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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齐被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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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十七这会的脑子里有点闹哄哄的,就像在一个灰色游乐场坐着过山车,忽上忽下,满眼的灰色,突地不知从什么地方袭来一抹血红,啪的一声大响,将她惊回现实中来。

    阴十七怔怔地低头去看,发现余佳丽的小手正拍在她的手背上,显然刚才用拍手产生的痛感与响声唤回她有点昏昏沉沉思绪的人,正是余佳丽。

    还未待阴十七说点什么,耳际已然飘进一阵响动,接着便是余佳丽焦急万分的声音:

    “阴哥哥!你不能待在石屋里,你快出去啊!我腿受伤了无法走动,你不用管我了,你快走吧!阴哥哥!”

    一连长串的说话声,待阴十七听清并看向余佳丽急得不行指向的地方,她愣的神一下子清醒了!

    刚站起身,一身轻松的阴十七才发现余佳丽为了不拖累她,整个人早已不再靠在她身上,而是硬撑着将小小的身子坐直,又像是想挪一下,却被一双染血受伤的腿累得动半下也不能。

    不知什么时候,变异金蚕又动起了将她关在石屋里的念头,竟然在阴十七恍神的当会启动了石门的机关,就在余佳丽焦急地让她走,就在她顺着余佳丽所指看去,石门已然落了一半。

    起身后再看着受重伤连站都站不起,坐也坐不稳的余佳丽而产生犹豫的那一瞬间,石门已阖上了四分之三,阴十七目光所及,想着便是这会她能狠心丢下余佳丽自已逃生,那也是出不去了。

    何况她非铁石心肠,倘若不知道余佳丽进了这石屋受了重伤便罢,即是知道了,她哪里还能不管?又哪里狠得下心肠去?

    慢慢地石门很快完全阖上,阴十七与余佳丽彻底被变异金蚕齐齐关在石屋里。

    像是得逞后的得意,变异金蚕示威般往这边站着不动的阴十七看来,一双血红的复眼闪着诡异的光芒。

    阴十七感官强,视力惊人,石屋不大,她与向她示威的变异金蚕其实也就隔了一丈左右的距离,她几乎可以从变异金蚕血红复眼中清淅地看到自已的倒影——苍白的脸在血红中笼上了一层不属于她的血色,整张脸似是侵透在泛着诡异冰冷的迷雾中模糊不清,又似是被什么紧紧束缚住挣扎不休,却是进不得退不得。

    迷迷糊糊中,血液渐渐凉透的当会,似乎有风在耳边呼啸,又似是有人在她耳边喊着话,可她什么也没能听清,只觉痒痒地想要躲避……后背突地一疼!

    阴十七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眨了两下眼睛后,余佳丽哭着喊着的声音终于尽数涌入她的耳朵,穿过她的耳膜传达着余佳丽的焦心担忧。

    “阴哥哥!你怎么这么傻……”

    “阴哥哥!你不能看金蚕蛊的血复眼啊……”

    “阴哥哥!你醒醒!你不能再看了,再看你就永远出不来了……”

    “阴哥哥!都是我害了你!都是因为我,村长伯伯才抓了那么多的外来人……”

    “阴哥哥!我错了……”

    “阴哥哥……我不要活了……”

    余佳丽的话中包含了太多的信息量,有担心有哭诉,也有忏悔。

    阴十七安静地听着,彻底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她伸手往后背去,轻轻按在有倒悬阴图案的地方,便是隔着衫袍也能感受到图案两次示警唤醒她而残留下来的余热,那余热还有点小烫手,但她的身体却丝毫感受不到灼热,除了迷迷糊糊里突地一抽疼,再无其他感觉。

    石棺侧面的符纹有异,变异金蚕的血红复眼也有异,经过两次的阴十七明白了,这是某种她从未遇到过的古老咒术,但具体是什么,她又猜不出来,毕竟两辈子都没有遇到过的东西,她无法说出个之所以然来。

    而很明显,余佳丽知道了解这一切,无论是水月村让外来人只进不出的残杀案件,还是这诡异得令她不安的咒术。

    阴十七不再去看变异金蚕,她慢慢蹲下身来,看着哭得满脸泪水的余佳丽问:

    “佳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佳丽睁圆着一双哭肿的眼看着清醒过来,并毫发无伤的阴十七,只怔愣了几息,咧嘴便笑了开来,且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畅快欣喜,她一把投入阴十七的怀里,紧紧地抱着,紧得像是她一松手,阴十七便会消失不见似的。

    阴十七伸手回抱着余佳丽,一手轻拍着余佳丽的后背,一手轻轻摩挲着余佳丽头上发丝:

    “没事,阴哥哥没事,没事了……”

    阴十七的声音低沉,手上动作轻柔,奇异般让余悸未消的余佳丽慢慢平静了下来,她睁着泪眼看着阴十七:

    “阴哥哥,刚才你为什么……不走啊?”

    阴十七看着余佳丽满眼通红,一张美美又未脱稚气的小脸更是青一块紫一块,显然在她进金圣洞前,余佳丽与变异金蚕经过了一场不小的你追我逃,眼眸往下一移,落在余佳丽被鲜血染红的裤管上:

    “洞窟甬道里的鲜血是你的?”

    阴十七不答反问,余佳丽顺着阴十七的目光落在自已的腿上,慢了一拍地点了下头。

    淡蓝短袍村民全身没有伤痕,死因不明,洞窟甬道里的拖行痕迹是他的,但鲜血却不是他的,而是后来尖叫求救的余佳丽的。

    余佳丽被染红的裤管布料是普通的粗布料,只比阴十七身上所穿的矮胖墩的衣袍好上一些,她小心翼翼地抓起裤管的管口,双手用力将管口反方向一拉扯,嘶的一声裤管便被她撕成两半来。

    这一撕一直到余佳丽的大腿上,露出余佳丽被鲜血染红的小腿来。

    只撕了左腿的裤管,也只看到了左腿小腿上显然也是被嘶咬吞食过的伤口,阴十七却是一看到便先红了眼眶,接着泪珠似是掉线的珍珠,拼命地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余佳丽年岁小,人生得美,平日里被徐姐照顾得很好,水月村里的村民也个个照应着余佳丽,所以余佳丽虽是自小被弃的婴孩,但性子却是开朗,长到九岁,也是长得肤白貌美,一双嫩嫩的小手除了学画符之外,根本没干过什么粗重的活计,自小算不得娇生惯养,却也是在众人万般呵护中长大的。

    莫说受伤,就是平日里跌倒一下半下都少得很。

    然阴十七此时此刻看到余佳丽左小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她想着那个时候余佳丽会在不知道她就在近处的情况下,大喊着她来救命,是真的疼晕了吧。

    伤口长一寸,深无法估计,整一小瓶口大小的血肉都不见了,血窟窿周边的血肉半连着筋,嘶咬口不平整,再下便是森森的白骨。

    阴十七看着余佳丽左小腿这样惨重的伤况,便是她一个成年人光是想象当时怎样被生生嘶咬出整块血肉来的情景,她就一阵浑身的抽疼,何况是实实在在受了这样重伤的九岁女孩儿。

    眼泪扑扑地往外掉,没有滴落在余佳丽深可见骨的伤口,而是一颗接着一颗地滴落在阴十七的手背上,或余佳丽白皙未受伤的小腿上,泪珠融入鲜血中稀了又稀,略浓稠的鲜血在融入无数泪珠后开始横流。

    余佳丽怔怔地看着掉眼泪掉得比她刚才还要凶的阴十七,许久方回神喃喃道:

    “阴哥哥,我不疼了,真的不疼了,你别哭啊……真的别哭啊……再哭、再哭佳丽也要哭了……”

    末了,竟真的哽咽起来。

    阴十七听到声音忙伸手随意往脸上抹了两把,透过朦胧水光的双眼看着余佳丽道:

    “阴哥哥不哭了,佳丽也别哭……没事的,会没事的……”

    像是强调自已不太坚定的信心,阴十七低下头去继续从裤管管口撕开余佳丽的右腿裤管,这一撕,虽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看到同样被嘶咬吞食没了一整小块肉的血窟窿,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又掉起了眼泪,盯着右小腿血窟窿的视线很快模糊了起来。

    余佳丽伸着小手给阴十七擦眼泪,像是给阴十七解释般道:

    “它不让我走,却也没有即刻要我的命,所以它咬伤了我的双腿,让我疼得走不动,后来它把我拖到这石屋里来,起先我不懂,现在懂了,它是想……我死在这里……”

    它是想……我死在这里……

    听着余佳丽尚且稚嫩的声音平静地说着她自已的生死,阴十七因着身上未有伤药而急得无措的手脚一下子便冰了。

    余佳丽慢慢收回给阴十七擦眼泪的手,到自已眼睑底下就着眼皮往下一拉,露出眼下睑的眼白来:

    “阴哥哥,你看看,这里有一条往下竖着的红线……”

    阴十七抬眼,有点机械式地去看余佳丽特意撑开的左眼眼下睑的眼白,在那里她确实看到了一条竖着的红线。

    可这是什么?

    它代表着什么?

    余佳丽待阴十七看后,便抬头看向斜上方顶上的小防洞:

    “阴哥哥知道它是什么么?”

    阴十七也随之看向石棺上方小防洞的方向,变异金蚕不知什么时候已然钻回里面去了,哦不,不叫变异金蚕,在恍惚的当会,她有听到余佳丽说那是:

    “金蚕蛊?”

    余佳丽道:“对,金蚕蛊,我祖外婆养的金蚕蛊。”

    阴十七听着有点奇怪:“祖外婆?你不是被弃在山脚下的婴孩么?你怎么知道?”

    余佳丽歉意地看着阴十七:“对不起!阴哥哥,我骗了你与展哥哥……”

    余佳丽怎么知道的?

    自小懂事起那日,她便是知道的,是徐姐与余得海亲口告诉的余佳丽。

    余佳丽的母亲叫余菲,父亲叫什么是谁,徐姐与余得海却从来不说,只告诉了她,她的母亲是叫余菲,是余得海的亲妹妹,所以余佳丽其实不该叫余得海为伯伯,该叫舅舅才对,可余佳丽从来不叫舅舅,因为她从来就没有见过自已的母亲余菲。

    像是不见到余菲,亲口听到余菲说她就是自已的女儿般,余佳丽犟着口不肯叫余得海舅舅,也从来不与余金、余木、余水亲近,她说她要等到余菲回来,等到余菲亲口对她说——你是我的女儿。

    然而,长到九岁的余佳丽至今也没有机会见到余菲。

    余得海说,余佳丽的母亲早在生下余佳丽之后便离开了水月村,谁也不知道余菲去了哪里,余菲是连他这个亲哥哥也从来不联系,连报个平安都没有,如今在外面是生是死,谁也说不准。

    余佳丽因着骗了阴十七与展颜,心里愧疚,又想到阴十七冒险进洞里来救她,又想起展颜之前让她躲起来只要保护好自已的话,她心里愧疚越来越深,脑袋也越垂越低,似乎没有脸面再看阴十七一眼。

    阴十七也是不知该做何反应,余佳丽骗她,纵然在那时屋下洞的昏暗中,有光线的不足而导致她未能彻底分辩出余佳丽说谎话时的端倪。

    但这会知道了实情,阴十七心里还是突然一阵无力,自进金圣洞便一直紧绷着如箭上弦的身子也在这一刻毫无预召地脱力。

    阴十七顿时整个人摊坐在地上,目光所及还落在余佳丽那两条被嘶咬出整一小块血肉出来的血窟窿,有着怜惜,有着心疼,却唯独没有知道真相后的愤怒。

    沉默了半会,阴十七才伸手往余佳丽那垂到地面上去的脑袋摸去,手摩挲着余佳丽满头软柔的发丝道:

    “没关系,这也不是什么好事,谁都自已想要掩埋的秘密,阴哥哥有,佳丽有也不奇怪,可你现在为什么又要告诉我了?”

    余佳丽听到阴十七并不责怪她的言语,立马抬起脑袋来两眼发光地再问一回:

    “阴哥哥真的不怪我么?即便我后来还骗了你和展哥哥另一件事?”

    阴十七摩挲着余佳丽脑袋发丝的手一僵,连扯动开出声的嘴角也有些僵:

    “你还隐瞒了……什么?”

    心里堵堵的,这是在打脸啊,啪啪啪地打脸啊!

    阴十七向来自认任何人表现的动作神态所刻意要隐瞒的东西,皆无法瞒过她一双眼睛,此刻她却备受打击。

    →_→谢谢真小心的打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