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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下来。檀林别苑里里外外都是灯火通明,守卫森严。领头的太监领了上膳的宫婢门自膳房中依次而出,一路上还不忘嘱咐:“都走着点儿心,待会儿谁给我出乱子,我就让谁吃板子!”
身后传来阵阵弱弱的回答,那脚步声越发紧凑一致。
假山处忽然传出一个人来,太监瞧见了,立即停下来,长长的队伍也一并停了下来,他满脸堆笑上前行礼:“奴才参见二公主殿下。”
君薇亲自扶起了他,语态不可谓不尊重:“王公公何必多礼。公公是母后身边的老人了,母后近几日身体欠佳,公公可就辛苦了。”
王忠祥吓得连连摆手:“二公主这话从何说起,真是折煞老奴了!能伺候陛下,是老奴祖上积德,何来担得起辛苦二字。”
夜色有些昏暗,借着路边的灯火,君薇的目光扫了扫那长长队伍的末端,见到黑影闪过,她的眸子中才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轻撩衣摆,让开了道路:“母后近几日食欲不佳,难得此行能够休养一阵子,这膳食想必是公公精挑细选的,还是赶紧送了过去,免得误了时辰。”
王忠祥垂首称是,拜别了君薇,又领着浩浩荡荡的人群走了。君薇一直站在原地,直到人都走远了,方才面无表情的朝前走,到了一处假山拐角,神不知鬼不觉拐了进去。
里面,一身黑色斗篷的男人恭敬的站在那里,一旁,倒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宫女,那男子手里端着的,正是一份膳食,见到君薇进来,立即回复:“公主请放心,人已经安排进去了。”
君薇看了看地上的人,还颇有兴致的伸脚踢了踢:“切记,要做到不留痕迹。等那个宫女出来以后,和她一起处理掉。”
“是。”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将那娇小的宫女拢入了自己的黑色斗篷中,趁着暗沉的夜色消失无踪。君薇站了一会,这才缓缓走出假山,轻轻道了声:“出来吧。”
赵子然沉默片刻,还是从隐蔽处走了出来,站在君薇身边,君薇忽的转过身,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死死地抱住他,轻声哭泣。赵子然面沉如水,却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看了看四下,的确是没有人了,这才抱着她重新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
“怎么哭了。”他的声音沉沉的,如同往常一样。君薇抽泣着,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压抑着声音:“我应该开心对不对?子然,我只有你了。”
赵子然依然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却不在拍她的背,而是将手放在她背上,轻轻的抱住:“为什么会不开心呢?你部署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君薇将他抱得更紧:“是啊……怎么会不开心呢。子然,你明白吗?”
赵子然看了看怀里的人,忽然说道:“阿薇。我带你走好不好?放下这里所有的一切,我们隐居山林,过完这一生。我心中一直有你,过去,现在,将来,我都只爱你一人。我保证,我会拼尽全力让你幸福,好不好?”
怀中的人忽然一僵,君薇推开他,带着些警惕的打量他的神色。可看着他有些黯然伤神的模样,心中渐渐放松下来。她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脸,苦笑一下:“子然。这么多年,我只信你一人,所以,那些丧气话,我也只能发泄一般的告诉你。可是,哪能就这么放弃呢?子然,你……你会离开我吗?”
赵子然今日有些反常。往常,他也会有倦怠的时候,可那时候,他眼中的情绪,都是对她的心疼,而不像今天这样,沉冷的陌生。
她试探的叫了一声:“子然?”
赵子然看着她,忽然笑了出来。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嫉妒宠溺:“我怎么会离开你?我只是想着,终于可以回到你身边,和你一生一世,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君薇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是想分辨出这情谊的真假,可是想着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君薇第一次,第一次不想去猜忌他。她没有说谎,她是信他的,如果连他也不能再相信,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再信谁。
君薇笑着重新拥住他:“怎么不是真的?子然,这是真的!很快,很快我就会回到你身边!我们再没有别的阻碍!”她放开他,缓缓闭上眼睛,一双娇唇凑了上去。
赵子然伸手捧住她的脸,深深一吻。
昏暗的夜色中,那隐蔽的角落,有女子的娇喘声传来。
狩猎明日才开始,是以晚膳也只是膳房做好后送到各个地方。晚膳以后,刘熙宁依约前来。药是昨晚上的,三日一上药,五日一施针,可是刘熙宁依旧前来探脉。
不知是不是路途颠簸,金晚玉早上没有吃东西,晚上却吃得奇多,才吃晚饭,人已经胀瘫了。刘熙宁来的时候,秦舜正皱着眉将她整个人夹在腋下,厉声呵斥:“都给我吐出来!否则你晚上睡不着我可不管!”
可怜的金家小姐被夫君几乎倒提过来——催吐。
刘熙宁心中一惊,几步上前把人捞了过来,看着金晚玉满脸通红,面前的盆里已经吐了些东西,不动声色的为她把了把脉,有些责备的问道:“秦大人平常也是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为小姐消食?”
小菊闻言,赶紧上来解释:“刘大人您误会了。我们姑爷是为了小姐好!”
刘熙宁皱眉,听着小丫鬟解释。原来,金晚玉一早上的食欲都不好,来了之后被闹了一场,紧接着就困了,谁料睡完了起来,一顿山吃海喝,拦都拦不下来!结果一不留神,吃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舜想带她走走,她便跟块膏药似的粘着人不肯走,秦舜给她开了些消食的药,她居然嫌难喝,偷偷喂了房中的那株兰花。秦舜的医术也许并不高超,可是在药理方面,他从小熟悉各类药草,光是闻一闻就知道是什么药,那一盆子味道独特的兰花当即被拎了出来,金晚玉无所遁形,开始耍无赖,发脾气,可她还是吃多了,一边耍无赖发脾气的同时,一边哼哼唧唧。
秦舜忍无可忍,只能采用这个简单粗暴的方法,恰好刘熙宁上门,目睹这一出。
看着可怜兮兮的金家小姐一边抹眼泪一边打嗝儿,刘熙宁有些哭笑不得——女人果然麻烦。可是……这个男人会不会太迟钝了一些?不是说他医术高超吗?即便只精通药理,对把脉施针没什么研究,可是他连望闻问切都不会?还是他连常识都不知道?
刘熙宁还是不动声色的请金晚玉坐下了,伸手为她探脉。秦舜和小菊一左一右挨着她,仿佛她下一刻就会接着吐一般,刘熙宁像看两个白痴一样看了看这两个人。
金晚玉手臂还缠着绷带,一一回答了刘熙宁的问题。这几日,她的双手虽使不了力,可是敷着药的时候,她的手有感觉。有时候是觉得骨头疼,有时候是觉得抽筋一般,只是感觉并不强烈,所以她没有声张,只是在刘熙宁问的时候才答。
秦舜很不满:“为何不告诉我?”
刘熙宁瞥他一眼:“秦大人平日都不为夫人把把脉?”
秦舜一脸正色,心却有些虚:“那是自然!”不过最近似乎没怎么把过了。自从她开始治手,他每日更多的是研究九灵断续膏这种灵药,加之最近她实在能闹腾,他觉得她生龙活虎,大致是没什么问题了。
刘熙宁挑眉看了看秦舜,淡定的从药箱中拿出纸笔,行云流水的在脉象情况下写了八个字:往来流利,如盘走珠。然后又开了些药方。
末了,他将药方递给秦舜,调侃道:“秦大人对有些脉象似乎不是很熟悉,不知道对有些药方会不会也闻所未闻。”
秦舜皱着眉接过药方,细细一看,那脉象……似乎在哪里见到过有这种脉象的介绍,而这药方——然后,秦大人渐渐不淡定了。
小菊第一次看这自家姑爷丝毫不顾及外人在场,一连绊倒两只凳子,似乎是想去翻找些什么,然后发现这里不是自己家,那些他还没来得及读透的医理书籍也没有带来,然后懊恼的捶桌!
金晚玉像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看着有些不正常的秦舜,她有些好奇刘熙宁写了些什么。也很希望刘熙宁给秦舜把把脉,看看他是不是有些失心疯。
很快,不正常的秦舜瞬间正常了,他冲回金晚玉身边,小心翼翼的为她把脉,可是他还是不敢确定,有些疑惑的望着刘熙宁。刘熙宁无奈的摇摇头:“出去了可千万别告诉旁人你我是同僚。”
他望向金晚玉:“恭喜金小姐,是喜脉。”
是喜脉……喜脉!金晚玉有些愣了,连小菊都呆住了。刘熙宁将秦舜手中的药方拿了过来,交给了小菊。
小菊不敢相信似的,努力揉了揉眼睛,片刻之后,整个房间爆出了疯狂的欢笑声。小菊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疯狂姿态一路疯癫出了房门。
刘熙宁有些无奈——相府的人都是这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其实这个脉象他一早已经把了出来,只是她怀孕时间应当没有多久,若不是他技术精湛,一般人把不出来。他不说出来,倒不是故意的,不过是以为秦舜应当已经把了出来,比较低调而已。
可他不知道的是,秦舜精通药理,是因为他从小被逼着认毒食毒。他知道哪些药可炼毒,那些草药可解毒,久而久之,药理也就精通了,可是,他终究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夫,不说他完全不懂,可有些,他真的不知道。比如……他从没有把过喜脉。
所以,看着秦舜那么粗暴的为金晚玉催吐,刘熙宁忽然觉得,自己在医学界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