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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着脸的同时寡月以将那话本上顾九找到的那几句话匆匆阅毕。
末了,他凝着眉,将那话本搁在了桌子上。
“依九儿的。”他沉声道。
顾九找来纸笔,自己磨了墨,又照着那几本话本上讲述的,开始写写画画。
寡月见她忙的火热也不想打扰她,一挥手,示意小易和宁远去吩咐厨房里头做一点吃的,给顾九压压肚子。
蝗虫是一种喜欢干燥的昆虫,很多古籍中都有记载“旱极而蝗。”
干燥的环境有利于他们的生长和繁殖。
顾九把这些她认为十分重要的话都记录下来,又将寡月手边上的几本农志找来。
她抄录完一张便递与寡月,寡月不多言,细心的阅读起来。
这便是爱着她的人,解她的风情,知她的性情。顾九微勾唇,继续查阅。
顾九每每抄录几句,再自行总结几句后便将写好的递与寡月,而寡月一一记下。
末了,草草用了一顿饭后,二人便各自歇下了。
谁都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明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次日,顾九很早便起来了,寡月比她还要早。
正堂里头,草草用完早膳,便往外头走。
等寡月去县府里头手书了几份公文,盖了官印,便命衙役们将那告示贴到了县里几个人多的地方,几个下属帮着抄录了二十几份带到县里管辖的几个村子里。
告示一张贴出来,便惹人围观。
尤其是花溪桥不远处很多男人们集聚的茶楼处。
“什么?这就要收割稻子了?还限时五天之内,将田里头的稻子和果园里头的果子全部摘完?”
“我家后头的桃树,桃子再等几天便是又红又大了,这几天摘了岂不是浪费了?”
“桃子本来就是熟了的,放几天不一样还是能吃,问题是这稻子没有水结的穗子就那么一点,本来还想放地里头再放几天的……”
这时候凑上来一个人,道:“你们听说么有,道观里头的道士都说十日后有雨,这会儿要我们先把粮食和果子全收了是什么意思?再等十日吧。”
“可是……这上头公文都发了?”有老实的忙解释道。
这时候一队穿着衙役服的男子们走来,瞧了那些人几眼,道:“都在这唧唧歪歪什么?还不赶紧回去收粮食去?”
老实的都撤了,几个不老实的瞧了几眼衙役,轻嗤了数句。
其实县府的衙役也不理解县尹大人为何下这命令,可是他们都听县尹的,不单是因为他们是给县府做事的,县尹大人的命令他们都必须服从,更是因为县尹大人这短短数月却是是做了许多造福一方百姓的好事,铺桥修路便不提了。
寡月听了,顾九说的,不是所有人都是听话的。于是连县里头的衙役都出动了,算是下了死命令:所有的稻子都要在六月二十六日前收割,果园里夏季的果子也要在七月前采摘,凡私办的农庄上交官府的五分之一的粮食要在六月二十八日全部送往县里粮仓!
除去花溪县归县府所有的田地上,还有那些自给自足的老实农户都照着做了,不老实的自是有和官府对着干的。
于此顾九想召集了众人解释一番,被寡月拦下了,便是随那些人,秀才遇到兵总是有理说不清的。
——
一晃几日后的花溪县粮仓。
“禀大人,官府自产和收上来的共计一万石的粮食。”下头的人像寡月汇报着。
寡月点点头照着顾九的话又吩咐了一道:“所有粮仓全部检查一遍,不要有一个漏风的地方,不要有一点破洞,一个指头大的都不要有!”
那衙役以为大人是怕老鼠,便又想指头大的洞又是何意?
顾九瞧了眼那衙役,对一旁的小易和宁远道:“你们两个做事情细心些,你跟上去,免得他们出了纰漏。”
待粮仓检查完毕,该修的修了,该补的补了。
将房子弄的严实,尤其是家里头藏着粮食的房里,这话儿寡月也是应了顾九的普及到了每一家。
◆
当长安人还沉浸在大雍的军队攻入西凉国都的喜悦中的时候,邯郸,曲阜,徐州,扬州,正遭遇了一场毁天灭地的蝗灾。
成群的蝗虫密密麻麻,他们以亿万万的数量席卷而来,没过片刻便可以把一野无垠的绿油油的水稻地,啃噬成光秃秃的渣渣地。
平生第一次见到蝗灾的人都吓到腿软,还没迈开腿跑两步,那成群恐怖的蝗虫便从头顶一跃而过,当即便吓的昏死过去。
花溪县中没有按照指令收割水稻的农户是悔的肝肠寸断,有几家的主人竟是投河自尽了,毁了几亩地的稻子就如同是断了一家子的活路。那些按照指示来的,以前愁眉苦脸现今却暗自得意,都晓得县尹大人的“神机妙算”了。
将将接到灾情报告的赵勰,着急的衣服都没有穿好,被护送着往地里头一看,吓得快昏了过去,当即折回去写好了折子,派人连夜送他抵京面圣!
不出三日,各地的蝗灾奏折频频呈上。
山东的安抚使跪在乾元殿金殿的红地毯上痛哭流涕:“圣上,我路今年损失小麦花生共计千万石啊,枣庄全部被毁,甚至连……”
接着江南安抚使赵勰也奉旨进殿,一脸愁容:“圣上,我江淮北部地区良田尽毁啊——”说着已叩首于地。
夜帝气得鼻子都歪了,想他的大军将入西凉,大好形势,奈何天意弄人?
是西凉气数未尽?
“那大军急需用粮当如何是好?”兵部尚书施冉急切地上前来,连同着户部尚书也上前来。
户部尚书更是忧心道:“圣上,如今大军的粮食,实在无能为力啊……”他说完一声叹息,“原来能吃一百人的粮食,现在只够十人吃了,臣请旨要两湖、东吴及蜀地速速收割粮食!”
如今,算是指望两湖,蜀地养天下了!
夜帝叹了口气道:“罢了,便只能这样了!”
早朝一罢,赵勰一退出宫门,便瞧见了陈昕。
“怎么?”赵勰心情不好,所以脸色阴沉,他冷淡地问道。
“大人,有一份折子……”陈昕说道。
赵勰愣了一下,若是折子也要等他回行馆之后再说啊,陈昕既然跑到宫门口便是十分重要的。
赵勰接过陈昕手中的折子,瞧见是靳南衣的,他心头一紧,快速打开,匆匆阅毕后竟是一甩衣袖又进了皇宫。
——
漱玉宫
“皇上,江南安抚使求见。”一身暗红色宫袍的安雨翎进殿通传道。
夜帝眉头一挑,道:“他来做什么?还是蝗灾的事?”
提到那事,他都窝火!
安雨翎眉头一皱,勾唇,没有回答。
“唤进来吧!”夜帝皱着眉头说道,神色不悦。
漱玉公外安雨翎传赵勰进殿,赵勰赶紧慌忙整理了衣冠进殿。
安雨翎走在前头,身姿修长妖娆,步步生莲,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赵大人,快跟上吧。”安雨翎偏头,勾唇一笑。
赵勰讶了一下,赶紧跟上,手中捏着的署名靳南衣的奏折已经早就捏出汗水来。
这七月的天,是无比的烦躁,加之他连着赶了三四日的快马,已是心有余,力不足了。如今只觉得头脑昏沉,心中甚惴。
“臣,江南安抚使赵勰,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勰不是老态龙钟、身形臃肿之人,如今瞧着却颇有些憔悴,声音也略显沙哑。
“赵勰,你何事启奏?”高座上明黄色衣袍的帝王沉声问道,见赵勰面容枯槁,形容憔悴,一时间恼意褪去。
“臣……”匐地的男子开口,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直接从袖中拿出奏折,“臣收到一封紧急奏折,呈给皇上过目。”
不过是一封奏折而已,看着赵勰十指相奉的奏折的颜色,是青绿色的,一看便知是县府级别的官员所用,夜帝不由的皱眉。
“皇上,这是臣将受到的花溪县县尹靳南衣的折子,还请皇上过目!”赵勰见皇上没有接,忙着解释道。
靳南衣?
夜帝一听到这个名字,剑眉陡然一拧,显然是想起了不久前的许多事情来。明黄色的身影忙朝安雨翎示意了一下,安雨翎会意忙上前将那折子接了过去,呈给了夜帝。
靳南衣的折子?这个时候靳南衣来折子又是什么意思?
卿夜阙皱着眉头,将那草绿色的折子打开,匆匆阅毕,神色顿改。
“啪”的一声他放下折子,竟是从座位上站起来。
面对夜帝的神色顿改安雨翎显然是不解何意。
“花溪县竟是提前收割了粮食,囤积粮食一万石!”夜帝厉声说道,“此言是否属实?”
靳南衣,他究竟是所言属实还只是为了他先前下发的圣旨的一句话?他就这么想要建功立业。
赵勰也听出了夜帝的意思,他匐地说道:“圣上,靳南衣他不可能为此等大事扯谎,臣这便派人去认证求实!”
这时候殿外又有人来传: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及山东安抚使求见。
夜帝一听头又觉得有些疼,他揉了揉额角,扬了扬手:“雨翎啊,领他们进来。”
当人领进来后,众人跪地行礼,兵部尚书第一个站出来:“圣上,前方八百里加急,现留驻祁连的大军粮草只够十日所需,还请圣上定夺。”
户部尚书也上前来,拱手道:“圣上,如今七月本正值水稻收割之季,突临此大灾,不但是粮食受损,而且人员也有伤亡,若是如今勒令未受灾害的地方收粮,为时晚矣,前方急需用粮,前方战事时限太长,陈年粮草将尽,难解燃眉之急啊圣上!”
看着夜帝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一旁跪地的山东安抚使一时不敢上前去再行激怒夜帝,便与刘勰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跪在地上。
夜帝凝了两位尚书大人一眼,这时候方想起靳南衣的折子。
皱着的眉展开,又高高扬起,转身,凝着他们几人道:“靳南衣不是说他收了万石粮食?如此便让他将那万石的粮食给朕亲自送到京城来!少一石朕除了他的功名!”
夜帝说道,再转身,一甩衣袖,背向众人。
这话音刚落,众人都讶得不轻。
赵勰更是眉头拧起,按理这蝗虫灾害如此之大,靳南衣真的将粮食都收了?还是故意递来这么一封奏折?赵勰都暗自为靳南衣捏了一把汗。
一万石的粮食?
兵部尚书与户部尚书的耳朵立马竖起,他们不管什么,只要有粮食能解燃眉之急就好,前方粮草无援,如何能为西凉开拓疆土?这种危难时刻,能送万石粮草,自是功德一件的大事。
“怎么样,二位爱卿可满意了?”夜帝挑眉道。
“回圣上,这一万石粮食加往年的陈粮,恰巧可以解燃眉之急啊!”兵部尚书率先说道。
“可以便退了吧。”夜帝对他二人一挥手道。
他二人朝着夜帝深作一揖后退下。
“宋大人,你又有何事禀奏?”夜帝望向还跪在地上的山东安抚使道。
宋大人一听忙望向夜帝道:“回圣上,蝗灾引起的良田毁坏不在小数,臣,臣恳请皇上派人去治理蝗灾……”
◆
对于蝗虫灾害顾九也采取了以前听说的一些办法。
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顾九随着寡月和小易等人出门,毕竟是七月,天气热得慌的,这一裹更加热了,可是他们这么出去怕万一遇上了万千蝗虫,
花溪县还是有一些稻田和果园因为一些原因没来得及“抢救”过来的。
“将草垛子全部点燃放出浓烟。”顾九沉声道。
这个时候蝗虫还没有来,但听着附近的风吹草动声隐隐间便让人惶恐无比……
花溪县四周的村子,大抵是花溪县与其他县交界处的地方,都放了许多草垛子,草垛子每隔一里地扎堆放几个,远离了密林和房屋,都是在早上的时候被点燃。
前几日就见到了成效,这蝗虫也的确是怕这些浓烟的。
可是草垛子总归是数量有限的,没几天就找不到多少草垛子了,一方面寡月命人去弄草垛子,一方面同顾九一起想办法。
古时候没有杀虫剂,所以这种灾害是让农户十分害怕的一件事,顾九临时无法命人去研制杀虫剂,于是只好带着小易他们去找草垛子,草垛子用完了便去捡柴火。
寡月瞧着顾九领着人走远了些儿,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古往今来对于蝗虫就没有更加彻底的解决方法,大雍朝也没有对于蝗虫的预防方法,寡月觉得朝廷应该派出更多的官员对蝗虫灾害进行更系统的研究。
树林里头。
“九爷啊,我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浓烟只能驱赶蝗虫,这一波飞了,还是会来的,地里是什么都没有了,稻子虽然抢着收了,可这不,好多日连蔬菜都没瞧见了,到后头人们只能吃稀饭咸菜了。”小易跟在顾九后头说道。
顾九愣了一会儿,觉得小易说的有理。
接着一个衙役也上前来说道:“这柴火和草垛子在夏天就被烧完了,到了冬天也不知道用什么了。”
衙役这么一说跟在后头的农户们也骚动起来。
“是啊,那冬天用什么?”
“冬天岂不是没有烧的了?”
“……”
一时间众人都议论起来。
“是啊,这样要是遇到寒冬,我们岂不是都得被冻死?”
顾九将百姓们的话都听在耳里,可是不用浓烟将那些蝗虫全部驱赶走,他们会毁坏庄稼不说,连种都不给留,明年、后年又怎么再种庄稼?
这时候又听到无数声像龙卷风来临一般的声响。
突然小易大叫一声:“大家都趴下!”
本来是日头正好的时候。一阵密密麻麻的东西汹涌而至,如同“日食”一般,整个视野里一片灰暗。
蝗虫来的猛烈,当寡月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被衙役护着进了屋内,这时候他担心的是在外头的顾九,本来带她来这里就有危险,却没想到还是碰上了。
寡月在屋里取了一把草靶子就往外走,后头的几个衙役骇了一下后都跟了出去。
寡月讲草靶子点燃,朝进山林的路走去。
远处大草垛燃起的浓烟将这些蝗虫给熏散了不少。
趴在地上的顾九,听着头顶那些蝗虫振翅的嗡嗡声,她灵机一动,似是计上心头。
“小易!”她拍了拍身旁的人,那人凑了过来,顾九对着他的耳朵大吼了一声:“我有办法了,快回去!”
小易拿出手中的火折子将手中的一撮草靶子点燃,边舞动着边说:“大家都把草靶子点燃,现在都回去。”
村子里头的人都拿着火把站在外头。
“叫我说还不如放火烧一次山,那浓烟大,准能将这些虫都驱赶走。”有农户说道。
“驱赶了这一次,下一次呢?”立马有人回了他一句,那人顿时哑口无言。
顾九挥舞着手中的草靶子驱赶着四周的虫,小易也帮她赶着。
将接近农舍的时候,顾九就瞧见阴寡月朝这边走来。
“九,九儿你没事吧。”阴寡月边说,边用手中的火靶子将顾九四周的蝗虫给驱走。
“我没事,你怎么出来了。”顾九焦急地回答到,也用自己手中的火靶子给寡月驱虫。
“寡月!我有一个办法……”一个很蠢的办法,但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只有这些。
寡月空着的一手抓住顾九的一只空手,柔声道:“没事,你说。”
顾九的意思是将这附近居民的鸡全部放出来,也就是大放鸡群,而且最好是在蝗虫来临前将那些鸡都饿上一阵子。
顾九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只是“小肚鸡肠”,也不知一只鸡能干掉几只蝗虫。
“便依这位爷的,我们快去放鸡。”一个村的村长说道。
“慢着。”顾九走上前道,“每个村的村长,先将每家鸡的数量登记一下,就登记公鸡多少只、母鸡多少只。”
于是大伙儿都领着命令去了。
寡月也同衙役们一说,将县府管辖的农庄里头的鸡全都运来了。
如此一来“花溪县大放群鸡治蝗”的消息在附近传开了,不紧传开了这个消息,也传开了花溪县县尹再七月以前命令县里头所有农户提前收割稻子的消息。
这么一听,众人都觉得“神”了,莫非这靳南衣会看天象?
扬州某茶肆里头。
“主子,看来你走访的三个洲路共计十多个县,只有这靳南衣听了你的良言。”一个着交领半臂襦裙的丫鬟同一素白裙裾,鹅黄褙子的女子说道。
那女子轻颔首,微勾唇,浅饮一口香茶。
花溪县治蝗的事情传开后,江南安抚使带来的圣上口谕也到了。
“靳大人,且命令你手下的人将粮草装车,即日启程吧,兵部和户部的人已在扬州等着了!”陈昕同面前的少年说道。
寡月没有料到这么快他便要北上了,一时间,竟然徒生几许不舍,他猛然转身望着身后的顾九。
顾九凝着寡月,知晓他心中想着什么,柔声道:“快去准备吧,别让陈大人久等了。”
寡月愣了片刻,微微颔首,鼻尖酸涩,他便是害怕了这样的分离,所以才要更加的努力,只有位高权重才不会四处漂泊无依。
小易去着手粮食装车的事情,宁远快马加鞭去轩城寻萧肃了。顾九领着寡月去换官府,顾九没见他穿过,是一件青黑的袍服,显得他本来句白的脸,更加的苍白。
寡月将那香囊系在自己腰间,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顾九凝着自己,脸颊发烫,有些别扭地动了动身子。
“九儿……”他唤了一声,羞赧地低下头去。
“我送你出去吧……”顾九柔声说道,偏过头不再看着寡月,这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再能见了,她眼睛有些酸胀,本以为经历了这么多,她不会再随意的伤感,随意的想要落泪了的……
她有些粗糙的指腹尴尬的磨蹭着自己腿部的衣料,她有些不安……
她不想与他分离,可是她没有理由挽留。他的路,他的将来,她没有权利阻拦,她更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天高海阔,任他飞,任他跃。
那人见顾九还没有跟上,诧异地止住步子,回望顾九。
顾九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迎了上去,脸一红,加快了步伐。
衙门外头站了许久,小易那边的万石粮食已经装车。
“九儿,我留卫箕在江南陪着你。”在县府衙门外站着,寡月柔声道。
顾九勾唇道:“无妨的。”她知道这次护送粮草进京有多难,也有多危险,各地蝗灾四起,人们短时间内不缺粮,但不代表有心人不会抢,他带着萧肃也好,免得遇上一些山贼流寇,粮草是小,他的性命为大。
寡月心里自是在乎这万石粮食的,所以苦心筹谋等着晚上再出发。
子夜时候,宁远的快马也该回来了,那时候再带着萧肃去扬州。
扬州城外那些兵部户部的官员,江南安抚使的人马也都等着了。只是寡月不知道,这一次运粮北上,竟是出动了洛营的人。
小易回来后,便去打理主子要带的行礼,主子的房间里头转了一下,将衣服打包装好,又将一些重要的书籍文稿装好后,小易又去卸了主子提点过的帘子。
小易也是纳闷了,不过一个帘子罢了?主子干嘛特意提及?没有多想,小易手快,叠好装好后,便带了些吃食,拎着三大包的东西往县府外头走去。
子夜很快就来临了。
顾九与紫砂将寡月送到扬州城,远远地就看到了迎接的队伍。
顾九透过车窗就瞧清了那几人,目光定格在一人脸上,骇了一下,竟然出动了洛营。
顾九是认得徐远的,因为多年前徐远与洛浮生是易服的,寡月的印象不深。
车上,顾九还是凑在寡月耳旁说道:“那个是徐远,梅关古道,救你的那人……”
这一瞬,寡月才想起来。
见寡月惊惧的神情,顾九安慰道:“他……也许不记得你了,应该认不出你……”
寡月没有想到顾九会将多年前遇到的一个人记得这么深,那时他昏迷,确实只有一丁点的印象了,倒是像那个人,他不确定,也记不起当时的一些事情了。
他不知顾九是因为记住了洛浮生,才记得那徐远的,也因那时候寡月昏迷,是那徐远救了他的命。
“我送你下车吧……”顾九喟叹了一句,酸涩又涌上鼻尖。
寡月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一按。
“不了,你回去吧。”寡月说道,声音有些喑哑。
顾九凝着他,说不出下一句。
少年,朝她微微勾唇。
多情自古伤离别。
那人素白的手已掀起车帘,将行未行,亦是喉中哽咽,他凝着她,只想记住这一刻的她。
下一刻,他意识到再多呆一刻,他便更加难以策马而去。
于是,转身,下车。
瞬息间,顾九本能的起身,追了出去:
“长安等我……”
夏风掀起她的青丝,她的声音喑哑,却努力的唇角含笑。
任何一份经营,都要付出努力与心血。
这条路上,他们都在奋斗。
——长安等我,等我一起与你共历风雨,共谱这锦绣华章。
几许青丝遮住少年氤氲的眉眼,他下意识的点头,仓皇离去。
见少年离开,还有远处的宁远与萧肃朝着她点头,顾九勾唇放下车帘,重新回到车内。
之后的日子里,顾九依旧是隔三差五的来往轩城与扬州,这条路走过许多次了,可是,最好的感觉还是那人陪着他走的时候。
她想他了,他呢?
有没有这么想他?
顾九在马车内饮着酒,也不知是怎么了,从北方桐镇里回来,就染上了饮酒的习性,她明知道是不好的可是戒不掉了。
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腿有疾,又畏寒,便是染上了酒瘾。
也许是因为要尝九酒坊新酿的酒,所以酒量在无形中变大了。
总之,是戒不掉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不轻易碰,一碰,上瘾。
酒香传出车外,马车外的紫砂眉头一皱,九爷染上了酒,他是知道的,酒量比许多男人都好,他也知道。
顾九有些昏沉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瓶子的酒,她就醉了?
怎么可能?
今天,她怎么了?
她想他了,想他吻她……
顾九红着脸,摸索着,爬到车座上,头昏昏沉沉的想睡。
九酒坊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她的名声也越来越大了。
酒,从往年的名不见经传,变成了江南之地,家喻户晓。
顾九没有初时的高兴,那时候他在,她可以分享她的快乐。他不在这里,做得再好,她都提不起劲来。
却又想,远在长安的他,还是可以和她分享这份喜悦的。
他们都为各自活着。
“红酥手,黄腾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趴在车座上的女子,醉声吟诵一句。
他,什么时候,来明媒正娶她……
什么时候呢……
小酒瓶子在车板上转悠着,顾九的手晃荡着,她昏昏沉沉的哼着歌。
马车外的紫砂心中亦是升起一股酸涩,他知道主子不开心。
顾九折腾了一会儿便睡了,约莫过了几个时辰到了轩城,她听到紫砂在唤她。
“主子醒醒,咱们到了。”
顾九迷迷糊糊的醒来,睁开惺忪的睡眼。
“紫砂……”顾九唤了一声。
紫砂瞧着顾九的样子脸一红,支支吾吾道:“主子……要紫砂扶着您进去吗?”
顾九觉得头有些晕,下意识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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