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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礼与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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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叶奇胜救了朱松与苗寡妇姐弟俩,再是朱松救了叶奇胜,自已却瘸了右腿,的确是一恩还一恩。

    展颜与阴十七没有多说什么旁的话,直接向苗惠问起关于苗寡妇生前的一些事情。

    苗惠起先说的那些皆是花自来查到的事情,这展颜与阴十七早已自花自来口中得知,于是阴十七让苗惠说一些别的一些较为特别的事情。

    苗惠有些迷糊:“什么是较为特别的事情?”

    阴十七还未回答,苗向乐已试着道:

    “像朱松为何瘸了右腿之类的事情么?”

    阴十七点头道:“就是苗夫子所说的这个意思。”

    展颜则看了看阴十七,脑子里渐渐浮现出叶氏宗祠祭堂里那第三幅壁画。

    隐隐约约中,他也觉得这其中必有什么关联。

    但是什么呢?

    他此刻闪现出那么多线索与片段的脑海里,却还理不出一个牵起整条线的头绪来。

    苗惠想了会,还是想不出来什么是较为特别的事情。

    她摇了摇头,很是挫败地看着阴十七及展颜。

    初闻苗寡妇遇害时,苗惠便与朱子梅一般哭肿了双眼,恨那个杀害了苗寡妇的凶手恨得牙痒痒的,初时一日里总有三回提起苗寡妇便哭着大骂那个没人性的凶手。

    此刻终于有机会帮苗寡妇提供下线索,以便早日找到凶手,她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苗惠沮丧地哽咽道:“我真是没用!什么也帮不了小兰……”

    苗向乐见苗惠这般难过,不禁轻声在旁安慰着。

    阴十七虽然有点失望,但苗惠这样伤心,不禁也出声安慰道:

    “苗寡妇生前蒙受苗夫子与嫂子多次相助,听说苗寡妇的绣活都还是嫂子给牵的线搭的桥,怎么会没帮到忙呢?嫂子莫多想了!”

    展颜听阴十七这般一说,倒是想到了绣品,也随之道:

    “嫂子且莫灰心,苗寡妇生前的绣活多数卖往县里的天景绣庄,除了天景绣庄,可还有旁的地方?”

    苗惠擦了擦眼泪道:“天景绣庄是县里最大最出名的绣庄,小兰亲手绣的绣品无论大小皆大都卖到了那里,小兰为了与小松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便也时常接一些零碎的活计,不然啊,就天景绣庄接来的绣活,便够小兰绣的了!”

    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展颜最后问的问题的答案,阴十七只好再问道:

    “那苗寡妇所接的碎活都有哪些?都自来哪些地方或哪户人家?”

    苗惠也意识到自已的离题,很抱歉地看了一眼展颜,心里对这个面冷心不坏的县衙捕头倒是半点也不悚,主要也是平日里听苗向乐说多了县里的能人奇事。

    展颜便属于能人这一块。

    苗惠想了想道:“小兰接的碎活有许多我只是听她提过,并未细问是哪些地方或哪户人家,不过其中有一个地方,我的印象颇深!”

    苗惠说的这个地方便是县里有名的商户黄老爷府上。

    黄老爷祖祖辈辈行商,在洪沙县是人人皆知的富贵人家,百余年来一直是洪沙县屈数一指的首富。

    黄夫人到天景绣庄寻不到合心意的绣品样子来做扇面,天景绣庄的老板突然想到了总有出其不意的花样的苗寡妇,于是让黄夫人再等两日。

    天景绣庄的老板在黄夫人走后,即刻亲自到边叶村来上门找苗寡妇,想让苗寡妇画出几个适合做扇面的花样来。

    苗寡妇听完天景绣庄老板的来意之后,便应下了。

    苗惠道:“不过当时那位黄夫人是有要求的,说是黄夫人经常会遇到一个不懂规距,暗底里喜欢说人事非,明面上又喜欢讥讽嘲笑的另一位夫人……”

    黄夫人的意思是,想借着夏日快到了,随手拿着有特别寓意扇面的扇子,再遇到那个令她反感的夫人时,便可借着扇子敲打敲打那位夫人的出格恶事。

    当时苗寡妇还与天景绣庄老板说,哪里需要特意做把扇子?让黄夫人不去理会那位令人生厌的夫人便是。

    天景绣庄老板也说,他与黄夫人稍稍提议过了。

    但黄夫人说不行,因着那位令她反感的夫人是黄家时常往来的最大商户,不能断了往来,更不能明着得罪了,只能暗喻一下。

    苗寡妇虽不太懂富贵人家那些明里来暗里去的条条框框,但话她还是听明白了,当下她便与天景绣庄老板约好,两日后她便拿着画好的花样子到县里天景绣庄去。

    两日后,苗寡妇果然带了花样子准时到了天景绣庄。

    绣庄里老板与黄夫人俱在,还显然已小等了苗寡妇一会儿。

    苗寡妇被这样的阵仗微微吓着,心想这位黄夫人还真的很是着紧这扇面花样,她可千万不能办砸了。

    若是办砸了这次的绣活,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她往后再送到这里来卖的绣品?

    怀着这样惴惴不安的心情,苗寡妇将唯一画就的花样子递了上去。

    天景绣庄老板与黄夫人俱很讶异,苗寡妇居然只准备了这么一张扇花样子!

    但最后证明,苗寡妇画的扇面花样很得黄夫人的心意,当场便拍板定下了花样子,且指定了苗寡妇亲手来绣她的扇面。

    阴十七问:“苗寡妇所画的扇面花样是什么样子?”

    苗惠应道:“很简单,就是一个‘礼’字!”

    阴十七又问:“苗寡妇给黄夫人绣好这个‘礼’字扇面是在什么时候?”

    苗惠算了算道:“就是小兰遇害前约莫一个月左右。”

    又是一个月?

    朱松溺亡于柳河,是瘸腿后的一个月左右。

    苗寡妇遇害被砍下右臂,是绣完礼字扇面后的一个月左右。

    阴十七又随口问了苗惠与苗贤姐妹俩的事,才发现不但姐妹俩的感情颇深,就边苗铁与苗向乐两人的相处也颇为融恰。

    一是因着年岁相仿,俱是二十多岁。

    二是苗铁性情温和,苗向乐性情沉稳,两人皆是各有本事在身又担当的男子汉,很是谈得来。

    出苗惠家时,已是戌时二刻。

    走在回苗寡妇家的巷子里,寂静漆黑,展颜提着来时自苗寡妇家便带回来的灯笼,与阴十七并肩走着。

    展颜道:“听完之后可有什么发现?”

    阴十七低着脑袋,百无聊赖地随脚踢着巷子里偶尔见到的碎石子,听到展颜的话小声啊了下,然后继续边走边踢踏着。

    她在想事情,也在理头绪。

    展颜看了阴十七两眼,便也不再出声。

    回到苗寡妇家,阴十七便进了厨房去烧水,打算烧上两大锅,好让两人都洗漱一下。

    边往灶膛里丢木柴的时候,她边看着灶膛里窜起的一簇簇火苗发着呆。

    展颜走了进来,在阴十七坐着的矮凳旁蹲下。

    阴十七抬眼,指了指厨房角落道:

    “那边还有个矮凳。”

    展颜起身去拖了来,坐在阴十七身旁,帮着偶尔丢丢木柴。

    大铁锅里的水突突地慢慢滚了起来,两个听着水翻滚的声音安静地坐着。

    阴十七盯着灶膛里的火苗,突然道:

    “展大哥,你说……要是能找到朱松的尸体,会不会……少了一条右腿呢?”

    这是假设的问题,也很难得到证实。

    展颜不答反问:“你是不是联想到了什么?”

    阴十七点了点头,她确实联想到了什么:

    “叶氏宗祠祭堂里的第三幅壁画上的祭祀,我在想是不是与苗寡妇、铁十娘遇害后被砍下左右臂有关系?叶老也说了,木主仁、火主礼、土主信、金主义、水主智……”

    她看向展颜:“朱松是因着救叶奇胜而瘸了右腿,这是朱松要还叶奇胜的一个恩义,也就是五德中的‘义’,而苗寡妇倨苗惠所言,她之所以被凶手砍下右臂,会不会就是因为她有着一只巧妙的右手?她亲手绣下了一个‘礼’字,那么是否就是凶手所要寻的五德中的‘礼’字呢?”

    虽然她句句带着问号问他,但展颜其实已经听出了阴十七语气中的笃定。

    展颜道:“我一路回来,也在想着这连起的凶杀案与叶老所说的五行德祭有什么关联,正如你所言,朱松的右瘸腿是否就代表着五德中的‘义’,现今除非被我们在某个地方找到这条瘸腿,或者在柳河里被我们摸到他残缺的遗体,否则这说法只能等到抓了凶手之后方能得到确切的证实,苗寡妇的右臂是否代表了五德中的‘礼’,也是同样道理。”

    阴十七却不赞同道:“不,展大哥,要在事隔两年的柳河里摸到朱松的遗体,那根本就很渺茫,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证实我们所推测到的结果。”

    展颜道:“哪个角度?”

    阴十七道:“展大哥忘了么?除了死了两年的朱松,死了一年半的苗大,刚遇害不久的苗寡妇之外,还有遇害后被砍了左臂的铁十娘!”

    只要证实了铁十娘被砍下的左臂也符合五行五德中的任意一项,那么也就间接证实了两人关于苗寡妇及朱松之死的推测。

    先烧好了一大铁锅的热水,阴十七让展颜先去沐浴净身,展颜却让她先去,说余下的热水他来烧便好。

    估摸着他烧好热水,她应该也洗好了,界时再换他去洗。

    真是惊喜!

    那个赖皮占了她大半床榻,还让她给他端洗脚水的展大捕头居然说让她先去洗?

    阴十七踏着有点受宠若惊的轻飘飘的脚步走出厨房。

    走到厨房外的时候,才发现她忘记将那一大铁锅的热水端出来了!

    刚转了个身想回厨房去,展颜已面无表情地端着一大铁锅的热水站在厨房口,与她面对面。

    正好一人在厨房门槛外,一人在厨房门槛内,两人我看你你看我地站着。

    当然阴十七看展颜的眼神,那笑得叫一个花儿朵朵开,而展颜看阴十七的眼神,那简单得可以浓缩成一个字——笨!

    阴十七笑容有点儿僵,然后听到展大捕头很是气派地吐出两个字来:

    “让开!”

    她侧了侧身,觉得不够,又侧了侧身,到最后彻底贴到厨房边墙上,目送着展颜将她热气腾腾的洗澡水端进院子里的净房。

    净房里早摆好了洗净的大木桶,展颜倒了整锅的热水便又走回来厨房,见阴十七还贴在墙上没下来,便斜睨着她道:

    “还不快去洗洗?想等着热水凉透了再洗么?”

    阴十七扯了扯有点僵的嘴角,一字一字半咬牙道:

    “马、上、去、洗!”

    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就算有那么好心,也绝对是不损她他会死!

    阴十七到院子里的井里打起来两木桶凉水提进净房,将之一一和进热水里,试了试水温觉得还是有些烫之后,便又是提了一整木桶,再试水温,方觉得差不多了。

    舒舒服服地洗完澡出来,展颜已等在院子里。

    这么一尊大佛等在净房外院子里,阴十七其实也没敢洗多久,也就一个多刻钟。

    出净房后,她偷偷瞄了下展颜的脸色。

    但是因着天黑,展大捕头又素来没什么丰富的表情,单一得让她有心瞄也没能瞄出个他什么意思来。

    阴十七清了清喉咙道:“展大哥,你可以洗了!”

    展颜轻嗯了声,便走进厨房里去端大锅热水去。

    展颜去沐浴的当会,阴十七坐在苗寡妇娘家堂屋的门槛上想着案子。

    展颜洗好出来时,便见阴十七双手托着下巴双眼直盯着夜空,颇为呆愣的模样,他走近她:

    “现今差不多亥时初了,我们还是先赶回边罗村吧。”

    经他这般一提醒,她也想起来今晚上还要到铁十娘及叶海身死之处滴血看亡语。

    阴十七快速站起身。

    展颜又指了指阴十七的头发:“这头发怎么还这般乱成一团?”

    阴十七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已的长发,一摸便赶紧往暂住的苗寡妇未嫁前的房间里跑。

    洗好后光想着案子理着头绪,她都忘了还披散着一头湿透的长发!

    展颜看着阴十七慌忙跑进房间的身影,不禁轻摇了摇头,自已也进了相对的另一个朱松生前住的房间。

    他也得梳理一下自已刚洗好的长发。

    不消会,两人便同时走出苗寡妇姐弟俩生前的房间,迅速出了苗寡妇娘家,提着一盏灯笼快步走出边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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