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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岳沉婉做了一个梦,在岳家大宅中,陈建亨面色铁青,陈顺之双眼通红,他们的面前是一堆文件,对面是几个律师模样的人,其中一个中年人正在分析岳氏的状况:“综上来看,我们这个官司赢面不大,如果真的输了,我们要赔付滨海政府二十个亿,我建议董事局就这件事跟滨海政府在私下协商解决,看看可不可以放弃星月湾的前期投资”
陈顺之咬牙:“那我们前期投入的所有资金都打了水漂,我们怎么向董东交代?股票跌成这样,我们必须重新建立股民的信心,这场官司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输,高律师,你再想想办法”
高律师摇头:“目前来看,我们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岳氏这次跟滨海的官司影响太大,在国内,是首次以官告商,所有人都在瞩目,暗地运作的可能性不大,陈董事长,此前我也多次跟滨海政府那边协商过这个问题,但政府那边的负责人态度很强硬,咬的非常紧,看来滨海政府的态度很坚决。我建议私下解决,是想”他的态度诡异起来,声音越发的低了:“要不要给那面掌权的人打点一下,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那面的人退一步嘛”
陈顺之眼睛一亮:“能行吗?现在监察部门很严的”
高律师笑容暧昧::“在中国,一贯奉行的原则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咱们一定要想办将这件事的事态变小些”
陈顺之点头:“好,只要能把这件事压下来,花点钱算不了什么”
几个人激动起来,七嘴八舌的讨论起应该花多少钱才能将这件事平息下来
画面一转,门口处,一个一直在偷听的女子悄悄的离开,眼中波光闪烁。
是江曼。
江曼悄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拨通手机,轻声将自己刚才偷听到的事情说了,电话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似乎早已料到陈家父子的事情,只轻轻的笑了笑,嘱咐她不用管了,还说让她注意身体,过段时间安排她去看看中医,好好调养一下,江曼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脸上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电话挂断后,她拿着电话怔怔的出了一会神,才放下电话,面容平静的上床拿起一本时尚杂志慢慢翻看。
岳沉婉醒后一个人对着房顶出了一会神,良久,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点绛唇是h市最著名的会所,以奢华、迷醉著称,一位闻名全国的浪荡诗人曾写了一篇网文赞誉“这是所有饮食男女的天堂,这是所有人的地狱,这里开满让人长醉不醒的罂粟,那迷离热情的香气让人不能自持”
点绛唇的陪酒姑娘和少爷都是模特标准,身高三围都是一水的高挑挺拔,小姐身高一米七以上,少爷身高一米八以上。这里一共四层,每一层的工作服都不一样,第一层的女孩穿的是纯粹的古典风,不过不是旗袍,是肚兜,雪白的后背露在外面,下面的裙子倒是长裙,不过两边的开气直达胯部,行动间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的丁字裤和雪白修长的大腿。
岳沉婉一走进来,就被这金碧辉煌纸醉金迷的装潢和服务小姐几近半裸的装扮震慑了一下,想自己也算两世为人,地狱都呆过,算得上见过世面了,还真没经历过这么□□裸的阵势。明明门脸设计的低调古典,让人以为是一间雅致的茶楼呢,可一进门整个感官彻底颠覆,不仅往来穿梭的小姐们毫不遮掩的显示着后背和大腿,连男招待都是一水儿的黑色透明衬衫,黑色长裤,胸前的小红点都清晰可见,完全是一副肉】欲横流的架势。
哇靠,岳沉婉深吸了口气,这哪里是什么会所,分明是妓院啊,她眯起眼睛想着是不是应该有个老鸨子过来招呼一下自己。
来的不是什么妖艳的领班,而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士,面容俊朗,气质斯文,如果不是穿着那件透明衬衫,会让人误以为是一个社会精英。
“美女,你好,我是这一楼的经理,我叫雷欧,请问美女,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为您效劳呢?”
岳沉婉从容点头:“有,我要找你们老板陈归人,你能帮我通知一下他吗?”
雷欧明显一怔,这女孩刚走进来时,他就看见她了,是个生面孔,年纪也不大,顶多二十一二,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左顾右盼,一看就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很好奇的样子。
很多少爷对这样鲜嫩的小姑娘都跃跃欲试,少爷们久经风月,看人的眼睛都很毒,这姑娘气质高华,虽然有些好奇,却并没有缩手缩脚的卑微,估计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私自跑出来玩的。
他忙走过去招呼,这女孩周身的气质太干净,不属于这里。
“找,人哥?”陈归人岁数比所有人都小,可地位高,所有道上混的都尊称一声“人哥!”
岳沉婉从兜里掏出警官证晃了晃:“我是警察!”
周围的气氛立即冷了下来,刚才还笑颜如花的美女帅哥们面上露出一丝惊慌。
警察找上门,哪里有什么好事?大家面面相觑,都在猜测女警花单独招商大老板是什么事?
公事还是私事?
雷欧正在踟蹰要不要上去通报一声,电梯门开了,陈归人大步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刚才手下说在监控上看见一楼来了一个女警花,他心里就猜测会不会是岳沉婉,看到画面上的女孩,他心里陡然生出强烈的惊喜,急忙坐了电梯下来。
“你陈大老板忙,电话也关机,我只好来这里找你了”岳沉婉耸耸肩,扫了一圈会所简介上的图片:“哎,你这的马卡龙看起来不错,给来一份呗,我饿了,中午忘了吃饭了”她有些沮丧,自家老公这几日忙着帮姜氏的鼎盛集团重新安装电脑his系统,加固防火墙,自己被姜向阳拉到分局压榨,帮忙分析几个案子,想想他们两夫妻还真惨,明明是来度假的,却被抓了劳工,今天忙了一天昏头涨脑的,连午饭都忘了吃。
陈归人蹙眉,也不管周遭一片震惊的目光,抓了岳沉婉的手就走。
陈大老板的办公室果然气派,秉承着会所纸醉金迷的风格,完全是洛可可的奢靡装饰,尖顶,浮雕罗马柱,可以当床躺的真皮沙发,让人有些触目惊心的巨幅油画,上面是大片的油菜花田,浓烈的碧绿金黄让人生出心旷神怡的感觉。
“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办公室呢,看起来不错哎,起码比咱们四通八达的办公室强多了,你真享受啊,我表示羡慕嫉妒恨”毫不客气的坐在沙发上,岳沉婉没什么形象的把脚搭在沙发上。
“喜欢的话可以让给你!”陈归人毫不在意的微笑,吩咐门口的秘书端几分点心上来。
秘书是一位漂亮的小姐,看见陈归人一反常态,对一个女士如此呵护殷勤,心里打鼓,纳闷这是不是就是未来老板娘,赶忙飞奔去了后厨。
岳沉婉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道:“可以给我啊,那我还要这点绛唇,你给不给?
“给,只要你要,只要我有!”陈归人掷地有声,深深的看着她。
岳沉婉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看着陈归人一副认真的样子,失笑道:“你乱说什么呢?我要你就给?你傻了?”
陈归人瞪了她一眼,这个粗线条的丫头啊,跟她谈情简直是考验男人的耐性。除非亲口说出来,否则她只当你在开玩笑。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挑眉,向后靠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她:“怎么忽然跑来找我了?出了什么事?”
“瞧你说的,好像我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似的,我这半年都来两趟了,我们人民警察很忙的好吧?”
陈归人冷笑:“是很忙,忙的开董事会都没时间,我们发起个新项目想找你签字还要通过传真,你小舅和小姨已经忍无可忍,为了看你准备在帝京买房子了,你看咱们公司是不是也应该向帝京发展一下,方便岳董你经常来看看我们大伙儿啊?”
岳沉婉汗颜,自己的确是个不负责任的董事,公司的事基本不管,就是坐等着分红,基本就是个无耻的吸血鬼。
她一向从善如流知错就改,立马放低姿态:“我的错,我的错,呵呵,陈总你大人有大量嘛,我一向都拥护你的英明决策,认同你的正确指挥,我认为,只要紧紧团结在陈董您的身边,我们就一定能取得伟大的胜利,你就是我们的红太阳,总舵手,指路的航标”
岳大小姐拿出无耻无畏用于拍马屁的精神,滔滔不绝的歌颂陈归人。
陈归人看着她口若悬河的样子,揉揉自己的眉心,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无力。
“行了,你不用胡说八道了,你要的点心来了,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秘书端着一个大托盘走进来,上面放了一壶玫瑰花茶和四盘精致的点心。
岳沉婉立刻转移了目标,点心的香味太诱人了。
她风卷残云,片刻之后,四盘点心被吃的干干净净。
“哦,好满足,真好吃,老陈,你从哪请的点心师傅,这点心做的太棒了!”
“这是米其林认证的蓝带点心师,我特意从法国请回来的!”陈归人点燃一支雪茄,安静的看着她眉飞色舞一脸欢喜的样子,觉得整个办公室不再空落落的冷了,仿佛那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真的盛开了,满满的都是春天的暖意。
岳沉婉吃饱喝足,心情大好,笑嘻嘻的盘膝坐在沙发上,道:“想请你帮个忙,帮我查点东西”
“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查什么?”
“岳氏现在岌岌可危,我总觉得不对劲,你帮我查查其中的□□”
陈归人的脑袋嗡的一声,觉得心跳有些不规律。
“你从来都不关心岳氏的死活,怎么忽然想起来要查查□□了?”
岳沉婉递过去一个文件袋,是邱少晗交给他的那份文件:“有人给了我一份这个,我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想请你帮帮忙!”
陈归人看了文件一会,声音闷闷的道:“如果是真的,你怎么办?”
岳沉婉的笑容沉寂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老陈,我也不知道,可我宁愿做个明白鬼,也不想糊涂着,这件事,我可以动用关系自己查,可我们的关系太近,圈子也基本都挨着,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陈归人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幽深,半晌,才道:“好,我帮你!”
我当然会帮你,帮你,已经成为我宿命中的福祉,只要能看见你笑颜如花绽放,我愿意毁去所有你不愿意见到的障碍,只为你呈现,明媚骄阳、花开如锦
灾难往往开启自一瞬间的破坏,仿佛是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岳氏的灾难从这年的十月开始,先是一场国内罕见的官告商的官司,之后股票下跌,岳氏的股票一落千丈,岳氏的物流公司职员在网上宣称已经三个月发不出工资了,工程队的民工在总工会门前静坐示威,还有一个民工爬上电视塔,以自杀要挟,要求岳氏的工程建筑公司将一年的血汗钱还给自己
多米诺骨牌效应一般,岳氏的灾难一个接着一个,第二年三月份,岳氏终于宣告破产,陈建亨在第二天心梗发作去世,陈顺之因行贿被公安机关立案侦查,陈顺之的太太蔡书仪带着女儿陈静之回国,接了小儿子陈静安去了香港娘家,据说根本没去看守所看陈顺之一眼,就直接转机走了。陈顺之的二房江曼在案发前几日就神秘的带着女儿消失了,高傲、豪奢的陈家就此分崩离析。
姜向晚的秘书安静是个敏锐的女孩,她发觉这几日自己的老板十分不对劲,有些神不守舍的意思,听着汇报时都会走神,还经常一个人坐在窗前的咖啡座前发呆。
做姜向晚的秘书是安静的第一份工作,这份工作一直是她的骄傲,薪水高、福利好,四个老板一个比一个帅,简直堪称四个花样美男,她是姜向晚的秘书,这让公司所有的女同事羡慕不已,姜总是公司所有女员工的梦中情人,俊美、斯文、多金、温柔、高贵,垂下睫毛的时候还有几分忧伤的味道,简直让所有女性心脏乱跳。
安静进公司面试时,面试人是姜向晚和岳明歌,岳明歌问了几个专业的问题,而姜向晚只问了一个问题,你有男朋友吗?安静回答是有,然后姜向晚点头,她被录用了。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是一次公司年会,岳明歌揭开了谜底,姜向晚有女朋友,因此讨厌其他女性的觊觎,在她之前,每一个来面试的女孩都用一种迷恋的目光看着他,回答有男朋友的只有她一个!
安静从此明白,做姜向晚的秘书必须谨言慎行,必须克制自己内心的澎湃,安分守己。
她做的很好,认真、安分、严谨,从不多说一句话。
姜向晚是个好老板,冷静、稳重、敬业,对每一个员工都一视同仁,从来不让她做分外的工作,加班时肯定会算加班费。
做了姜向晚几年的秘书,她还从未见过他神不守舍的样子,她敏锐的感觉,姜向晚似乎在不安着什么,恐惧着什么。可她不敢问,姜向晚对自己的事情从来都讳莫如深,这么长时间,她甚至从未见过他的女朋友,只听说他的女友是个警察。
“姜总,下班了,您,还不走?”
姜向晚回过神来,这几天他总是睡不好,感觉精神有些恍惚,扔下手中的报纸,上面头条报道着鼎盛集团接替岳氏与滨海市政府合作,继续开放星月湾工程,仅此一项,鼎盛在前期开发中就省了十几个亿的投资,业界称,此项目前景十分看好
她从来不爱看报纸,也不关心财经新闻,也许,她还不知道
他心存侥幸。
听了安静的提醒才看看表,居然五点了,他点头,拿起衣服道:“哦,这就走!”
揉揉额角,他决定今天让司机送他回家,他的情况不适合开车。
走进家门时还在想今晚要做什么菜,这几天阿婉一直在忙,好像最近有什么新案子
灯一打开,姜向晚一愣,沙发上赫然坐着岳沉婉,深色疲倦,手中的烟正燃着,袅袅的烟圈在空气中飘渺。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岳沉婉每天到家都要七八点钟了。
岳沉婉将手中的烟掐在烟灰缸中,一只手揉揉脸,仰头看着姜向晚,她的唇角还带着笑,可眼中却带着冰冷的倦怠,她看向姜向晚的目光十分陌生,似乎是审视、绝望、淡漠和嘲讽在细密的交织着,凝成片片雪花,每一片都带着寒凉的锋锐。
姜向晚觉得身子发冷,心头阴云密布。
“今天,我三叔来找我了,他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搞垮岳氏?”因为吸了太多的烟,嗓子有些干哑,她自嘲的笑笑:“我说我不知道,我三叔扔了一张报纸给我,上面写着鼎盛集团接下了星月湾工程,接替岳氏成为滨海市政府新的合作伙伴,岳氏前期未完成的工作,将由鼎盛集团接着完成。三叔非常伤心的问我,是不是我一手导演了这场戏,将岳氏搞垮,让鼎盛集团捡了个大便宜。他咬牙切齿的问我,勾结外人把自己祖母一辈子的心血葬送进去,你难道不怕以后下地府见到你祖母没法交代?你祖母信任你,对你寄予了那么大的希望,甚至将岳氏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都留给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仿佛是在问自己,她唇角的自嘲更加鲜明了:“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姜向晚!”她将手上一个大大的公文袋掷在茶几上,公文袋划开,里面是很多文件、照片,照片上是姜向晚和几个男人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