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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东北的丧葬习俗,“七七”过后应死者应该立即安葬。但是老张走得太突然,从伤重到离世总共不到两天的时间。奉系高层和大帅府的内眷们,事先都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只能在仓促间从权处理。翻出老张祭庙时穿的黑色金线绣龙的袍褂,托北平的永增寿衣临时改成的,棺木也是用帅府早年积存阴沉木临时赶工的。但老张生前并未选定墓址,就更谈不上修造陵墓了。
主政东北十几年,对于老张这个胡子大帅,东三省的豪绅和百姓当真是又爱又恨。基本上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本账,或得或失,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计较。围绕着陵墓选址的问题,从奉系高层再到东三省民间,又是好一阵忙乱。
上至奉系高层元老,下至风水先生和乡绅,都在为选址的问题积极进言。这其中,以时任东三省官银号总办最为积极。此公名彭贤字香亭,又名相亭,1887年出生,奉天省新民县人。从小读过私塾,因家境贫困到一家粮栈当学徒,其父当年和老张颇有交情素有交情。接着这层关系,老张也没少提携这个比自己小了8岁的故人之子。有了这层关系,在老张的一手扶持下,彭贤的官是越当越大,1925年就已经是东三省官银号总办兼边业银行总裁。喝水不忘挖井人,这位忠诚于老张父子两代人的金融巨头,为感谢老张的“知遇之宏施”,第一时间站出来,以“拟以万泉河之私地,特筑大元帅之幽宫,繁植松楸。用光桑樟”打算把自己的私人土地让出来。手笔大的惊人,但是这个方案在上报给张学良审批的时候,却因因种种原因被否决了。
1928年10月30日。张学良偕夫人于凤至、老张的五姨太寿夫人,以及把兄弟张景惠等一行多人。亲自前往实地考察。经过多番对比后,终于选中了抚顺以东离市区60华里的高丽营子村南一块向阳山冈。此地留有1300多年前唐太宗东征时的遗址,山冈依山傍水,风景十分秀丽,山上苍松翠柏,前面是浑河,河对岸与之隔水相望的是雄伟的铁背山,当年努尔哈赤曾在此处修建藩城。当年秋天。张学良就以三畲堂名义,从农户手中将土地买过来,作为张作霖修建陵墓用地。这些山地土质并不好,张学良为了体恤民情,均以耕地的从优价格购买,整个买卖经手人均为彭贤。墓地选妥后,立即派人勘测,进行总体设计,定名为元帅林。元帅林建筑预计耗资1400万元(大洋),主体工程于1931年完成。整个陵园坐北朝南,占地810多亩。由方城、圆城、墓室三部分组成,颇具帝王陵寝气魄。陵寝基本完工后,奉安期也初步定于1931年11月24日(农历十月十五)。
随着第一笔建造资金的下拨,彭贤也从欣然从奉天赶往抚顺上任。至此。老张的身后事算是了结了。在这期间亲自坐镇指挥、多方奔走,张学良的勤勉和果决也算是赢得了奉系高层初步的认同。奉天城外,得到了驻朝日军增援的关东军部队,誓死将“军演”进行到底。好了伤疤忘了疼,在“军演”中上窜下跳的日军,更是集体高唱着“南满是我家乡”。4万多日军唱的惊天动地,近在咫尺的奉天城想不知道都难。而吃过一次鳖的林权助,似乎也还没有死心,每天按时按点的去大帅府请求接见。
眼见着日本人胃口越来越大。行事也越来越变本加厉。时不我待,未免夜长梦多。张学良狠下心来打算从根本上断绝日本干涉的借口。东北三省改旗易帜的的决议,也正式被提上了日程。而作为接班后做出的第一个决断。张学良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质疑。
奉天方面公布老张死讯的时候,在山东和安*打的你死我活的光头,就亲自拍发了一封吊唁电文。但是碍于眼下的南京方面和奉系的尴尬关系,没有派出特使前往奉天吊唁。但是在那封长长的电文中,已经很明确的表达了统一的意愿。
光头外战外行,但是在内战上,在政治上绝对是属于不学有数的那一类。对于盘踞东三省,坐拥着70多万平方公里的地盘,拥有当下国内规模最大的舰队、兵工厂的奉系,光头是又妒又忌。先不说在仲宫镇被打得头破血流,光是随后在肥城一线和安*的交火中,兵力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北伐军,在坦克、飞机和重炮编织起来的弹幕中死伤惨重、战果寥寥。到了双方达成了停战协议开始,总兵力几乎近百万的北伐军,却连奉系控制下的北平都没有拿下。龟缩在肥城一线,不敢越雷池一步,身后的退路也被第四军堵了个严实。最后逼着光头把已经吃下去的山东又重新吐了出来,到嘴的肥肉又给硬逼着吐了出来,桂系、西北军和晋绥军方面的都快吵疯了。就连光头自己也被啪啪啪的打的满脸红肿,原先为自己脸上贴金的二次北伐,在连续的损兵折将后,不得不草草收尾。随后恶意满满的打算借着关东军的刀子,去削弱甚至是直接奉系的打算,也在皇姑屯外宣告破产。奔驰百里回援的第四军坦克营,硬生生的顶住了关东军和浪人、土匪们的几次进攻(光头咬牙切齿:又是你这个坏好事的!)。在撤回奉天的路上,还顺手收拾了关东军的一个骑兵联队,杀开一条血路回到了奉天。抢先一步占据了主动权,同时也很好的起到了欲盖弥彰的作用,让暗处那些别有心思的家伙们无限遐想,却又偏偏没个准信。心生忌惮下,原本急吼吼的关东军偃旗息鼓,在增援部队到来前,乖乖的收缩部队,当起了乌龟。也给后来奉系的危机公关,争取了足够的时间,迅速的让张学良接了班。从未稳住了局势。
现在老张死了,奉系中分量最重、态度最为强硬的硬钉子算是被拔掉了。比起白手起家,从营官一路干到东北王的老张。时年27岁的张学良在阅历、手腕和破例上,都要显得稚嫩。南京的光头顿时眼前一样。一吐之前的抑郁之气,本能的觉得统一的机会要来了!在亲自起草电文的同时,也积极的利用宋家和美英等西方势力接触,为南京方面统一东北三省,争取到最后的支持和资源。
南京的光头做好了一切准备,伸长了脖子就等奉天的张学良首先开口了。而奉天方面的张学良,则在几乎众口一词的质疑和反对声中,举步维艰。
在改旗易帜。和南京方面达成形式上的统一,奉系当中的三大派系,几乎都是众口一词的反对和质疑。就连拼了老命,力挺张学良的吴俊升,这一次也是竭尽全力的反对。
“六子,老七走的时候把你托付给了我和你八叔,嘱咐我们帮着把把关,搀扶一把,好让你走得更顺、更远。老七走了以后,咱们奉系对你是个什么态度。你也亲眼看见的。这些日子我们两个老人是怎么对你的,你也有数。我和你八叔都到这份上了,还有能什么盼头。还能再去争抢什么?!无非就是希望你能守好了,守稳了你爹留下来的那点基业,守好了东三省和咱们奉系!六子,改旗易帜,这是要把咱们奉系的家底都交给南方啊,这是要把你爹留下来的心血都扔下水啊!六子,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这么做对不对得起你爹,对不对的起咱们奉系啊!”
“南京的蒋钟(和谐一下吧)正是个货色。你还看不清楚吗?嘴炮打的震天响,全靠一张嘴忽悠别人去卖命!咱们是胡子。聚啸山林的胡子!可咱们好歹也有讲究,当初我们这把老兄弟。追随着老七一起拉队伍、组保险队的时候,都还讲究个礼义廉耻,忠孝仁义!他蒋钟正当初是拜了码头的老痞子黄金荣,这才发的家,这才有了今天!这算是怎么一回事?!眼巴巴的把咱们东三省和这么多兄弟交到这样的人手上,咱们到最后能落着好吗?!”
“我和你八叔都老了,咱们这辈子,没干别的,就是跟着你爹南征北战的打江山。六子,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爹临终的时候把你托付给了我们。就算是拼了这把老骨头,我们也会护着你走下去,这个没有二话!改旗易帜了,叫咱们这些人去搞什么“三皿(和谐一下)主义”,追随那个拜过码头老痞子的光头,咱们真的干不动了,也干不了了。老七还没走运,我这条命又是从皇姑屯捡回来的,要是真到了那一步的话。。。。六子,咱们叔侄一场,到时候你爸我葬在你爹附近,咱们老兄弟搭个伙,乐呵呵的去上路。”当初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也要咬着牙力挺张学良的吴俊升,哭的跟个孩子一样,苦口婆心的劝阻道。
这些都是在前清那会,就跟着老张一起拉队伍、起局子,东征西讨打江山的老人。如今都是奉系内部数一数二的的大人物,对于张学良这种几乎开倒车的举动,这些老将们上下一心的竭力反对。如果说汤玉麟等人竭力反对,是想保住自己当下在奉系中的地位和权力,不愿意寄人篱下、蜗居在南京的门下,那么吴俊升的表态无疑就很说明问题了。这位和张作相一样,是老张生前最为信赖和依仗的亲信。当初老张在皇姑屯遭难,是吴俊升拼死觅活的亲自带着手下的卫士护送着老张逃出生天,和前来接应的第四军汇合。在奉系内部都不看好张学良的时候,这两位位高权重的元老豁出去,坚决表态,支持张学良接班上位。在随后接踵而来的烂摊子里,这两位老人也是竭尽全力的帮衬着张学良。
在老张出殡后,身居黑龙江省督军的吴俊升,更是直接请辞现有的一切职务,去抚顺负责陵寝的建造工作,为老张守灵。直接把黑龙江一省的驻军和地盘全都交到了张学良的手上,好不容易才来张学良拉住。
对于老张父子来说,作为把兄弟的吴俊升当真是不图名不图利,仁至义尽。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杨宇霆也忍不住感叹,张学良真实好福气,有这么两位老将竭心尽力的追随在左右,莫非是大帅早就算好了的?!
对于吴君生这个大老粗来说,改旗易帜绝了日本人插手的念想,这样的瓶瓶罐罐的东西,他是大老粗一个,也看不明白!只知道改旗易帜,是把老张和他们这些老人,拿命拼回来的基业和地盘拱手送给了别人!在这些老将们的心里,维持现在的局面,“保境安民,休养生息,以图将来”是上上之策。无论是将来再度出兵关内,还是据守东北三省,安于现状,都是有利无害。在北平签署议和协议的时候,老张可是亲自排版,今后在东北三省“不挂青天白日旗”,只是名义的归属于南京方面。改旗易帜,这算是把之前老张争取来的自主权,拱手换回去,竭力反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至于以杨宇霆为首的士官派,在改旗易帜这一点上,和老派们的看法完全的一致!而站在张学良身后的新派人士,作为奉系中的少壮派,眼界更为的开阔,看问题的方式也更加的犀利。对于时下中华一统的大趋势,这些青年将领都是心中有数。
民心所向不可违,在这一次对关外用兵前,北平和奉天先后爆发了几次大规模的示威游行,大量的知识分子当街呼吁国家统一。声势闹得很大,就连一向对文化界爱护有加的老张,也是忍不住动了肝火,差一点点就出动了部队进行弹压。更加不用说如今的美英等国,已经或明或暗的承认了南京政权的合法性,再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但是奈何人微言轻,再加上一身的功业全都跟张学良,跟奉系挂钩在了一起,对于改旗易帜这样的大事,虽然内心向往,但是明面上还是表现的很谨慎。
平息内战,共御wai辱,可不仅仅是一句漂亮话。当整个团体和无数人的私利,掺杂其间的时候,真要做到这一步,真的是难上加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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