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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苏府的马车上,苏璎还是如数家珍似的将秋御的身世家底坦坦白白地和苏尧说明白了。
苏尧用心听着,听完后只觉得脑仁生疼,按着眉心发愁。
这个秋御,来头还真是不小。
她从前看了不少野史,也知道雁朝的开国皇帝的那一段风流往事。传说开国皇帝终生只娶了一位皇后,两人一生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中间再无他人。皇后病逝时,开国皇帝大恸,罢朝一月,文武百官连表上奏,才将悲痛欲绝的皇帝请回朝堂。只是没过一年,开国皇帝便郁郁而终了。
苏尧一直觉得,开国皇帝之所以时至今日仍旧能够受万人敬仰,除却一生征战南北开疆拓土,奠定了百年盛世的基础以外,也和这样的痴情脱不了干系。
试问世间哪个帝王能像开国皇帝一般重情如斯?试问世间哪个女子不希望意中人是开国皇帝那样弱水三千唯取一瓢的专一之人?
苏尧看着这段历史的时候,甚至还枉自猜测过,兴许那个皇后是穿越而来的也未可知。
而这个倾注了开国皇帝一生爱意的皇后,就姓秋。
秋皇后有一个双胞哥哥,容貌与秋皇后无异,甚得皇帝宠信,曾官至尚书令,统领三省,权高无限。只是后来因为外戚的身份请辞官职,想要隐于乡野。开国皇帝便赐其长安公之爵,建府于长宁城北,世代袭位,永不削爵。
为避免因为子嗣问题断了香火,开国皇帝还特别下旨,若长安公府只有女子,爵位便袭于女子,子嗣随秋姓,如此绵延至今。
到了当今陛下这一代,已经是第七代长安公了。而这个秋御,就是第七位长安公的独生女儿。
想来长安公虽只是个虚爵,可封邑田地确实实打实的,这荣耀也是实打实的。秋御的身份在长宁并不低于皇室多少,长安公府又居于长宁城北,毗邻东宫,秋御自幼便和叶霖在一处玩耍。如果说封策是苏瑶的小竹马,那这个秋御,就是叶霖名副其实的小青梅了。
若不是长安公性情洒脱寄情于山野,常常带着秋御游山玩水,一年半以前便带着秋御离开长宁城了,以长安公府的荣耀与地位,这太子妃之衔,于秋御来说无非早晚之事。
若果真如此,太子妃什么的,还能和苏瑶有半毛钱的关系?
怪不得夏嘉钰要来提醒她,在夏嘉钰眼里,这个秋御俨然已经是苏瑶顺利嫁进东宫的最大敌人了。
这也是苏璎对此吞吞吐吐的原因。她怕信息量如此之大,苏瑶又刚受了惊吓,再一不小心急火攻心病倒了。
不过苏尧的注意力却根本不在这上,对于太子妃之位她丝毫不担心,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叶霖那日提及的故人、那把空白折扇的主人,是不是就是秋御?
如果是,她又要如何自处?
苏尧现在十分后悔,自己怎么就头脑一发热把叶霖那扇子给填了,要是那扇子是秋御送给叶霖睹物思人的,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尴尬……
她这边还没思索出个结果来,没想到晚饭过后,苏璎便来报信了。彼时苏尧正穿着改良版的绸衣做瑜伽,将自己叠成一个匪夷所思的形状,苏璎一进来,话就卡在嗓子里半截。
她姐姐果然是中邪了,也不知道这样是祭拜什么鬼神呢。
苏尧舒展开四肢,从洁白柔软的地毯上爬起来,蹙了蹙眉,问道,“怎么了?”
“听说长安公下午已经进京了,方才已经回了长安公府。”苏璎咬着嘴唇,犹犹豫豫地说。
“那怎么了?”苏尧不明白她着急个什么劲儿,人家回家有什么稀奇的,还能叫人家住外边?
苏璎摇摇头,自家姐姐还是没领悟到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只能说的直白些,“长安公回京,是太子殿下亲自去承天门迎接的。
一颗心就此沉到谷底。
因为苏尧在春猎受了惊吓,苏夫人也就没再放她去崇文馆,太子那里自然好说,崔太傅也不会为难她,苏尧也就安心在家中“修养”了。
第二日,苏璎刚下了学便冲进了苏尧的闺房,一屁股坐下来,道,“姐姐,我今日在弘文馆见到秋小姐了。”
苏尧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手里翻着最新发掘出的一本野史,仿佛根本没放在心上。
苏璎见她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一咬牙直接放了大招,道,“她说听说姐姐病了,要来看姐姐。”
苏尧“啪”一声合上书坐起来,“你说是秋御要来看我?”
苏璎点点头。
昨日她和苏尧说完秋御的事,本是怕她上火的,可没想到苏尧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准太子妃的位子被拿走,反而一整天无所事事,只看些稗官野史。也不知道自家姐姐心怎么这么大,她都替苏尧着急。这不,人家秋御都主动找上门来了。
苏尧看苏璎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抬手把书放在一旁,正襟危坐,肃容道,“她什么时候来?”
“春猎上受了惊吓告病的太多,这几日弘文馆歇课……”苏璎看着忽然变得严肃的苏尧,难道她姐姐要开始有所作为了?想着,语气也变得有些期待,“姐姐要准备些什么么?”
苏尧点点头,随口问道,“她长得美么?”
这个人在叶霖心里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位置,叶霖在她心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这疑问只能在见到当事人的时候才能得到答案,她确实想见秋御,只是没想到对方已经率先抛出了橄榄枝。
苏璎没想到苏尧关心地是这个,自家姐姐长得这叫一个祸国殃民,还担心自己被秋御盖过风头去吗?认真想了想,苏璎道,“美是美,只是不如姐姐。”
苏尧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苏璎这小丫头的话多数是能相信的,除了这句“不如姐姐”。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和苏璎倒是越发的合拍,两人本身都是稍稍活泼的个性,只是苏尧凡事皆不会放在心上,过得自在些,而苏璎却事事热心,过得积极些。这样互补下来,只觉得“姐妹”间的感情越来越亲密。
因此,苏尧相信苏璎做出这个评价时,一定是掺杂了个人主观情感,做不得数。
苏璎见苏尧不知道在想什么,探究地看看苏尧,心里还有些不放心。她这个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大病一场后便事事不放在心上,虽然活得自在,可实在太容易放手。保不齐她已经打算好了退出这场还没开始的争夺,将太子殿下让给秋御了。那怎么行,她明明看到,太子的眼里心里全是姐姐。
因此,苏璎严肃道,“姐姐可要不卑不亢,殿下对姐姐这么好,可不能说放弃就放弃。”
苏尧“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个苏璎,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啊,她只是随口问问,也没说什么,什么时候要放弃了?不,对于叶霖,她什么时候开始过啊!
看来要给这丫头找些事情琢磨,才免得她胡思乱想。
眼睛一转,苏尧笑眯眯地揶揄道,“阿璎,你说,也不知道这些天四殿下脑疾好没好些。那日春猎姐姐可是看到他了,人骑在马上可心思却不知道跑去哪里,一双眼睛都快掉到咱们苏府的看台上了。”
苏璎脸一红,莫名地多出些困窘来,抬手便捶,嗔道,“姐姐胡说些什么呢?好端端地扯到那疯人身上做什么。”
苏尧大笑。
收效明显,苏璎果然不再提起叶霖来。原来这小丫头的死穴是四皇子叶霁呵。洞悉了这一点的苏尧偷偷抿嘴笑了。
第二日一大早,苏尧便起来梳洗打扮了,苏璎说的虽然有些偏颇,但也有道理。虽然她不打算与秋御为敌,不过那也得看看秋御是个什么样的人,要真是没事儿找抽型,打搅她平静的日子,她也得杀杀这人锐气。
把自己收拾整齐,也算是对对手的尊重么。
果然还不到晌午,便听见前院有报,说长安公府的秋小姐来了。
彼时苏尧正蹲在鲤鱼池边喂鱼,听到通报慢悠悠地站起来,还没走回闺房,半路上迎面就看见府里的丫头引着一个水红色衣裙的姑娘朝这边走来。
苏尧索性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她过来。
秋御的的确确很美,也的的确确和苏瑶长得一点都不像,周身就像散发着光芒,水红色的衣袂被风扬起一角,竟叫人瞧出了那么一丝帅气。
她见过两个人穿红,同样都是裙装。夏嘉钰穿起来妩媚勾人,秋御穿起来却是英气十足。
就像她的名字。
秋御,秋御,这是一个难以分辨性别的名字。这个人是长安公唯一的女儿,未来要袭爵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