆在面上罢了?
王正卿说着,已是坐在床边,半挽起衣袖,笑道:“不是要按摩吗?”
甄玉心下正翻腾着,闻言便翻个身,搂着被子趴在枕上,闷声道:“按按肩膀便成。这几日低头做针线,脖子肩窝都难受。”
王正卿伸手半掀开甄玉的被子,露出她白生生的脖颈来,轻轻抚上去,揉了揉,问道:“好点了么?”
甄玉被他一揉,只觉浑身起鸡皮,忙又腾手去扯被子,盖到脖颈上,一个翻身躺回正面,摆手道:“不用按了。”
王正卿已是缩回手,心底却有异样感觉,一时也不敢唐突,怕甄玉恼了,只低笑道:“还没按着呢!”
甄玉半缩着脖子道:“困了,要睡了,你没事儿先走吧!”
王正卿有些不舍得走,又扯话道:“玉娘,你说,如何安置甄榜眼兄嫂呢?”
甄玉脱口道:“按他们进府罢,随便安他们一份闲差,再帮着送小子到族学去,大些再择了名师,也就全了这份同僚之情了。”
甄玉说着,心底却欢喜,让兄嫂进王家当差,自己便也可以看顾些,且侄儿甄元嘉今年才六岁,正是可塑之材,帮着送进族学,将来培养得有出息了,也了了心事。
甄玉心思急转,又想着,真要名正言顺看顾兄嫂和侄儿,只怕还得有个名份和牵扯,若不然,到时太过热切,倒有些外人多事的嫌疑。什么名份对兄嫂最好呢?
亲家?没错,就是亲家。只有和兄嫂作了亲家,才能名正言顺看顾他们,也能名正言顺看顾侄儿。既然这样,还得赶紧让王正卿和妾侍生下女儿来,到时把妾侍生的女儿抱到自己跟前养着,再把女儿许配给侄儿,不就两全其美了么?虽则到时定然要费许多周章,但老子是什么人?这点周章自是不在话下的。
她想着这些,却没有考虑过自己也可以生一个女儿。生儿育女这些事,虽然是女人的事,但跟她没有关系。
王正卿却不知道只这么一瞬间,甄玉已转过无数念头,闻言却是道:“此计甚好,就这样办了。只甄榜眼兄嫂看着虽老实,却认死理,未必肯听我的安排,你到时劝劝。”
甄玉笑道:“包在我身上,定然劝服他们的。谁不想为儿子谋个好前途呢?”
王正卿见甄玉笑颜如花,有些心痒,放在床边的手悄悄移动,五只手指爬行着,一小步一小步,爬近了甄玉肩膀旁边,朝着她肩膀继续爬上去,一边俯身道:“玉娘,真不要再按按么?”
甄玉感觉到王正卿的鼻息喷在她脸上,莫名便有些心跳,却强作镇定,安安静静道:“不用按了,你走罢!”
王正卿哪儿肯走?半个身子倾在甄玉身上,只不敢压上去,犹自试探道:“被子好像有些薄了,要不要给你换一床厚的?”
这是丫头嬷嬷的事好不?操什么心呢?甄玉也曾为男人,这会自是知道王正卿的心思,一时可怜起他来,应该是好久没碰女人了,有些耐不下去的。
她又想起自己要和兄嫂结亲的大计,忙拍开王正卿的手,向里挪了挪,避开他的气息,笑道:“要是耐不住,就去安歇在姨娘房中罢!那本《律法释义》,我到时照样奉上。”
王正卿本来满腔柔情,被她这话一说,犹如泼了一桶冷水,一时坐正身子,声音冷下来道:“怎么,这会又要把我让给姨娘了?我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了?是,从前是我对不住你,但你也别太过份了。”
又怎么了?让他去睡姨娘,不是应该高兴么?生的什么气?甄玉诧异,“状元爷,你大半夜过来,就是为了跟我置气的?”
王正卿突然来火,掀住床角溜金的蚊帐钩,狠然一摔,待得蚊帐钩摔到床柱上,发出一声响,他还不解气,冷声道:“看错你了!”说着站起来就走。
胡嬷嬷听得动静过来时,王正卿已走了一个没影,她不由诧异道:“三爷进来时还好好的,怎么发脾气走了?”
甄玉也摸不着头脑,皱眉道:“本来说得好好的,突然就生气了,倒是看不透他了。”
胡嬷嬷忙问端的,甄玉便一一告诉了她。
胡嬷嬷听完,张着嘴道:“三夫人啊,三爷这是在意您了,听着你让他去姨娘处,分明是不在意他,心内生气了。还是赶紧过去哄一哄,让他消了气罢!”
甄玉一听胡嬷嬷的话,有些失笑,本待不听,又想起明儿还要和王正卿到王府见兄嫂,若是他真个生气了,明儿不理自己,也不喊自己过去,岂不是见不着兄嫂么?这么一想,她便起床,忙忙穿衣,也不及梳头,只拿头巾随意一包,领了胡嬷嬷就赶往王正卿书房中。
王正卿到了书房,却是越想越气,见侍书上来侍候,一时嫌洗脸水热,一时又嫌侍书手脚慢,骂了侍书一个狗血淋头。
侍书感觉很无辜,暗暗猜测:这是上火了么?
王正卿见侍书一副呆样,又待发火,却听外面一个声音娇脆喊道:“三郎,睡了么?”
侍书一听是甄玉的声音,如蒙大赦,忙忙去开门,笑道:“三爷还没睡呢!”
王正卿听得门响,侍书溜了出去,甄玉却进了门,一时冷哼一声,别开脸不看甄玉。
甄玉有些好笑,上前道:“三郎,先前说错话了,你别放在心上。”
“你哪儿错了?”王正卿还是生着闷气。
甄玉坐到王正卿身边,伸出手搁在他肩膀上,见他没有反抗,便试探着捏了捏,依然没有反抗,便继续捏下去,一边道:“好点了吗?”
这还差不多!王正卿脸色大缓,指示道:“再往下捏一捏。”
甄玉只得把手移向下,在王正卿背上按了按。
王正卿突然一个转身,结结实实把甄玉搂进怀中,俯身就要亲下去。
甄玉想也不想,一拳出手,挥在王正卿鼻梁处,只听王正卿一声闷哼,松了手,她这里一溜烟就跑了。
稍迟些,侍书进房侍候王正卿,被结结实实踹了两脚,一时哭丧着脸,深感流年不利。
作者有话要说:侍书:“俺招谁惹谁了啊?大半夜被踹了两脚,痛死了!求各位看书的姐姐怜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