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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乡阁。
今日来品茶的男子女子纷纷看向一个角落,面露桃花,女的羞涩,男的心动,因为那一桌上坐着三个,其中的一男一女皆是绝色无双。
正是束依琴和夜暮沉,第三个人是雪国的朱使者。
“对于昨日之事,臣深感抱歉,梦乡阁是出了名的品茶之地,希望两位喜欢。”夜暮沉淡淡一笑,为他们倒了两杯。
束依琴听着热水滴入茶盏发出清灵的声音,眸光微闪,看向神情温和的夜暮沉,朱使者也瞧了眼两人,笑道:“夜王和雪妃真是情深意重,在昨日危险的情况下,竟然弃下自己的妻子不顾来救了雪妃,实在是给足了我们雪国的面子。搀”
夜暮沉淡淡地勾唇:“朱使者这是什么话,若是雪妃在臣举办的宴会下出了事,臣是有一百条命都不够赎罪,况,臣的妻子……”
他眼眸露出柔情蜜意:“她会轻功,可以对付得了。悦”
也就是说,救雪妃只是职责。
朱使者听后一怔,觑了眼雪妃,她同样闪过一抹诧然,他取过茶盏一口喝下,叹了一声好茶,继续道:“虽然你们当年的事情朱某不太清楚,但你们没有其他的关系是最好不过的,毕竟,雪妃已是雪妃。”
虽然先皇驾崩,但雪妃这个名分依旧存在,他不希望自己国家的皇妃和其他国的王爷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传言。
“夜王的救命之恩,依琴无尽感激。”束依琴嫣然一笑,似乎毫不介意救她到底是因为什么。
三人继续交谈一会儿,皆是彬彬有礼,随后朱使者起身去了解手。
桌上,就剩下了两人。
夜暮沉轻啄茶盏,并没有看她。
“小暮。”
一声细柔的呼唤,似忧似怜,完全不同于方才那一句生疏的“夜王”。
夜暮沉长睫轻颤,眸子扫向她,微笑不语。
“你果然还在怪我。”束依琴苦笑地垂下头,手指转动着茶盏,瞧着茶水倒映着自己的容貌。
又是这一句。
夜暮沉盯着她每个神情,她依旧没变,还是那般的美丽动人,只是为何,他看见的却是青烟的模样。
看见她有怒不能发的憋屈,看见她坚定自信射箭的神情,看见她遇见危险时痛苦却不认输的倔强。
束依琴感受到对面灼热的目光,心中一悸,蓦地抬眸,却对上他涣散的目光,看的是她,又似乎不是她……
“小暮?”她疑惑地询问,带着些许失落。
“不怪。”他回过神,轻笑一声,“不在意了,又怎么会怪。”
束依琴的手猛地一颤,茶水溅出,夜暮沉瞄了一眼,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递给她。
她本想说不用了,但瞧见手帕上似乎绣着一个字,心中顿时紧张起来,会是……什么字?
接过,摊开。
烟。
是一个“烟”字。
他是间接地告诉自己他心有所属吗?
嘴角苦涩地勾起,束依琴缓缓地将其收入袖中:“谢谢,下次洗干净再还给你。”
夜暮沉刚想说不需要洗,然而朱使者已经回来了,他只好就此作罢。
他起身,拱手道:“臣先离开片刻。”
他径直地走向了三楼的雅房,身侧的女子看见他走过来,忍不住小声惊呼,其中一个更是忍不住了,竟拿着一支花冲到他的面前,羞涩地递上去。
夜暮沉不悦地蹙眉,然而触及到那一朵花后,微微一怔。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似。
从前,有个小女孩送花给他,青烟主动接过,说“姐姐替他收了。”
“姐姐是谁?”
“姐姐是他的妻子。”
然后,小女孩回应:“那我以后长大做夜王的妾。”
他还清晰记得,当时青烟僵硬难堪的神情,还生气地将他塞回他手中。
那个笨蛋。
夜暮沉不知不觉地瞧着眼前的花朵温柔一笑,那个女子看得心跳加速,双颊通红,支吾道:“我……我……”
陌生的声音打破了夜暮沉的回忆,瞧着眼前女子一脸春光的目光,不禁双眸一沉,浑身散发着森人的冷意:“滚。”
不重不轻,却冷若冰霜。
众人一怔,包括在他面前站着的女子,完全没料到他变脸如此之快,一瞬间,就从天使变成魔王,令她惊骇地后退,夜暮沉冷冷地越过她拾阶而上。
三楼,夜暮沉还未踏入那间单独的房间,小二已经前来阻止:“客人,阁主不在这……”
然而夜暮沉一手拂开他,径直走了进去,房中床上坐着一名红衣男子,小二看得目瞪口呆,阁主明明离开了,怎么又回来了。
凤昊挥挥手,让小二离开,示意他关门,这才看向夜暮沉。
“夜王找我有事?”
夜暮沉打量着眼前妖媚的男子,一想起他和青烟单独在这一间房中相处过,他整个脸都黑了。
“本王觉得你该体验下士兵的生活。”夜暮沉抿唇,语气不善。
凤昊双眉一挑,忽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是说我不男不女吗?难道夜王找人帮忙的方式都是这么特别的?”
“帮忙?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本王不过是在会会沈大师身边的好友,听闻两人都是隐居的大师,怎么一下子两人都出现在皇宫附近呢?”
凤昊双眸闪过一丝惊诧,随后笑道:“夜王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快就知道了我的身份,这么说来……你是想威胁我?”
既然他知道了沈玉和他的关系,也会知道沈玉在帮助青烟。
夜暮沉温和无害地摇摇头:“怎么会呢,谁能威胁得了你们,不过是想合作一番,你也不想沈玉打扰青烟吧。”
双眉一敛,凤昊纠正道:“是青烟打扰沈玉。”
笃定的语气,让夜暮沉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测,这个人将沈玉的友情看得无比之重。
“本王现在有两件事情要解决,第一是将青烟从皇上身边救出来,第二是阻止兰舒琴的赐婚,只要你完成其中一件……”
赐婚的事情青烟并没有和他说,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凤昊听后笑了,打断他的话:“等等,先说你的第一件事情,听闻她是自愿留在皇宫的,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你告诉她后不就可以了?”
“本王要让皇上主动放人!”
夜暮沉自然猜到其中一些渊源,他怀疑的人正是书逸然,只是,书逸然这个人他还不能动,需要他的地方太多太多。
凤昊垂首沉思起来,良久,才道:“只要我完成其中一件,然后呢?”
“本王会让沈玉彻底消失在青烟面前。”他似乎十分笃定。
凤昊却笑了,似乎笑他无知,“夜王无所不能也不应该这样地夸下海口,沈玉这个人啊……不是一些小伎俩就能糊弄过去的,你是不知道他心中的执念。”
凤昊眼中也露出一抹无奈和心痛,他们强硬干涉朝廷的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偏偏沈玉不听劝告,连青烟都和他明说了他还是执着帮她。
夜暮沉,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如何制得住他?
“本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青烟向来心善,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再狠也狠不到哪里去,若是有本王从中掺合一番,就不同了。”
他冷笑一声,脑中再次浮现昨晚沈玉紧紧抱着青烟的模样。
两人继续斟酌,不知多了多久,夜暮沉才离开房间,再次回去桌旁,发现朱使者不知哪里去了,束依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
“他先回去使馆休息了,我们后日就要离开。”
“嗯。”夜暮沉淡淡地应了一声,“那臣送雪妃回使馆吧。”
“小暮。”她不起来,只是轻声呼唤。
夜暮沉眉头轻蹙,似有些不耐。
“若是你还信我,能告诉我你谋划的一切吗?”她眸光深深,带着急切,带着期待,她希望在离开之前可以削弱他几分势力。
即使这样做不好,但她不得不阻止!
夜暮沉侧目,对上她关怀温柔的目光,紧紧抿唇,拳头捏成一团。
若是关心,当年她为何那样对自己!将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是她,现在一副深情款款模样的也是她!
夜暮沉一直以为她的心机不会用在自己身上,到了此时此刻,他依旧无法读懂她的心,也,不愿懂了。
双眸带着一点血丝,他冷冷启唇:“雪妃似乎误会了什么,臣忠心于皇上,何来谋划一说?”
言罢,挥袖而去。
束依琴一怔,连忙追上他的身影,在一个巷口拉住了他的衣角,猛地从身后环住他的腰间,手掌抚上他胸前的伤口,哽咽起来。
“小暮,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这里的伤,不就是证明你心里还有我吗!小暮,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夜暮沉感觉到背后久违的温暖,蓦地一僵,震惊地瞠大双眸。
以往,一直是他在追逐着她,在讨好她,在宠着她。
现在,她却主动地抱紧自己,乞求自己去相信她。
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在此刻微微地动摇了。
“小暮,你知道我在雪国好想你吗,我一个人对付太后好艰难,我过的一点都不好!”
她的声音带着颤声,泪水滚落下来,“难道,你真的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夜暮沉缓缓阖上双眸,深吸一口气,良久才抬起沉重的手,握上束依琴伏在他胸前的手背,束依琴一喜,然而下一刻,笑容猛地僵住。
他移开了她的手掌,从她的拥抱中脱离出来,低声道:“琴,本王有青烟了。”
束依琴震得后退几步,白皙的脸颊带着令人怜惜的泪痕,她都做到这种份上了,他依旧是不肯松口。
她微微咬唇,道:“她迟早会离开的。”
夜暮沉眸光一凝,蓦地转身盯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触及到她脸颊的泪水,心中一颤。
“她的身份你应该清楚。”束依琴擦干眼泪,恢复温婉恬静的模样,“以后你自会知道一切,若你誓要成王,就放弃她吧。”
转身离开,手腕却猛地被擒住,夜暮沉急切的声音传来:“你说清楚!”
束依琴苦笑地勾唇,心底充满冷意,为了一个相处了短短几个月时间的女人,他竟然以一种几乎命令的语气来和她说话?
这一刻,她好怀疑夜暮沉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自己!
“夜王,雪妃以月国使者的身份命令你,立即放手。”
夜暮沉一怔,敛眉,却是缓缓地松开她,束依琴没有回头,快步离开,留下他一个人静静地在沉思。
*
皇宫里,弯月高悬。
青烟直接被带入了一个偏僻的宫中,进去前她瞄了眼门匾,顿时惊得浑身一颤,竟是沁宁宫!
她连忙问身侧监视她的护卫:“这个沁宁宫是一直都存在的吗?”
“是的,只不过这个名字是临时改过来的。”
青烟无奈地扯唇,进入房间后一直静静地坐在凳子上,护卫不说话,皇上也没有出现,四周一片宁静。
良久,才有一个嬷嬷进来吩咐道:“请夜王妃先沐浴,随后奴才帮你化妆。”
化妆?
青烟蹙眉,似乎明白了什么,顺从地躺在木桶里,仰头看着青色的梁木,回想起今日在大殿发生的一切,无奈地叹气。
她应该偷偷地进入药房,还是光明正大地索取呢?
若是像上次进入太后药房的手段,自然是行不通的,因为她现在是长期留在宫中,没有自由,看来,只是和夜季渊做交易了。
她疲倦地阖上双眸,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睡,直到嬷嬷进来呼唤,她才蓦地转醒,惊觉桶里的水已经凉了,连忙起身更衣。
铜镜前,嬷嬷熟练地帮她化妆,果其不然,是妖媚十足的妆容,青烟瞄了眼挂在一侧的红色衣裙,冷笑一声。
看来夜季渊是想重现当年的场景,想来,少不了跳舞。
虽然嬷嬷化的妆不及凤昊的魅惑,但也算是和平常的她截然不同,当嬷嬷推她出门时,发现院子里已经伫立着一抹蓝白色衣衫的男子。
她疑惑地靠近,在月光的照耀下看清了那人的面孔,竟是夜季渊!
她连忙福身行礼。
以往她都是通过黄袍来第一眼认出他,如今他不仅没有穿黄袍,还没有绾发,一头青丝垂下,竟少了几分厉色。
“青烟,你爱皇兄吗?”
第一次,她听见夜季渊没有唤她皇嫂。
不禁疑惑地微微抬头,看着他一直仰望着明月的侧脸,月光似一层朦胧的光辉柔和洒在他的五官上,虽不及夜暮沉,却也俊朗迷人。
“皇上是想念雪妃了?”
似乎忘记了夜季渊的凶狠,她竟随口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他听后果真双眸凛冽地剜了过来,她连忙垂下头,没有看见他眼中掠过的一抹惊艳。
“你都知道些什么!”
夜季渊声音幽冷,朝她步步逼近。
青烟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快速道:“上次在幻镜中,皇上唤了一声琴儿,青烟以为是雪妃,所以才……”
双唇抿成一条线,夜季渊顿住了脚步,深深地看入她的眸中,良久才移开视线,睨着夜空默不作声。
青烟觉得他浑身带着丝丝忧愁,不像平日里的他。
“幻镜的第一层,都反射着我们的心结,皇上……伤心了吗?”
夜季渊竟是罕见的安静,没有反唇相讥,只是淡淡地觑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
青烟看他没有为难自己,不禁轻轻勾唇,从树上摘下一片树叶,放到唇边吹了起来,片刻后,老鼠洞中钻出无数只老鼠,叽叽喳喳地顶着一片树叶将两人围成一个圈,慢慢旋转起来。
放眼看去,只觉得是树叶在起舞。
青烟主动退后几步,袖子一挥,身子盘旋,慢慢地舞动起来。
夜季渊一怔,还未来得及驱赶这些老鼠,就看着青烟一身红衣如火融入夜色之中,她曼妙的身材在每一次扭动之中尽情地展露。
四周的树叶随着她的步伐而移动,两者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脑中的烦恼,眼前只剩一个如同精灵般翩翩起舞的女子,能和老鼠一起共舞的,他一生中还是第一次看见。
女子跃起,盘旋,落定,鞠躬。
随后朝他宛然一笑,魅惑众生。
夜季渊踏着步伐朝她走去,老鼠顿时散出一条路,看着他走到青烟面前。
忽而伸手,一勾,轻易地将青烟扣在怀中。
青烟脸色一变,双手抵在他胸前,慌乱道:“皇上!”
“青烟,做朕的女人。”声音中带着青烟熟悉的黯哑,每当夜暮沉动情之时,便是这种声线!
青烟吓得脸色煞白,“皇上,我不是束依琴!”
“你没听见朕的称呼吗?”似不悦,他加紧了在她腰间的手臂,青烟明显感觉到下腹被一个坚硬的东西顶住,顿时吓得连忙推开,然后她的力气怎是他的对手!
“皇上,玉贵人应该沐浴结束了。”
她不知今晚的夜季渊发什么神经,竟然对她发情了!后宫那么多女子,怎么偏偏找上她,明明知道她是夜王妃!
“你觉得朕没办法从皇兄手中抢出你吗!”他猛地擒住她的双肩,手指的力度让她痛得倒吸一口气。
抢?
为何要抢?
青烟不解,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远离自己!
“青烟不是不信,只是青烟的身子已经是夜王的了,若是皇上不介意和自己的皇兄共享一个女人,青烟……自然也不介意!”她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夜季渊听后,立即扔开了她,怒得双眸猩红:“你不介意!但朕介意!”
青烟的身子被撞到树干上,缓缓滑落在地,后背疼痛得她紧紧咬着下唇,瞧着他慢慢走出沁宁宫的身影,整个人都无力地软了下来。
她就知道身为帝王,不可能容忍不干净的女人,特别是痛恨着夜暮沉的皇上。
跳舞,引出老鼠,一切都是为了取悦他,本来想着等他心情好了之后和他聊聊药房的事情,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有想过太后会帮助自己,但现在看来是想多了,她一日没有面临死亡的危机,太后就绝不会出手相助。
也许不仅因为谨慎,还因为想看两兄弟相互折磨!
接下来的两日,夜季渊都没有再来找过自己,她一个人在沁宁宫闷得慌,本以为玉贵人会来找她麻烦,没想到人影都没一个,后来打听才知道夜季渊禁止了所有人靠近这里。
于是,她每日都只能通过老鼠来打听夜暮沉的消息。
原来今日就是束依琴离开的日子,夜暮沉负责送两人去渡口了,只是不知这两日他们相处得如何,会不会旧情复燃了?
她忧心忡忡地蹲着身子,失神地看着洞中的老鼠。
其实,他们和好了也是应该的吧,两人明明相爱,却因为出发点的不同造出了很多的误会。只是一旦两人和好,她决定退出。
因为她发现自己对夜暮沉的心,已经容不下其他女子了。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眼前忽而变得昏暗,青烟蓦地抬眸,发现是一个影子,连忙起身转过去,竟是皇上!
“蹲在这里做什么。”他一袭明黄色衣袍,恢复了一脸的冷然。
“没什么,皇上找青烟有事?”
“嗯,打扮一下,去迎送月国使者。”他挥手,身侧的人递给了她一张人皮面具和太监的衣服。
青烟也想去见夜暮沉,于是爽快地接过,眼中还闪过喜悦,夜季渊沉声道:“若是露陷了,朕立即杀了你!”
随后,满意地看着她的背影一僵,这才挥袖离开。
渡口,一艘豪华的帆船已经准备好,夜暮沉早早就到了目的地等待着使者的到来,只是比他们先一步到的,是一辆皇辇。
夜暮沉凤眸一扫,目光落在马车旁的一个太监身上,眉头微蹙,那个被看着的太监露出惊喜的神情,眸中还夹杂着浓郁的思念。
只一眼,就知道是谁了。
他却没有青烟这么轻松,反而脸色一沉,朝马车作辑,他的下属看见后也纷纷行礼,车帘撩起,皇上并未下车,而是抬起手,命令道:“小晴子,过来扶朕。”
青烟一僵,小晴子正是她。
不得不敛起神情,慢慢走到马车前,托起夜季渊的手。
这一刻,她忽而想起狩猎场的一幕,当时夜暮沉也是用这种方式让她带他下车,然后她触碰了一下,就飞快地离开。
夜季渊下车,侧目睨向青烟,发现她神情恍惚,嘴角噙笑,不禁捏紧她的手:“小晴子为何不放开朕的手!”
青烟一惊,明明是他抓住了自己,幸好下一刻,他已经松开,只是目光里带着警告,青烟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走神了!
是太怀念了吗?
太怀念在深府和睦相处的日子。
才过了没多久,他们之间就已经隔着太多太多的东西,兰舒琴,束依琴,夜季渊,太后……正如此刻,她想安然地见他都只能伪装成太监,偷偷地轻瞟。
可惜,她在宫的几日,都未能进入药房,更别提什么药材了。
思及此,她更是满脸忧色,耳边已经传来一声呼唤,是雪国的使者到了,她随着众太监拂衣跪下。
眼前慢慢走过一条橙色的华丽衣衫,从自己面前径直走向夜暮沉的方向,青烟知道定是束依琴了。
“夜王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青烟起身后,便听见了夜季渊的问话,她垂着头立在一侧,余光却瞄向了束依琴的身上。
“自然是没有了,梦乡阁的茶果然是天下第一。”朱使者抢先一步回应,“夜王还带我们去看了月国的盛景,看了一些有趣的戏剧,这一趟来得实在愉快。”
本是一些礼貌的话语,却像猝了毒一般,一字一句地刺入青烟心中,原来这几日,夜暮沉和束依琴到处游玩。
明明只是一般的接待方式,在她脑中却幻想成了夫妻间携手玩乐的场景。
几人继续寒暄一番,雪国使者便要上船了。
忽而,束依琴踏上木板的一刻,脚踝一拐,身子往一边倒去。
朱使者刚要伸手去接,一抹白衣比他更快一步搂住了她,抬眼一眼,是夜暮沉。
青烟微微抿唇,目光很想移开这一幕,却怎样地移不走。
夜季渊余光瞄向了青烟,嘴角轻勾。
夜暮沉的手紧紧地扣在她腰间,束依琴身体都依靠在他的怀中,一个低头,一个仰头,四目相对,青烟清晰地看见夜暮沉眸中的复杂。
她读不懂。
“谢谢。”束依琴离开了她的怀抱,从袖中抽出一条紫色的手帕递给他,“虽然夜王总是说不用归还,但依琴想了想还是不应该取走你私人的东西。”
青烟身子一颤,紧紧地盯着那一条手帕。
是何等的熟悉。
不正是她亲手送给夜暮沉的吗!方才束依琴说什么了,虽然夜王总是说不用归还?心中蓦地一痛,她猛地移开视线。
在她移开视线的一瞬,夜暮沉的双眸就朝她看去,却发现她隐含怒气地别开脸,知道她误会了,又不能当众拆穿束依琴的话,只能冷着脸接了过来。
“多年没见,雪妃变了不少,想来更适合做雪国的皇后了。”夜暮沉垂眸,不冷不热地抛下一句,转身与她擦肩而过。
束依琴脸色微变,青烟没听懂,她却听懂了,这是责怪她的谎言,责怪她的心机!
这样看来,她的猜测是没错的,那个太监果然是青烟!
从下车开始,她就一直暗中观察着夜暮沉,发现他的目光多次落在一个太监身上,似乎有些担忧,而且那个太监的身高的身形……都太像青烟了!
本来她只是纯粹地想归还手帕,可是话到嘴边竟然变了一样。
她,真的变了吗?
眼中掠过一丝悲痛,很快就掩饰过去,束依琴笑着和皇上告别,跟着朱使者上了船。
等待帆船走后,青烟恨不得立即离开,然而夜季渊偏偏不让她走,反而朝众人抛出一个惊人的圣旨:“既然雪国使者离开了,朕就宣布一件事,朕看来兰公主从小和皇兄的情意,决定让兰公主赐婚于夜王,皇兄可有异议?”
众人一怔,唯独当事人没有反应。
青烟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他,发现夜暮沉神色淡然,似乎意料之中,只见他作辑恭敬道:“臣遵旨。”
暗自咬牙,青烟忍不住狠狠地剜了夜季渊一眼,他却冷然一笑,似乎报复她一般,继续道:“既然无异,婚礼就准备在今日吧!”
青烟知道,他就是要让她亲眼看见兰舒琴嫁入夜府!
“臣并无准备,是不是太仓促了些。”夜暮沉蹙眉,瞄了青烟一眼。
“朕已经帮你们准备好了,抬新娘的轿车现在在路上,皇兄只要穿上礼服在夜府等候即可。”夜季渊眉开眼笑地说着,似乎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一旁的太监纷纷笑着附和:“皇上英明。”
除了小晴子。
“小晴子怎么不说话。”夜季渊偏偏抓住她不放。
清雅深吸一口气,良久才艰难地吐出四个字:“皇上英明。”
于是,一行人都朝夜府出发,夜暮沉一下车就被拉入房间更换衣服,青烟怔然地站在大堂中陪众人等候。
“你们拿这些彩带去装饰一下吧,大婚怎能没点气氛。”夜季渊挥手吩咐着众人,还指了指青烟,“你,去挂门上的那一条吧。”
皇上亲自指挥的婚典,是多么荣幸的事情。
青烟死死地盯着手中的红布,心中似乎被什么堵住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抬眸,正对上夜季渊冷笑的神情。
她咬牙,搬来了一张凳子走到大门下方,踏上。
眼中只剩下通红艳丽的红色,挂红布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当年,他娶她,没有任何的仪式进行,没有任何的红布垂挂,她不吃不喝穿着嫁衣等候了足足一日,他身穿红衣直接挑开她的头盖。
神情一个恍惚,还未挂稳的红布落下,覆盖在她的脸蛋上,眼前顿时一片黑暗,身侧似乎有人撞了自己一下,脚下的凳子不稳,她整个人慌乱地往地上栽去!
意料中的痛意没有传来,反而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青烟猛地一惊,只觉心跳加速。
覆盖在脸上的红布,一角被两只修长白皙的手指捻住,缓缓掀开。
凉气从被掀开的红布里袭来,青烟双眼一眨,眼前已经多出了一张绝色的脸容,双眸温柔似水,五官无可挑剔,青丝未绾,倾泻在肩头更显魅惑。
是夜暮沉!
这一刻,恍如大婚那日,他正挑开她发冠上的红盖。
似乎,她正是他怀中的新娘子,似乎,这一场是属于他们的婚典。
眼眶莫名的湿润,青烟几乎要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吻上去,然而,耳边传来暴怒声:“你们在做什么!”
青烟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推开夜暮沉连忙跪下:“皇上,青……奴才不小心摔倒了,是夜王救了奴才。”
夜季渊这才将目光瞪向夜暮沉,觑着他那张宛若天人的面孔,咬牙切齿道:“皇兄还未准备好出来做什么。”
“回禀皇上,臣是想来询问大致的流程。”
皇上刚想回一个“皇兄不是有经验了吗”,蓦然想起当日夜暮沉和青烟大婚,什么都没有进行,他的神情才缓和一些,挥手,唤来一个人告诉夜暮沉大致的流程。
只是,这种事情夜暮沉怎会不知道,不过是故意提起当日的事情,让他息怒。
随后他再次回到房间,不时地看看户外,发现依旧没什么动静,不禁眉头紧蹙。
暗中的书逸然走了出来,问道:“暮是在等人?”
“嗯。”夜暮沉随意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似乎不愿和他多说话,书逸然怔了怔,连忙上前挡路。
“清烨在你身上做了手脚,你今日记得不要乱来。”
夜暮沉云淡风轻地勾唇:“嗯,本王相信你的能力,你可是清烨的同门师兄兼故友,清烨做了什么你应该能一一化解,对吧。”
书逸然双眼如弯月,笑道:“自然。”
到了午时,整个夜府已经被布置得通红一片,红布垂挂,盆景一排放好,连鱼塘边都放满了一朵朵红花,喜气洋洋。
众人纷纷到门口,瞧着那一辆绣满鲜花的花轿缓缓靠近,鸣锣开道,八抬大轿,路人围观,甚是隆重。
新娘子来了。
府前,身穿红衣的夜暮沉茕茕孑立,虽是红色礼服,身前挂着大红花,嘴角噙笑,但青烟能清晰看出他眼中的冷漠和无奈。
心头一痛,青烟恨不得冲出去拦住花轿的靠近,然而圣旨已下,这婚,已成定局。
青烟后退着,想借众人的身子挡住自己的视线,然而夜季渊紧紧擒住她的手腕:“给朕看好。”
这个男子,总是让人憎恨!
青烟顿步,胸口气愤地起伏。
“来了来了。”路人兴奋的声音让青烟抬起头,发现兰舒琴已经在夜暮沉的搀扶下走出花轿,一身红衣比她当年那一件华丽许多。
青烟清晰地看见兰舒琴的身子在夜暮沉触碰到的一瞬间猛地一颤,也许别人会以为是紧张,只是她知道兰舒琴是太兴奋!
若是被兰舒琴入了深府,她的日子定会过得心惊胆颤,可是她能怎么做!
夜暮沉和兰舒琴渐渐走入了大堂中,众人欢喜。
“一拜天地!”住持的声音响起,青烟心中一颤。
“二拜高堂!”第二道声音毫无疑问的响起。
“夫妻对拜!”
在月国,只要完成了这三个拜堂的仪式,就算是结为夫妻,青烟咬唇,在两人即将夫妻对拜时,喊道:“慢着!”
两人的动作蓦地一顿,夜暮沉更是秀眉紧蹙,看似被打扰了极其不悦,实则是担心青烟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举动。
青烟深吸一口气,朝皇上跪下:“请问皇上,庶妻的婚典,为何不让正妻前来参与?”
一旁的太监纷纷倒吸一口气,正妻不是被关在皇宫里吗,这个小晴子这样问是找死啊!
夜季渊瞧着她苍白的脸色,冷笑一声:“小晴子是忘记了夜王妃被朕关入大牢的事情吗?拜堂继续!”
“慢着!”青烟再次打断。
其实,她也不知慢着能说什么,只是,她不愿这样认命!
夜季渊良久未听见她说话,双眸一敛,正要发怒,青烟已经发话了。
“听闻黄昏时分举办婚典才是最好的,婚典,昏典,不是吗?”
众人一怔,婚典婚典,果然妙,只是这种事情为何现在才说出来?
“都进行到这一步了,难不成要重新来过?现在继续吧!”夜季渊显然不耐烦了,挥手示意住持继续发话。
“夫......夫妻对拜!”住持再喊一次。
“慢着!”
“够了!”夜季渊满脸怒容地瞪向跪在地上的青烟,“你再打断朕就杀了你!”
感受到他发出的寒气,青烟一僵,却毫不畏惧地抬眸,对上他含怒的双眼,一字一句地回道:“奴才并没有说话。”
大堂中,赫然多出一个下人,急切地跪在青烟身侧,似乎有话想说,显然,这个人夜季渊是认识的,他声音骤冷,带着森人的杀意:“你又是为何阻婚!”
那人颤了颤身子,急道:“臣不是阻婚,臣是有急事禀告,东部忽而发生战乱,现场一片混乱,死伤不断,请皇上尽快处理!”
众人一惊,怎么突然就战乱了!而且恰好在这种时候?
夜季渊整张脸都黑了起来,“是谁发生的斗争!”
“听闻,和门派那些有关,臣只知道落日派,还有一些人马是臣不清楚的。”
落日派!
青烟惊喜地看向夜暮沉,原来,他早有准备!
夜季渊阴沉地眯起了眼,不用想都知道是夜暮沉的所谓,那么,他此刻发生暴乱,就是来威胁他取消这个婚典吗!可是这么好的机会......
“皇上!再不处理,那边的暴乱就会蔓延到四周,甚至到皇宫!”
夜季渊青筋暴露,狠厉地瞪向一脸平静的夜暮沉,袖中的拳头紧了又紧,再低头看着地上欣喜的青烟,愤然地挥袖离去:“赐婚取消!立即出发东部,小晴子滚过来!”
也就是,他能取消赐婚,但青烟还是会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