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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夫人惊讶的看向瑞安郡主,随后点了点头。
程月梅?
威远侯府的那个大奶奶吗?
安平公主立刻想起前日见到的那名女子,想到那女子的音容笑貌,她恍然一惊,冲着一边的丫鬟道:“快,去将铜镜拿来!”
丫鬟急急忙忙拿来铜镜,举在她面前。安平公主却嫌弃丫鬟碍事,一把捞了铜镜过去,自己举着对上了脸。
这是一张憔悴,面色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眼底乌黑,眼角还有着细细的皱纹,不是这张脸。她闭了闭眼睛,回忆起了自己年轻时候对着铜镜梳妆打扮的模样,是了,像,真的像!
怪不得她看见那女子就觉得熟悉,自己年轻时候的相貌,能不熟悉吗?
看着安平公主的反应,瑞安郡主和谢夫人就知道她是想到了,二人均盯着安平公主,等着她接下来说的话。
安平公主放下铜镜,却摇了摇头。
“我记得很清楚,我只生了媛姐儿一个,而皇后娘娘,也只生了二皇子一个。”她说得很慢,似乎是在回忆,“二皇子先出生的,我亲眼看见的,抱出来就只有二皇子一个。我正要去看的时候肚子疼了,随后发动,生下了媛姐儿。”
那,那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像?
谢夫人不解,瑞安郡主更是不解,她说道:“娘,我当初第一次瞧见她就觉得她像您,真的很像,她不仅有和您一样的梨涡,低着头不说话的时候,微微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像足了您年轻时候的模样。”
“可是我真的只生了你一个啊。”安平公主看向女儿,无奈道:“皇后娘娘也的确只生了二皇子一个,她再像也不可能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是你,我再怎么糊涂,也没有道理认错自己的女儿。”她让谢夫人去看瑞安郡主,“大嫂你看,媛姐儿的眉眼,是不是和我的一模一样?”
瑞安郡主的眉眼的确和安平公主有三分相似,她当然也不会无缘无故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她之前觉得月梅像母亲,也是想着侄女肖姑,说不定月梅有可能是成泰帝的女儿罢了。倒是后来玉珠曾随口玩笑一句,说是不是娘当初生了双胎,不过邱嬷嬷已经否认了。
而且她觉得也不可能,若是双胎,怎么可能会一个那么像娘,一个却只有三分像呢?
“我是娘的亲生女儿嘛,当然像娘了!”她压下心中突起的不舒服感觉,笑着说道。
安平公主看着女儿微微笑了,然后将视线转过来,看向谢夫人,“大嫂,我看真的是你多想了。不过这话在家里私下说说就是了,你可千万不能到外面去说,若是传出去可不好。”
可是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同样一个地方,同样的长相,任是谁见了都会怀疑的吧?
但如果公主和皇后娘娘都只生了一个孩子的话,那么有没有可能,其实这两个孩子中,有一个不是亲生的,是被人偷换了的?
谢夫人被这想法吓的面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瑞安郡主心里其实也并不平静,她当初怀疑,虽然邱嬷嬷否认了,但她叫玉珠已经打听过月梅的年纪和生辰了。她和二皇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而那个程月梅则是比他们早了三日。
早了三日,其实看不出什么区别,尤其是小孩子一日日大起来的时候。
母亲只是公主,下嫁到谢家,不管是当年她的外祖父外祖母先帝和先皇后还活着,还是后来成泰帝登基,母亲都是这天下最最贵的女人之一。
她即便一辈子生不出儿子,谢家也不敢给她委屈受,更不敢让旁人来觊觎她的名分。
可是皇后娘娘却不同,当年她怀有身孕的时候,成泰帝已经有了庶长子了,她和母亲一样,在逃亡中生产伤了身子,如果不能生下儿子,那这辈子就没有机会了。
难保,她不会胆大包天,干出混淆皇家子嗣的事情!
瑞安郡主没敢露出半丝异样来,如果真的可能是这样的话,母亲就是被蒙在鼓里的,而公主府,说不定都有皇后娘娘的内应在。她忽然想到了邱嬷嬷,听她提及月梅的时候,邱嬷嬷好像很激动啊,而且昨日,甚至还擅自做主拦了月梅来见她和母亲。
难道说,邱嬷嬷就是皇后娘娘安插在母亲身边的内应吗?
不管是不是,她都不能露出异样。成泰帝那么疼她,她要找机会,私下里去和成泰帝说才行。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月梅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吧,毕竟虎毒不食子,皇后娘娘已经把亲生女儿丢了,难不成还会对亲生女儿下手吗?
安平公主没有看出女儿和大嫂的异样,道:“不过那日只匆匆一瞥,都没有好好瞧个清楚。媛姐儿,有空你下帖子叫那程氏来给我瞧瞧。这大千世界,有人那般像我,可见也是缘分呢,不然怎么会救了你。”
瑞安郡主想着,即便月梅真的是皇后娘娘的女儿,皇后娘娘也不会对她下手的。而叫她来府里和母亲见上一面,一来可以让她在京中的名声打出去,就算有人想下手也得顾忌一些;二来么,她正好瞧瞧邱嬷嬷,甚至是这公主府其他的下人,有没有心中带鬼的。
她轻轻一笑,道:“好啊,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日就下帖子送去,瞧她明儿有没有空好了。”
玉珠拿了笔墨写帖子,谢夫人趁机告辞。
安平公主懒怠起身,只又叮嘱一回,就让她走了。不过谢夫人一走,安平公主却是无奈的冲着女儿摇头,笑话道:“你大伯母就是这样,活得胆战心惊的,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如今连这等莫须有的事情也跟着担心了,也不晓得她累不累。”
瑞安郡主附和的点点头,心里却感叹,母亲可真是傻。
都说皇家没有笨人,可偏偏先帝先皇后疼她过份,后来成泰帝又是个对妹妹觉得心有歉疚的,更是将她宠的见不到一点阴暗面。所以邱嬷嬷才可以爬到她头上,所以父亲才和她渐行渐远,说起来,比起大伯母,明明母亲活的比较累。
“娘,你如今和爹,关系还没有好一些么?”瑞安郡主忍不住问道。
安平公主脸上的笑立刻收了起来,片刻后叹气道:“怎么好,他对不起我,又不在乎我,我便是心里再有他,也容不得自己不顾脸面,去朝他摇尾乞怜渴求他给一丝一毫温情施舍。”
瑞安郡主叹了口气,道:“那既然如此,不是叫两个人都活得辛苦?若是实在在一起没意思,您为何不跟爹和离呢?”
爹不会不答应的。
成泰帝也不会不答应。
安平公主惊诧的瞪着眼,训斥女儿,“他再不好,也依然是你爹,你怎么能教我对不起他,你可有想过,我若是和他和离,他的脸面要往哪里放?”
可是你都说了,是爹先对不起你的。
其实瑞安郡主还记得,当初祖母给爹屋里送女人的时候,爹是拒绝的,然而娘却接受了,还催着爹去那些女人的屋里。虽然面上做了大度的姿态,然而她自己又十分的受不了,结果就是等爹回来了,他们便要吵架冷战,以至于关系越来越差。
此刻听母亲搬出这番言论,瑞安郡主便知道,再劝下去,无非是母女又要吵起来了。她便不再说这个,而是提起话题道:“娘,邱嬷嬷还被关着呢,你叫人放了她出来吧。让她回去休息休息,回头再来见我。”
安平公主这才想起自己来找女儿的目的,本就是来给邱嬷嬷做说客的,如今见女儿同意了,她立刻高兴的道:“好好好,我这就吩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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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养病为由关了门,公主府的下人便是由曹妈妈亲自见了,拿了拜帖的。
回到上房,她亲自给周老夫人念了,道:“老夫人,看来瑞安郡主真的和程氏关系好,咱们是不是把这拜帖送去良家?”
周夫人手里正拨着佛珠,闻言抬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攀上的关系,等两日吧,不着急送,她巴巴的赶去良家,可是尽孝去的呢。”
曹妈妈应是,又提起二房那边的事情,“二老爷昨晚上天擦黑才回来,醉意熏熏的,可今儿一大早的就又出去了。还有二爷……二爷虽然没出去,可自打被二太太放出来,就一直躲在屋里喝酒,不分白日黑夜,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啊。”
周老夫人一辈子就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已经没了,这次子如何能不在乎。听了这话,就是眉头一皱,长叹了一声,吩咐道:“王氏现在是不愿意伺候老二的,你吩咐下去,叫他屋里那几个姨娘都警醒着点,老二回来了,要好好照顾着。对了,明儿一早,记得叫老二过来见我,我好好说说他。”
曹妈妈连连点头应下,见周老夫人没有提及周承鸿,便是知道,老夫人是不在意这个不出息的二孙子,是不想管了的。
不过还有二太太在呢,二爷那边,也不用怎么担心。
周承鸿醉醺醺的,打骂着小厮,把他带出了府。他往日倒是有一帮子的狐朋狗友,可惜今儿他谁也不想见,家里的丑事也不知道传出去没,他害怕被人同情。
“带我往人少的地方去!”出了府,他倒在马车里,一面往嘴里灌酒,一面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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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梅一早到了良家,良老太太和良大太太十分高兴,想着月梅不是京城人士,来了京城之后又一直没能出来转过,良大太太就提议出去逛街。
逛街当然是和女人一起逛才有意思了,且良大太太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婆婆不折腾,丈夫不纳妾,儿子个个本事又孝顺,不仅外貌保养的好,心态也格外的年轻,月梅想着自己的打算,当然点头应下。
于是加上良老太太,又把良二爷良三爷两个书呆子叫上做苦力,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出了门。
女人逛街,无外乎是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再加一个珠宝首饰,大妮儿是没有鉴赏能力的,月梅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良大太太和良老太太却是资深逛街好手,一个女儿早逝,一个没有女儿,唯一的媳妇还在遥远的江南,于是出门逛街,自来是婆媳一道。
胭脂水粉铺子,月梅打量着屋子里卖的那些东西,想着自己可以做什么来卖。很可惜,她会的就只有在将军府学的做香,而且是最粗劣的手艺,只怕不要钱送给人家人家都得考虑考虑呢。
唯一可以算先进一些的,就是她知道怎么自制面膜,然而那也不是方便做出来卖的。这一块赚钱目标宣布失败。
至于布匹衣料,这门生意她更是想都不要想了,难道她还敢做出超短裙小吊带和先进文胸吗?她觉得就算做出来,只怕也不是考虑有没有人买,而是会被当作妖魔鬼怪给烧死的可能性比较大。
又一次失败。
最后大家去了珍宝坊,月梅看着那些精美绝伦的首饰,觉得自己又一次失败了。她在现代可不是什么富二代家的女儿,也没接触过什么大牌珠宝首饰之类,就算脑海里有些首饰的样式,且不说款式并不算多么出色,就是款式的总类那也撑不起一家店铺。
她闷闷不乐,逛街一上午,居然什么都没有买下来。倒是良大太太不乐意了,在珍宝坊的时候,硬是叫月梅试戴了一套头面,想要送给她。
珍宝坊的首饰月梅是知道价格的,她认了良大太太做干娘,良家可是已经出了不少钱了。
“干娘,我上个月才在珍宝坊选了四套头面,而且外祖母和您都又另赏了我,我实在不需要了。”她忙着推辞道。
良大太太可不理这话,把手中那一对儿水滴形状的玉耳坠比划着在月梅耳边,仔细看了看,道:“我觉得好看,娘你觉得如何?”
良老太太凑过来看,“不错不错,很衬月梅的气质,戴起来很是乖巧素雅。”
良大太太笑眯眯的看着月梅额前坠着的那水滴玉,豪爽的跟伙计道:“好看!就要这个了,对了,要两套吧,这套月梅戴着好看,我瞧那套红灯笼造型的,大妮儿戴着应该也不错。”
月梅一走就是十数日,不放心丢下大妮儿,良大太太更是巴不得家里热闹些,于是月梅走的时候是连着大妮儿一起带了的。
“舅母,我就不要了,我,我不习惯。”大妮儿随着周承朗,叫良大太太舅母。
良大太太道:“不习惯,戴着戴着就习惯啦,谁都是这样的。你可叫我一声舅母呢,做舅母的哪能不给小辈见面礼呢,我看就这个好了。”说着招手拉了大妮儿,让那伙计拿了另一套头面过来给大妮儿试戴。
大妮儿不知道怎么办,求救般的看向月梅。
“既然舅母送你,那你就拿着吧,记得谢谢舅母。”月梅说道。
虽然是因为周承朗,良大太太才对她这么好的,但月梅心里还是很感动,她如今既是干女儿又是外甥媳妇,以后只把良家当娘家,把良大太太当亲生母亲好了。
左右,活了这么久,她都从没有母亲疼过。如今良大太太对她这般的好,其实与母亲也不差什么了。
出了珍宝坊,因着近中午了,良大太太便带着月梅往德兴楼去了,说是要请月梅吃全鱼宴。
月梅想着,什么逛街啊,吃全鱼宴啊,周承朗答应的事儿还没来得及做,她和大妮儿却是已经提前享受到了。
如今只剩个桃花还没看了,也不知道周承朗什么时候有时间,他们好带着大妮儿去郊外看桃花。
德兴楼在京城有五家,除了城中的一家,其余的四家分别分布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德兴楼的生意好,做的也大,不止京城,它其实是在全国各地大小城镇都开设分店的。
几人去的是城中的那家总店,良二爷一早去订了位置,所以几人一去便被迎进了包间。
德兴楼和其他酒楼不一样的地方是他是有菜单的,这点和现代酒店很像,客人可以拿着菜单点菜。月梅拿了菜单没有着急去看这儿的招牌菜,反倒是翻到角落里去看这儿有哪些点心。
这儿是菜出名,尤其是鱼,但是糕点这块却只干巴巴的两样,桂花糕和玫瑰酥。
月梅就点了这桂花糕和玫瑰酥。
半日逛街,已经把她的赚钱之路堵的很死了,如今她也只剩下最后一条,就是做点心了。德兴楼这么大的一家酒楼,若是她可以做出好吃的点心供应酒楼里的消耗,那定然是一笔大生意。只不过还需得请周承朗帮忙,好好查查,这如今的桂花糕和玫瑰酥是哪里供应的。
京城居,大不易,不仅仅是物价贵房价高,还因为天子脚下,处处都是皇亲贵胄,朝/廷官员,如若没头苍蝇的往上撞,说不得就会冲撞了哪位大人物了。
当然她也只是想想,并不一定要做德兴楼这生意,只还从不曾出来查探过行情,先在大酒楼里点一个点心尝尝,看看水准如何。
良大太太这边要的是全鱼宴,菜还未上桌,点心先上来了。到底是大酒楼,不管这点心味道如何,只看卖相,就已经是上品了。
不过吃到嘴里,却是一般,并没有多好吃。
月梅想着大妮儿做的红豆糕,虽然卖相不如这德兴楼,但是口味却是比这还要好的。只也不知道这德兴楼的价格是多少,这么大的酒楼,应是不便宜的。
这让月梅心里对点心铺子开起来更有了一些盼头了,除了这些常见的点心,还有这儿没有的蛋糕,还有一种她自己无聊学做的彩虹棉花糖,其实光是想想,她就已经可以想出十几种点心糖果之类的了。
菜上了桌。
全鱼宴,一整条的清蒸鱼,颜色好看的红烧鱼块,堆了许多辣椒的剁椒鱼头,和着酸菜做了的酸菜鱼,洒了辣椒花椒各种佐料做的水煮鱼,炖的白白的鱼头豆腐汤,烤鱼,煎鱼,清炖汤鱼……
满满的摆了一桌。
月梅还是第一次吃全鱼宴呢。
良三爷是个一路一句话没说过的书呆子,此时看到满桌子的鱼,已经笑的露出了大白牙,“祖母,娘,二哥,月梅姐,妮儿妹妹,赶紧吃,趁热吃!”
良老太太哈哈大笑。
“你自个耐不住,便先吃好了,都是自家人,不需要装出这副客气摸样。”她看着三孙子,慈爱的道。
良三爷脸红了红,没有反驳,快很准的夹了一块子鱼放到了碗里。
良二爷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认同,不过倒没说什么败兴的话,只是对良大太太道:“回头得给小四小五打包些,他们若是知道咱们吃全鱼宴不带他们来,非得气得哭鼻子不可。”
良大太太想到两个小儿子顽皮的模样,无奈的点了点头。
全鱼宴不愧是德兴楼的招牌了,的确非常好吃,鱼肉嫩香滑,不一样的做法不一样的味道,月梅吃的恨不得把舌头吞下,起先她还不敢露出吃货原型,然而瞧着良三爷已经卷起袖子,良二爷更是吃着剁椒鱼头不断擦汗,良老太太和良大太太虽然姿态优雅,但吃的也很豪放,便也干脆不顾忌了。
就像良老太太说的,都是一家人,何须装出客气的模样。
月梅觉得,良家的人的生活状态可真好,这才像一家人吗。她真喜欢这样的生活啊,真希望以后她和周承朗,儿孙满堂了,也是过的这样的生活。
此刻周承朗刚刚从太医院的一名太医家中出来,脸上一时想笑,一时又有些凝重。他请太医仔细看了身体,他是没问题的,那么月梅这么久没动静,难不成是月梅身体有问题吗?
也不一定,也许只是时候不到吧。
毕竟就平日来看,月梅的身体还算可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之前请了大夫给她看手臂的烧伤,那大夫也没说什么。不过,还是得找个由头,叫太医给她看看才好。
“主子!”他刚从太医家出来,陆冲就迎了上来,低声道:“我们的人找到吴氏和程刚了,他们没有地方去,如今待在西街的一处破旧老宅里,好像那吴氏得了重病,快要死了!”
周承朗本是打算去良家找月梅的,听了这话,立刻改了主意,“咱们现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