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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泽杜衡都不是喜欢前呼后拥之人,所以扣子红菱并几个王府家丁媳妇们都远远跟在后面,并不会跟的太紧打扰了主子们赏景的好心情。
也正因为下人们离的远,杜衡才会让萧泽握着自己的手,两人并肩而行,漫步在枫林之中,听着萧泽在自己耳畔时不时的低声细语,杜衡素来清冷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暖意,偶尔也会轻声回应萧泽一句。每当此时,杜衡都能在萧泽脸上看到极灿烂的笑容,她突然觉得就这么与萧泽过一世也挺好的。这世上不会有人比萧泽对她更好了。
萧泽将全部心思都放在杜衡身上,自然能感觉到杜衡身上任何一丝微小的变化,特别是当杜衡的小手在他的手掌之中微微转动一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萧泽兴奋的握紧杜衡的手便往怀中带,他感觉到了杜衡对他的接受,岂有不趁机更进一步的道理。
杜衡虽说有了接受萧泽的打算,可她却做不出与萧泽当众搂搂抱抱之事。杜衡忙往后撤手,萧泽却紧缠了上来,就在这二人悄悄角力之时,突然一声极细的破空之声传来,萧泽心中一紧,立刻展臂将杜衡抱入怀中往旁边就地一滚,杜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萧泽扑倒在地,紧接着就听到萧泽在她耳旁闷哼一声便整个人压在了她的身上。
“阿泽你怎么了……”杜衡吃力的叫了起来,因为萧泽压在身上,她的气息不畅,声音都变了调。
“公子……三爷……”扣子红菱等人一见自家男主子被一枝利箭射中,与女主子一起摔倒在地,不由大叫着冲上前去。扣子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身手,飞快在萧泽箭伤之处连点几下,叫了一声:“你们看顾公子,我去追刺客……”便飞身而出,向着利箭飞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红菱等人赶上来前,帮杜衡一起扶着萧泽,杜衡才得以脱身而出,她一见萧泽背部左上方露出半截黑中泛蓝的箭镞箭柄,脸色立时变了,扶着萧泽肩头的双手都颤抖起来,口中更是惊恐的叫道:“阿泽,阿泽……”
萧泽内力深厚,所以在中箭之后并没有立刻昏倒,他运起内力护住心脉,强撑着对杜衡笑道:“阿衡,别哭!有你在,我不会有事,我相信你!”杜衡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哭的满脸是泪,已经成了泪人儿。
杜衡抬手狠狠抹去脸上的泪,咬牙道:“是,你不会有事!”说着,杜衡将萧泽的腰间的荷包扯开,抹出一颗腊丸捏破,将一枚莲子大小的丸药放在萧泽的口中,好在萧泽还能意识也能吞咽,杜衡看着他咽下药丸,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枚丸药是杜衡的太外祖母,苗王太后在临走之前留给杜衡的两枚保命丹药之一,杜衡当时想都没想便将其中一枚将给萧泽,萧泽高兴极了,他一直都随身带着,倒不是为了防什么不时之需,而是因为这是杜衡送他的第一件礼物。反而杜衡自己那枚丹药并没有贴身带着,只是命杨梅仔细收藏起来。
“阿泽,你别说话,也别运内功,以免加速气血运行,我们立刻回庄子上给你治伤解毒。”见萧泽吞下丹药,杜衡心中略略踏实一些,她知道萧泽纵然会吃上些苦头,性命却是能保住的。
萧泽吞下丹药之后睁开眼睛,向杜衡点点头,眼中尽是笑意。杜衡此时却没有心思与萧泽打些眉眼官司,只急急命下人将轿子抬上前,小心翼翼的将萧泽抬入轿中,因怕萧泽一个人坐不住,杜衡头一回主动与萧泽共乘一轿,还让萧泽靠在她的身上。
见杜衡用手臂环着自己的腰身,努力的维持自己身体的平稳,萧泽眼中的笑眼越发浓了,他将头放在杜衡的肩窝,喃喃道:“阿衡,我就算此刻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杜衡不说话,侧着头定定的看着萧泽,大颗大颗的眼泪如断了线了珍珠一般滚落,刚刚听萧泽说他就算是死了心甘情愿之时,杜衡发觉自己的心口好痛,仿佛心脏被人生生剜走一般。
萧泽一见杜衡落泪,心中立时慌的不行,忙想撑起身子为杜衡拭泪,他刚要动弹,却被杜衡凶巴巴的吼道:“别乱动!”
萧泽真不敢乱动了,只能小声说道:“阿衡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
杜衡听萧泽如此小意儿的向自己陪小心,眼泪落的更加汹涌了,就在萧泽受伤的那一刻,杜衡才知道他在自己心中已然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了,一想到萧泽会受伤死去,杜衡就觉得象是被人生生摘了心肝一般的剧痛!
轿夫们怕耽误了救治时间,他们四人抬着轿子几乎是在林间飞奔,在飞奔之时还得竭力保证轿子的平稳,免得让受伤的三爷伤情恶化。
只用了不到两刻钟,萧泽与杜衡已经回到了庄子上,庄头夫妻闻讯赶来之时,他们已经进不了正房了。两个婆子守在正房门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张姐姐,听说三爷受伤了,伤在哪里,要不要紧?我能进去给三爷请安么?”庄头娘子跑上前紧张的问道。
被庄头娘子叫做张姐姐的是从王府跟来的张嬷嬷,她原本在暖梅山庄当差,三月间才被萧泽调入交泰园服侍。
“夫人有命,任何人不许进入。”张嬷嬷板着脸冷冷的说了一句,便再不理会庄头娘子了。
庄头娘子撇了撇嘴,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与她的丈夫一起在院中打转儿,也不知道三爷到底伤成什么样子,倘若王爷怪罪下来,他们夫妻的差使不保还是轻的,只怕还会被发卖了。
正房之中,杜衡已然将萧泽背上箭伤处的衣裳铰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口子,露出了萧泽中箭处的身体。箭伤位于萧泽背部左上方,伤口周围已经泛起了青黑色,万幸还不曾经扩散。杜衡看着那青黑色的箭镞,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知道必需要将箭镞拔出来,彻底剜除发黑的血肉,然后才可以敷药包扎。只是此间并无草药,她没办法给萧泽煎一剂麻沸散,这活生生的拔箭剜肉,她怎么下的了手啊!‘’
“杨梅,快去抓一副麻沸散!”杜衡一边为萧泽诊脉一边急急叫了起来。
片刻之后,红菱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夫人,杨梅留在王府不曾跟来。”
杜衡一愣,继而低叹道:“我忘记了。红菱,你去备烈酒,烧开水煮素绢……”红菱应了一声赶紧下去准备。
“阿衡,别慌,我撑的住……”萧泽听到杜衡声音中的慌张,便强撑着吃力的说了起来。
“你别说话!”杜衡心中焦虑,忍不住吼了萧泽一声,吼完又觉得心里过不去,便又低声说道:“阿泽,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好……我再说最后一句,阿衡,扣子已经封了我背上的穴道,你尽管动手,我感觉不到疼。”萧泽说完这一句,果然便不再说话了。
杜衡想了想,飞快走到桌前提笔写下数十味药名,然后将房外叫道:“张嬷嬷进来……”
少时,张嬷嬷飞快跑了进来,杜衡沉声道:“派人骑快马,到最近的药铺抓药,每一味都单独包,半个时辰内必须回来。”张嬷嬷应了一声,拿了药方子快步退下,在退下之前,她偷眼看了趴在榻上的主子一眼,眼神中满是担忧。
张嬷嬷走后,杜衡将萧泽随身人佩带的匕首拿了过来,以烈酒反复擦洗,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雪亮匕首,杜衡觉得自己的手颤的几乎拿不住这柄匕首。
紧紧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杜衡拿着匕首走到萧泽的身边,对萧泽说道:“阿泽,我必须将箭头拔出来,你……忍着些……”
萧泽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支撑自己了,可他还是拼尽全力睁开眼睛,无力的说道:“你放手做……”说罢,萧泽就闭上了双眼,咬紧了口中的参片。
杜衡右手执刀,左手戴着鲛皮手套握住露在外面的箭镞,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匕首尖围着箭头深深一剜,左手向外一拔,那只箭镞便离开了萧泽的身体。
伏在床上的萧泽身体猛的一颤,口中发出一声闷响,整个人便一动不动了。杜衡将匕首和箭镞分别丢到两个铜盆之中,赶紧扯下鲛皮手套给萧泽诊脉,当她摸到萧泽跳动的脉搏之时,杜衡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落了回去,还好,还有脉搏,他没死!杜衡在心中暗暗说道。
箭镞一拔出来,黑血便涌了出来,杜衡并不慌乱,她命戴着鲛皮手套的清芬拿干净的棉花吸去污血,自己则将烈酒倒在萧泽的伤处。烈酒泼下,萧泽又是闷哼一声,杜衡此时也没有功夫安抚萧泽了,她急着用匕首飞快的剜去萧泽背上已经发黑的血肉,若将这些染毒血肉清除干净,萧泽便还有毒发身亡的可能。
一片片血肉被剜了下来,涌出的血水也由黑色渐渐变成紫色,最后已然变成了鲜红之色,杜衡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而萧泽此时也早已经疼的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