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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俩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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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十七阻断道:“我并非清城衙门中人,我叫阴十七,这是叶子落、曾品正。”

    冒充官差可是有罪的,她可不想糊里糊涂就顶了这个罪名。

    明吕微怔:“不是……差爷?”

    那凭什么那样逼问他?!

    明吕怒了。

    阴十七见明吕即刻变了脸色,显然还记仇着她上晌逼问他的事情,本来忍着,这会一听她三人并非官差,已然不想忍:

    “我们三人虽不是官差,但却是知县大人让我们来帮忙查人皮碎尸案的,所以有什么该交待的,我劝你们还是要老实交待的好。”

    明吕紧绷着的脸一松,满脸诧异:

    “知县大人让你们来查案的?你们就是在往来客栈打尖住店的三个外地人?”

    江香流双眼也自盯着失常肖大官中抬起,本是蹲着的身躯站了起来,惊道:

    “原来金掌柜说的就是你们!”

    听说过,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因着被阴十七拿话逼问过,明吕心中对阴十七的问话多少有点悚,总觉得下一句便会随时戳中他的死穴。

    江香流的态度则好得多,替独坐旁桌的明吕向明显是三人之首的阴十七解释道:

    “自十三年前那个人被执行斩立决后,明吕便对那个人的名字极其敏感,别说说了,就是听到也能刺激到明吕,所以这些年来,知道首尾的街坊邻里谁都不会在明吕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那个人指的就是王二柱。

    从上晌明吕妻子口中,阴十七对明吕的忌讳便有所耳闻,这会听江香流一说,更觉得明吕这样极忌王二柱名字的心理,应当是与当年的碎尸案有关。

    这一点尤为重要。

    不管如何,也不管明吕避忌什么,她都得问个清楚,弄个明白。

    总不能因着明吕一个人,而放弃探查当年的事情。

    江香流明白阴十七的意思,也能理解阴十七这样做的立场,毕竟是衙门请来查人皮碎尸案的,可他就不明白一点:

    “阴公子,听你所言,你的意思是现如今这起人皮碎尸案与当年的碎尸案有关,所以你才想多方了解当年那个人的事情,可……可这怎么可能有关?这两起案子相隔十三年,那个人也已经伏法,怎么可能就有关?”

    阴十七看了眼双手拢袖独自坐在另一桌的明吕,她这边这一桌围坐了四人,她与江香流的话,明吕也能听到,当江香流开始替明吕解释时,明吕并没有什么异常,甚至没有反应,只是低垂的眸里黯淡了些。

    再听她与江香流说的一番话,期间她也有注意明吕的反应,还真发现只要不在话中提及王二柱这个名字,明吕便毫无反应,一切如常,完全想象不到上晌那个惊骇到失控的人会是此时此刻的明吕。

    阴十七收回注视明吕的目光,转眸落在两张桌子后面最里的那张桌子底下。

    肖大官整个人绻缩在桌底,双手抱头,眼埋在曲坐着的双腿间,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阴十七没有应声,而是前后看了明吕与失常的肖大官一眼,江香流又道:

    “倘若阴公子、叶公子与曾小公子有时间,也愿意听听,那么还请三位移步到里间,我仔细与三位说说,当年我们几人的情况。”

    江香流的问题,阴十七不是不想回,只是觉得这相隔十三年的两起命案大概存在着某着关联,但具体的,她现在可不能随意说。

    毕竟人言可畏,江香流与明吕又与当年凶手王二柱与死者肖丫头相识,指不定其中还有什么关系。

    听着江香流主动说肯将当年的事情说一说,阴十七自是同意:

    “那我们就到里间说说吧,至于明吕……你好好想想,有些事情不是你逃避便能过去的,有朝一日,你总得面对,而这一日,现在就是时候!”

    明吕没有动,就在阴十七三人起身随着江香流欲往里间走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

    “我知道你说得对……给我点时间……”

    阴十七顿住步伐:“希望这个时间不会太久,毕竟这样凶残的凶手可不等人。”

    明吕艰难道:“我知道……”

    饺子店铺面不大,也不深,基本分为两个部分,前面招呼客人的铺面,摆了几张桌子就满了,后面是个隔间,算是里间,是明吕用来蒸饺子的地方。

    除了一整套的炉灶,就是一些蒸笼、刀具、盘子之类的器具,也有一张圆木桌,与两张矮几。

    平日里就明吕一人,最多恰逢生意好的时候,也就他妻子过来帮帮忙。

    阴十七占了一张,江香流不敢坐另外一张,让着矮几想让叶子落坐,不料曾吕正早返出里间左右各提着一张圆凳,是外面招待客人的凳子。

    里间很窄,让两张矮几、两张圆凳便占了个半满。

    四人中也没谁有心思想别的,一坐下,阴十七便示意江香流开始说。

    江香流坐在矮几上,起先显得有点艰涩,嘴开合了几回,还未能说出一个字来。

    阴十七也不着急。

    像这种时隔十三年,又是事关人命,事关儿时情谊的事情,江香流开口有点艰难是很正常的情况。

    至于江香流与明吕是儿时幼友这一件事,她还是听卫海派去左右饺子店左右邻里查问的时候,问出来的情况。

    去了解的衙役知道的也很有限,除了探出明吕与江香流之间有儿时情谊一事,还顺带提到了当年除了这两人之外的几个人。

    其中,就有肖大官。

    只是没想到见到肖大官时,竟是这样的情况。

    江香流还没开口,阴十七没有催促,只开始问了些别的:

    “肖大官这个样子,有多久了?”

    江香流像是松了口气,也像是找到了乱绪中的出口:

    “有一个时辰左右了,本来昏死过去的时候,我还以为醒来就没事,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肖大官的情况更糟糕了。

    曾品正有点不耐烦,叶子落却是与阴十七一样,有几分理解江香流的心情:

    “不如江老板先将这件事说一说吧!”

    这件事情很容易说,江香流很快点头,逐将他在自家香烛店前遇到肖大官那一段说起,直说到肖大官昏死在饺子店前路中央。

    阴十七听着心中有几个疑问,不过这会还是先将江香流几人在当年的事情听一听。

    江香流自说完肖大官失常的前后,阴十七也没再等江香流温吞地耽搁时间,而是改为问答的形式。

    她问,他答。

    头一个问题就是,当年与王二柱有关系的几人到底是哪几个?

    别说是明吕忌听到王二柱这个名字,江香流其实也是很避忌的,所以接下来说到王二柱的时候,他也总尽量避过。

    江香流、明吕、肖大官、肖丫头、王二柱、江付林、田路里,七人是一同长大,又颇气味相投的儿时好友。

    七人,其中有两人,阴十七没有听过:

    “这江付林与田路里也是住在这附近?”

    江香流道:“原本是,都是住在古为街那里,后来碎尸案一了,付林和路里便相继离开了清城,付林听说是举家迁到开风县去了,路里一家则听说是到燕京投奔族里亲戚去了,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

    阴十七念道:“开风县?”

    叶子落道:“是徐知县所在的那个县,倘若要查这个江付林,我们可以去信让徐知县帮下忙。”

    顿了下,他又道:

    “倘若不想经过徐知县,那也是可以查到的。”

    只要阴十七不愿麻烦徐明珲,那叶子落也是可以让清城叶家人再跑一趟开风县去查查江付林这个人。

    叶子落的意思,阴十七与曾品正都听得明白。

    江香流则有点糊涂,不过开风县知县徐明珲,他倒是听说过的:

    “你们认得开风县的知县大人?”

    阴十七点头:“机缘巧合,虽未见过面,倒也算认得。”

    江香流没有听说过阴十七三人在揭北县的事迹,自然无法多想到什么,又觉得阴十七三人能让卫知县请来帮忙查案,又对往来客栈的金掌柜下了死令,说得将三人奉为上宾好好招待,不得有误!

    这般一想,再听阴十七三人竟还认识开风县的知县,江香流越发觉得三人的背景怕是不简单。

    接下来所说,江香流边抹着额际冷汗边述说着,其间更不敢一丝一毫的取巧耍滑。

    原本想瞒着的地方,也不再敢瞒。

    但有些话,江香流心中惴惴,不由硬气地先辨驳了句:

    “那个……为什么要查付林啊?当年的案子跟我们没关系的啊!只是我们巧好是凶手与死者的好友罢了!”

    阴十七道:“江老板不必紧张,我们会问当年你们的事情,也只是想从中看能不能了解到现如今人皮碎尸案的线索,你们七人死了两人,如今剩下五人,又有两人远在他乡,除了有心病的明吕和肖大官,也就江老板能将当年事告知我们一二了。”

    虽然阴十七让江香流不必紧张,可他还是有点心慌慌的:

    “我、我我也没紧张!就是觉得如今的命案真跟我们无关,当年的案子已经将我们余下的四人闹得很生疏……”

    说到这里,江香流往外间望了一眼。

    里间与外间没有门板,只一个布帘垂下隔开,布帘被高高挂起,没有放下,丝毫不阻碍正坐里间门中央的四人往外望望外间明吕的情况。

    江香流这么一望,只见明吕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那姿势都摆上有一刻钟余了,也不知换换,必得僵了吧。

    心里叹着,江香流收回视线,回头又对阴十七三人叹了声:

    “说起来也是讽刺,我虽与明吕、大官皆仍留在清城,也皆住在原来的地方,俱都没有变动,可这十三年来,我们三人明明只隔了一条街,却自碎尸案结案之后,便再未曾说过半句话,连偶尔不小心遇到了,也只是各走各的路,连眼神儿都没给对方一个!”

    可因着半个月前发生的人皮碎尸案,两人竟然出奇地和好如初!

    还别说,真是有点儿讽刺。

    曾品正问江香流:“当年你们虽然是凶手与死者的好友,可到底不是与碎尸案无关么?怎么会闹得两人离乡?三人闹翻不相往来?”

    江香流道:“算不上闹翻……也算是闹翻吧,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自在衙门公堂听完碎尸案的结案陈词,听得……听得那个人落了个斩立决,我们五人离开衙门的时候,便已然形同陌路了。”

    不同于江付林与田路里两家还有在外地可投靠的亲族,江香流、曾品正、肖大官皆再无处可去。

    又无多余银两,可供举家另迁置房产田地。

    特别是肖大官,是三人中最最家穷的一个。

    别说举家迁出清城了,就是想另外租住个民舍,也是租不起。

    而肖大官现今与老母亲住的那个临溪小拐角,就因着隔壁是被害了十三年的肖丫头家,于是肖大官家租住在那里,租金是最为便宜的。

    房东也不是不想加租金,实在是无法。

    这整个清城除了肖大官母子俩,也没人敢租住那间与肖丫头家相邻的民舍。

    收取些许微薄租金,总比完全没有收入的强。

    于是肖大官母子俩这一租住,便租住了这么些年。

    江香流道:“大官家的租金是整个清城里最为便宜的,虽是碍于形势,可其中到底也是那房东看大官母子俩可怜,房东心善的缘故!”

    这倒是事实。

    即便再租不出去,只要用心去招揽租客,总有不信邪,更贪便宜之辈。

    肖大官家穷,可清城像肖大官家一样穷的人可不少。

    阴十七问:“明吕与肖大官在当年,曾与王二柱或肖丫头发生过什么大的事情么?好的或不好的,有没有?”

    江香流一听,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几变,末了直盯着阴十七问了句:

    “阴公子方才说过,明吕一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便会崩溃与大官突然失常,皆是因着心病?”

    阴十七点头。

    心病,通俗来说,便是指心里的疾病,乃为心结。

    这种病可大可大,也不容易医治,更难以断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