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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宗?”方琳疑惑地歪了歪头,她有些不明白,“这东西有用吗?”
段南山长叹了一口气,“不管有没有用,我们先看看再说,不过要悄悄的,可不能给旁人知道。”石磊在衙门中负责的就是文书撰写,卷宗整理这些事,悄悄地将东西带出来并不难,只要不被旁人瞧见就好,这点分寸点段南山还是知道的。
听他的语气,方琳就知道这卷宗未必有她以为的那样管用,更何况,东西是人写出来的,真假还未可知,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那石头还有没有说什么?这事儿要真有不妥该怎么办?”
段南山脱了鞋袜,打了水一边洗脚一边道,“石头说他暂且也帮不上什么忙,若是这事真有不对劲的地方,他再帮我们想想办法。”对于石磊的说法,段南山还是很能理解的,虽然他在衙门里讨饭吃,但凭得全是太守大人的青眼有加,一个穷小子无官无职的,要真叫人揪住了小辫子,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方琳沉默了半晌,对于段南山的想法,她又会如何看不出,可无奈自己也帮不上忙,只能柔声安慰道,“先别想那么多,等咱们看过了石头拿来的卷宗再说,说不准还可以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呢。”说罢又打了个哈欠,平时这时候她早已经睡了,今天也是为了这事,专门等着段南山的。
“但愿如此。”段南山不想让她担心,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倒掉凉透了的洗脚水,翻身上了床,将方琳半搂在怀中,见她困得睁不开眼睛,低声道,“困了就睡吧,往后别等我了。”
方琳在心底暗暗摇了摇头,她是困,可段南山眼底的黑影也不是作假的,他这些天起早贪黑,肯定是又累又困,她靠着他的胸膛,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困倦逐渐来袭,可在睡过去之前还不忘提醒了一句,“你明天还要早起去跟吴师傅他们一起补房顶呢,也早点睡吧。”
段南山应得好好的,可又怎么能安心入睡,对他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熄灭了房间的烛火,段南山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方琳的发丝,怀中的人儿已然熟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心底微微泛起一股暖意,脑海中却不断地回想着石磊今天说过的话。
“不是兄弟我不帮你,而是帮不上,官场上的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爹这件事牵扯甚广,事情未有定论之前,我也不能妄言。我跟着太守大人这些时日,也从未听他提起要捉拿二十几年前的要犯,想必这件事风声早就过去,你不用这样担忧。”
段南山如何能不担忧,若是风声早就过去,为何他会在越州城看到通缉的画像,如果他爹真的蒙受了不白之冤,他为人子的又如何能置之不理,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方琳早上醒来时,床铺另一侧早已冰凉,段南山天刚刚亮的时候就出了门。
大抵是知道方琳她们几个客人要搬到城南去住了,客栈掌柜这些时日殷勤了不少,就连店小二也适时的送来了热水。
一番洗漱之后,方琳来到了方丽两口子的房间。
赵大武在附近的一家木材铺子干活,也是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房间里只有方丽娘俩,钰哥儿系着个小围兜,正一板一眼地喝方丽喂给他的面糊糊,见方琳进来,依依呀呀地伸着小手想将玩抱住,好像生怕方琳抢夺。
“你大姨母平日那般疼你,你倒好,连吃的都舍不得让她碰。”方丽笑骂了儿子一句,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钰哥儿醒得早,一般这时候吃完饭就要继续睡了。
方琳笑着捏了捏钰哥儿胖乎乎的小手,“没想到我们钰哥儿还是个护食的。”
方丽喂罢孩子,又将他送到老太太那里哄睡着,这才问起方琳的来意。
“我……我是想跟你商量个事。”方琳踌躇了一下,站起身检查了一遍门窗是否关严实了,这才把一直藏在袖口的钱袋拿了出来,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桌子上。
圆圆的金锞子咕噜咕噜滚了两下,在桌面上停了下来。方丽瞪圆了眼珠子,下意识地捂住嘴巴,让自己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
过了半晌,方丽才平复下来情绪,也不怪她这么吃惊,方琳拿出来的金锞子一个少说也有二两重,这桌子上不用细数也知道绝对多于五十个,按如今的市价,这些银锞子足足能换一千两银子,她怎能不惊讶!
回过神来的方丽连忙从方琳手上拿过钱袋,将桌上的金锞子又装了回去,“姐,这……这些东西哪来的?”
方琳既然敢把这东西拿到妹妹面前,足以证明她对方丽的信任,所以也没有隐瞒,径直道,“这是南山他爹留给他的。我给你看这个是想商量着,把她们换了银子买几个铺子和宅子,现如今什么东西都贵,也就这地价便宜,等到朝廷赈了灾,想必青阳也会慢慢恢复原样,到时候再想买铺子,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方丽闻言迟疑了半晌,道,“可现如今已经入了夏,今年肯定是没收成了,人连饭都吃不饱,哪个会上铺子里买东西,与其买铺子,还不如把这钱拿在自己手里踏实。”
方丽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可这钱方琳拿在手里哪里能踏实得了,与其担心别人惦记,还不如买了铺子,自己开店或是租给别人收赁钱。
见方琳不语,方丽又开口道,“你也不一定非要买铺子,姐夫不是心心念念地想买梧桐巷那宅子吗?你既然想把这钱花出去,不如随了他的心愿。”
方琳不是没想过将段家的旧宅买下来,可一来她不愿给旁人知道自己手中有钱,二来,公爹是事情尚未明朗,若是贸然将宅子买下来不妥,她和段南山商量过了,宅子是要买,但不是现在。
一连几条意见都没有被方琳接纳,方丽知道她姐一向有主意,便也不再劝说,“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你想要什么样的铺子,我叫大武帮你留意着。”
“那敢情好。”方琳笑了笑,“不过我找你不是说这个,我是想,把买来的铺子和宅子先落在你名下,到时候立契免不了让你跑几趟……”
方琳话音未落,方丽就猛地摇起头来,“姐,你疯了,这少说也上千两银子,你落在我名下做什么,我不要,这么值钱的东西,我怕晚上睡不着觉。”
方丽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这也是为何方琳要选择她的原因,除却因为她是自己的亲妹妹,更重要的是因为方丽同赵大武母子品性纯良,将铺子挂在他们名下,绝对不用担心他们会据为己有。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这也是没法子。”方琳按住了妹妹的手,一脸严肃道,“丽姐儿,我总得要为孩子打算,你也是为人父母的,总应该能理解我的苦心才对。”
“不是,就算你想把这铺子留给孩子,那你跟姐夫自己买下来也能行,为什么非得挂在我名下呢?”方丽想不通,她是个直性子,也懒得猜,便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方琳浑身猛然一震,用那深邃的目光看了一眼方丽,随即苦笑起来,“是有事,但你别问我是什么事,丽姐儿,姐这么多年没求过你什么事,就这一回,往后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帮我照应着孩子就成。”她不想让妹妹掺和到这件事里面来,更不想挟恩图报,但她总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留好后路。
方丽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味,急急地追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姐,你快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你唯一要帮的,就是答应我这件事。”
大抵是经历过最艰难困苦的日子,面对任何事的时候,方琳都不会心存侥幸,她既不像段南山那样对这件事迷茫又无措,也不像石磊那样装作没发生过,她要做的,是跟她的相公一起面对,以及为她的孩子做好打算。
知道从方琳嘴里问不出来什么,无奈之下,方丽只好答应了她的要求。
见到方丽点头的那一刻,方琳终于松了口气,笑着道,“好了,别苦着一张脸,你昨儿不是说要做件藕粉色的衣裳给我嘛,我寻思着,我这闲着也是闲着,趁有空给钰哥儿和我家宝宝也做两件,这小孩子长得快,得提前准备着。”
方丽白了她一眼,倒也没反对,从柜子里拿出三匹自己新买的布,“就这三种颜色,你看着挑吧。”
“你柜子里不是还有好几匹吗?”方琳刚刚无意中瞥了一眼,纳闷地问。
方丽没好气地说道,“那些都是下雨的时候受了潮,上头生了霉点的,给娃娃们做衣裳不合适。”
“生了霉点?”方琳琢磨了一下,“要不,在上头绣点花鸟鱼虫的遮盖着?”
方丽一想,也就是费些功夫的事,就顺手把柜子里余下的那几匹布都拿了出来,还没等展开细看呢,屋外却传来一阵急切而猛烈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