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张夫人双手捧了几尺白绫,连哭带喊跌跌撞撞的小跑了进来。张远道和叶梅等不解的望着她。
“我的天哪(不要想起小岳岳,不要想起小岳岳,不要想起小岳岳,重要的事情还是要说三遍!),张远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送走柔儿娘亲这才几年,你又春心萌动了?”张夫人说完拉扯着张远道的衣袖,哭的满脸都是泪痕,要讨个说法。
张远道心里很是生气,大声呵斥道:“我是在处理朝廷要是,你这般气冲冲的跑来兴师问罪是为哪般?再者,当着孩子们的面儿,为何还要提起已故亡人!”张远道说后半句话的时候,明显的底气不足声音很小。在他心里,当年纳妾一事,他虽有愧疚在心,可是柔儿娘亲已然亡故,若是再横加指责,就有些太过分了。
张夫人哪里顾得上形象,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拿了白绫往自己脖子上一套,道:“张远道,你个老色鬼,还不如现在了结了我!”说完左右手各捏了白绫的一头儿使劲拉扯起来。
叶梅赶紧扶住张夫人,诧异道:“娘,您怎么了?”
蓝衣已经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张夫人心中所想,好心宽慰道:“夫人,婢子并没有……”
张夫人松开白绫,用手捂着耳朵使劲摇头道:“不要跟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张远道和蓝衣二人各自拿了白绫的两端,想将白绫从张夫人脖颈里抽出来。二人一时情急,只顾使劲拉扯自己手里的这端,张夫人的脖颈被白绫死死勒住,脸都憋紫了。
“快,快,梅儿……救救娘……”张夫人拿了白绫赶过来,不过是想吓唬张远道一下,警告他可别再犯年轻时候的春心,却不料此刻被这“心怀不轨”的二人勒的上气不接下气。只能挣扎着跟旁边的叶梅求助。
张远道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勒死夫人,吓得慌忙丢了手里的白绫,抱住张夫人的肩膀低头认错:“夫人,我……只是一时情急,匆忙之间捏住了这白绫……”
张夫人翻着白眼珠子,咳嗽半响。叶梅捧了一碗茶,张夫人抿了几口,呼吸这才渐渐均匀起来。只见她一把推开张远道,眼里全是恨意:“好你个张远道,当初爹娘将我托付给你,想不到今日你却这样对我!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点去死?”
经张夫人这么一闹,人在屋檐下的蓝衣受了些惊吓,说话抖抖索索的不甚利索,张远道便找了几个稳妥的婆子送蓝衣回去歇息了,想着过几日再问义仓一案。
张夫人这里却是打翻了大醋坛子一般闹了起来,张远道是有前科的人,自然是在卧房里捧着夫人的手说了好些蜜里调油的话儿。张夫人的脸上这才平和了些,信了张远道的话。
下人们平时偶有讨论,说张夫人是老醋坛子,叶梅今日这才算是见识了。自此之后,便再也不敢拉了义父张远道去见那位漂亮妩媚的蓝衣。没有老谋深算的义父协助,要撬开蓝衣的嘴,从中获取更多的有利信息,这一切都只能靠叶梅自己了。因此,闲暇之余,叶梅总是会拿些时令水果去跟蓝衣聊天。
这一日上朝,张远道将蓝衣的事情说了,卓凌大喜,一再嘱咐将蓝衣交给大理寺监管,明日一早大理寺与刑部柳尚书一起会审。大理寺卿梁俊知道此事关系朝中大员,为避嫌系,推脱一番,见卓凌铁了心要大理寺监管,这才勉强接了。
大周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大案要案,必是要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一起会审的。柳尚书在朝为官多年,不知已经审过多少桩大案了,自然是一副当仁不让的模样。
当日散朝,梁俊亲自带了人去张府将蓝衣接到了大理寺。
傍晚时分,叶梅的右眼皮一直不停的跳,便想着去大理寺看看蓝衣。刚准备妥帖出门走了几步,就听见背后传来张远道的声音:“梅儿这是去哪里?”
叶梅抬首,见张远道双手捧着一个酒壶,看样子好像也是要出去。
“义父这是去哪里?”张远道并不嗜酒,他拿酒出去,可能是要送给好友或者同僚的。叶梅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想知道张远道要去哪里。
张远道走近小声道:“梅儿,我这一天都是提心吊胆的,想着去大理寺看看那个证人……”
叶梅见张远道欲言又止,直率道:“我也是此意呢,那义父去吧,梅儿就不去了。”
“梅儿,还是你去吧,你去我放心。”张远道战战兢兢道,“你知道的,你娘那个性子,我怕她又拈酸吃醋。呐,这壶酒是皇上赏她的,你一定要把皇上的心意传达给她,但不能让旁人知晓。到时候会审,让她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有皇上为她做主呢。”
叶梅看张远道这么怕夫人,半掩朱唇笑着着接了酒壶大步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本是朝廷重地,平头老百姓自然进不去的。但叶梅有卓凌给的令牌,所到之处畅通无阻。见了蓝衣,叶梅仔细查验一番,见她身上并无伤痕,这才放心的将张远道的话转述了一遍,宽言安慰了几句,留了酒便出门去了。
蓝衣见皇上赏了御酒,抿了几口。心里着实感恩戴德了一番,暗暗发誓一定要帮助皇上挖出孟金龙背后的老大。
夜幕渐渐降临了,月明星稀,微风拂面,花香扑鼻。卓凌的心情好极了,她吩咐御膳房做了些上好的酒菜,差长喜去张府请了叶梅过来,准备趁着良辰美景,跟叶梅好好叙叙沟通一下感情。
叶梅虽然明面上跟卓凌置气,却也打心眼里替卓凌开心。义仓空虚一案的最大主谋眼看就要浮出水面了,心里惦记的那个人终于可以无忧了。见长喜出宫来接,便欢欢喜喜打扮了一番,匆匆入宫去了。
夜色微浓。卓凌守着一桌酒菜静静等着,黝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仙居殿门口的小石阶,眼睛里尽是迫不及待。
但见一具纤秾合度的身体出现在眼前的夜幕里,卓凌不由自主的起身,对着黑影急切的喊了句:“梅儿,你来了?”说话间便奔了过去,一把握住叶梅的手唏嘘道,“几日不见,你瘦了……”
有情人见面真是羡煞旁人。卓凌挥手示意,宫女太监们一一都退了下去,长喜也远远隐在了黑夜里。
叶梅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跟卓凌说,见了面,倒成个木头人了,只定定站在忽明忽暗的宫灯下面瞪着卓凌掉眼泪。
佳人涕泪,梨花带雨,越发的惹人爱了。卓凌拿帕子轻轻拭了叶梅两颊的泪水,眉目含笑的细细打量着。与初次见面相比,曾经秀丽绝俗的小脸儿上多了些经历过风霜之后的刚毅,修长的黛眉里有了些云雾一般轻轻淡淡的烟火味儿。腰间束着一根深蓝色的织锦攒珠缎带,将那着了一身浅蓝色衣衫的身段衬托的更加长身玉立了。三千青丝用蓝色丝带松松挽了,披在身后,发髻上没有带任何发饰。
卓凌一双温柔的似乎要滴出水来的黝黑眸子镶嵌在完美俊逸的脸上,光洁的额头前几缕青丝随风来回飘动着。一身月白色的家常衣衫衬得她肤若凝脂,高贵淡然的气质使她宛如池塘里的莲花一般,可远观不可亵渎。
四目相对,二人不由得双颊绯红,冰释前嫌眉目含羞。世间的情爱大抵都是如此,不得相见之时,睡里梦里念着,此时此刻见了面,倒显得蹑手蹑脚不知所措了。
叶梅一咬牙,扑进卓凌怀里,梨花带雨的捶打着卓凌的后背,娇嗔道:“叫你不理我,叫你不理我。我今日就是来惩罚你的!”
卓凌伸手紧紧环住叶梅,眉开眼笑:“瞧瞧你又来了,这小孩脾性得改改了……”
二人深深相拥了半响,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各自落座吃了几口酒菜。
卓凌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撅嘴吃酸捻醋道:“梅儿,你也是有主儿的人了,可不能再跟柔儿混闹了。”
叶梅见卓凌这副模样,像极了张夫人,打趣道:“我干娘昨日吃义父和孟金龙小妾的醋来着,你这模样像极了撒泼的她。只不过……你比我干娘更可爱些……”说完,捂着红唇浅浅笑了起来。
卓凌见被取笑了,霸王气质上身,起身半爬在桌上,用食指缓缓挑起叶梅的下巴,直视着她,很是严肃的一字一顿道:“听见了没?有主儿的人,再不许去调戏那些小姑娘家了。”
叶梅浅笑着反握住卓凌的手腕子,脸上挂着邪魅的笑,一步步直逼卓凌:“那谁是我的主儿呢?我又是谁的主儿呢?”直逼的卓凌紧贴在身后的朱红色柱子上,叶梅才一手杵在柱子上止了脚步。却又拿一对魅惑人心的眼睛勾住卓凌的目光,全身上上下下无一处不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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