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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氏见刘顺跑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也许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自己为他付出这么多的男人最后只为求得一丝活命而背弃了自己,陶氏双眼泪珠夺出,带着绝望的神情看着眼前的一切。
沈宝音看着这样的陶氏,曾经占尽了风光的女人落得如此的田地,可怜的同时又觉得这是她咎由自取的下场。
沈亦禅难掩心中的怒气,这顶绿帽子现在是闹得府里人人皆知,可是他又不能现在就杀了这对狗男女,那个孩子在沈亦禅眼里就是一根刺,一个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屈辱的象征,他心里断然是不想留下他的。
沈宝音朝着何章吩咐着:“先将陶氏和蔡嬷嬷关押起来,此事不得对外张扬,若是谁走漏了风声,本宫决不轻饶她!”
下人们面面相觑,频频点头答应,何章带着人将陶氏和蔡嬷嬷押了下去,沈亦禅黑着一张脸,垂在侧身的指骨紧紧握拳,沈宝音心中叹了口气,依沈亦禅的性子此事也只怕是暂且压住。
吕氏走来小心的劝说了几句,又命人扶着沈亦禅先回屋休息,望着沈亦禅颓然的背影轻叹了口气说道:“好在你及时赶来,否则真是出了大事了。”
璞兰附和着:“之前刘顺常来沈府的时候每每都三姨娘房里跑,当时便觉得可疑,本以为他是想攀附老爷倚着讨好三姨娘,现在想来竟是这般苟且之事。”她说着此话看到沈宝音锐利的眼光看着自己,后面的话便不敢再说出口。
何章办完事走过来小声问道:“小姐,那孩子打算怎么办?陶氏哭闹着死活不肯离开孩子。”
沈宝音想都是为娘的于心不忍,便吩咐着把孩子留给陶氏,毕竟孩子善小离不开,放眼望了一圈忽然想起一人来,便问道:“沈秋莲呢?怎么没见到她?”她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此刻却见不到她人影了。
沈宝音这么一问大家才恍然想起沈秋莲来,刚刚一时情急也没顾得上,好像当时确实是没看到沈秋莲的人影,沈宝音不放心便又吩咐何章赶紧派人出去寻找。
经过这么一折腾,沈宝音有些精疲力尽,毓秀扶着沈宝音上了马车,一想到回去必将要面临一场余后的风波,她的心就更累了,一重山来一重山,越是困境的时候越是容易折腾出太多事。
回了太子府穆高炽已然坐在紫轩阁里等着了,旁边站着朝自己小心递来眼色的姜钰,穆高炽脸色晦暗,隐忍着一张脸朝自己看来,龚嬷嬷那边想必早已添油加醋的禀报,此刻看着穆高炽兴师问罪的一张脸,沈宝音只觉得发系千金重,连迈开的脚步都万般的沉重。
他沉声开口问了句:“这么晚去哪了?”
毓秀忙着要解释却被沈宝音拉住,她太累了疲于解释,回说着:“臣妾累了,还望太子明日再审。”
穆高炽怒眼铮铮的看向沈宝音,眉峰渐收渐笼,忽然他大手一挥将桌上的琳琅茶器打碎,落得碎声一片,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打破了整个太子府的平静,这个男人带着极其怒气的口吻吼道:“沈宝音,你不要仗着我对你的一忍再忍太过放肆,在这太子府里还轮不到你这样对我说话!母妃说得对,我就是太容忍你了!”
众人吓得扑通一声赶忙跪下,毓秀急忙开口解释说:“太子恕罪,太子息怒,我家小姐她······”
“你给我住嘴!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奴才从中唆使才会让你家主子变得如今这幅样子,我是该好好整顿整顿这府邸的歪风邪气了!”说完命人吩咐着:“来人,将毓秀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沈宝音一听急忙护着毓秀,毓秀吓得紧紧拉着沈宝音的手,推拉之间毓秀突然喊了句,血,小姐,血,众人看去只见沈宝音下身的群褶上映出鲜红的一片!
紫轩阁内刘院史检查了腹中的胎情,松了口气说是大人虽气血不足但好在孩子暂且保住,缘着这已经是第三次小产见红可不能再受惊吓和劳累了,以免造成早产或是大出血的危险,嘱托了几句开了方子交给毓秀。
屋子里穆高炽坐在床榻边,他看着脸色苍白闭目的女人,紧锁眉目,许久叹息了一声看向姜钰说着:“好好照顾你的主子。”说完起身出了屋子。
沈宝音这次见红惊吓了一阵子,见红的那一刻她真的吓得以为这孩子似要没有了,心里自责三番五次的这样折腾惋对了肚子里的孩子,说要好好生下这孩子可却平生添了这么多堵心的事来,毓秀打发了前院说是再有人来找自家小姐一律回说不见,就是沈府里的事也不管了。
结果沈府那边没有派人来寻事,宫里这边却派人来传了旨意,说是皇后娘娘有旨邀沈宝音进宫小聚一趟,龚嬷嬷这边自然是拦不得,沈宝音看着来传话的人,此时皇后娘娘要召见自己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她心里思忖了下暗自想着盘算,该来的还是得要来。
此时已到了中秋时节,毓秀取了锦绫红肩的外衣替沈宝音披上扶着她出了门,在巷阁道上遇见了张姝,她看了一眼来传话的宫里人,又看了一眼沈宝音,默默的未起唇说话,但心里估计着也是明镜了,她心里明镜,沈宝音心里更是明镜,也为她之前在避暑山庄里明知有毒而不避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秦公公领着沈宝音进了殿内,徐皇后坐在凤榻上,见到沈宝音躬身要朝自己行礼连忙阻止笑来:“你如今身子不便,本宫就暂且免了你的礼数,穗珠,给沈良娣赐坐。”
“之前听闻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不知现在可安好了些?”
徐皇后眼角扬起,微微含笑着说:“本宫的身子好与不好也只在一念之间,今日见到你,本宫的身子或许就好上一半了。”
此时穗珠端着几盘月饼呈过来,形态各异,花式新颖,穗珠说这是御膳房赶着佳节时日刚为皇后娘娘特做的月饼,皇后娘娘命人留着就等着赏赐给沈侧妃的,沈宝音听着这话余光瞧了瞧,浅笑着给徐皇后叩谢了声。
徐皇后明眸看来叹息着说:“皇帝出征匈奴也有数月之久,前方战事如何本宫却不得而知,汉王给本宫的家书也是屡屡不见传来,本宫是夜不能眠,如今太子代理监国,很多事情本宫却不能插手,沈侧妃,你说本宫现在的情况该如何是好?”
沈宝音闻言心中难掩苦笑,眼下这个高居之上的女人可见已是心急如焚的焦急心境,她懒得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以前多少还会回旋周转,现在连这些也懒得使了,沈宝音心中猜测的果然不虚,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嘴角凛了凛,想了一会儿倒是淡笑着起唇回说着:“皇后娘娘聪慧过人,臣妾哪敢替皇后娘娘擅自主见,臣妾现在在太子府里的处境,皇后娘娘是最清楚不过的,臣妾肚子里的孩子若不是当日皇后娘娘赶来救下,恐怕现在都无缘了,太子府里的下人都知道臣妾如今不过是个失了宠的主子。”
徐皇后听了这话缓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凄厉而来,她说道:“你就算是个失了宠的主子也比那真的失了宠的女人要强上百倍!太子一次次的舍命救你,你真以为本宫看不出来?当初本宫向皇上举荐了你,捧你,护你,你心里也该心知肚明,全天下那么多女子,本宫犯得着非要捧你一个沈府不得势的庶女!”
“臣妾深感皇后娘娘的抬爱,这么久以来也是顺着皇后娘娘的意思,在太子府里也不敢少许怠慢以免毁了皇后娘娘的清誉。”
“你姐姐沈如玉可是汉王府里的妾室,本宫护着她才有她今日的安稳,本宫听闻沈府里近来繁杂事许多,不知沈大人现在可安好?”
沈宝音转眼看向坐在凤榻上的女人,挑眉凤眼斜视看来,她心里陡然寒凉破入,看来徐皇后早已暗中介入了此事,所以今日才会打着这算盘相要挟,她是势必要拉下自己。
沈宝音沉默了半响,这才抬起头来重新看向凤榻上的女人,她含笑着起唇开口说道:“臣妾知道皇后娘娘此番燃眉的困境,但也并无可解之处。”
“怎么个可解法?你打算怎么救出关押在顺天府里的屠氏?”
“不救!”她说完见徐皇后恼怒的面色,缓缓又说着:“皇后娘娘此时派人去救出屠氏才是中了计,太子布下这个局无非就是希望皇后娘娘一时情急牵扯其中,到时候再煽动朝中大臣联名弹劾,等到皇上胜战归来等待皇后娘娘您的是什么?到那时不仅皇后娘娘的凤座不保,就连汉王也会牵累其中,眼下外面风声越紧皇后娘娘您越要沉得住气,只要皇上一日不归,太子就无权代为下旨杀了屠氏,等到汉王归来再细作打算不迟。”
徐皇后听了这番话细细想了想,又在沈宝音身上逡巡了一番,继而嘴角扯了扯,心想着自己一时糊涂还真是差点中了这伎俩。
沈宝音见势心中长久的松了口气,可算是暂且躲过了。
夜晚的徐风吹在人身上再也不似燥热的气流,去年这般时节的光景她还住在沈府的后院内,人人瞧不起的沈家二小姐,也是这样的季节里她遇上了那个顽劣的万书卿,他那时还不是现今高居二品之位的万都督,他冲进药铺抓人差点押走自己,恍然至今,一转身竟相隔了天涯,从此隔着身份。
沈宝音抬头望着天上那轮皎白的圆月,在这家人团聚的日子里本该是热闹相伴,饮茶对月,可如今这紫轩阁留下的只有冷冷清清,桌上还放着徐皇后赏赐的那几块御膳房新做的月饼。
毓秀打了热水来给沈宝音泡脚,月份大了脚也开始浮肿起来,那晚刘院史加了一副方子就是用来减轻脚部浮肿的,毓秀小心的替沈宝音擦拭着脚踝。
彼时姜钰进屋禀报,说是太子派人来送月饼了,那人进了屋行了礼将送来的月饼转交给了姜钰,又说太子今晚有事就不过来了,奉命说了这些之后便离开了,毓秀气不过瞥了一眼愤恨的说了句,准是又被柳良娣拉去了!
姜钰想了想说着:“柳良娣就要临产了,太子去她那里也是人之常情。”多的话也不敢再说。
沈宝音听着这话无声的笑了笑,这样的日子里她本就不奢望这个男人会来,如今她与穆高炽除了见了面的冷漠相对,似乎很难再找出从前的那份希冀来,曾经的那一点点流露出的心动在他逼自己喝下那碗堕胎药时灰之散尽。
毓秀心里依然气不过,柳良娣要临产是大事,可自家小姐从怀孕到现在就没好好被重视过,同样是怀着太子的孩子,凭什么就该自家小姐低了一等,毓秀起身走到姜钰身前拿过那盘送来的月饼走出屋外就扔了,太子送来的月饼她还就不稀罕了!
姜钰见势瞪着一双眼睛说着:“好端端的你就算赌气也犯不着跟月饼过不去呀!”
毓秀拿着空盘子回了屋,一解心头之气的挑眉说:“谁让它是太子送来的,你要是稀罕你就去捡回来便是。”
姜钰被毓秀这话给气着了,拉着一张脸就气冲冲出了屋,沈宝音无奈的摇了摇头,肚子也越来越沉,唤着毓秀扶着她躺下休息。
睡到半夜的时候被腹部的阵痛扰醒,喊了毓秀进来,毓秀点了灯走近询问是怎么了,沈宝音便说肚子不舒服,她心想该不会是要生了吧,但是又一想还差两三个月呢不至于是要早产,沈宝音心里不放心便差姜钰去通知人,最好把宫里的太医请来一趟为好。
姜钰出去了一会儿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沈宝音浑身一震命毓秀赶紧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片刻毓秀回来哭丧着一张脸说灰崽不动了,沈宝音顿时下了床扶着毓秀走出屋子一看,一角的灰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口沿白沫,不远处还散落了一些月饼的残渣。
毓秀顺势看了过去,见到那些月饼的残渣牟然睁大了双眼,慌慌张张的说了句:“是月饼,是太子送来的那些月饼,小姐,那月饼有毒!”
沈宝音背脊发凉,从颈椎一直寒透到尾椎,她踉跄了一步,一阵腹痛难忍的袭来,下身滚烫一片,她一把搭着毓秀的手臂说着:“快,快去喊人!”
此刻沈宝音躺在床上,阵痛感步步紧随,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身下那片染红的床褥,她紧紧抓着被褥的一角,死死的坚持着,无论如何她都要等到接生的人过来,无论如何她都要将孩子保住。
毓秀跑进来拉着沈宝音的手急着哭道:“宫里来了接生的人可是却被温荣阁的人给喊去了,说是柳良娣此时也要生了,这会儿全忙着柳良娣那里了,太子也在温荣阁那里,但是温荣阁的人不让奴婢进去禀报,奴婢遇到了曹副使,这会儿曹副使正去通知宫里,小姐,您可要坚持住,接生的人一会就来了。”
她听着毓秀这话背吸了口气,死死抓着被褥咬牙切齿,全身早已湿透,她一定会活下去,一定会等着接生的人过来将孩子生下来!
姜钰领着曹吏快步进了屋子,曹吏带来的人不是宫里的人而是一位身着布衣的妇人,此番个中缘由也来不及解释,毓秀见到这位妇人如释重负般的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拉着她的手臂哭着:“你快救救我家小姐,快救救她!”
那妇人走近一看心知不好,赶忙吩咐毓秀打盆热水来,谴了所有人出去赶紧打来药箱,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数问题,沈宝音的情况实在不好。
她虚脱的躺在床榻上,耳边是毓秀的哭声,眼目四处是放眼的红色,大片的红色,她把平生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甚至已经痛到麻木没了知觉,沈宝音只觉得身子在慢慢的往下沉,就像落进了深潭中,一步步往下溺,她努力的挣扎着想要上去,一只手从身后紧紧的将自己往更深处拉下。
屋外曹吏慌张的站在外面来回踱着步,已经过去了好久里面依然没有动静,若是出了什么闪失自己该如何复命。
远处慌张的脚步声传来,穆高炽匆匆走来一把拉着曹吏追问里面的情况,质问他请了什么人,不等曹吏回复穆高炽猛然推开了门。
“沈良娣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们都得跟着一起陪葬!”
那妇人转身朝这边望过来,对着穆高炽大吼一声:“她现在大出血命都保不住,你这家伙跑进来做什么!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