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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却特别坚定。
容简握着门把手的手指指节微微发白。
接到顾狸电话,他一路冲下楼打开车门的时候,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即使顾狸在电话里说唐圆没事,说她从二楼跳下来逃出了火场,只有膝盖和手心有擦伤,他捏着车钥匙的手还是抖得好几次才把钥匙插进锁孔里。
连开车时容简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失火的商场就在市中心,他开车过去的时候,商场的上空还冒着滚滚浓烟……
一路上容简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
他踩着油门把速度飙到了最大,几乎是横冲直撞地冲到了医院。
容简根本不敢想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唐圆身上,一开始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后来他就开始胡思乱想,如果他没找商学院上一届辅导员帮唐圆军训,唐圆就不会去商场也不会遭遇这些事情,而且自从唐圆遇到他就状况不断,如果他没有和唐圆在一起,唐圆根本不会受伤,她会好好的,开开心心的……
容简的心一下子乱成了一团乱麻……
下车一路狂奔向那间病房的路上,他终于把那一团乱麻理清楚了。
这一刻容简再清晰不过地认清了自己对唐圆的感情。
他对她,从来都不是因为婚姻而生出的责任,也不是可有可无的喜欢。
他终于意识到他爱唐圆。
但是唐圆哭着说,顾球球,我不想再喜欢他了。
容简手上一用力,“咔嚓”一声清晰的金属碰撞声后,病房的门开了。
一直到亲眼看到唐圆安然无恙地坐在病床上,亲手把她抱在怀里感受到她因为哭而继续的呼吸,容简的一颗心才终于重重地才落了回去。
唐圆被容简紧紧地抱着,他像是要把她揉进他的骨血里一样,她的脑袋被按在他怀里,还能听到容简急促有力的心跳声。
一路狂奔还被甩到后面的林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冲进来,焦急地站在那里朝他家顾球球使眼色,可惜他家顾球球被抢走了抱枕后还忙着继续安慰抱枕:“阿胖不哭,那我们就不喜欢他了……”
林墨抬手扶额,他家顾球球到底跟容简有什么仇啊!
“顾球球,你想吃……”林墨在一旁急得不行,他压低声音想先把顾狸这个大电灯泡带走,大电灯泡根本没有做电灯泡的自觉,一听他说吃就炸毛了,回过头对着他喊:“吃个球!”
林墨一伸手轻松地把她拦腰抱起来,往肩膀上一扔,干脆利落地扛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唐圆和容简。
顾球球离开后,唐圆拿裹着纱布的手背狠狠地擦了一下脸,放下了捂着脸的手。她一下子就被容简抱住了,他抱得特别紧,紧到唐圆觉得她的骨头都生疼。
从容简走进来起,她就知道是他。
那么长久的喜欢是怎样呢,他不转身你也认得清他的背影,他朝你走过来你听得出他的脚步声,他站在你身后你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她告诉自己,不能哭,要勇敢,要坚强……
她已经决定要走了。
生死之间,她想了很多很多。
劫后余生,她终于被容简抱住的那一刻也想了很多。
她一个人在无边的黑暗和恐惧里等了太久,以至于这个久违的拥抱已经不复她期待中的温暖。
她想她的世界真的太小太小了,容简占据了她所有的喜欢。而她又把喜欢当做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但是容简的世界太大了,他一直都有他的目标,有他努力的方向,有广阔的天空。
这曾经是她最喜欢他的地方,她曾经无比想和容简一起走下去。
但是这条路容简一个人走得太坚定,从一开始他就明确地拒绝了她的同行。
她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和他一起走到这里,现在她终于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了。
“容简,我想好了,我要出国了。”唐圆就着被容简抱在怀里的姿势说。
良久,容简抱着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好。”他又说了一遍,像是说给唐圆,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也无比坚定。
双亲过世后,容简的人生就成了一场赌局,他在这场赌局里孤注一掷,没给自己留过后路,唯独唐圆是他永远不会下的赌注。
他要她出国,要她平安快乐,一生顺遂。
即使亲手把唐圆从他的生命里剥离出去的过程连着血肉带着筋,他也要狠下心送她走。
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事情,唐圆被容简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很快又睡着了。
她睡着以后,容简才从上到下仔细检查一遍她身上的外伤,她还没换病号服,身上穿着皱巴巴的白t恤,t恤上到处都是刺目的痕迹。
容简根本不敢想她是怎样一个人逃出来的。
他放轻动作,拆掉了唐圆膝盖上的纱布,她的膝盖已经红肿破皮了,肿起很高。看到唐圆缠在手上的纱布也被血染红了,容简小心翼翼地拆开她的纱布,唐圆还是疼得下意识想抽出手。
她两只手手心都被磨破了,肉里的沙子已经被顾狸清洗掉了,看上去还是血肉模糊,薄薄的一层皮肤透着下面鲜红的血丝。
他帮她上药的时候动作已经极力温柔,唐圆指尖还是不时颤一下。
到了深夜,还是有个医生过来查了房。
年轻的男医生看到容简后愣了一下,意识到病床上的病人已经睡着了,他多看了容简一眼,没再说话推开门走了。
因为容简他还被老师狠骂了一通,对他印象极为深刻。
……
很快,唐圆出国的日子就定下来了。
晴空万里,唐圆抬头看了一眼九月的天空,头也不回地拖着行李箱走进了机场大厅。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听起来很漫长,唐圆坐在靠窗的座位不时往外面看一眼,除了一开始飞机起飞的失重感,她没什么别的感觉。
说起来,唐圆还是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飞机,她还有点新奇。
吃了两份土豆牛肉饭,唐圆肚子都鼓起来了,她不好意思地拉起毯子盖住了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下飞机后唐圆等黎画时还顺手拍了夜景发了微博——
一颗汤圆大又圆:吃了两份飞机餐,食量越来越大了怎么破!
她太久没更微博,一更微博下面就涌出了不少小天使的留言——
哟哟哟:怀了!
一个兔子白又白:楼上加一!
一颗青菜绿又绿:哎哟,你新婚旅行吗!求更文!求粗长!
一个萝卜一个坑:你真的有了你男神的小猴子了!
连许久没有出现的策了个划都冒泡了:小猴砸!
唐圆被她们丰富的想象力惊呆了。
她逐个回复了大家,斩钉截铁地说没有,绝对没有!
然而大家比她更坚定,等等,唐圆有些记不清她的生理期了,她好像本来每次都是月底,但是……
她要不要去买个验孕纸测试一下。
开学好几天了,唐圆本来就来得比其他人晚,这几天她都在补办各种手续,还要重新学习语言,忙起来唐圆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她本来也觉得没什么可能。
一遇到压力太大的事情,唐圆的生理期周期就很容易出问题,中考考体育前后,她三个月都没被亲戚造访过,高考体侧也是。
这样一想,再想想轻松熊,唐圆就完全放心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唐圆每天都很开心,她住在黎画的房子里,黎画还专门给她整理了一间卧室和一间书房,她来到黎画身边才发现黎画给她画的画远比当初寄给她的要多。
她几乎占据了黎画的半壁画室。
被她看到那些画的时候,黎画还有些不好意思:“总要留几张用来想你。”
时间过得很快。
以前唐圆看书上说,失恋了都会瘦,但是唐圆压根没瘦。
她反而更胖了,她都快胖回她巅峰时期的一百三十斤了。
唐圆把这归功于黎画做得饭太好吃了,她在黎画家里呆了七天,黎画用她最喜欢的土豆炖牛肉和牛奶把她喂养得白白胖胖的。
除了胖和偶尔会想起容简,唐圆还挺开心的。
胖就慢慢减。
偶尔想起容简那就想吧。
直到……
有一次唐教授不小心说漏嘴,提起了她从火场里逃出来的事情,黎画被吓坏了,执意要带她去医院检查身体,说当时她就没好好检查,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唐圆自己没有当回事,她觉得她和之前比没什么变化。
没有创伤心理障碍,也没有做噩梦,就是……胖。
一大早,唐圆就被黎画带去了医院。
检查了没几个项目,那个医生就叽里咕噜地和黎画说了一大堆,唐圆压根听不懂,看黎画神情凝重起来还以为她生了什么重病。
“肉肉。”
黎画朝她走过来,认真地看向她,说:“你怀孕了。”
唐圆愣住了,一下子就被这个消息砸懵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