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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撑臂支起身子准备下榻,横里伸出一只手,拦过她的腰将她带回来。
花容一个踉跄,跌到绯玉晗的怀里,回头没好气道:“干什么?”
“天色尚早”绯玉晗狭长的眸子墨蓝如湖,唇边勾勒处一抹笑意,伸手轻抚花容皎润的娇颜,吻了吻她的额头。
花容眉宇微扬,轻笑:“可不早了”
绯玉晗呵护宝贝般小心扶住花容的腰肢,从身后环住她的小腹,眉间带着淡淡的几不可查的幽深,伸手将花容颈边的长命缕塞入她的衣衫内,唇角微勾:
“我知道娘子最近想回相府,昨日我已让秦醉准备此事,你倘若要去回去看看,我便让他送你去好不好?”
“真的?”
花容眸光一亮,歪首,手撑着下巴,怪异的看着绯玉晗。突然这么反常的好心,难道有什么“阴谋”?
绯玉晗对上花容狐疑的目光,苦笑不得,修长的指间屈曲,轻勾花容挺翘精致的鼻尖。
“胡想什么!”绯玉晗搂紧花容,下巴抵着她发顶青丝,温润的嗓音宠溺道:“这阵子憋坏了娘子,如今夫君可能有些事情无法顾及到你,你去冷府陪着冷相也好。”
经过上次之事,他不做点什么,如何保护夭夭?
冷府远离了他,也相对安全,经过上次的争斗,这城中聚集了一批猎妖师和道士和尚,他不希望自己招来的这些人伤害了他最宝贝的人。
冷彦征思女心切,又只有夭夭一个女儿。夭夭想回去看他,如此也正合他意。
花容看着绯玉晗温和的笑意,细眸敛了暗芒,唇角微扬,欣喜的点头,转眼,疑惑道:“秦醉是谁?”
绯玉晗见花容答应,心下微松,双臂圈住花容,笑道:“他是绯姨扔过来的人,做事稳妥,你跟着他一起,我也放心”
“好……”花容当时没听明白绯玉晗口中的他也放心是什么意思,一直到见到他口中之秦醉时,才脸色发黑的明白他是何意。
她就觉得奇怪,那个醋坛子怎么会如此好心的在她身边放个男人?她以前院子里的男性仆从可是全被他赶走了!
马车边站着一名抱剑的中年男子,花容听凌香说他就是秦醉。花容看着这人……不……看着这只蛤蟆精,脸色逐渐发青。
一只抱剑的蛤蟆精,一只站的岿然不动的抱剑蛤蟆精……
蛤蟆精号称世上最丑生物有没有?
花容勉强看着他的脸还能保持镇定,心里将绯玉晗骂得个狗血淋头。
王府中已经将王妃的行礼都准备妥当,绯玉晗狠狠折腾了花容一个早上才百般不情愿的放走了。
华丽的流苏马驾停在王府门外,绯玉晗抱起花容送到马车上,老妈子一般叮嘱了近一个时辰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花容额角微抽,作认真状。
“这路上,我已经交代秦醉,车速尽量放缓,娘子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停下休息。”
“好……”
“现在还未到夏季,一定要多多穿衣服,不要冻着了”
“嗯”
“冷府不比王府,如果不习惯,一定要派人告诉我一声,我会让人将你习惯用的东西送过去……”
“……哦”
“路上不要随便掀帘子知道吗?风吹到就不好了”
“……”花容眼光偷偷往外瞥,有风吗?
凌香在一边都快不行了,王爷这是怕小姐被别的野男人勾走了?
“在冷府,不许随便和陌生男子说话,知道吗?遇到坏人我也不在身边,夭夭切记这点。”
“……”
花容额角爆黑线,僵硬的点头。
“一定要注意在外面别吃男人的东西……”
“……”老爹算不算男人?花容忍不住想这个严重的问题。
绯玉晗似乎有当老妈子的潜质,花容已经要阵亡了,细眸朝外偷偷瞟了一眼,太阳是不是要落山了?
绯玉晗看似是终于要说完了,但搂着花容没有打算放手的打算,花容隐隐的额角微抽,他该不会是……
“娘子,你明天再去相府吧……”绯玉晗认真道。
“欧阳玉!”
花容彻底爆发了!怒视绯玉晗那张精雕细琢般的俊脸,无视那蛊惑人心的俊模样,怒道:“你赶紧的滚下车去!你再坐下去,我看我甭回冷府了!”
“娘子……”绯玉晗漂亮的凤眸满是不舍,抱了抱花容,回头恋恋道:“那我走了,娘子一定要记住夫君的话……”
“知道了知道了……”
花容终于把这尊“佛”送下马车,招了招手,让赶车的赶紧走。
绯玉晗负手看着远去的马车,脸上的表情已不再是刚刚的殷切,狭眸深邃,暗紫锦袍无风扬起,紫金冠在阳光下散发着凛冽的厉芒,颀长的身形映出的倒影是妖兽的狰狞巨硕。
一直到天色渐黑,绯玉晗方才收回追逐马车的视线,转身回府。
·
冷府
花容打开窗,夜空中星辰璀璨。
房内的灯火依旧,淡淡的光芒散入夜色,冷彦征敲了敲花容的房门进来,花容正低首执卷看琴谱,见冷相进来,站起身:
“爹,您怎么来了?”
“我就知道你还没睡,爹刚刚从厨房端来了鸡汤,你喝点补补身子,你看你这阵子回来,都瘦成什么样了?”冷相手里端着瓷碗,放在花容面前,皱纹纵横的脸上尽是责备。
花容放下琴谱,伸手去扶冷彦征。
“爹,都这么晚了,你还做这个干什么!”花容虽是气恼,伸出的手却是去接冷相手中的碗,滚烫的温度还在,花容眼眶一酸。
冷相坐在一旁,拍了拍花容的手,慈祥道:“你小时候最喜欢爹给你做的汤!那时候阿福都哄不了你,就喜欢跟在爹的后面!你如今住在王府,爹也老了,无法再护着你。你尝尝这个,也不知道这汤的味道变没变。”
“怎么会?爹做的东西味永远都变不了!爹以前还说这是娘教你的,你当时做的可难吃了,还非要我吃!女儿这不是吃着吃着就习惯了吗?”花容笑道。
“你还跟我贫嘴!没大没小的!”冷彦征眉头一竖,眉眼里全是笑意:“你慢点喝,小心烫!”
花容朝冷彦征做了个鬼面,捏着鼻子,怪里怪气道:“还是那么难喝,我就勉为其难的喝下去吧……”
“你真是要气死你爹才甘心!”
味道还是十几年未变,花容薄唇含笑,抿一口,眉头微皱,脸色微变。
“桃夭,怎么了?”知女莫若父,冷彦征见花容似乎很是难受,焦急问道。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别喝了,傻丫头。”
花容摇摇头,把空碗递给老爹,眉一挑,笑道:“干什么?又想自己独吞?”
冷相被她吓了一大跳,见她无事,一个爆栗子敲到花容脑袋上,敲得花容两眼泪汪汪。
“你这个逆女,一日不吓你爹,你就心里不爽快”
“我哪有?”花容撇撇嘴,龇牙咧嘴的揉揉自己估计肿包的后脑勺。
冷相看着她甚是无奈,叹口气道:“爹听说玉王爷如今已经不傻了,王府说亲的不计其数都要踏平了门槛,你如果在玉王府住的不好,就回家!”
“说亲的不计其数?”还踏平门槛?花容有点迷茫,她怎么不知道?
“玉王爷如今一表人才,爹在朝上不是没见过,他虽不傻了,但冷戾暴虐许多,爹也是担心你……”那玉王爷如今府中没有别的侧妃姬妾,就他一个宝贝女儿,以后纳妾取侧妃,他也担心桃夭以后会受委屈。
“爹,我真的没事,子玉对女儿很好。”花容扶冷彦征坐好,笑道:“我是听子玉说某老头想我了,就回来看看某个顽固老头子了。”
“又没大没小!都已经嫁人了还这般无状!”
花容虽是在说冷彦征,话中意思却是告诉他,她现在没事。冷彦征也明白花容的意思,也不再多问。
想起这几日皇上老是暗讽他的话,凑近老脸,神秘道:“女儿,你和爹说说,你现在不会还是和玉王爷各分两边不相来往吧?有没有想过要一两个孩子?”
“怎么会?”
“你如今也成亲一年多了,是不是该让老爹也抱抱外孙?”
花容脸一黑,突然觉得自己老爹和绯妩重合上了,来回的瞅着冷彦征这张熟悉的老脸。
“爹,你不会是太后变得吧?”
“你说什么傻话!什么太后变得!”
“爹!你就别操心这种事了!你赶紧回去睡吧,赶紧走吧!”花容把冷相往外推,砰的一声,毫不客气的关上门!
“爹,晚安!不送!”
“喂喂!你这个逆女!你有没有听进去你爹的话!”
“知道了知道了!”花容嬉皮笑脸道,朝冷相挥了挥手,转身去休息。
眸光微凝,回头看着刚刚冷彦征端进来的汤碗,拿近闻了闻,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她刚刚怎么有些喝不下去?不太可能啊?老爹做的东西味道并没有变。
难道她真被绯玉晗养刁了?
·
逢源楼来往商客频繁,住着全国各地来的旅人,此时,逢源楼的一楼大厅内,几名道士正襟危坐,低头用膳。
木道子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想起绯妩和他说起的前不久发生在绯玉晗身上之事,当时他便开始怀疑可能是阿狸。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遇到,还真是她。
“阿狸,你怎么跑下山了?你师父知道吗?”
一袭红衣的小姑娘筷子一顿,脸色僵硬道:“我偷偷跑出来的,师父一定会生气!师叔你到时候一定要替阿狸求情!”
小姑娘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希冀的瞅着他,漂亮的眸子闪闪发亮。
木道子一僵,这张脸用这种表情看他,真让人不习惯。
“师叔,你回天道门将阿狸带回去,我和云剑还有一件事要解决,暂时恐怕无法回去”云翎和云剑对视一眼,对木道子道。
没想到那个绯玉晗竟然未死,至今还纠缠阿狸!如今将阿狸送回山,他们也可以放心的去找他。
云剑眸子深邃,低头拭剑,当日所见的阿狸的确有些不同,但他也不敢确信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一时并未提及此事。
“阿狸,彩灯节之时,你手中的玉环一直都带着?”云剑抬头问道。
绯衣少女点点头,抚了抚手腕的玉环,肯定的点点头:“阿狸带了十六年都没摘呢!”
自从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之后,师父就给了她这个,她都没有再摘下来过。
云剑沉默下来,没再说话。
木道子仰头自顾自的喝酒,看了一眼云剑,眼眸微缩。云剑为何问这种问题?
“我三日后回天道门,阿狸与我一起回去也好”
那绯衣少女脸色微微难看,抬眸道:“我暂时不想回去。”
“阿狸!”
“阿狸,你说什么?不要胡闹。”
绯衣少女咬唇,眸光执拗:“你们是要去对付他是不是?你们说有事,是不是要对玉晗不利?他是我朋友!我怎么能明明知道你们是要去杀他,还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回去!”
木道子回眸看了一眼站起的阿狸,仰头喝酒。彩灯节当日绯玉晗自残求死,也是因为这位。
如今阿狸只有部分记忆,以及从别人口中得知的,绯玉晗十几年前曾为她做的牺牲,光从别人口中听说的故事,她真的能明白吗?
仅仅依靠当初仅存的少量记忆,是不足够爱上绯玉晗的,当年的阿狸并不爱绯玉晗,直至最后一刻,她含冤消逝,才看明白一切。
当年眼睁睁看着绯玉晗在她面前魂飞魄散,才凄烈的喊出定不负绯玉晗的誓言。
这般惨烈之事,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明白。也难怪,如今在这位阿狸口中,绯玉晗只是她的朋友。一如当年,绯玉晗一个人守护,只在一旁默默做了阿狸口中喝酒吃肉的朋友。
只是,当年的阿狸已不是现在的阿狸。没有了那颗坚强的心,被墨渊呵护着长大的小姑娘,不过是墨渊自欺欺人的产物。
“阿狸,你真要去救绯玉晗,不管你师父?”木道子目光犀利,声音平淡无波,却是一语中心,抓住了阿狸的死穴,阿狸霎时陷入两难。
“师父他……我……”阿狸一时为难,她不想师父担心,但是绯玉晗这边她也做不到坐视不理……
“绯玉晗不是云剑和云翎能轻易打败的,你就安心和我回天道门。”
“好……好吧……”似是做了决定,阿狸点点头。
木道子见她答应,仰头灌了一口酒,没再多言。
云剑擦剑的手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闪过一丝失望。
你们要杀玉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阿狸,师父生气了,你再这样护着他,师父一定会怪你!
师父生气就生气!阿狸没做错就是不让!我不会让你们杀他的!
云剑低头径直擦着锋利的长剑,眸底微暗。
当日阿狸被师父打了一巴掌,却依旧不顾一切的跑去维护绯玉晗,结果被关进削骨楼以示惩罚。即使,当日几乎所有的天道门师兄弟都认为阿狸不该维护一个妖孽,但在她被关的时候全都跑去向师父求情……
那时候的阿狸就是让人心底里想护着他……
“我先走了”云剑拿起剑进自己的房间,云翎看着他不语。
“佘掌柜不在吗?”清越的声音传来,云剑脚步一顿,眸子陡然瞪大,蓦地回头看向柜台的地方!
是当日的那个声音!
“王妃有所不知,掌柜前几日去楼岚尚未回来,王妃如果有事,小的让老板娘过来……”
“不用叫了,小妇这便来了!”佘夫人大踏步走下楼梯,身上的赘肉连着匆忙的动作抖三抖,花容抬头看到她,秀眉微挑,笑道:“我还以为佘夫人定是陪佘掌柜一起走了!”
“哈哈!王妃说笑了”佘夫人走下台,凑近花容问道:“王妃这可是为玉王爷拿点心来的?王妃可有一段日子不曾来了!”
两人在一旁寒暄,逢源楼内不少人目光纷纷看向花容。
花容一身素色长裙,雪白的裙裾及地,青丝披泻,肩上云缎披风暗绣精致花纹,白绒雪缎帏帽遮住了大半容颜,秀雅的身段惹来了不少视线。
云剑握剑的手微紧,目光直直盯着花容。
木道子眼睫一跳,无声念了几句。
正与佘夫人说话的花容一顿,细长的眸子微眯,眼底冷芒一掠而过,笑道:“花容便不打扰佘夫人了。”
“好好好,王妃要吃什么尽管说,小妇今日请客!”
“那花容可就不客气了!”花容笑道。
转身走向顶楼,此时面上已罩了一层面纱,细眸敛去锋芒,云剑看着她从身边走过,呼吸一滞,手脚快过思想,横剑挡住花容的去路,一双眼睛复杂的看向花容。
“是你吗?”阿狸。
一旁的云翎和阿狸等人诧异的看着云剑这般奇怪的举动,他这是干什么?竟然做出此等怪异的举动?
“四师兄,师父说过不可欺负弱小!你干什么拿着剑拦住这位姐姐?”阿狸不解,这位玉王妃看着好眼熟,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阁下想打架?”一直跟在花容几丈之外的秦醉,见花容竟然被一个道士拦住,一时顾不上会不会被识破,举剑直指云剑!
“蛤……蛤蟆!啊啊啊!”阿狸看到秦醉,连连乱蹦,一下蹦到二师兄云翎身后,一副快晕倒的表情。
木道子也吓到了,没想到花容身边怎么有这么一位?花容可是出了名的厌恶难看的人。
“妖孽!”云翎神情瞬间冷凝。
花容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剑鞘,斜眸看了一眼云剑,立刻认出他就是当初在彩灯节上的那名道士!如果她猜得不错,这位就是差点害死子玉之人!
心中杀意顿起,面上却是平淡无波。
“不知阁下有何贵干?我认识你吗?”
云剑剑眉微拧,停顿片刻没说话,看到一边的秦醉,才僵硬道:“你莫要和此等妖孽在一起”
花容眸底阴寒,不知想到什么,薄唇勾起,冷道:“在下与谁在一起,干阁下何事?”话闭,花容抬指推开云剑的剑鞘,径直上楼。
云剑眼露惊诧,剑鞘上传来的强硬力道,竟将他毫不客气推开!
眼看花容就要离开。
“等等!这位姐姐,我是否在哪里见过你?”阿狸看着花容,上前拉住了她的衣角。连一旁的秦醉也管不上了。
花容身形一顿,指骨微青,浑身僵硬。
是她。
那个阿狸。
“我没见过你!”花容眸光一寒,猛的拉开自己的衣裙,几乎拉的阿狸一个趔趄,扑向台阶!
“阿狸!”云翎见状,迅速上前,接住阿狸。
见花容竟然就如此离开,眉头紧皱,冷道:“玉王妃,不要以为自己身份高贵就可以伤害他人!奉劝王妃一句,与妖孽在一起,莫要被反噬,自食恶果!”
花容周身骤冷,细眸眯起!杀意!
“呕!”木道子打了个嗝,摇了摇酒葫芦,摇头晃脑,大声道:“没酒了?王妃,你大肚量,让掌柜的再赊我一壶吧!”
看热闹的人群看神经病的看着木道子,这人疯了吧?
花容杀意一敛,抬眸看向木道子,冷冷警告他。
木道子自顾自打嗝,摇摇晃晃的举着酒葫芦晃到了花容身边,靠着楼梯扶手,醉笑:“王妃好!”
“木老头子还真是悠闲!你的徒子徒孙打扰到本王妃,你竟然还有脸跑来向我讨酒?”花容晃了晃木道子空荡荡的酒葫芦,随手扔到了小二的柜台上,嫌恶道。
“嘿嘿!许久不见,还是这么火爆!”木道子笑道。
“哼!”花容冷嗤一声,想她放了这两个道士?别忘了他们是怎么对子玉的!
云剑疑惑的看着木道子,云翎却是目光紧盯着花容,她怎么这么……这么熟悉?
“王妃不如给我一个面子……嘿嘿……”
两人看起来在说酒水,只有花容明白木道子是说什么!
“你倒是好算计!”花容冷着脸,见小二已经替木道子灌好酒葫芦,转身不想与这群人多做纠缠。
“好走……好走……”木道子拿到酒,挥挥手,没再说什么,花容掠过这群人离开。
“师叔……那位姐姐好像不喜欢我,都没看我一眼欸。”阿狸好像霜打的茄子,她这么不讨人喜欢?她对这位王妃莫名有很大的好感。
“她一向如此冷淡,阿狸不必介意。”木道子边喝边道。可能花容对阿狸多少有些不适反应,谁遇到这种事,都会不愉快。
云剑和云翎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木道子,他们难道感觉错了?师叔认识这位王妃,也就是说他可能见过真面目?难道不是阿狸?
·
花容看着桌上各色糕点,眉头紧皱,吃了两口便有些反胃,似乎这几日总是莫名其妙的想吃什么东西,但是真正到口了又觉厌恶。
想必是最近遇到天道门的人心情不愉造成的结果。
也不知子玉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她总觉得子玉这阵子似乎是有意支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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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在冷府住的第七日,绯妩突然来找她,怪异的守在一边,就差上茅厕也跟着。
“是不是子玉发生了什么事?”花容狐疑道。
“没……没!他能有什么事?”绯妩说话闪烁,即使语气肯定,花容还是感觉到了她内心的不安。
“是不是天道门的人去找子玉的麻烦?”
“没有的事,你多想了!”绯妩依旧在花容左右出没,花容想起前几日在逢源楼的几人,脸色微微难看。
“我要回王府!”
“不行!你不能回去!”绯妩从房梁上跳下,拦在花容面前,绯玉晗让她暗中保护花容,如果花容这几日要回府就阻止她!
“是不是天道门的那两个道士找麻烦?”
绯妩脸色僵硬,没想到花容竟然见过云剑和云翎?无奈之下只好点头,如果花容帮绯玉晗,绝对有胜算。
花容想也没想,转身回王府。
那条蠢蛇!想找死别拉她当寡妇!
玉王府内院宽阔的桃林内此时站满了道士,上次的六名道士惊诧于师父竟然也下山的同时,尚未弄清楚情况,就来此收服云翎师叔所说的,阻碍小师叔修行的妖孽。
可是……但是……这个妖孽……
不是上次玉王妃保护的那条蛇妖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木道子师伯竟然还回天道门了!
绯玉晗看着面前的八人,眼露讥讽。
“妖孽,今日便是你的忌日!赶快交出阿狸!”云翎目眦欲裂,想到这条蛇妖竟是化身玉王爷,那当日的玉王妃岂不就是阿狸!
玉王妃竟然是阿狸!这条蛇妖到如今还蛊惑纠缠阿狸!不能不除!
云剑杀意凛然,怒不可遏,当日几度遇到的女子竟是阿狸!
“妖孽!纳命来!”
绯玉晗邪肆的瞳孔妖红,冷盯着这两人,阴沉道:“想要本王交出夭夭?痴心妄想!”
话闭,绯玉晗浮身而起,妖戾血红的鳞片瞬间出现,巨尾砰然横扫云剑、云翎!
“砰!”的一声巨响,地面被猛的击出可怖的深坑!
云翎脸色微变,跃身而起,与云剑成两路之势夹击绯玉晗!
绯玉晗修长五指翻转举起,炽烈的红芒化作闪电霹雳,从四面八方劈向腾空的八名道士!
六名小道士纷纷如雨坠落,惨叫声令云剑脸色铁青,手中银剑银芒翻转,化作巨大的擎天巨剑,横劈向绯玉晗!
“妖孽,受死!”
云翎迅速从侧面攻击绯玉晗,斩断他的退路,迎击格斗,给云剑制造时机,以求一举得中!
银芒爆闪!
此举势在必得!
“子玉!”
花容匆匆赶到,见此情形,心神俱裂,素掌邃翻!漫天密集的桃花凛冽飞舞,如刀子般锋利乱舞!直扑云翎!
花容凤眸微眯,凌空出现的桃剑赤红的光芒闪耀夺目。
手举桃剑,容不得半丝犹豫,细眸凌寒!斩劈云剑!
“受死!”
“锵!”的刀剑相击之声!砰的一声巨响,银芒被猛击向几丈之外,四射迸裂!
“噗!”
“云剑!”
云翎手忙脚乱,避过刀锋般的桃瓣,眼角瞥到口吐鲜血,被剑气猛击向十几丈之外的云剑,骇然惊呼一声。
花容细眸森寒,桃剑反握身后,直拖地面,步步紧逼!
“没死?我再送你一程!”
云剑甚至连躲闪都没有做,怔然的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容,似乎不知道面前所站的是要取他性命之人。
她变了,她变了很多……
是阿狸,是当初告诉他,要永远和大家在一起的那个阿狸!
“阿狸……”
云翎猛然看到花容的面容,也怔在原地无法动弹,忘记了反抗,刀片般的桃瓣划得他浑身血流不止,看着一身绯红烈烈之人,目光惊滞而空茫。
花容薄唇邪肆,剑指云剑咽喉,冷笑。
“云止山七子不过如此”
“阿狸……”
花容对于这个称呼很是可笑,一寸寸的靠近云剑,直直的看着他呆滞的眼瞳,冷冷道:“当年的阿狸不是被你一剑杀了吗?我可敬的四师兄?我会永远相信阿狸的?哈哈!”
花容一剑刺中他左胸,凉薄森然道:“是谁说,杀害同门猪狗不如,不如一剑了结自己!怎么样?我今日就是要杀害同门!是要下地狱呢?还是永世不得翻身?!师兄,你随着阿狸一起下地狱吧!她都死了,你们为什么还活着!你们不是要同生共死吗!”
花容一剑抽出,血溅落,喷洒一身如火绯衣,曼珠沙华般的妖冶艳绝。
云翎看着她,脸孔扭曲,陷入梦魇般的痛苦之中。
云剑直直倒到地上,伸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
阿狸……
花容拖着带血的桃剑,赤红的眸子看着云翎,冷笑:“你们以为我没认出你们?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桃剑森寒,直抵云翎的咽喉。
云翎坐着不动,死灰般的眼神无神,唇齿开阖,却吐不出字句。
“我所有的一切都被你们毁了还不满意?我的信仰,我的梦想!我最相信的人要逼死我!”
指尖淌血,坠落地面,花容眸光赤红,冷笑。
“你知道所有亲人一夜之间要将你赶尽杀绝是什么感觉吗?你尝过一夜之间无处容身的那种绝望吗?阿狸是被你们逼死了!是你们逼死她的!云止山上,你没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是你们!是你们亲手将她送上骨火架!你们没看到她灰飞烟灭!你们没听到她嘶喊没背叛天道门吗!”
“为什么她死了,你们还活着?你们为什么不去死!你们不是愧疚?为什么不以死谢罪!”花容一剑深刺!
“锵!”长剑被猛的挡开!飞出几丈之外!
“桃夭!不要再这样了!不要再这样了!”绯妩猛的上前击开花容的剑,不要再继续折磨自己了!
“不要想了,桃夭,不要再想了!”
绯妩抓住频临崩溃的花容,阻止她没有理智的行为,仇恨和愤怒掳获了她的心,这样只会伤害自己!
花容一把推开绯妩,一脚踢向云翎!恨不得就如此杀了他!
“你们知道什么!你们知道什么!”
“我不是阿狸!我不是阿狸!我不是!我不是!”
云翎浑身浴血,不避不闪,脸上已分不清是血是泪,表情麻木。
“夭夭……夭夭别怕……别怕……”绯玉晗强行将花容抱到怀里,按住她暴烈的举动。
“我不是阿狸!我不是!我不是!”
花容拳打脚踢发泄内心的悲恸压抑,绯玉晗紧紧抱住她,无论她怎样攻击他都不放手。
“夭夭不是阿狸……夭夭……你不是阿狸……”
“啊……!”花容抱头嘶声哭喊,猛的撞向绯玉晗!“子玉!我好痛!我好痛!好痛!”
“夭夭……没事的……没事了……”我会永远都在你身边,即使你不要我了,我也会缠着你不离开,夭夭……
“啊啊啊!”花容埋在绯玉晗怀里,嘶声哭喊。
她记起来了,她记起来了!她不想知道!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绯妩捂嘴,眼眶通红,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桃夭会这般凄厉?
花容精神频临崩溃,昏死过去。
绯玉晗狭眸紧闭,吻她的眼,长尾紧紧缠住花容,紧搂进怀里。
“我的夭夭……”
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了!
·
云止山,终年云雾缭绕,琼华殿之中,一袭白衣雪发之人目光沉静,修长如玉的指尖执起冰凉的棋子轻轻摩挲。
及地的雪色长发柔顺垂落,雪白长袍散发着淡淡不染尘埃的光华。
“咳咳”食指抵唇却抵不住源源而来的呛咳,似乎连肺都要咳出来。
“咳咳咳!咳咳!”
“师尊,棋子冰凉,您要注意身体……”
“知道了”
“她回来了。”另一名白衣人思虑片刻,静静道。
“……”雪衣长发之人静默不语,掌心的白玉棋子透心凉,感觉不到一丝热气。
“她突然在回来的路上昏倒……”说此话的时候似乎有一丝情绪波动,看了一眼眼前温淡如水的师尊,半晌才道:“是阿狸影响了她”
“阿狸怎么了?阿狸……咳咳……”
“阿狸的情绪出现了强烈的波动,云剑和云翎的命盘大损,他们……应该是找到了阿狸……”
·
距离当日之事已过了五日,五日来花容没有一丝醒转的迹象。
绯玉晗时时刻刻的在旁边照顾花容。
想起五日前绯妩对他说的话,至今还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温热的手掌轻抚花容平坦的小腹,唇角露出温柔的笑意,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时候到来。
绯玉晗俯首,侧颜轻轻贴近花容的小腹,狭长的眸子中尽是无法言语的幸福,唇角情不自禁的勾起。
孩子,他们的孩子。
夭夭,有孩子了。
五日前。
“你说什么?”绯玉晗愣愣的还没从花容被重创中恢复过来,绯妩就扔给她一颗天大的好事?一下子砸懵了,一时之间,绯玉晗表情有些怪异。
绯妩替花容小心的掖好被子,又把了一次脉,看了一眼表情扭曲的绯玉晗,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应该有十日了,夭夭可能还不知道……”
“……”绯玉晗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别忘你是什么身份,这个孩子虽只有数十日,但是也相当于人类的一个多月,还有三个月要万分小心……”蛇类只有三个月,孩子便会出生,但是桃夭又不是人,这个具体的月份其实她也不敢确信。
能够有孩子,已经是奇迹了。
“我……我知道了……”绯玉晗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花容的小腹,好像碰重了一点就会碰坏孩子。
“不知道夭夭什么时候会醒,如此昏迷也是身体自然的自我保护”
绯妩将事情大概的说清楚,注意事项也说明白了,这才不放心的离开。
五日过去了,夭夭还是没醒。
绯玉晗小心的抱起花容,轻搂着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和她说这件事。
孩子……他们的孩子……
绯玉晗薄唇勾起,止不住的欣喜从心底源源冒出。
“夭夭……你知道吗?我们有宝宝了……”绯玉晗抱起花容轻咬她细薄的唇。
夭夭不是阿狸,我不会让天道门的人带走你,我们已经有孩子了,我会好好保护他们,他们会有一个温暖的家,有娘子,有宝宝……
·
“绯玉晗,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绯妩出现时,脸上有难掩的担忧。“如果孩子是妖,花容会有一段时间很危险,需要防御猎妖师……”
在怀孩子的情况下遭遇这种事,很容易母子俱损。即使被黄金铃之类的驱邪东西打中,对孩子也是致命的。对于一个妖孽的孩子的降生,没有正道人士会欢迎,猎妖师和一般的道士和尚是断断不会留活口的!
绯玉晗脸色微寒。
“我会保护我们孩子”拼上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在这近一月不显肚子时,你不要告诉花容她有孩子……这段时日,她情绪不稳,宝宝很可能会受到影响,愤怒和仇恨的反面情绪会助长孩子的妖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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