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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真打起来了,李嫂子赶紧拦着友贵家的。正在里屋收拾屋子的赵大玲听到响动立刻出来,“怎么了娘?先别生气,有话咱好好说。”
齐妈见友贵家的被拦住了,心里不怕了,远远地站开两步,抻脖探脑盯着赵大玲道:“大玲子,不怪你娘生气,是婶子刚才说错话了。你以前长得粗壮,婶子也没细打量,今儿个仔细一瞧,真是女大十八变,这小模样儿还挺水灵的,跟刚摘下来的水葱似的。哪儿有母夜叉长这么俊的,戏文里的小姐佳人也不如你。怪不得黄茂他们几个不长进的淫/才见了你跟苍蝇似的踪过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苍蝇也不叮无缝儿的蛋不是。”
旁边看热闹的几个人掩嘴而笑。友贵家的跟疯了似的要扑过来,“你满嘴胡扯什么呢?是黄茂几个下作胚子起了歪心,关我家大玲子什么事儿?他们几个都被夫人一通发作,撵出府去了。我家大玲子清清白白,夫人还赏了她一匹料子呢。”
齐妈出了之前的一口恶气,顾忌到友贵家的彪悍的战斗力也不再恋战,捡起地上的葱油卷子拍了拍土,扔进挎着的食盒里,匆匆丢下一句,“清白不清白的谁知道呢?老话怎么说来着,母狗不掉腚,公狗不上前。”
齐妈刚要溜,斜刺里冲出大柱子来,火车头一样一脑袋撞在齐妈肚子上。齐妈被撞得“蹬蹬”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哪儿来的小兔崽子,撞你娘啊!”待看清是红了眼的大柱子,也有些心虚,嘴里嘟囔着,“一家子土匪。”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大柱子还要追过去,被赵大玲拦住了,“行了柱子,饿了吧,洗洗手吃饭去。”
周围的人见没热闹看了,三三两两的散了,李婶子安慰了友贵家的两句也提着早饭走了。见只剩下了自家人,友贵家的终于绷不住,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了起来。
赵大玲赶紧上去扶起友贵家的,“娘,别哭了,由他们说去,还能少块肉不成。您再哭,更让那些人看咱们笑话。”
友贵家的咬着袖口呜咽,“闺女,娘不怕被他们说,娘是心疼你啊!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孩儿家,让人说得这么难听,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赵大玲也有些心酸,不为别的,只为友贵家的这么袒护她。“那我就不嫁人了,陪着您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友贵家的拍打了赵大玲一下,“胡说,哪儿有女娃不嫁人的。”又转过头胡撸大柱子,“柱子,娘不可能跟你们姐弟俩儿一辈子,你以后要照顾好你姐,不能让她被别人欺负了去,知道不?”
“嗯!”大柱子头点得铿锵有力,“等我将来做了府里的管家,就封我姐一个管家婆子做。想吃点心就吃点心,想吃肉就可劲儿吃肉。”
赵大玲好笑之余又眼圈发红,这一个娘一个弟弟,对她而言已经不仅仅是这具身体的亲人,现如今她是真真切切地把他们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友贵家的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进屋去做午饭,已经过了时辰了,待会儿真得有来领午饭的了。赵大玲也跟进去帮忙,嘱咐大柱子吃完饭把给长生熬的药端到柴房去。
忙活完了,才发现大柱子进了柴房还没出来呢。推开柴房的门,看到长生躺在铺板上,大柱子坐在他旁边。大柱子扭头见是姐姐,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地宣布,“姐,哑巴张口说话了,他会说话!”
赵大玲过去拍拍大柱子的小脑袋,“那你以后就要叫长生哥,不能再哑巴哑巴的叫了,多难听,也不礼貌,知道吗?”
“嗯。”大柱子乖巧地点点头,“我还要谢谢长生哥咧,今早上多亏你救了我姐。”
长生扭过头来看着赵大玲,黑亮的眼睛仿佛水中的曜石,神色却是严肃的,“为什么那么说?明明是你救了我。为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
赵大玲一愣,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向一旁的大柱子道:“柱子出去玩吧,姐姐跟你长生哥说几句话。”
大柱子小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一样,“我不走,我正给长生哥讲今天在夫人那里的事儿呢。长生哥没看见,黄茂那杀才一个劲儿地夸我姐俊。我姐当然俊,还用他说。他还说要娶我姐做媳妇儿。我呸,我才不要他当我姐夫呢。还好后来夫人打了他们板子,断了他的念想。”
大玲子有些无奈,“行了柱子,你长生哥累了,你在这里鼓噪,他还怎么休息。你快去吧,娘那边蒸了白菜包子,你去就热吃一个。”
大柱子一听有包子吃,“蹭”地蹦起来。待要出门,又想起一件事儿来,满脸迷惑地问:“姐,什么叫‘母狗不掉腚,公狗不上前’?”
赵大玲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这话实在是太难听了,饶是她前世里见多识广,都觉得牙碜。大柱子还一脸求知欲地看着她,她只能轻咳了一声,结结巴巴道:“这个……就是说……母狗掉到坑里了,公狗去救它。柱子,你快看,那边飞过去一只花腿儿蚊子”
“哦!”大柱子恍然大悟,丝毫不为花腿儿蚊子所吸引,还执着于刚刚学到的知识。须臾大柱子咬牙切齿道:“幸亏我刚才撞了齐婶子那老杂毛一个屁股墩儿。她这是骂你是狗咧,说你掉坑里了,长生哥去救你呢。”
赵大玲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再也没想到大柱子能这么解读这句话,这领悟力,太彪悍了。她赶紧再三嘱咐大柱子,“柱子,这不是好话,难听得很,千万不能当着别人说,知道吗?”
大柱子满不在乎地拍拍手,“小爷也骂她是狗去,他们一家子都是狗杂碎。”
赵大玲觉得应该及时教育大柱子一下,这么发展下去,就是第二个友贵家的。赵大玲语重心长地对大柱子说:“柱子,别人骂了你,你就骂回去,他再骂,你也骂,什么时候是个头呢?你等于是把自己降低到了他的水准。他若是个地痞无赖,那你又是什么?狗咬了你,你总不能也去咬狗吧!”
大柱子显然是听进去了,蹙着小眉头冥思苦想,“那姐你说怎么办?”
赵大玲胡撸了一下大柱子的脑袋瓜儿,“狗咬了你,你当然是要拿棍子打狗。人不能跟狗一般见识……”
外面传来友贵家的中气十足的一声吆喝,“大柱子,包子熟了!”
什么也不如包子的魅力大,大柱子立刻把狗咬狗的问题甩到脑后,“哧溜”就跑了,赵大玲说了一半的话飘散在了风里。后来证明,大柱子果真是只听见了前半句。
教育工作没有进行到底,让赵大玲有些失落。一回头看见长生虽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没动,但脸上现出可疑的红晕。赵大玲一下子想起大柱子刚才的奇葩言论,禁不住脸也发烧起来。她故作镇定地问长生,“你吃包子吗?我给你拿一个去。”说完赶紧开溜。
“赵姑娘,暂且留步。”长生轻声从背后叫住她。
赵大玲迟疑了一下才明白长生是在叫她,自从穿过来,大伙儿都大玲子大玲子地喊,还没有人这么称呼她。她尴尬地搓搓手,“那个……包子新出锅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长生也不说话,只安安静静的一个眼神飘过来,赵大玲立刻乖乖投降,“好吧!”
柴房里连个凳子都没有,她只能垂着头走到离床两步的地方,老老实实地站着。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紧张,有种小时候课上被老师点名,却回答不出问题的感觉,双手不自觉地扭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