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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仞雪盖在烈日炙烤下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彻骨寒意从四肢百骸绵入钻心,说是雪虐风饕、滴水成冰毫不为过。
山洞洞口不仅幽窄,还垂挂着根根锋利冰柱,寒芒四溢,令人望而却步。
“道长,你通晓天机,精于占卜,进去之前,可否测上一褂看看吉凶?”白衣男子摇着折扇漫不经心地笑问。
“纪施主放心,此行成亦或是败,各有裨益。”
“此话怎讲?”
“若能携宝藏、秘籍安然而归,便是造化;反之,如纪施主这等克母克妻、丧尽天良之辈能葬于此地,就实在可喜可贺、普天同庆。”
“有趣有趣!”纪连宋不怒反笑,一派悠然,仿佛不知无心道长所骂便是他一般。
“废话什么,再不进去,到天黑就得冻死!”说话的女子乃魔教右护法笑千金。
这一行原有二十人,一路跋涉至洞前,竟只纪连宋、无心道长、笑千金三人。纪连宋为的是西城宝藏金库的钥匙,笑千金为的是武学秘籍,无心道长则是来看热闹的。
三人入了洞中,清寒之气扑面而来。这洞的入口幽窄狭小,只能过一人,却不想越往里走越是开阔。其中布满冰面,银辉熠熠,别有一番洞天。最奇的是,越往里走,越不觉得寒冷。绕过一块巨大的冰墙,眼前赫然出现一座冰棺,其周身罩一层蒙蒙的冰雾。而那冰棺上面,正立了一朵无叶的银白色莲花,花瓣泛着点点晶光,皎然绽放。
笑千金猛扼住纪连宋手腕:“纪公子,我若先你一步得了钥匙,你待如何?”
纪连宋轻轻咦了一声:“在下还以为姑娘是为那本《海棠诀》而来。”
笑千金摇头,手下握得更紧,语气暧昧道:“《海棠诀》已是我囊中物,宝藏么,我没有兴趣,不过,要是能用来换纪公子的人,那岂不是一笔好买卖?”
无心道长合眼不语,仿若是怕看到什么污秽不堪的画面。
纪连宋挑眉,不以为然:“姑娘如何能确信《海棠诀》就是你的了?”
笑千金拿指尖摩挲着他的手腕:“实不相瞒,教主在我临行前赠予我一本手札,是那埋宝之人所留,当中所记载之冰洞景象与我们眼前所见之冰棺、雪玉莲花无一不相符,当然,关于《海棠诀》和钥匙所在之处亦有记载。”
纪连宋拂开她的手,淡淡地笑:“这还是等姑娘拿到东西以后再说罢。”
无心道长暗叹:没有想到,巨贾纪氏的少当家竟沦落到要为扩充家财出卖自己的色相,真是伤风败俗……
笑千金走上前,步态悠然。他们三人中,她的武功最高,而且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先前她心中所预演的冰洞内残杀的场面多半不会上演,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
据那手札记载,《海棠诀》就在这冰棺之中。
笑千金分开双腿,躬身,猛向前推了一掌,冰棺却纹丝不动。发现她的开棺企图,无心抬掌低念了一声“罪过”。
之后笑千金连推三掌,每一掌都用尽全力,始终不见棺盖有半丝动象,脸色不由一变。
“用剑试试。”纪连宋提议。
笑千金点头,取下腰上缠着的软剑,朝着那朵银白色莲花的花芯,扬起剑就要劈下去。倏地,剑身一颤,震得她虎口一麻。
一颗小石子骨碌几声滚到了纪连宋的脚边,三人皆是一凛。笑千金眯起眼:“什么人?!”
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自冰棺后的石柱后踱步而出,白衣素雪,乌发如墨,形同一幅水墨画卷。
少女被这三人逼视,握拳轻咳了一声。
笑千金怔楞一瞬,凛然一跃,下一刻,她的两根手指已搭在那少女的脖颈上:“你是什么人!”
“这位姑娘,不要冲动,咱们有话好好说。”
笑千金指下用力:“少废话,说,你是什么人?”
“我姓江,名亦柔。”
“谁管你名姓,我是问,你怎么会在这儿的?”笑千金恶狠狠道。
“咳咳,故事,要从八年前说起,话说……”
“闭嘴!”
江亦柔噤声了。笑千金抬眸看到无心一脸悲悯,纪连宋摇着扇子似笑非笑,那笑——分明就是嘲笑!
她瞳仁一缩,气急败坏:“给我简短点!限你一句话讲清楚!”
“我是被一个老头骗到这儿的。”
“哪个老头?”
“不知道。”
无心道长忽道:“莫非是裴修?”听到这个名字,笑千金蓦地睁大眼,纪连宋也眸光一闪。
“麻烦道长形容一下这位裴修的长相。”江亦柔道。
“裴施主眉清目秀,温润如玉,实在是一位举世难得的翩翩佳公子。”
“道长,你形容的,是他年轻时候的样子吧?”江亦柔提醒。
无心点头:“不过,容貌虽然会随流年而变,气度却不会,裴施主那般出众的谦谦风雅之气,世间难得。”
江亦柔正要摇头说不是,纪连宋道:“裴修眉心有两粒黑痣。“
“……那我见到的老头的确是你们所说的裴修,只不过,他与这位道长所形容,有点不一样。”她记得,那老头分明是成日披头散发吟唱淫词艳曲,而且做了春梦还要跟旁人分享细节并津津乐道、回味无穷。
笑千金看向纪连宋:“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他曾向家父借过钱。”
“……”
果真是一代巨商,连碎玉公子都欠着他们纪家的债……
“这位姑娘,麻烦你松松手好吗,我有些喘不过气。”江亦柔轻声说了一句。
笑千金横眉,她向来看长得漂亮的女人碍眼:“休想!”
江亦柔苦口婆心:“俗话说得好,女为悦己者容——姑娘如此这般面目凶恶,实在是有损你的美色,被那边你的意中人瞧见,恐怕不大好吧?”
笑千金一僵,纪连宋手中的折扇也是一顿。
无心道长道:“笑施主,贫道见这位姑娘纤弱无力,不成威胁,还是松了手吧。”
笑千金至今虎口还是微麻,刚才那小石子击在她剑身上,看似力道不大,实则不然,只不过无心和纪连宋非武林高手,都看不出来而已。
她放松力道,却仍没有撒开手:“你跟裴修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