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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家少女拈一朵最好的海棠花而来,娇柔地送到凤明煌鼻前,凤妖孽竟然还真是轻轻嗅了嗅,浅笑道:“好香。”
渔家少女还欲进一步行动,触不及防,花枝教人一把横夺,此乃贴梗海棠,枝上含刺,少女发出一声短促尖叫。
“姑娘,你没事吧。”
妖孽温然相问,语带担忧,似乎很是关心佳人是否受伤撄。
然后,凤眸扫来,冷冽地落在秦如歌身上:“过门是客,这位姑娘更是好心而来,为我们夫妻送花,小歌,你怎能无故伤人。”
秦如歌傻傻看着自己抢过来的海棠花枝,她没想着要夺啊,回过神来就这样了。
不过凤妖孽这么维护着少女,秦如歌心里不是滋味,想说点什么吧,也就憋着了。
什么多余的言语,抵不过雷厉风行的行动偿。
秦如歌一把牵了尚在“放电”的渔家少女,连拖带拽将她带离。
凤妖孽得到满意的效果后,睨着地上那株艳丽海棠勾唇邪笑,随即余光触及手背之上的一点红。
血。
陌生人的血。
渔家少女的血。
脏!极脏!不能容忍的脏!
“秦歌!娘子!你给我马上滚回来——”
“你放手!”
到底是有肌肉的女人,少女轻易便挣开了秦如歌的钳制。
秦如歌抱臂绕着她转圈,上下打量:“小丫头片子,色胆不小,当着我的面,还敢跟我夫君眉来眼去。”
少女冷笑,揉着自己的手腕道:“翩翩佳公子,谁人不爱,没有本事守住自己的男人,还能怪别人不成,哼。”
少女冷哼离去,秦如歌眼角微抽,说好的民风淳朴呢?
还是说,无论走到哪儿,总能找到老鼠屎搅乱一锅粥。
看来她想在这里安稳度日是没门了,还得防狼生扑妖孽,否则指不定哪天便多出姐姐妹妹来。
秦如歌揉着晴明穴往回走,一入室,一阵低气压充斥,怎么回事?
妖孽一脸的阴晴不定,如老僧入定一动不动。
秦如歌正不爽他呢,谁管他阴晴不定还是怒火滔天,他活该,谁让他,他......他好像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秦某人没什么底气,吞了吞口水,挪到他身边,拉下脸问:“你又怎么啦?”
“手背。”
手背怎么,一点红,是血吗?
指腹刮了点,还真是血。
哦,明白了,是刚刚那少女的血。
秦如歌撇嘴道:“处子之血,据说很是馨香,夫君想尝尝?”
厌屋及乌,秦如歌看待这凝然的鲜血,太特么闹心了。
“尝你的头!赶紧给我清洗,里里外外刷洗干净,恶心!用香皂洗,还有什么草药,药浴那些,什么都好,一股脑放下去,马上洗干净!”奈何浑身不能动,此刻犹如被蟒蛇缠身,每一刻接触,都是折磨心神。
万没想到,一滴血,竟让他失态至此,秦如歌本来还恼他的,可看他这神经质的一面,忽然就噗嗤一笑,频频摇头,笑他,更是笑自己。
她疯了不成,妖孽的眼里,除了自己,其他都是尘埃,沾染了就是脏物细菌,厌恶毫不掩饰。
恶劣光芒一闪而过,指腹摸了他的鼻尖,留下一丢丢红,还有血腥味道飘到他鼻腔内。
妖孽瞳孔先缩后放,齿间挤出寒气:“秦如歌,有种你让本王一辈子坐轮椅。”
要是让他站了起来,手脚灵敏,看他怎么收拾她。
“别别别,我就是玩玩,马上给夫君洗洗,别气哈。”
拍了拍他的脑袋瓜,秦如歌先给他擦干净鼻尖,然后抓起他的爪子浸泡在桶里搓洗干净。
“放心吧,我刚刚洗澡的时候放了点鲜花提炼的精油,很香的,保证把你洗得白白净净。”
她的洗澡水......
对了,她怎么能用自己的洗澡水给他洗手呢?
秦如歌有种犯下大错的预感,拎起凤妖孽湿哒哒的手,弱弱地看向他。
咦?他老人家好像感觉还行,蛮惬意的,只是在她拎起他的手离开浴桶时,温然转为怒目:“继续,怎么停下了?”
“夫君,我再去给你打桶水,好吗?”
“不用,继续,快点,你想恶心死为夫吗?”
秦如歌好像吃了一只鳖,嘴上连连说好,心里却有些异样,好像哪里不对的赶脚。
罢了,反正她的洗澡水不脏不臭,河水清得很,要有什么砂石尘埃也沉底了。
凤明煌享受着爱妻服务,满意地勾了嘴角。
专心致志地搓洗,由手背延伸到一根根白玉般的指头,搓着搓着,想着先前二指微动,秦如歌眨巴着眼。
对了,真的是她的针灸起的作用吗?
好像有什么关键信息给遗忘了......
电光火石,头脑风暴。
秦如歌倏地抬起头来,冷冷盯着药篓子。
她将凤明煌的白玉指放回原位,直奔药篓而去,捡起里面的草药翻看。
“怎么了?”
“夫君,如果运气好,你应是很快便能痊愈。找到了,刺草!”
秦如歌兴奋地扬起一串吊挂状略弯曲的青草,便是先前凤明煌服下后腹绞痛的罪魁祸首。
秦如歌将其研磨成汁液,烘晒成粉末状,费了好大功夫才炼制成丸状,凤明煌服下没多久,且搭配针灸,体内便有如火烧,秦如歌根据其反应,调整药量至他能承受的程度。
不过两天光景,凤明煌五指活动灵敏,手臂勉力抬起尚可活动。
“果真是这味草药,难道还能刺激大脑不成?”
这样看来,芯片的功能还是有所欠缺,某些药物的药理仅是片面的,还得靠她自己去摸索记下。
午间的时候,秦如歌端来吃食,抓了他的手握住大碗:“来,试一试能不能自己吃饭。”
凤明煌垂眸想了须臾,点头接过大碗,便见其指掐着碗身发白,两臂微抖,举高于膝大抵三几寸时,便拿不住,松手脱落,饭菜砸了他的大腿一身。
“没事没事,再过些日子就好了,现在能拿起碗来已经很了不起。”
秦如歌担心他会气馁,嘴上忙鼓励着,手上也没闲着,拨走他裤腿上的饭菜,以至于低首的她,并无发现某人眸底一闪而过的邪佞,还有唇边若隐若现的笑,只听得他淡漠的一声嗯哼。
收拾完了,秦如歌便给他换了一身衣服,动作娴熟,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遍。
“娘子,为夫......又急了。”
正在扣最后一颗盘扣的她愣了,和他大眼瞪小眼。
妖孽慢动作耸肩,以作无奈。
秦如歌无语,到屋外拎来一个,咳咳,特制恭桶。
她涨红一张脸,闭着眼,双手在其腹部摸索,凤明煌光明正大欣赏着女人的手忙脚乱和娇羞,心情大好。
没办法,谁让他行动不便,谁让她的疗法副作用以致必须饮用大量白开水,人有三急,很正常。
“娘子,指甲刮疼为夫了。”
秦如歌顶上快要冒热气了,咬牙狠声道:“闭嘴!”
指间倒是柔了力道。
“娘子,其实没什么,你大可不必合着眼,说起来上次药浴的时候,你不还碰到了——”
“闭嘴闭嘴闭嘴——再多说一句话,信不信老娘拔了你的舌!”
药浴......
那尴尬场景,是她不能提的雷区,谁提炸谁。
许是秦如歌太激动,睁了眼,像是想咬死眼前装无辜的恶劣男人,谁知那人低首一看,随即别扭地瞥了她几眼,欲语还羞。
“那个,娘子,你确定要留下,不出去么。”
秦如歌眨眨眼,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顺着本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啊————”
那本就老旧的门扉,被其狂风掠过,差点没被破拆了。
“该死的凤妖孽!”气急败坏一拳捶在木柱上,受痛,秦如歌疼得脸都拧在一起了,赶紧甩着手,轻呼手背关节处。
秦如歌正在气头上呢,又有一个风情少妇拎着食篮而来。
“妹妹啊,我这儿炖了些鸡汤,太多了喝不完,看你们小两口也不容易,这便给你们送些来,黄公子在里面吧?”
秦如歌往门口那儿一堵,少妇那双略显丰腴的嫩手竟压在秦如歌接近胸部的位置,少妇敛了花枝招展的笑,微微不悦,这才收回出师不利的手。
差一点,她就能推开门了。
秦如歌冷睨着少妇,给他们送来?哼,这食盅容量,也不过是一碗的分量,秦如歌可不会自作多情这是给她的。
还喊她妹妹,谁是她的妹妹,她那点心思,就不能藏好一些,别让人一眼就看破,指不定还有奸计得逞的机会。
“我替我家夫君谢过大嫂好意了,大哥在外打拼,大嫂在家一个人打理家事,实是贤惠,大哥可真有福气。我家夫君正在午睡呢,不方便出来送大嫂,大嫂慢走,回去好好歇着吧。”
秦如歌旁敲侧击,少妇如何听不懂,还不是规诫她万勿出墙,外加替她的夫君闭门谢客。
“哎呀,我看这时辰,你们才吃下不久吧,刚吃饱可不能马上便睡下的,黄公子,起来坐一会儿消消食再睡吧。”
少妇一把将食篮塞到秦如歌怀里,根本不给她机会反应过来便推门而进,而那已是风烛残年的木门,彻底宣告阵亡,唰的一声脱落摇摆。
“大嫂!”
独居的少妇可真是如狼似虎啊,秦如歌大惊,以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跑到她面前拦挡着,绿着脸将频频引颈眺望的少妇往外挤:“大嫂,请不要为难我们,夫君他今日不大舒服,不能见客,请。”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要不姐姐我给他按一下骨——”
“大嫂,你再不离开,今日的事情,我可能要设法跟在外打拼的大哥提一提了。”
“呵呵,家里的锅还没洗呢,我得回去了。”
肝火旺盛的她,听着少妇慌张跑远,这才稍微舒服了些。
碰了碰上半脱落的门扉,她叹了口气,将其勉强虚掩。
“解决完了吧,我这便给你提好裤头。”
秦如歌这一转身,懵然发现凤明煌不知道什么时候背过了身。
这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扭转轮椅的?
关键时刻,总是能激发不一样的力量啊,秦如歌心里感叹。
双目平视甚至微微仰视,力求连余光也纳不到不该看的地方。
秦如歌好不容易把他的裤子穿好,这才长舒一口气,以袖末拭掉额际冷汗。
伺候,可真是门技术跟体力活。
空下来的时候,秦如歌才发现气氛不大对,他......似乎有些不大善意的赶脚。
“要不是为夫反应够快,一世英名是不是该毁了。”
额,这也能怪她?
好吧,这时候追责不是关键,最重要的是解决办法。
秦如歌绕着轮椅转了两圈,拍掌道:“有了!下次我给夫君做个遮羞道具,无论谁闯进来,都占不了夫君的便宜!”
“......”凤某人额际青筋血脉隐隐跳跃,“难道不是在门边撒些毒粉,谁敢乱闯便吃不了兜着走,娘子除了医术,毒术不也是引以为傲?”
还遮羞道具,他是笼子里的金丝雀吗,负责让人观看赏玩?
“那就两手准备,保证夫君护住童贞,万无一失。”
“......”
药山之脚,江河之畔。
某人指尖划过水面,画面一闪而逝。
“我说火虫,没想到你连这种鸡仔媒人也做得这么得心应手。”又有某人,盘膝抱臂,端坐于其后,闭目道。
其颜妖冶,服饰怪异,白底火状红纹,与渔村中人格格不入。
又又有某人,嘴叼青草,仰躺草坪之上,望天翘着二郎腿,轻佻道:“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以其淫威逼迫老子当他儿子,哼。”
“哼,起码还是个带把的,没把你的性别给颠倒了你就该偷笑了。再说,还不是便宜了你这只老色鬼,如何,吃豆腐吃得很爽吧?”
“那倒是,要不是能给女人抱抱,老子才懒得鸟你这坑爹的臭虫子。”
某人提着他的脚,将其一把摔到江河里。
“喂!老子虽然是水里的霸王,这辈子最爱水,可也不喜欢让人硬塞到水里!那必须得是自愿的!”
“嗤,还水里的霸王,简直就是水里的王八,不要脸。”
“你过来!老子不把你的皮扒掉,老子便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好了,你们都多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丢不丢人。”火虫施然站起,负手眺望下首不远处的渔村。
那人从水里爬上来,扭动身子,水珠溅湿旁人天人般的玉颜,随即旁人投来毫无波澜的一眼,那人赶紧举手投降,赔笑道:“失误,这就走远些甩。”
白底红纹男站到他另一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你干预太多不好吧,为他们安排了这么个地方还不够?挡了他们的敌人还不够?连他们的红鸾星也要干预,小心弄巧成拙。”
他叹息道:“你知道本座时间不多了,下一次能随意活动,已不知道是何年何月。若不是本座把她带过来的时候犯了错,把不该带来的人也一并带来,他们的处境不至于这么危险,造成这种局面,责任在我。”
“唉,照我说,不存在差错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便是天意,别忘了,跟过来的那位,跟你护住的这两位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麒麟说的对,我亲爱的虫子大人啊,他们本就是要经历这么一番劫难,你干预太多,把劫难给磨没了,小心又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那人落水湿掉的身子,已然烘干,他咬着青草,痞气而来。
“他们,我还不是最担心的,这个急色的家伙,我才怕他坏你大事。你也该知道,龙性至淫,一个把持不住,万一把人给吃了,你后悔也来不及。”
“喂!你说谁呢,那是民间冤枉老子的,你竟然信了?他们还说你是老子和牛交配时生下的呢,那你不就是杂种?”
白底红纹男笑似邪魔,面泛诡异红光,似火焰:“我们很久没打一架了吧。”
很好,不但说他是杂种,还说他是他的儿子,呸,这只老色鬼也配!?
“来呀,谁怕谁。”
“你们动手试一试。”
摆好阵势,一触即发的两人,听到这一声轻飘飘,但又潜伏无限危险的警告,瞬间收敛,乖巧地屈膝端坐,双手搁在膝上。
良久,无人出声。
端坐的人,似石膏,不敢造次。
独立的人轻轻又叹了一声:“罢了,就维持这个度吧,你们说的对,过多干涉,不是好事。”
掌心摊开,静置一枚掌心大的绿果,和秦如歌先前在图鉴里见到的善灵果一模一样。
果子扔到先前落水那人手中。
“便宜你了。”
嘿嘿,这玩意的确能修补基因缺陷,可是副作用......
没有得到赏赐的某男捂眼,老色鬼吃了这玩意,又有无知少女该遭殃了。
子鼠等人再次造访的时候,发现王爷王妃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
一向冷静的王妃,似乎很容易动怒,手中的捣药皿似乎是她的仇人似的,死劲地碾啊碾。
“燕一燕二,你们既然和夫君交接完了,便到外面守着吧,什么闲杂人等来了,一律赶走。”
燕一燕二看向凤明煌,只见主子默然颔首,便道:“属下明白。”
凤明煌想着,赶走了也好,毕竟这些天过来叨扰的,男女各半。
“小姐,你这些天想必很辛苦,竟熬出黑眼圈来了。”
子鼠巳蛇不爽地瞪视凤明煌,后者一派怡然,捋顺袖子,清冷道:“服侍夫婿,是为妻的本分不是,你们这么看着我是几个意思?”
再这么看下去,二人担心自己忍不住掐死他,便将注意力拔离这贱兮兮的男人,子鼠把用避水纸包裹的账册交予秦如歌,还有一封未开启的书信。
“小姐,你要的东西,还有,这封信是燕王府的人送来的。”
燕王府?
还能有谁,那一定是揽月了。
她马上打开看信,一目十行。
凤明煌发现她嘴角缓缓含了笑意,知是燕王府那边定是传来对她而言是好事的消息。不过,看到最后,那丝笑又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