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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前辈悉知,程家少团长程无趋与那云家流云仙子双双陨落,程家与云家均派了人手前来流云岛探查,听说是要寻两个人。”
被拉住的是个年轻的金丹修士,见面前出现了一对儿璧人,男女俱是风采过人之辈,不禁精神一振,忙拱手回道。
“两个人?”傅灵佩和丁一不由面面相觑,心里起了不好的猜测。
“是啊,两个人。”
那人叹了一声:“陆家陆鸣栾真君对流云仙子那是痴心一片,他主动站出来,将事情来龙去脉俱都叙说了一通,只说是一个猥琐老道和一个青年美妇。若非仙盟压着,怕这里该是一片腥风血雨了。”
“两位前辈若无事还是尽快离去,现如今,这流云岛上可不大平静了。”
傅灵佩莞尔一笑:“是么?多谢。”
说着丢过去一个玉瓶,里面还剩了几颗极品云尘丹,只当酬劳。
青年人连连拱手道谢,傅灵佩与丁一两人相携离去,步伐疏阔,风姿卓然,那人看着又是一叹,只恨自己修为太低,否则若能结交一二也是一番幸事。
傅灵佩和丁一走了一段,便见一队大约十个的元婴修士凝容肃脸地走了过来,俱是青衣紫边,襟下绣着非花团的标示,便知必是程家人。
他们视线多在结伴同行的两人身上,傅灵佩和丁一两人面容皆是露了真容,极为招眼,为首人一眼便看到了。
“两位……”
为首之人方脸紫膛,不笑便是怒目金刚,修为在元婴圆满,伸手一拦,便将傅灵佩和丁一拦了下来。
丁一懒洋洋地环胸杵着:“这位道友何事?”
“两位……是静疏真君?凌渊真君?”那人一愣,似是想到什么,抱拳对了对。
“正是我夫妇二人。”傅灵佩接话,“拦下我二人,所为何事?”
“望两位道友见谅。”
那人一笑,怒目金刚脸便柔和了下来:“只我程家后辈程无趋程少团在外陨落,那茶楼掌柜的莫玉儿曾交代,两位道友此前也与我家无趋聊过几回,因此,若两位道友有闲暇,可否与我等坐下一,望两位看在往日情分,还请与我等分说一二。我程家痛失一位大将,实在苦甚。两位道友放心,只分说清楚了,我程家绝不为难二位。”
傅灵佩往丁一那对了一眼,伸手道:“甚好。我与凌渊正巧在此处茶楼约了故人要去叙一叙旧,程道友若是愿意,便也可同去。”
方脸元婴哈哈大笑:“同去同去。”
于是一队人昂首阔步地往茶楼而去,中途还碰上了一队云家元婴,干脆合成了一块儿,浩浩扬扬而去。
傅灵佩心里却没面上那么淡定。
那姓程的嘴上虽然软,但既然点出了莫玉儿,便是警告,告诉他们已经掌握了些实据,莫再轻易撒谎,想来一早便猜到了那猥琐老道和青年美妇便是他二人。到时只要一个交代不清,便极易引起冲突,毕竟……谁让他们两个外人活着,出来了呢。
自古财帛动人心,她与丁一从那么一座遗府出来,得了那几样宝贝,其中还有一样是仙宝,虽外人不知,可人心不足总爱猜,脑补些什么,起了贪欲浑水摸鱼,也是不无可能。
雪上加霜的是,死的其中一个,还有那后来跟进去的云秋霜——她可是实打实死在了丁一手中的。
如今情势比人强,不过还未到最差的地步,所以她与丁一便也乖乖地跟着去。只要不来化神,他们顺利逃出,还是有那么几分把握的。
总而言之,麻烦。
傅灵佩略带烦躁地瞥了一眼丁一,只见道他沉静的侧脸和紧抿的唇角,心情不知怎的,也渐渐安定下来。
茶楼不远,但这么一群元婴修士猛地涌进去,气势汹汹之态,倒也吓人。
已有一些修为低的修士见状退了出去,生怕殃及池鱼。茶楼大掌柜被惊了出来,是个元婴小老儿,他拱了拱手:“诸位真君,是要大堂,还是包厢?”
他这茶楼挂靠在仙盟之下,普通人都要略给几分薄面儿,是以即便这么些元婴都涌来,他也不畏缩。
“自然是包厢。”
程云两队领头修士当先出了声,傅灵佩出手阻了阻,环顾一周,声音郎朗:“玄道友,今日傅某另有要事,怕是不能一叙了。”
玄宇并不在大堂。
其实傅灵佩此举,也有私心。依照此前种种,玄宇身份必定不凡,想来是出自隐世大家族,那他一同出遗府的身份便能给他们两个外来人增添些分量,不过这一切的前提,还是玄宇肯出头。
若他不肯出头,少不得,自己得搬出沧澜傅家这尊大佛来了,虽然灭了傅心绫,可到底是在暗中,傅家本家想来还无人知晓——便是傅灵佩自己也知晓自己的厚脸皮,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程云两队都等了等,一时堂内雅雀无声,有人嗤笑了一声,被领头的按了下去。
傅灵佩心渐渐沉了下去,面上已然毫无表情,摆了摆手:“掌柜,给我们安排一间包厢,要大,要僻静。”
“慢着,”
玄宇清朗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傅道友,玄某扫榻已久,既来了此处,为何还不赴约?”
傅灵佩忍不住绽开了一抹笑,拱拱手拂身道:“玄道友高义。”
却被丁一捏了捏掌心,她看他下颔绷着,便知这人必是又小肚鸡肠地吃起了满缸的醋意,索性知晓此回场景不同寻常,只静待着傅灵佩与玄宇寒暄。
“与玄道友介绍,好叫道友知晓,这两队,便是那程家与云家的修士。”
玄宇面上露出了一抹了然的微笑,他瞥了傅灵佩一眼,拂袖退到一旁:“诸君若不嫌弃,玄某恰好开了一座包厢,够大,够僻静。”
“好,请。”
“请。”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从大堂,跟着玄宇去了他那又大又僻静的包厢。
等这群人都走了干净,大堂还在的几人不由长舒了口气,之前那群人隐隐的剑拔弩张之气,真叫人腿软。大掌柜笑呵呵一挥手:“今日惊扰了诸位,实在抱歉。小店今日再额外送一壶桃源一品酒,请诸位海涵。”
余下人俱都喜笑颜开,心中熨帖。
大掌柜小老儿于是笑呵呵地捋着胡子回了三楼,有那人在,今日,怕是打不起来咯。
一众人已然全部去了包厢。
只傅灵佩、丁一、玄宇,和程云两家领头人各占一头,坐了下来,其余人尽数站得笔直笔直的,等着随时支援。
“不知这位道友是……”
傅灵佩笑笑,正要回答,玄宇却已接了话:“玄某不才,也正从那处出来。”
“这……”云家那位领头的,倒是眉清目秀,他转向傅灵佩,却见傅灵佩和丁一俱点了点头。
“玄道友与我等正是一同出来。”丁一接过话头,长指一勾,将一个储物袋推了过去,推到了程家负责人面前,面色沉痛,眼中带泪:
“凌渊无能,只带回来程道友的尸身。”
“你……你是说,这是无趋的尸身?”方脸修士面已经紫涨,抖着唇道:“你是说,这里面,是我侄儿无趋的……尸身?”
“正是。”
方脸接过去一看,眼闭了闭,一道泪珠儿便圆溜溜地滚了下来,打湿了腮帮子,鼻翼翕张着:“不知……我那侄儿,究竟是如何死的?”
玄宇敲了敲桌子,引起众人主意,从袖中掏出一个青色木令:“天机术数,玄氏苍莽。吾乃云昬玄家之人,玄宇。”
木令上玄而又玄的道纹环绕,玄字正中,以下云昬。这木令材质特殊,仿冒不来,便是知晓的,也无人敢仿冒。
程云两家领头的俱是一愣,玄家?莫不是他们想的那个玄家?
他们这些人对云昬界虽所知不多,但对云昬玄家却是如雷贯耳。
他们是除却三宗四门外最超然的一个隐世家族,其推演之术在云昬界亦是备受推崇。云昬更有约定俗成的一道暗规,那便是遇到玄家人,宁肯远离,不能得罪。否则光凭其推演之术,便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不过,玄家人正因天机推演,极重因还果报,口舌之业,所以,在其口中,最多是避而不谈,但凡出口,便是真话。
这也是傅灵佩所未曾预料到的一点,她未想到,竟然误打误撞地解决了一桩滔天祸事。
“既道友是玄家人,可否对我等讲述一番此前情况,我程家程无趋因何而死?”
“我云家云秋霜又为何而亡,不见全尸?”
玄宇默了默,道:“此事说来话长,玄某来此,只为来解决一道万年前的因缘,不料程无趋道友竟裹了进去,被一逆天禁阵所围,血尽而死。当时我与傅道友,丁道友俱在一块,追之不及。”
将程无趋死亡之时,细细说了一通。
程家的怒目金刚脸上忽青忽白,显然糟了打击,一行老泪不禁落了下来。
“至于云道友,自作孽,不可活。”
语毕,云家便再问不出什么来。傅灵佩接了话头过去,“我等进了洞府便不在一块,等我们见到流云仙子,她已是躺在地上断了气,玄道友,是也不是?”
这话说的机巧,好似暗示她与丁一进了遗府便未分开过,等见到云秋霜时她已死了,毕竟云秋霜是后来才进,这点程云两家的消息渠道都是一致,对得上号的。
话中指代未明,玄宇便是作证,也不算说了假话。因为——她傅灵佩确实是在云秋霜死了才见到的,至于其他人理解错了,便不再她责任范围了。
“确实如此。”
玄宇颔首。
“玄道友自然不会杀流云仙子,否则,便是犯了杀孽,是也不是?”
玄宇好笑摇头:“流云仙子确实非我所杀,但我玄家也并非那整日里阿弥陀佛假意慈善的光头佛修,杀戒不杀戒,杀孽不杀孽,玄某还是犯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