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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约很快便至,吕府内外张灯结彩,下人们进进出出,外人看去只知是尚书府在办喜事,可到访宾客却只有寥寥十数人,这与往年吕略阳过寿门庭若市的景象截然相反。更为奇怪的是,快到午时吕府居然关了大门,院内也听不到任何喧闹与谈笑之声。
此时,吕府厅堂之中十余人围坐一桌,在座之人皆是朝廷元老重臣,尽管桌上也是杯盘罗列,但却没有一人吃喝,诺大个厅堂内鸦雀无声,吕略阳已在刚才将自己的想法与如今广平王的处境向在座之人都讲了,希望众人可以商量出一个妥帖的对策来。苻眉居于上座,双眉紧锁,满脸凝重,吕略阳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如今的苻长早已不是少年时的那个懵懂未知的小王弟了,高高在上的苻长哪里容得下功高盖主的苻眉,苻眉心境很乱,何去何从毫无头绪。
这时建节将军邓羌打破了沉默,对苻眉说道:“末将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邓羌文武双全,深通兵法,也可以说是大秦的一员儒将。
苻眉看向邓羌,问道:“今日在座皆是朝廷忠良,将军有何想法,但讲无妨。”
邓羌点点头,继续说道:“殿下,诸位大人,末将一介武夫,性格直莽,想到什么便说,不妥之处还请两位殿下和各位不必在意。”众人都没说话,都看着邓羌,邓羌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天子无道,杀戮太重,朝臣人人自危,百姓怨声载道,形势岌岌可危,若不尽快决断,在座各位不知明日又会少了那位,不知末将说得对不对?。”邓羌说到这儿,众人中有人点头,有人摇头叹气,邓羌接着说道:“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能变变天,既然昏君也无可救药,为何不拥立新主?”
邓羌话音刚落,有一人附和道:“邓将军所言极是,自古以来,以贤易昏之事不胜枚举,既然古人可做,我等亦可为之,说不定此举也可令我等留芳青史。”其他众人皆频频点头。
吕略阳见此情形,起身说道:“看来列位态度一致,接下来便是如何……”吕略阳本想说接下来便是商量下一步如何具体行事,后面的话还未说,就被“咣当”一声巨响打断,吕略阳正想问下人出了何事,就见一个下人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老爷,快,快,天、天、天子来了!”
吕略阳听到脑袋“嗡”了一声,在场其他众人也是惊慌失措,一下子都站了起来,甚至有几员武将都准备拔剑出去拼命。要说关键时刻,还是苻江沉稳,见到局面混乱,赶快压低声音对众人说道:“各位大人,千万不要妄动,莫做白白牺牲,别忘了我等今日是来给老尚书贺寿的,没什么好怕的。”苻江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情绪也都稳定了许多。
吕略阳立刻率先出了厅堂,其他众人也接着跟了出去。一到院中,就见院内“呼啦啦”站了两排带刀武士,各个披挂整齐,怒目圆睁,秦帝苻长正在另一群武士的簇拥之下走进吕府。吕略阳忙带领众人给苻长下跪叩首山呼万岁,苻长轻哼一声,看了看跪着的众人,说道:“听闻今日老尚书寿诞之喜,朕不请自来了。”
吕略阳赶忙说道:“老臣诚惶诚恐,老臣何德何能劳烦陛下屈尊寒舍。”
苻长往前踱了两步,问道:“难道是朕今日遇到怪事了吗?怎么尚书大人过寿只有这么几位道贺啊?来都起来,让朕看看都有谁来给吕尚书祝寿啊!”
于是一干人等都站起来,苻长挨个人看了看,笑道:“尽管来的宾客不多,倒都是朝中老臣啊!哟!王兄、王弟没想到你二人也来了,这人虽不今日在场的,可都是些地位极显赫之人啊,吕大人面子够大的呦!”
吕略阳听苻长话中有话,忙又躬身说道:“陛下,老臣岁数大了反而不喜欢热闹了,故而只请了些同僚老臣,也没有过于声张,至于二位殿下与老臣的关系陛下也是清楚的,自然也是邀请了的。”
“那又为何要紧闭府门呢?哪里见过谁家办喜事,竟然大门紧闭的。”苻长又问道。
吕略阳又答道:“回陛下,老臣一向行为低调,此番又只是小小的寿宴,臣不想因为此事,弄得满城风雨。”
苻长哪里能信,几步走到苻江面前,盯着苻江问道:“王弟,吕尚书说的是真的吗?为何朕却听说有人在吕府秘密商议谋朝篡位之事啊?”
苻长虽是在问苻江,可这一句话却把其他吓得够呛,有几个胆小的被吓得微微发抖。苻江心中也是十分紧张,但苻江头脑却十分清醒,知道此刻自己决不能乱。于是笑着答道:“陛下一定又是在说笑,这里之人都是来给老尚书贺寿的,哪里有什么乱党啊?”
吕略阳也忙说道:“陛下,东海王殿下说的是啊,老臣自认为是大秦忠良,我这府中哪里能有反贼啊?这一点老臣绝对肯定,还请陛下明察。”
“哈哈哈”苻长仰天大笑,又走到苻眉近前说道:“朕就是看个玩笑而已,难道你等真的心虚不成?是吗,王兄?”
苻眉略显紧张,抱了抱拳答道:“不,不是的。”
苻长又是一阵大笑,然后径直就往吕府厅堂里走,其他人也跟在后面,苻长在厅堂里转悠了一圈,又摸了摸桌上的杯盘,问道:“怪了,这酒菜都凉了,却为何好像一筷未动啊,难道是尚书府的庖子厨艺不精,不合大家的胃口?”
“不不不,只是方才臣等只顾一时说话聊天忘乎所以,酒菜却也凉了。”吕略阳急忙应付苻长应付说道。
苻长转身又看向吕略阳,问道:“诸位卿家所谈论何事啊?以至于如此忘情,是不是在议论朕啊?”
吕略阳此时也已慌得额头见汗,有些语无伦次,答道:“臣等不敢,臣等不敢,臣等只是在……”
“臣等只是在议论哪位大人送给老尚书的寿礼更妙、更好。”苻眉见苻长步步紧逼,又担心吕略阳慌乱之下露出了马脚,故而抢在吕略阳之前说了这么一句。可苻眉哪里知道,他这一句话本意是想给吕略阳解围,实则却又给苻长留下了可乘之机。因为吕略阳过寿只是为掩人耳目,唯有苻长事先并不知情,所以他是准备了贺礼。可其余的人,除了少数几个心思细密的做了准备外,剩下的包括苻江在内就没有带着什么贺礼。
苻长听苻眉这么一说,心中暗暗好笑,心想:“苻眉啊,苻眉,你真是愚蠢到家了。你以为朕今日前来是毫无准备的吗,你错了,你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朕早已掌握,你想暗度陈仓,朕便给你来个浑水摸鱼。今日就是暂时收拾不了你,也得将你这些羽翼尽数给除了。”于是苻长装出一副好奇之情,顺着苻眉的话问道:“都是什么奇珍异宝能让诸卿忘记了满桌的珍馐美味,听得朕也忽然来了兴致,各位能不能将送给老尚书的礼物都给朕看看啊?”
苻长这么一说,在场众人心里就是一颤,吕略阳暗自叫苦道:“殿下呀,殿下,你这下可是害苦这帮老臣们了。”吕略阳还想推脱,便向苻长躬身施礼,又赔笑说道:“启禀陛下,哪里有什么奇珍异宝,不过都是些平常之物罢了,陛下看后一定会大失所望的,还是不看为好啊。”
苻长一下子将脸一沉,说道:“吕尚书,君无戏言你不会不知吧?刚才,广平王不是在诓朕吧?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苻长这么一激,一旁的苻眉马上就有了反应,抢着说道:“我怎么会是欺骗陛下呢?”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个锦盒来,往苻长面前一递,说道:“这是臣送给老大人的寿礼,只是还没来得及送给老尚书。”苻长接过锦盒打开一瞧,锦盒内装着颗七彩明珠,虽不是极品,但也是光华夺目。苻长看了一眼就将锦盒往桌上一丢,苻长真没有想到苻眉居然有备而来,心想“本想逼苻眉就范,没想到这个苻眉表面上看是个莽夫,没想到还深藏不露啊。眼前剩下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也就苻江年幼单纯,且再试他一试,看看苻江身上有没有什么漏洞。”想到此处,苻长点了点头说道:“这宝珠是不错,但也称不得上是稀世之宝,一定还有什么?”又转头看向苻江,笑着问道:“王弟,你给老尚书送了何寿礼啊,能否也让朕看看?”
苻江连连叫苦,心想“这岂不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这,这该如何是好?实在不行就编谎说自己来得匆忙给忘记了。”苻江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苻长见状心中一喜,心想:“果然让朕逮着漏洞了!”冷冷问道:“怎么?王弟为何如此表情,你是不是想告诉朕你忘记带了?”与此同时苻长独眼之中射出一道寒光。
“陛下,东海王殿下的贺礼在此处!”忽然间一个人高声说道,在场所有人都朝话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青年双手捧着一个卷轴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