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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这些钱你拿着,就当是我借你的,你日后每个月从月例里拿出一点来还我便是。”兆旭想了想道。
江亦柔摇了摇头,心道:要这样的话岂不每个月都要来见你一面?
二喜的嘴巴已经要撇到耳朵根上了,他当奴才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样不识时务的同行,实在是看不惯。
兆旭皱起眉头有些不悦:“你这样就不对了,这些钱也不是白白给你,折不了你几分骨气,眼下你家里欠着债,上下辛苦,把当前的难关过了才是最重要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饶是江亦柔再不情愿,也不能再拒绝下去了。
她硬着头皮接过钱袋子,心里一声一声地叹气:麻烦,真是麻烦!
兆旭脸上终于又露出一丝笑意:“这就对了。”
江亦柔垂着头揣着钱袋子,总觉得更抱了块烫手山芋似的,有些不安。那边兆旭看过来,倒以为她是感动地五体投地、说不出话来。
他道:“这么晚了,早点回去吧,我送你回苏府。”
二喜睁大眼:殿下不会是真的看上一个丫鬟了吧?
江亦柔忙摆手:“不用不用。”
兆旭神色一变:“你答应我不会再到这儿来打杂的。”
“奴婢知道,可奴婢往后若不来干活也得跟入松小筑的管事知会一声才是,”她顿了顿又道,“而且奴婢是五小姐身边的人,殿下送奴婢回去若是给人瞧见了对五小姐也不大好。”
二喜忙道:“爷,这地方人多眼杂,让人瞧去的确是不好。”
兆旭面色犹豫,却也没有再坚持。
江亦柔趁此机会继续劝道:“殿下放心,奴婢等事情办好了就会离开的,您先回去吧。”
兆旭勉为其难地点头:“你千万小心些。”二喜听了松了一口气。
江亦柔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心里还在想钱的事,想着想着眉头就蹙了起来。兆旭站在马车前,见她这副表情,用依依惜别的目光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掀帘入马车。
二喜瞅见自家主子这个模样,很是忧愁:这可如何是好,殿下似乎是真看上那丫头了……
自家府里的丫鬟自然无妨,就是一般世家的小姐也没有多大关系,可是别府的丫鬟却是不成,传出去多半要落一个荒淫的名声。
他抬头再看了一眼江亦柔,脸上除了忧愁,又添了一分疑惑。
这丫头有什么好的?样貌不算绝色,气度嘛也就那样,出身更不必提了。
二喜捂着胸口,很不敬地想道:殿下这是——抽的哪门子疯?
眼见那马车渐渐行远消失在夜色之中,江亦柔吐出一口气,收好了钱袋转身入了大门。
夜里正是入松小筑来客最多的时候,一楼大堂内前前后后的都是人。杯盏交碰,高谈阔论间不乏谈笑之声,其中还有丝竹曲乐阵阵入耳,一踏进便觉热闹至极。
席间有罗衫彩裙的娇娘奏乐,又有青衫儒雅的书生举杯对饮,声势最大的几位也不过是赤红着脸激辩而已,醉倒了的客人立马会有仆婢上前扶去后边歇息。虽然热闹,却不吵乱,甚至还闹得颇为风雅。
她转身上了二楼,迎面就有一人朝着她走过来。
“姑娘是来找公子的吗?”
美人就是美人,说话都跟唱小曲儿似的。
见江亦柔点头应了,萧静姝素手一伸,指了指前边一条略窄的通道:“这边有请——”
江亦柔忙低声道谢,加快步子走了过去。在她转头之际,萧静姝的眸光浮动,神色变得晦暗难明。
她站在通道入口处,冷眼望着江亦柔的背影,一只手紧紧地掐住了另只手的虎口。
通道两边是墙,清白无物,更没有门窗,这么一看,只有尽头那一间房而已。
越往里走,外头的声音越小,等她来到门前的时候,已完全听不到入松小筑内的人声笑语。
这是怎么弄的?她忍不住扭过头去回望了一下这条通道,莫非这所谓通道有避开声音的效用?
“到了还不进来,要我出来请你不成?”里面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江亦柔翻了个白眼,想到自己此趟过来是有求于人,只能挤出一个笑脸走进去。
一进屋子,她就看见正前方有一人斜斜坐在酒案前,神色炯炯地看着她。
酒案上摆着两壶酒,屋内酒香味道扑鼻,含着一点轻微的脂粉香味,透出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气息。
江亦柔闻得出,那一点点脂粉的气味与先前萧静姝身上的一般无二。
也不知为何,她心底竟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纪连宋放下酒杯睨了她一眼:“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一听这话,她心里竟有些气闷,立马敛了笑板起脸来,心说:是啊,我笑起来是没你那些个美娇娘笑起来好看,要看你找她们来啊!
下一刻,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怎么会这么想?
江亦柔垂下头,暗道:一定是因为近来麻烦缠身心气浮躁的缘故。
嗯,一定是这样。
纪连宋本坐在她对面默默地看着她这一番神色变幻若有所思,忽见她下巴上两道清晰的红痕,面色一变。
那种痕迹,是指印。
照宽度来看,不会有错,是男人的指印。
他笑了笑:“你的下巴怎么了,被狗挠了?”
江亦柔恼怒地看他,心道:你才被狗挠了!
纪连宋一只手晃着酒杯斜眼瞥着她,嘴角还有一点余留的弧度,目光微寒。
江亦柔被他看得背后发冷,下意识往后一缩。
纪连宋看到她这个动作,眼睛一眯,脸上的笑意更淡了:“被狗挠了就挠了,你这么心虚做什么?”
对啊,她这么心虚做什么?
呸呸呸,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心虚了?!
这么一想,她梗了梗脖子坐直了些:“不说这个,我来找你是为了……”
不等她说完,纪连宋突然倾身过来,长臂一伸,一把捏住她下巴尖处,细细地端详起来。
江亦柔一愣:“你……”
他咂了一下嘴,长长的眼睫掀起来,一双乌黑的桃花眼直直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问:“是什么狗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