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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当晚又去了里正家,回来后便说明天和里正一起去县衙。
“买山?”乔墨疑惑,上回买沙地还是衙门的人先过来,因为要测量。
“嗯,原本是要先测量的,只是不知二三十年前听说有人想在这边买山,衙门来人量过,后来事情又没成。里正说衙门里有记录,直接去就行,想必衙门里听说有人买山肯定乐意的很,估计价钱都能商量一二。”
“那你把钱带着,如果谈妥了就直接办了,我们这边的事也不好再拖。”乔墨说着手一张,凭空出了一叠银票,每张面额一百两,共十张。
林正眼神猛地一缩,怔怔盯着那叠银票,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阿墨?”林正便是没读过书可也听过书,这一手俨然是神仙般的手段,便是早先有所猜测,真的暴露在眼前,震惊丝毫不减。
“把银票收好,买谈妥之前别让人知道你身上有这些钱。”乔墨避开了对方的询问,神色平淡,仿佛没听见一般。
直接在林正面前从空间取东西,并非疏忽,也非心血来潮。早先就考虑过坦诚的事,只是心中始终有所犹豫和担心,可在怀孕之后,似乎受了孕期的影响,心绪起伏大,心思也比以往更加敏感,隐藏的秘密也时刻折磨着他。
空间之事不是毫无破绽,朝夕相处,林正又不是真的木头人,哪能毫无所觉?
若不说,林正自然是一辈子不会问,可如此一来,彼此间始终有那么一丝间隙。乔墨喜欢林正这样实心眼的人,认准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一心一意,正因为如此,他才愿意与对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空间之事,总归是根刺,若不□□,谁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刺伤了人。
今晚不过是借拿银票做个试探,见林正虽吃惊,却没有惊恐或是其他负面情绪,心下着实踏实不少。
原本还打算循序渐进慢慢儿再寻机会坦白,但真的到了这一刻,反而不愿再拖延。林正拿一颗心对待他,他若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哪怕是因谨慎故,终究显得凉薄些,他也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
“阿正……”
“这事儿我不问,你也别在外面露出来。”林正打断他的话,眼中惊疑全数散去,只剩坚定。
乔墨心里一暖,也愧疚,抓住他的手自顾自的说道:“谢谢你一直不问,肯为我保守秘密。之前我总是害怕,不敢跟你说,现在我却不怕了。
刚才你看到的隔空取物,不是什么神鬼手段,而是我自身拥有的一个空间。我和你说过,我的感觉很敏锐,不仅是眼力、耳力超出常人,也能感知一个人散发出的善意或恶念。这些异常都来源于空间,空间存在于一个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大小和咱家正房差不多,能存放不带生命的东西,只要我想,就能自由的取出,放进去时只要触摸到就能收进去。”
林正听的惊异连连,忍不住问道:“你的空间从小就有吗?”
乔墨顿了顿,摇头。
“在你救了我之后才得到的。”到底,乔墨不愿再提前世,前世如梦,今生才值得把握,所以他将一切略作改动:“当时病的昏昏沉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去了一个奇怪的世界,看到一个与我同名的人过了一生。这空间都是他的,却不知什么原因,在他死后,我却得到了这件东西,包括他存放在空间内的东西。”
“奇怪的世界?”林正觉得一切匪夷所思,却还是相信他的话,毕竟除此外还能有什么解释?若他所知的一切都来自另一个迥然不同的世界,便说的通了。
乔墨虽不愿说是自己侵占了原主的身体,也不愿再沉溺于前世,可毕竟是生活过二十年的“故乡”,一旦说起来,免不了说的多了。他与林正说着“梦里”见到的高楼大厦,方便使用的各种家电,人类飞天入地的壮举,又提及教育、医疗……
“那真是个神奇的地方,那里的百姓肯定过的很富足。”林正听的神往,不禁感慨。
是啊,身处前世时不觉得,甚至抱怨这抱怨那,可与这个封建时期的古代相比,简直就是天堂一般。
乔墨不再说那些,而是从空间中取出那本竹编的书,递给他看。
林正乍一见包装精美的书就惊讶了,纸张是那样的雪白光滑,灯光下反射着亮光。虽不认得那些文字,可也很明白与如今书籍的不同,一个个小小的字排列的整整齐齐,清清楚楚,更有一张张栩栩如生各种色彩的图片,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这是竹编的书,我原本不会,都是从这里面学的。”
“这书真好。”林正小心翼翼的摸着书页,眼里有着时下世人对于书的敬重和爱惜。
“我教你识字吧。”乔墨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句,紧接着便说:“往后咱们也要开铺子了,你这个老板也得看账啊,免得别人欺负你。明天开始,每天早晚各教一次,咱们慢慢儿学,不求做学问,能认会学就行。”
“嗯,好。”林正以前也羡慕过林贵能读书,眼下有机会学习自然愿意。何况,到明年他就做阿爹了,自己若识字还能教教儿子呢。
今晚两人睡的特别香甜。
乔墨是坦诚了秘密,心上包袱尽去,同时似乎也斩断了对前世的最后那点依恋。而林正虽不会形容确切感受,却清楚其中一点,他与阿墨两人更加亲近了,原本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间隙也已消失无踪。
次日林正醒的很早,小心的起身穿衣,没吵着乔墨。
今天要去县城衙门,得赶早。
林正做好了饭,自己吃过后将乔墨的一份留在大锅里保温,便出门去了。因为不愿吵醒乔墨,林正将正房的门从里面插上,自己从窗户出来,大门则虚掩,门板后面支了根木棍,门关住后从外面看不出门没栓。
村子里一般很少来生人,何况他们家偏,即便真有陌生进村,要走到他们家也早让村里人发现了。乔墨最近贪睡,不过再晚半个时辰也就醒了。
就在林正走了没多长时间,虚掩的院门被人推开,木棍子哐当倒在地上。
房中睡觉的乔墨被吵醒,睁开惺忪的眼睛迷瞪了一会儿,正以为刚才的声音是幻听呢,又听见院中响起脚步声。听着脚步的频率走向,似乎是在参观自家院子,只是这一大早不打招呼的就进来,乔墨便有点儿不高兴。
穿了衣服起身,先将窗户打开往外看,一眼就看见林老嬷正扒在东厢房的门上朝里窥。这下子心情是彻底不好了。原以为能清清静静的过段日子呢,这人又蹦出来,不管是为什么来的,最后肯定得不欢而散。
在屋子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去了。
若是迟迟不见人出去,林老嬷绝对敢顺手牵羊弄走点儿什么,吵起来也累人。
乔墨开了正房的门出来,对着林老嬷淡淡的说道:“继阿么来了,有事儿?”
一边说一边回身将正房的门关上,抬脚往厨房走。小锅里的水还很热,兑上凉水洗漱,然后将大锅里留的早饭取出来吃。
自从诊出怀孕,他的伙食就开了小灶。林正总怕他营养不够,每天都要给他炖点儿汤,最常吃的就是炖鸡汤、熬鱼汤,每天饭桌上绝对少不了新鲜蔬菜和炒肉,早晨定又要煮上两个鸡蛋。为了给他做饭,林正的手艺见长,还学了好多菜式。
这会儿乔墨吃的早饭就是一碗白粥、一碟儿香油拌的萝卜丝儿,外加两个白煮蛋。
林老嬷一直跟着到了厨房,见他吃的早饭那样丰盛,脸上挂的笑都有些勉强。在他看来这哪里是过日子的媳妇,睡到这时候才起来,又有林正给做的好饭好菜伺候着,不就是怀孕了吗?谁没怀过呀,可没见像他这么娇贵。
尽管心里诽腹,脸上却撑着笑,言语也不同以往的和软:“你这不是怀孕了吗,这么个大院子就你和阿正两个人,我哪儿能放心呢,可不得过来看看嘛。哥儿怀孕的时候最得仔细,否则往后可要吃苦头的。你们年轻不知道,凡事可得注意,有事儿就问我,虽离的远,到底是一家子亲人,哪怕是半夜呢,我也得来。你怀的可是我们家第一个大孙子呢。”
乔墨刚好在吃鸡蛋,听了林老嬷的话一个没留神险些被噎住。
这林老嬷转性了?一张口声气儿就不同往常,说出的话更是令人惊讶,但或许是他心有介怀,怎么都觉得那话里话外另有含义。
不等接话,林老嬷再次张口:“你也知道阿贵在县里读书花费高,阿福又才娶亲,家里实在没什么积蓄,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这儿有十几个鸡蛋,都是平日里攒下来的,你留着吃,好好儿补补。”
乔墨这才注意到林老嬷还拎了个小篮子过来,篮子里装的正是十几个鸡蛋,然而看着这些鸡蛋,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虽说这个比喻不好听,但意思一样,林老嬷这么抠门的人,总想着从别人身上刮好处,怎么可能舍得往外送东西?
这鸡蛋烫手,可不能要。
“继阿么太客气,鸡蛋你拿回去吧,我们家也不缺。倒是大弟弟读书辛苦,不如拿给他补补身子,也好发奋读书,早日考个秀才出来,让你和阿爹一起享享福。”
林老嬷倒是真想拎回去,可想到此行的目的,便直接将篮子搁在饭桌上:“这是给你补身子的,只管收下,虽说你们分出来单过,终究还是一家人。”
“……那就谢谢阿爹和继阿么了。”乔墨干脆不推辞了,但不能只感谢一个,林阿爹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扯上林阿爹,林老嬷的一些小算盘不得不慎重些。
见他收了鸡蛋,林老嬷微微放心,又忙堆着笑上来要扶他:“你怀着孕呢,别站着了,快坐下。你吃饭,别管我,当心饭冷了,你现在可吃不得冷饭。”
乔墨被这一连番“关怀”弄的浑身不自在,见他又自发自的开始收拾厨房的东西,眉头更是皱的死紧。
自从林家娶了英子进门,林老嬷就没进厨房做过饭,更别说忙乎厨房的事情。这会儿却跑到他家来干活儿,即便只是没事找事的瞎折腾,可也足够惊悚了。本就对林老嬷此行抱着警惕之心,眼下更是把心高高提了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能让林老嬷如此变化,只怕所图非小。
不动声色的吃完早饭,将其送来的鸡蛋收到柜子里,也不做声,坐在那儿看对方放了盆子拿碗碟,抹了桌子擦锅台。
林老嬷在厨房里打了半天转,终于“忙”完了。
“一个厨房就这么多活儿,得做老半天,要是换了你哪里吃得消啊,累着了可是会伤着孩子的。”林老嬷咂咂嘴又说:“这院子建的大,屋子又多,林正平时忙外面都忙不够,怕是也顾不上家里这摊子事,你揣着个肚子哪里好劳累这些。唉,总归是我和你们阿爹心疼孙子,往后你只管好好儿歇着,家里的事儿都交给我,我绝对给你打理好。”
乔墨眉头一动,总算听出味儿了,原来是为这个。
他就说呢,他们建了这么大的宅院,以林老嬷贪婪的性子怎么没见动静?原来不是没动静,新居吃喜酒那天只怕就在打主意了,却被林阿爹给拽回去了,然而林阿爹到底压制不了几天,这不,瞅着今天就过来了。
更难得的是,林老嬷改了作战法子,会怀柔了。
他和阿正辛辛苦苦建了这座四合院,日子过的清清静静,哪里能让林老嬷住进来?别说是分了家就是两家人,即便没分家,只冲着他那秉性与他两个儿子及媳妇,也万万不会让他住进来。
因此当即就拒绝:“不劳继阿么辛苦了,我们家的事自然得我们来做,若真让你来辛苦,那全村子的人岂不是都得戳我的脊梁骨?当我苛待婆么呢。”
“这有什么,你是我大儿媳妇,我帮你不是天经地义的,谁会乱嚼舌。你别理那些人,有人敢乱说我找他去!我一会儿就叫你阿爹搬东西过来,那东厢房还空着的吧?我和你阿爹也没什么挑剔的,就住那儿……”
“继阿么。”乔墨加重了语气,打断了对方的自说自话:“继阿么,我说了,不用辛苦你,我和阿正还要名声呢,这事儿绝对不行。何况,大弟弟才刚和离,你难道就不去操心他的亲事?家里的弟媳妇又闹着要去县城住了吧?不是我说,林福的耳根子可软着呢,若是继阿么一个没盯住,指不定就被说动了,那时继阿么想要拦……”
林老嬷原本还在恼怒他不识抬举,可听到后面脸色就变了,狠狠咬牙道:“真是个搅家精!我们家造了什么孽才娶了这么个媳妇,一天到晚的生事,挑唆着儿子跟我生分。阿贵已经不在家了,阿福要是也去了城里,我靠谁啊?”
乔墨见他面色愤愤的骂着,心下一动,顺势说道:“他当然想去城里了,以前没成亲时就隔三差五往县城里走,城里吃的好、穿的好、住的好。何况,如果不是嫁给林福,他早嫁到县城里的富贵人家了,当初人家对他可满意的很,若真成了,绫罗绸缎山珍海味,要什么有什么。”
林老嬷一愣:“什么富贵人家?”
“我也是听说的,继阿么不知道吗?那或许是我听差了。”乔墨见达到目的就不再说了。
最终林老嬷还是无功而返,既心疼那些送出去的鸡蛋,又对李水莲起了满肚子猜疑。好好儿的非要去县城,去干什么?没房子没手艺,吃什么穿什么?难不成有人养?
不得不说,乔墨这一手祸水东引玩的很成功。林老嬷一旦因为这个对上李水莲,那可有的闹了,他又得了清静。反正那两个都不是什么好的,还专喜欢找自己的事儿,他挑拨的没丝毫愧疚。
这时的乔墨没想到,转头李水莲与林老嬷就给他玩了一手狠的。
眼下乔墨虽然不能太累,家里没竹子,暂时做不成竹编,可做做糕点什么的没问题。决定了要开铺子,首先铺子里得有货啊。做什么他早有打算,只是有几样需要烘焙类的点心,在这个没有烤箱微波炉的古代,做起来要麻烦很多。
乔墨是准备用平底锅代替微波炉,只要掌握好了,做出的点心与烤箱烤出来的差别不大。只是一样,如果在现代还能用煤气灶,底下的火起码一圈一圈烧的均匀,农村这柴灶可不行。
他决定烧煤,并在厨房里模仿大炉子再砌个灶台,自己做出蜂窝煤,一次能往灶膛里铺四块儿。如此一来四面温度大致均等,大平底锅一放,若要控制温度,只要调整炉灶底下通风口处的遮挡片就行。
煤不好买,他特意托了方锦年,炉灶林正就会做。而制作蜂窝煤的模具也不难,他打算明天天气凉快些去趟县里,找铁匠按照他说的打一个,顺便还得采买些做糕点糖果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