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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初没想过这一层,按理说,当初又霖背叛组织,偷拿了组织的钱跑路,然后又被抓回去,可想而知下场会是如何的,但任再明却没有杀他。
任初都能查出来的事情,任再明没道理不知道,而且任再明知道的时间还要比任初早得多,就冲任再明给任初准备的那些个麻醉枪就可见一斑。
任再明不想又霖死,即便他背叛了组织。
原先想着,又霖出去做任务,很可能是任再明用以功抵过这个理由来说服的,毕竟又霖是组织中难得的好手,先不说身手速度上,就连感官敏锐程度也都是组织中一等一的,使枪的高手,不管什么枪拿到手上,那都跟已经用了十几年一样的熟悉,端枪便打,例无虚发,有的时候连任初也不是又霖的对手。
任再明惜才,任初又何尝不是?
可,一个明明可以脱离颠簸的人,又回来了,还能安然离开吗?
听到任再明的这句话,任初先是惊诧,随后才是了然:“那他弟弟呢?”
“你放心吧,我早就让人把他弟弟护送出国了,十几把好手护着呢,就等这事儿一了,又霖就可以出国陪他弟弟去了。”任再明端了茶杯吹了吹漂浮在表面的茶叶,小心抿了一口。
“他这算是报恩?你的不杀之恩?”任初盯着面前的空盘子发愣,毫无感情地抽了抽嘴角。
任再明知道任初心里不舒服,以前在组织里的时候,她就经常同又霖比试枪法,有时候她赢,有时候又霖赢,不分上下的枪法,也经常在一起吃夜宵,两人虽不曾见过对方的真面目,但感情也就这么日渐累积起来。
英雄不分性别,惺惺相惜。
可任再明知道,任初没那想法,却并不代表又霖没有。
还记得那天将又霖从法国带回来的时候,又霖跪在地上,长时间的奔波劳碌让他整个人都憔悴不堪,双目布满血丝,一眼就知道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任再明也不逼他,反正真相就在来的路上,他不急。
那一夜,任再明什么都没问,只安排下去,让人把又霖带回了他原来的房间,还是原来的陈设,没有积灰,干干净净的。
任再明发了话,好好睡一觉,具体什么事,等他休息够了,把自己捯饬干净了再来说也是一样。
关了房门,没有人知道又霖在里面做了什么,只不过,一大早他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精神抖擞,换了干净衣服,下巴上的一圈胡子也刮了,尽管那双眼里还有些疲惫,但比来的时候要好得多了。
“坐。”
见他进屋,任再明也没什么说的,抬手就让外面人端进来一份早饭,一碗皮蛋瘦肉粥,两根油条,再一碗豆浆,很简单的搭配,又霖却吃得稀里哗啦,仿佛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早饭一样,看着又霖吃得这么开心,任再明也是跟着开心。
他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又霖背叛组织的,要说这么大的组织里面没人存心思,那是不可能的,现在出来了一个,任再明还放心了一些,至少证明这组织里面的人还有那么点属于人类的劣性在。
尽管这劣性,也是有些不太实在。
但,有总比没有好。
“老大。”吃完早饭,又霖将碗筷整齐地摆好,然后并拢了双腿,两手放在膝盖上,俨然一副乖乖孩子的坐相。
任再明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我知道你这么做也是没办法,那么大一笔钱的空虚,不是接几个单子就能赚齐的,而且你也没那个时间了,是不是?”
又霖低着头,并不作声,算是默认。
“组织里头不让你们露真容,就是怕你们合着伙背叛然后掏空组织,如今出来了你一个,我正好也就……当杀鸡儆猴吧,本来我还想自己制造一个呢,现在正好给我省力了,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任再明呼出一口气,将茶杯放下,笑眯眯地看着又霖。
又霖张了张嘴,突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昨天晚上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很多理由来解释,也有很多很多问题想要问,可今天一早这么一出,把原本准备好的那些东西全都堵了。
见又霖不说话,任再明把话题一拐:“这早饭好吃吧?”
又霖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任再明把背往后一靠,一脸的洋洋得意:“你姨今天起了一个大早,亲手给你做的。我跟你姨都结婚几十年了,都没这待遇,也就过生日的时候,尝上那么几口。”
又霖放在膝盖上的手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慢慢握紧了,头原本就低着,如今下巴都快戳到胸前了。
“你这孩子啊,说起来还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手把手地教你开枪,手把手地教你拿刀,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这么些年,一边做任务,一边找弟弟,也是难为你了。”任再明起身走到又霖身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又霖的脑袋,这不碰还好,一碰又霖的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了,但他想着不能哭,硬是咬着牙,双手紧紧抓着裤子,全身都紧绷着。
“好不容易知道自己在世上还有血缘亲人在,是不是挺开心的?”任再明尽量柔化自己的语调和声音,粗糙的大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又霖的后脑,也是一下一下顺着又霖的情绪。
感觉到手心里那脑袋轻轻点了点,然后一个极度压抑的声音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深处挤了出来:“嗯。”
“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弟弟怎么样的,你拿去给你弟弟治病的钱我也就不要了,我把你抓回来呢,就是想再看你一眼,好歹是我养大的孩子,就是要走,也得是我亲自送走的。”任再明又叹了口气,舍不得,的确是舍不得啊,那么几十年呢,一个人有多少个几十年啊?
“老大……”再度叫出这个称呼的时候,又霖几乎哽咽。
“乖,今天出了这个门,我也就不是你老大了,走之前,去偷偷看一眼阿初吧。”任再明把手缩了回来,径直走到窗边,窗帘是拉着的,露出一条缝,任再明伸手掀开一点点往外看,外面正好是一批新进组织的成员在练枪。
忽的,闻听身后“噗通”一声,任再明回头,眉头皱了起来。
又霖跪在地上,双拳握紧,低垂着头,如先前等待领命时候的姿态。
“你做什么?”
“让银四再为老大做一次任务吧!”又霖单膝跪着,语气异常坚定。
看着他的头顶,那一窝发旋在任再明眼前静止不动,慢慢地,他走到又霖面前站定。朴实无华的布鞋,出自江茗之手,普天之下,只此一双,又霖看着眼前这一双脚,蓦地眼眶发热。
“那你去对面吧。”
又霖又往下低了低头,随后起身,人都走到门边了,又折回来将放在桌上的碗筷给收拾了出去,合上门那一刻听到任再明的声音。
“我会替你安排好所需的身份和资料,对面很危险,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出手,要记得你还有一个弟弟。”
没有任何回应,合门而去。
许久许久,屋子里只传出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他怎么就答应了呢?日后要是让任初知道了可怎么得了?这里头,不是还存着自己的私心吗?唉……
“你敢说,这里面没你自己的私心?”果然知父莫若女,更何况还是黑道头子的女儿,任初眯起眼睛,一眼就看穿了任再明叹息背后的某种不安分。
任再明干干一笑,并不搭腔。
“这件事,李万里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哦,原来真正在意的事情是在这里呢。任再明了然于胸,抿了抿唇,最后决定出卖李万里:“他知道的要比你早得多,来质问我的时间也比你要早得多。不过也是,组织里面的事情,大多瞒不了他,不过当时我可没说让他瞒着你的。”
任初垂了垂眼,冷笑一声,起身就离开了任家。
“嘿,兔崽子!”任再明也是冷笑一声,端起茶杯想喝口茶,最后想了想,放下茶杯一甩手就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