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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鬼索鬼的事情,阴十七听过几回,最后证实不过是人心有鬼,而非真正的有鬼。
所以当听到妇人说现如今的人皮碎尸案是十三年前被冤枉的王二柱变成厉鬼来索命的时候,她只觉得大概是有人在借这个案子,将当年的旧案重炒。
至于为什么,还有待查证。
而最有可能这样做的人,除了王老,再无他人。
毕竟肖丫头是个孤女,王二柱家也只余下王老一人,她暂时理不出来还会有谁。
阴十七三人走出香料铺,往饺子店走去,她道:
“两起案子相似度已近九成,待凶手全抛尸出来,我们就能知道到底是不是十成了。”
叶子落不明道:“这完全是一模一样的作案,为什么你觉得得等到碎尸全抛出来?”
阴十七道:“手掌、脚丫、尸体剁成碎肉、没有半点骨头,这些的确已经可以确定两起案子的关联,但你们没有觉得还少了三样么?”
叶子落想了想道:“头颅?”
一直不作声的曾品正道:“皮、内脏。”
简约的四个字道出了阴十七心中所想,她赞许地看着曾品正,向叶子落点头:
“没错,头颅、内脏、还有死者的皮。”
虽然十三年前的碎尸案并没有出现人皮灯笼,但照卫海与冷仓然的说法,两人都没有提到当年肖丫头的皮与内脏。
没有出现,并不代表当年的凶手没有剥死者的皮。
特别是内脏,卫海与冷仓然提到了碎肉、手掌、脚丫、头颅,但没有提到肖丫头的内脏。
阴十七道:“凶手杀了肖丫头,将她的手掌、脚丫、头颅都完整地切下来,其余部分都被剁成碎肉,碎肉里并没有带皮,可当年衙门直到揖拿王二柱归案,王二柱被判了斩立绝,都没有找到肖丫头在被剁肉之前所剥下来的皮,还有内脏!”
杀人是一回事,可听到看到这样残忍的杀人手法,又是另一回事。
叶子落皱着眉头跟着阴十七走进饺子店。
本来曾品正不想走进去,却让阴十七一个硬拉着扯了进去:
“你也听听,有发现什么都说出来,不必顾忌。”
曾品正斜眼瞧着阴十七:“不是说不要太过直接么?”
阴十七道:“现在是在查案,非常时期,直接一点更好,先前我与叶大哥那样说,没有让你不说限制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听听我们的意见,你可以听,也可以不听。”
卫海刚与饺子店老板了解完情况,站起身正想出饺子店,便见到阴十七三人走了进来:
“这边问完了,左邻右舍那边的情况,我也让人去了解了,待会就会有汇报。”
阴十七没有走出饺子店的意思,卫海也只好一起堵在店铺中间的走道里:
“你们刚才没有进来,是去别的地方了解情况了?”
阴十七点头:“嗯,现在能说说么?”
卫海问:“在这里?”
阴十七道:“就在这里。”
卫海道:“好。”
与香烛店一样,饺子店老板明吕也是在开完铺面后,才发现的黑袋。
明吕做的是饺子买卖,除了菜饺,肉饺也很受客人的欢迎,每一日的生意大半卖的是肉饺。
做肉饺,自然少不得猪肉作馅。
饺子店每日的猪肉都是从隔街的荣记猪肉进的货,都是天还未亮便会送到饺子店给明吕。
今日明吕在申时末就收到了荣记猪肉伙计送来的新鲜猪肉,待到铺面一开,明吕还在店门口看到一黑袋碎肉的时候,他还奇怪猪肉不是送过了么,怎么还再送来一袋?
且还是剁碎的。
但那会明吕还没意识到什么,只当是荣记猪肉摊送错了,还是有什么旁的原因,正想着有空再去问一问。
饺子店生意一般,不好也不坏,明吕从早到晚都是一个人忙活,家中妻子只偶尔会来帮忙。
今日一早待到明吕收拾好铺面,取出荣记猪肉摊天未亮送来的那袋猪肉剁碎,白天要卖的饺子量,他昨夜里便做好了,想着开始做今晚夜市的饺子馅。
剁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想起那袋被他收到一旁的黑袋。
那里面都是碎肉,想着不必再剁碎,便可以直接包饺子了,他那会还有点高兴,索性想将这一袋也买下来,一并结银子给荣记猪肉摊。
可当一翻开黑袋里的碎肉,看着满袋里莹白细碎的肉,他取出一些出来。
包了一笼饺子后,他再取黑袋里的碎肉时,指头突然碰到了柔软碎肉中硬硬的东西。
他不明所以,指头就着碰到的硬物,五指一抓,将其给翻了出来。
这一翻,便翻出一个大脚丫来!
明吕吓得手一哆嗦,整个人摔坐在地上,瞪圆了眼仰头看着还放在桌面上的那个黑袋。
不知道抖了多久,他被吓得脸无血色,直到一个老顾客上店里来买饺子回去给孙儿吃,他方将将回过神来。
连摸带爬地站起身来,他扶着桌面好半晌才站定了,眼再次落在被他翻到黑袋面上的那个大脚丫上,他颤着声音跟老顾客说,让老顾客帮忙报案。
老顾客起先没看到桌面上的黑袋,更没看到黑袋面上的大脚丫,被明吕那么一说,他便看到了。
还没替明吕到衙门报案,年岁不小的老顾客直接被吓晕了。
折腾了许久,明吕方顺利到衙门报了案。
阴十七问:“那已经包了饺子的碎肉……”
卫海看向脸色仍白着的明吕,抬手往店里一张方桌指去:
“在那里,整整一笼,待会会一并带回衙门。”
阴十七顺着卫海的手看去,果然看到一个蒸笼好好放在桌上。
蒸笼里有十二个饺子,饺子皮嫩白,个个被肉馅撑得饱满浑圆,在蒸笼里放得整齐漂亮。
她不觉想到以前吃的饺子,一个干呕忍不住上来,连忙蹙着眉撇开眼。
叶子落与曾品正也顺着卫海指的方向瞧去,两人没像阴十七那样浮想连翩,自然也没干呕,就是觉得胃里有点不适。
只一瞬,两人也不再盯着蒸笼。
卫海看着阴十七三人的反应,当看到阴十七有干呕情况及叶子落、曾品正两人不再看饺子时,虽然不知道阴十七联想到的东西,但他还是甚感安慰的。
他自认识这三人,三人心理素质的强悍直接将他这些年当捕头的自信心挫了个半点不剩。
曾品正瞧着卫海,突然道:
“幸好还没蒸,要是蒸了,也不知是什么味道?”
卫海本来因着那一笼包好的人肉饺子早吐过一回,好不容易努力忽视,适应了那一笼饺子的存在,突然听曾品正这样形容,他脑海里一幅画面涌了上来。
然后一阵猛风吹过,曾品正连头都没回,叶子落目送着卫海冲出店,到店门口再次大吐特吐。
阴十七没好气地瞪了眼曾品正:“你给我差不多行了!”
曾品正有点委屈:“不是你说可以直接点么?”
阴十七再瞪:“我可没让你恶心人!顺带还恶心到我!”
叶子落也是觉得自从两人行变成三人行,曾品正到后,他的心脏时不时就得受一下刺激。
明吕比卫海更糟,直接在店里吐得差些把胆汁也吐了出来。
饺子还是他亲手包的,只要一想到他亲手包上的饺子馅是人肉,他便过不了心理的那一关,直接把肚子里所有东西都给吐出来。
阴十七看了眼同样受灾的明吕,走近在明吕跟前蹲下。
明吕是蹲在地上吐的秽物,可阴十七愣是好像没闻到他周边的臭味,她问他:
“十三年前的碎尸案,还记得么?”
明吕吐掉嘴里的酸水,双眼擒着吐狠了的泪水抬头看阴十七:
“差爷……这是什么意思?”
阴十七没说破自已不是官差,只继续问:
“王二柱还记得么?”
听到王二柱这个名字,明吕已然变了脸色:
“真是……真是……”
明吕颤着声音,到底没将后面的话说将出来。
可阴十七没有轻易放过他,她看着明吕再问:
“好好想想,十三年前,你和王二柱是什么关系?倘若他是冤死的,那他会不会来……”
找你?
这两个字,阴十七没说出来,可她在明吕眼里,明显看到了他已意会到她的意思。
明吕似是突然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他顿坐在地上,疯狂地摇头:
“不!我不是凶手!他就是冤枉也不该来找我!我们是好兄弟!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我本来信他的……可是卫捕头说证据确凿……容不得他抵赖……我想信他的……可丫头死得那么惨……那么惨……”
明吕抱着头,将脑袋陷入双腿之间,像是疯了似的大力摇头,话渐渐像含在嘴里,让人听得模糊不清。
阴十七看着这样好似神智失常的明吕,想着要不要再说。
就在这个时候,店里突然闯进来一个妇人。
那个妇人一把抱住顿坐在地上的明吕,心疼地哭了一会儿。
像是想到什么,妇人一个抬头,转眼看着还在犹豫的阴十七,伴着哭音嘶声大喊:
“就算你们是官差!你们也不能这样逼我夫君啊!”
喊完后,妇人一时间鼓起对官差大叫大喊的勇气似是瞬间用光,她一个转身,对着阴十七正面跪了下来,开始磕头哭求道:
“差爷!我求求您了!我求求您了!您别再逼我夫君了!这些年来,他从未睡过一个好觉!就是因为那个人啊!他听不得那个人的名字,听不得啊!求求差爷了!你们行行好!放过我夫君吧!再这样下去,他会疯掉的!”
妇人痛哭流涕,嘶声呐喊,一下又一下的磕头,一遍又一遍地求着。
卫海吐完回到店里,看到的便是这么一个情景,他上前问阴十七:
“怎么回事?”
阴十七慢慢站起身,看着仍没能缓过劲来的明吕,又看了眼跪求她放过明吕的妇人,最后叹道:
“算了,等明吕的情绪好些,我再来问吧!卫捕头,劳你好好安慰下他们夫妻俩的情绪。”
阴十七并没有明说什么,可卫海还是听出了阴十七是在问明吕什么话,才导致明吕失控,明吕妻子跪求磕头的。
卫海点头:“知道了,那你……”
阴十七转身:“现在快到午膳时候了,我与子落、品正去找个地方用膳,午后我们会回衙门,看一看第二袋碎尸的检验结果。”
卫海提议道:“要不然你们等等,待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我带你们去我们清城最好的酒楼吃一顿?”
阴十七谢绝了卫海的好意,很快离开饺子店。
曾品正离开饺子店后,便对阴十七方才的心软发表不苟同的意见:
“刚才是明吕最脆弱的时候,这个时候他的防御最薄弱,你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只要你再问一问,他便会全招了!”
阴十七还未说话,叶子落刚才也是看得清楚,很是了解当时情况的:
“虽是如此,可十七再逼下去,指不定还真要把明吕给逼疯了……缓一缓再问,也没什么。”
曾品正哼道:“心慈手软!”
叶子落浅笑:“我可算不上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他要真心慈手软,那他也争不到这一代叶家第三人,拥有守护在这一代阴家女身边的资格。
阴十七没作声。
可她也不得不承认,曾品正的话是对的。
刚才她只要不管不顾地再问一问,或许答案也就问出来了。
可看着那样快要完全失常的明吕,与一个响头接过一个响头向她求着的明吕妻子,她终归狠不下心继续逼问下去。
阴十七道:“没事,反正答案早一日问出来与晚一日问出来,它总在那里,不会消失的。”
曾品正也没真的坚持一定得问下去,就是觉得阴十七有时实在是心软得厉害,可有时候又果断得雷厉风行,这让他有点看不清阴十七:
“明吕有情况,明吕的妻子也知道他有情况,她说明吕做了这些年没睡过一个好觉,即便明吕闭嘴不说,我们也可以从他的妻子下手问问。”
阴十七点头:“嗯,先前在香料铺,你们觉得那位大婶怎么样?”
叶子落一愣。
那个妇人能怎么样?
曾品正则道:“你是想说,那个大婶也是个有情况的?”
阴十七点头:“她也有一些话藏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