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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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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占堆带领的队伍从外头回来了,看来收货不错,獐子等小型动物打了不少,一群肤色黝黑的汉子浑身血污,满脸杀气,手里的猎物没一个是完整的,支离破碎。

    大巴桑布赤带领女人们迎上去,去取猎物。

    占堆目光涣散,直到大巴桑布赤强硬掰开他的手指,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手任她取走猎物。

    阿华坐在一旁眉头紧皱,跟在大巴桑布赤后头的两个女人迟迟不肯上前,互相推挤着挨到自己丈夫身边,小心翼翼说话,甚至在他们丈夫盯着她们看的时候瑟瑟发抖,直到拿到猎物,忙不迭逃开,跟着大巴桑布赤去不远的河边清洗猎物。

    “占堆村长,今天大丰收啊,恭喜了。”希望与占堆化解不愉快,阿华趁他越过自己回帐篷的时候笑脸相迎。

    谁知占堆压根没有搭理他,径直钻进了帐篷。

    “占堆村长,不去洗个澡吗,您身上的血迹会弄脏床铺。”阿华撩开草帘好心提醒,惊呼一声忽然被人大力拉进帐篷扑倒在地。

    一双大手扣住他的脖颈,身上压着成年男人的重量。

    阿华呼吸受制,睁大眼睛,占堆瞪着一双疯狂的充满黄色血丝的眼,狰狞地舔去嘴角的血迹。

    阿华头皮一阵发麻,汹涌的杀意扑面而来,他毫不怀疑这个男人想要杀他。

    为什么!

    光线透进来,旋即而来是女人的尖叫声,原来是大巴桑布赤冲进来想要拉开占堆,用土语极速劝说,掰开占堆的手无果,甚至将他的皮肤抠破。

    “%&……*&……” 大巴桑布赤哭泣着劝说,捶打占堆,推挤他,无奈一个女人的力量真是太过渺小。

    眼前阵阵发黑,阿华耳边充斥着大巴桑布赤绝望的哭喊。危急时刻他终于想起自己是骨床,呼吸不是必须。镇定心绪切断自己的呼吸,眼前的黑暗迅速被驱散,他又看见占堆那双疯狂失去意识的眼。

    聚力飞起一脚踢在占堆背上,将他踢飞,阿华揉揉脖子,暗叹好大的力道,差一点连颈骨都快被他拧断了。

    “你快走,快出去不要留在这里。”来不及查看丈夫的情况,大巴桑布赤哭着把他往门外推。

    阿华看她泪眼婆娑,断然拒绝:“难道要我把你留下来,代替我被这个疯子杀死吗?我不走。”

    大巴桑布赤头摇成了拨浪鼓,一头黑白参半的发凌乱:“不会的,他只是一时失控,过会儿就好。有生人在他控制不住自己,我来照顾他很快就能恢复的,你不要打扰他好不好,先出去,啊?”

    阿华指着阴影中的占堆,厉声问大巴桑布赤:“我以为他只会打老婆,你看看我,这根本就是谋杀。刚才差一点我就没命了!他究竟是什么毛病,你给我说清楚。”

    “不要问了,求你不要问了。他也是身不由己,每次外头打猎回来都会出点状况,我们都知道。如果不是你这个生人在,他不至于失控。求你给我们一点时间,我来照顾他,很快就会好的,真的。”

    阿华铁青着脸,喝道:“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在这里,跟我一起出去,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发疯。”拉着大巴桑布赤往外走。

    大巴桑布赤还在企图劝说,这时,占堆跳起来冲着他们怒骂,似乎没有受伤,把眼前所有能看到的东西摔到地上,甚至往他们头上扔。

    阿华赶紧护着大巴桑布赤从帐篷里退出来。占堆在里面一边摔东西一边叫骂,声响惊动了许多人,都逃也似地跑开了。

    扶着大巴桑布赤来到河边,阿华借着水面查看脖子里的淤青,果然都黑紫了。不会处理,阿华干脆放任不管,只要不伤及骨头,某人不会暴跳如雷。

    退回岸边仰头望天,微风吹拂惬意舒适,阿华深吸一口气平息了自己的怒气。

    但见蓝天白云游动于天际,青山倒影在如镜的水面上,如此宁静祥和的景色原本能让人忘却一切烦恼,此刻却被身边的哭泣声破坏。

    望着面前清澈的河水隐射的柔弱身影,阿华叹气,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大巴桑布赤。他来到村子3天,已不知见她哭过多少次,恐怕她的眼泪都能凝成一条河。如果村子里的女人都是过着这样的生活,他几乎要诗意地以为,这条河就是她们的泪汇成的。

    “夫人……”犹豫半天,阿华开口安慰:“哭无济于事啊。你心里委屈可以跟我说,我想要知道实情。你说他因为压力大打你,我相信。可是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如果换做是你,哪里还有命在。一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让他失控到这个地步?”

    看着面前团起身体抖动抽泣的女人,阿华心中不忍:“我受到你的帮助来到村子,我很感激,也很庆幸今天是我……,可是,我终有一天会离开,到那个时候你怎么办,我不能放着你留在那个男人身边。”

    见她哭肿的眼诧异地看着自己,阿华说:“我想帮你,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帮,希望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帮到你,让他不再打你。”

    大巴桑布赤转过头去,阿华语塞,糟糕,逾礼了!

    出乎意料,大巴桑布赤扑哧一声笑了。

    粗糙却温暖的手轻轻拨动河水,她低声说着:“我儿子,从小就很听我的话。只是到了上学的年纪他却不肯去学校,说要做个男子汉练武,明明不是那块料。被我打得头破血流,他还是瞒着我偷偷报名参军,已经走了快3年了。”

    阿华静静聆听,大巴桑布赤说起他儿子时的神情如此温柔。

    “那天,我一晚没睡连爬了两座山,才赶到火车站送他,一群参军的孩子里面就他长得又瘦又小,我当时就哭了,我怕他在军队里被人欺负,这个孩子宁愿抛下我也要去当军人,我不理解,完全无法理解。” 大巴桑布赤泪水又流下来,哽咽道:“可就在上车前,那孩子非常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他要成为一个男子汉,要保护我,做最好的猎手,让我抬起头来做人不再被人笑话,不再丢他阿爸的脸。”

    阿华唏嘘,大巴桑布赤养育出来的孩子就是有骨气。

    大巴桑布赤抹去眼泪,看着阿华微笑:“对不起,刚才我忽然觉得你俩很像……”

    阿华握着她的手,劝说:“兵役3年就能退役复员,你的儿子就快回来了。如果他回来见到你这个样子,他会多伤心。布赤夫人,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传染病导致占堆村长性情大变?”

    “你……”大巴桑布赤猛地抽回手,扭头过去,说:“不是的,跟生病没有关系。”

    她站起来,忧心地望向村子方向,而后定睛咬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将阿华拉起来,对他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有话跟你说。这三天都没有找到你的伙伴,他们应该已经离开林子了,你还是早一些回去吧,看到河对面的山吗,向着反方向走就能出林子。我给你准备粮食和水,今天就走吧。”

    “布赤夫人!”

    大巴桑布赤从怀里掏出一块圆润的石头塞到阿华手里,说:“这是桑珠小时候玩游戏时候留下的,说上头的花纹和我脸上的皱纹很像,这孩子。”她宠溺地摩挲光洁如新的石头:“还把我的名字也刻上去了,现在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布赤夫人,不……”

    “好了不要说了,你要走的路还很长,务必在太阳下山前出林子。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准备些东西。”完全不给阿华说不的机会,扭头就跑。留阿华一个人站在河边握着手里的石头。

    跟传染病没关系?如果之前只是阿华的猜测,现在就完全确定了。大巴桑布赤心地善良瞒不住心事,居然心慌得赶起人来,反而坐实了他的猜测。

    他不想就此离开,但是仔细想想,他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或许就该答应她快些出去寻求支援?望着前方若隐若现的村子,阿华陷入了矛盾中。

    沿着河边缓缓走着,阿华在等待大巴桑布赤的同时也在做最后的心理斗争。手中的石头留有余温,上头歪歪扭扭的字符看起来如此青涩……

    “%&¥&&”前方有小孩子的吵闹声,听声音似乎是多吉。阿华闲来无聊,走过去,果然见到几个男孩子聚在一起。中间的两个小孩子貌似正在摔角。但是情形很快就不对了,矮个的孩子把高个的按倒在地上拳头伺候!打人的正是多吉。

    阿华赶紧拨开孩子群,将多吉拉开。

    “发生什么事情,多吉为什么打人?”

    多吉瘪着嘴拧着眉毛,不甘愿地又推了那孩子一下,才把胳膊上手表指给阿华看。

    “说好只是摸摸,他把它弄坏了!”多吉控诉。

    原来是表盖碎了,大概是小孩玩闹下手没轻重吧,幸好里头的表盘和指针还算完好。于是安慰多吉:“手表本来就坏了,现在只不过少了盖子而已,没差多少。”

    多吉手臂乱挥:“不管不管,要他赔,他弄坏了我的宝贝。”

    见来了帮手,一群孩子忽的散开,那个弄坏手表的孩子对多吉做怪脸得意万分。多吉见了要追,被阿华手快拉住。

    “算了,等我下次来的时候给你再带一块好的。”

    “不要不要,就要这个。”多吉脾气不小,眼看追不上那个孩子就对着阿华拳打脚踢,小胳膊小腿打人挺疼。

    阿华由着他捶打两下,原以为发泄过就算了,没想到小孩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没完没了了,阿华脚腕子被他踢得生疼。火气上来了,捉住他的双臂吼道:“够了,你再闹我就生气了。”

    多吉哇地哭起来,大声嚷嚷:“我不管我不管,就要这个,就要这个!”继续无理取闹。

    阿华抚抚阵痛的额头,说:“好好,就要这个,等我出去给你买个一摸一样的赔给你行了吧。”

    “你要出去?”

    阿华回头,占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面有不善。

    点头:“叨扰多日,我差不多该走了,正准备去向你辞行。”阿华心想,好聚好散,刚才的不愉快就当作是他的病发作了,不再多计较。

    “想走?休想!”占堆狰狞地笑了。

    阿华突感后脑剧痛,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