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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猛烈的箭雨后,外面又安静了下来,但是掩体后面的人也不敢随意走动。
“郡主?”太子叫了一声,手心里也捏了一把的冷汗。
宁可信阳王死了,秦绾也不能有事!
先不说可能会酿成两国问题,他比谁都清楚,现在南楚比东华更经不起战争,何况在那之前,还在太子府里的李暄就能拆了半个京城!
“我没事,殿下呢?”柱子后面传来秦绾的声音。
“孤也很好。”太子稍稍放心。
“父王,会是谁……”上官珏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悲呼打断了。
“母后!”上官英豪叫道。
皇后一个弱女子,还病体孱弱,自然是躲不开那阵箭雨的,事实上,皇后连站起来都来不及,就被一根羽箭穿心而过,然后就是更多的箭射中了她。
秦绾从柱子后面稍稍转了个角度看过去,不禁摇头叹息。
看到个跟自己一样死法的,竟然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而且皇后比她更惨些,至少当初她脸上还没伤到,而皇后……一根羽箭从左眼射入,从脑后穿出,就算下葬也妥妥的毁容了。
上官英豪爬了两步又醒悟过来,抓着桌子当盾牌一起移动,连滚带爬地来到皇后膝前。
不过,对于他,秦绾就没什么同情之色了。
箭雨来临时,上官英豪距离皇后不算远,完全可以把皇后拉过来,可那一瞬间,他就只顾着自己躲闪,直到危险过了,才想起皇后,人都死了,事后再哭还有什么用?
上官珏躲的时候还没忘了先拉上太子呢,他和太子站的距离,和上官英豪跟皇后之间的距离也差不多,要不然太子那个文弱的身体,不死也要去半条命。毕竟,他们的位置距离大门更近,能反应的时间更短,尽管……大部分羽箭都是冲着皇后去的。
生死之前,那是人本能的反应,就算秦绾一向不喜欢上官珏,至少也得承认,他还是个合格的儿子,在秦绾心里的评分也略略提高了一点点。到底是不能仅凭一面看人啊。
“母后!母后!”上官英豪还在嚎哭,涕泪交流。
“闭嘴!”太子怒道。
现在形势不明,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堂堂一个王爷,只知道哭,哭有什么用,还吵得让他静不下心来思考!真是让皇后宠坏了,皇孙辈都比他有本事!
上官英豪呆了一下,还挂着满脸的眼泪鼻涕,不过总算闭上了嘴。
“该死。”太子也很烦躁,要是再晚一刻……只要再多一刻钟,他就能知道幕后主使者是谁,就算对目前的状况没有帮助,至少可以针对性地思考对策,不用像现在这般茫然没有头绪了。
“我说,殿下,您好像信誓旦旦地说能控制皇宫?”秦绾道。
太子一声冷哼,无言可答。
这确实是他的失误,可是……大内侍卫是父皇的心腹,而他是在查父皇中蛊一事,而且看起来皇后罪证确凿,他们又怎么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郡主有空对父王冷嘲热讽,不如想想怎么出去。”上官珏道。
只是,或许他自己都没察觉,虽然言语不客气,可他确实对秦绾寄予了希望,认为她能破解眼前的困境。
“出去?我又不着急。”秦绾却笑了。
“什么?”上官珏愣住。
“我一个人要走,反正外面的人也拦不住,倒是世子你,还要带着不会武功的太子殿下,才有些麻烦吧?”秦绾笑道。
“郡主对自己的武功倒是自信。”上官珏冷哼道。
从秦绾面对刺客的态度和刚才的表现,他确实看得出来这女子武功不弱,但要说她能冲破弓箭手的包围圈,他是不信的。
“本郡主当然很自信。”秦绾笑眯眯地道,“天下第一的南宫廉都被我整掉了半条命,外面的人还能胜过南宫廉?”
反正她是真的不担心,这里又不是毫无遮掩的猎宫广场,这么多建筑可以躲避,大批弓箭手行成包围圈需要时间,落单又没有杀伤力,对付会轻功的高手,威胁其实并没有那么大。
“吹牛吧。”上官珏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不过,心里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要是吹牛,也不必扯上南宫廉,太让人无法相信了,还不如选个稍逊一筹的呢。
“你也闭嘴!”太子斥道。
上官珏低下了头,不做声了。
“郡主,我们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蚱蜢,郡主若是有什么主意,不妨说来听听。”太子沉声道。
“主意是没有。”秦绾一摊手,顿了顿,又道,“不过,外面的人是谁,本郡主倒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
“是谁?”上官珏迫不及待地问道。
“其实本郡主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秦绾叹了口气道,“进来谈谈好吗?晴妃娘娘。”
“你说什么?”上官珏先跳了起来,“怎么可能……是她!”
太子却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很阴沉。他也不愿意相信竟然是那个看起来直肠子一根的晴妃耍了自己一道,何况晴妃做这些,并没有任何好处。只是,能越过他控制大内侍卫,这种对皇宫的掌控力,除了这些年一直权摄六宫的晴妃娘娘,也没有别人能做到了。
殿外一片黑暗,许久没有人说话。
“娘娘别以为是本郡主诈你,事实上,有一件事在刚刚的箭雨中我才看出来,要不然,早就该怀疑你了。”秦绾叹了口气道。
“郡主确实聪慧。”隔了一会儿,一身黑色衣裙,披着兜帽斗篷的徐晴妃出现在殿门口,却没有往里走。
“真的是你。”上官珏愤怒地看着她。
徐晴妃一笑,不像是平日里那种爽朗大气,而是带了一种妖媚,宛若暗夜的罂粟,美丽却有毒,她不理会上官珏,就当他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只对着秦绾道:“郡主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原本,你应该是最先被怀疑的,只是晴妃娘娘直爽无心机的模样一装就是几十年,让人佩服。”秦绾有些无奈地道,“当然,最重要的是,晴妃娘娘没有动机。我一直在想,如果皇后是为了信阳王,那娘娘又是为了谁?新城公主?可是,就算外祖父的皇子都死绝了,还有皇孙辈,总归不可能让漓儿做女皇的。”
“这也是孤一直没有怀疑她的原因。”太子承认。
“所有人都以为娘娘是皇后的刀,其实,刀和持刀人是反过来了才对。”秦绾说着,又道,“反正娘娘看起来也不像是要放箭射死我们的模样,不如进来谈谈?”
太子微微皱了皱眉,事实上,他也在疑惑,晴妃既然控制了大内侍卫,为什么不继续放箭?殿内空间狭窄,秦绾是不是真如她所说不在乎他是不知道,但他们父子和上官英豪顶多是多支撑一会儿,迟早挡不住的。
徐晴妃放下兜帽,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甚至很贴心地关上了殿门。
这么一来,门外的人看不见里面人的位置,又有晴妃在里面,自然是不敢再放箭的,几人也各自从掩体后走了出来。
“贱人!本王要杀了你给母后报仇!”上官英豪赤红着双眼,猛地扑了过去。
徐晴妃淡淡一笑,侧身让过他的攻势,一记手刀劈在他后颈上。
“呯!”就这么轻飘飘的攻击,竟然让上官英豪晕了过去。
“本宫好歹也是将门之女,郡主你说是吗?”徐晴妃轻轻松松地跨过了上官英豪的身体。
秦绾无言,好吧,将门之女,要算起来,她也是吧!毕竟秦建云也算得上是军功起家的。
“晴妃倒是不怕孤拿你做人质。”太子说着,看了秦绾一眼。
他自己虽然不会武功,不过,若是秦绾的武功真的如她所说的那么好,再加上珏儿,想要拿下晴妃并非不可能。若是晴妃是自恃武功高强才不怕独自一人走进来,那她就打错算盘了。
“郡主知道得不少,自然应该知道,蛊虫不同于毒药,即便本宫人在这里,也可以控制陛下的生死,是不是?”徐晴妃笑道。
秦绾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转头道:“殿下排查宫中人的时候,是否查过宫妃的出身来历?”
“当然。”太子毫不犹豫道,“孤第一个查的就是晴妃。”
秦绾皱眉,太子能力还是有的,他这么说,应该不会有错,何况晴妃出身高贵,也很难冒充,说明她确确实实是徐家女。那么,一个南楚京城的名门闺秀,从哪里学来的养蛊之术?
要说别人交给她的蛊虫倒也罢了,可远距离控制蛊虫,那只能是南疆的秘术,断然不可能教给外人的。就像是她和苏青崖,就算是拿着蛊虫,想要给人下蛊,也就想得出让人生吞下去一种方法,之后是死是活就各安天命了。
“不用想了,养蛊之术,下蛊秘法,自然是有人教本宫的,只是那人已经死了二十多年,郡主想要查,也断然是查不到的。”徐晴妃道。
“南疆,果然还是活下来不少人呢。”秦绾叹了口气。
太子没兴趣计较那人是谁,左右不过是个南疆人,他在乎的是原因,徐晴妃又不是疯了,没事给皇帝下蛊做什么,就不想想她们母女的风光都来自楚帝,楚帝一死,她自己就要从实权的皇妃变成太妃,和所有的妃子一起住在慈安宫,连女儿都未必护得住。还是说,有哪个皇子和她联手?
然而,左思右想,他也不觉得哪个兄弟有这个魄力。
临安王?
那秦绾就是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怎么想怎么不对头。上官英杰作为自己最强力的对手,哪有这么蠢!
徐晴妃却坐了下来,也不介意脚下是昏迷的上官英豪,对面就是乱箭穿心死不瞑目的皇后。
“其实,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先说清楚的好。”秦绾说着,慢慢地走到太子身边。
“什么?”太子楞了一下才答道,实在是他一时也没弄清楚秦绾这句话就是对他说的,还是对徐晴妃说的。
“在那之前……”秦绾一笑,猛地出手,瞬间点了上官珏身上几处大穴,连哑穴都封上了,让他能看能听,却是不能说不能动。
“你干什么!”这是两个声音的合奏。
一个是愤怒的太子,另一个却是猛然站起来的徐晴妃。
太子怔了怔,虽然愤怒,但还是把目光对准了徐晴妃。
秦绾突然对他儿子出手,他愤怒喝问是常理,但这个女人是做什么?
徐晴妃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失常,缓缓地坐了回去,右手却抓紧了紫檀木椅的扶手。
“晴妃娘娘这么激动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本郡主动的是你儿子呢。”秦绾笑道。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太子不满地看着她。
“没什么意思。”秦绾一摊手,无奈道,“只是觉得,世子的容貌似乎不太像太子和太子妃,倒是……和晴妃娘娘很是神似呢。”
“你想说什么?”太子脸色一沉。
“世子的年纪,我记得……应该就是世子出生的那一年,晴妃娘娘才入宫的吧?”秦绾道。
“不错。”太子点头,不满道,“那又有什么联系?”
“之前不是一直在说吗?晴妃娘娘无子,费那么多心血弄死了外祖父,难道是为太子殿下铺路?”秦绾接下去说道,“但是,换个角度想想就很清楚了。刚刚的那阵箭雨,最多的是冲着皇后母子和本郡主来的,太子殿下都只是顺带,世子那边更是几乎没有——要不然,殿下离大门这么近,还能全身而退,真是太好运了呢。”
“郡主看得倒是仔细。”太子也不知该愤怒,还是该佩服这个女子了。
当箭雨到来,生死关头,所有人的反应都是躲避,但这个女子竟然在走避的过程中,还有闲心观看每一个人的反应?
“咳咳,习惯而已。”秦绾摸摸鼻子。
“所以,你想说什么?”徐晴妃沉声道。
“世子……”秦绾看着她,淡然道,“上官珏,其实是你的孩子吧?”
一瞬间,上官珏的眼睛瞪得滚圆,杀气几乎映红了眼。若非穴道被制,动弹不得,恐怕他扑上去撕了秦绾的心都有。
“郡主,话不可以乱说。”太子也阴了脸。
“若是外祖父驾崩,太子殿下继位,那唯一的嫡子上官珏就是太子,这时候新帝再出点儿什么事的话……就难说了。”秦绾不理他,继续说道。
太子嘴唇一动,但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开口。
“皇后说的不错,只是顺序反了。”秦绾微笑道,“不是杀了临安王嫁祸太子,是杀了太子……不,那时候应该是新帝了,再嫁祸临安王。那样一来,新帝有成年的嫡子,自然没有传位给弟弟的道理,也就没信阳王什么事了。就算皇后不满,可皇后被血吸蛊残害多年,晴妃娘娘既然懂得驭蛊之术,自然能让皇后伤痛于外祖父的离世追随而去,不是吗?”
所以说,其实李暄最开始的猜测反而是对的,是她想多了。
“郡主这仅仅是猜测。”徐晴妃绷着脸道。
“是吗?”秦绾一挑眉,拿出匕首就抵住了上官珏的脖子,“那么,本郡主宰了他也没什么关系吧?正好本郡主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住手!”依旧是太子和徐晴妃的合奏。
太子抿了抿唇角,看看上官珏,又看看徐晴妃,眼底压抑着风暴。
上官珏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脖子上要命的利刃,只觉得心慌。
父王……怀疑了!
“郡主,不管真相如何,珏儿都是皇室子孙。”太子沉声道。晴妃的儿子……想到儿子可能变成弟弟,太子就想暴怒。
“不是吧?”秦绾摇头道,“是上官珏先出生,然后晴妃娘娘才入宫的,怎么算,他也不会是外祖父的种吧?”
“你想说,晴妃入宫前与人私通,还有了孩子?”太子道。
“护国大将军府好大的势力,买通一下验身的宫人嬷嬷有什么难的?至于到了床上……咳咳。”秦绾干咳了两声,含混道,“殿下也懂的,方法多的是。”
太子闻言,沉默不语。
“晴妃娘娘,我说的,究竟对不对呢?”秦绾笑着问道,手指一抖,一缕血线就从上官珏脖子上流下来。
太子低着头,似乎在思考回忆着什么,并没有看见这一幕。
“住手!”徐晴妃的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嗯?”秦绾扬眉。
“好吧,你都猜对了!”徐晴妃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既然你知道了,就该知道珏儿的价值,放开他!”
听到这句话,上官珏心里最后的一线希望都破灭了,这一刻,他只想大笑。
一直以自己嫡皇长孙的身份自傲,如今真相揭穿,原来他根本不是父王的儿子,甚至根本就没有上官家的血脉!
“他是你和那个南疆男人的孩子吧?”秦绾道。
“是。”徐晴妃咬牙切齿,“我想和他私奔,但是他不同意,他说他原本想放下仇恨,和我好好过日子,可是时间慢慢过去,他发现自己始终会梦见父母族人惨死的眼神,问他为什么不替他们报仇。于是他说要回去给他们扫墓,结果一去就没有再回来。”
秦绾默然,那个时候,南疆灭亡还没过几年,皇帝对南疆的监视极为严密,发现有人居然在祭扫,自然人是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了。
“可是,我却发现我怀孕了。”徐晴妃惨笑道,“幸好在一起的那几年,他教了我蛊术,还留给我防身的蛊虫,我用蛊做出生病的假象,骗父母把我送到城外的庄子里休养,买通了庄子的管事和下人替我隐瞒,偷偷生下孩子,只等他回来接我们母子走,可谁料……”
徐晴妃说着,从衣领内侧拉出一个系着黑白相间的穗子的同心结挂饰,脸上露出一个犹如少女的甜蜜笑容,转眼却又变得一片悲凉:“这是我们的头发做的,结发同心,可是他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看到过。对了……他根本不知道他有孩子了。”
秦绾猛地目光一缩,但很快就放松下来,随口道:“不介意告诉我,那个男人的名字吗?”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介意的。”徐晴妃果然很不在意地说道,“他叫孟狄。”
秦绾拢在衣袖里的手下意识地摸着阴阳扇冰冷的扇骨,让自己静下心来。
白发,姓孟,那是南疆王族的标志,也就是说,那个男人是孟寒的血亲,很有可能血缘很近。但是,上官珏若是南疆王族的后裔,他为什么不是白发?
“你是……怎么把孩子送进太子府的?”太子缓缓地开口道。
一边的上官珏闻言,眼前一黑,只觉得喉咙口一阵腥甜,几乎要吐出血来。
太子既然开口问出这句话,就代表……他已经信了晴妃的话,信了自己真的不是他的儿子。
“这有什么难的?”徐晴妃不由得笑起来,“当年的你还不是太子,谁会想到一个皇子府里会有人偷龙转凤?买通接生的人就可以了。”
“但是,当时作为徐家嫡女的你,一个未嫁女,却是很难插手别人府里的事的。”秦绾指出道。
“但是太子府里多的是想让太子妃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啊。”徐晴妃笑道。
秦绾一皱眉,立即明白过来。蛊惑太子的侍妾用偷龙转凤之法把太子妃的儿子换成女儿,太子府里的人做这事自然容易,若是太子的宠妾就更容易了。而徐晴妃,直接换掉太子妃的儿子不容易,可换掉宠妾准备好用来替换的女婴,只要买通了人,并不困难。
对于那些人来说,反正是换,都不是太子血脉,换个别的也没差,那宠妾也看不出来,他们还能拿双份的封口费,何乐而不为?何况不打开襁褓仔细检查的话,月子里的婴儿其实并不容易看出性别。
甚至,对徐晴妃来说,那宠妾事后自然会把所有知情人都灭口,她只需要最后灭那宠妾的口以防万一就行了。
“殿下没什么想说的吗?”秦绾转头道。
“当年……产房里确实闹出过乌龙,开始说太子妃生下的是个郡主。”许久,太子才涩然开口道,“虽然后来稳婆说是因为孩子太漂亮,他们一时看差了,孤为太子妃母子积德,没有杀人,只将她们责打一顿,贬出了京城。”
于是,正好方便了人家灭口嘛。
“那之后不久,孤府里的一个侧妃就急病去世了。”太子又道。
“那就是如此了。”秦绾点点头。
太子看了看上官珏,眼神是难言的复杂。
作为唯一的嫡子,他在上官珏身上可以说是倾注了所有的心血,二十多年下来,感情不可谓不深厚。可现在却要让他接受这个孩子并不是自己亲生的事实,确实很不好受。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还罢了,毕竟也是自己养大的,可是他是皇子,还是太子,皇室血脉不容混淆,要是公开,上官珏定然没有容身之地,要是不公开……名义上他是唯一的嫡子,就像徐晴妃计算的那样,如果他登基为帝,不立上官珏而立别的儿子做太子,在南楚的嫡庶制度下,文武百官都不答应。
“顺便问一句,换出来的那个孩子呢?”秦绾道。
“当然是扔到河里淹死了,连同那个女婴一起,正好黄泉路上有个伴,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说不定还能做一对鬼夫妻。”徐晴妃笑道。
秦绾叹了口气,她也真的是随便问问,就看徐晴妃做事的狠辣就知道,她不可能留下那个孩子的性命成为将来能威胁自己的武器。
太子的眉头跳了跳,握紧了拳头,似乎在压抑着怒气。
“那么,你做的一切就是想让你的亲生儿子登基?”秦绾问道。
“当然,顺便要是能灭掉东华就好了。”徐晴妃狠狠地说道,“东华的皇帝灭了孟狄全族,作为儿子,珏儿理应为他的父亲报仇!”
秦绾无语……徐晴妃这是魔怔了。
就算孟狄是上官珏的亲生父亲又如何?于私,上官珏和太子二十多年的父子,感情深厚,于公……上官珏就算信了晴妃的话,但他傻了才肯承认自己不是皇家血脉,不把徐晴妃杀了灭口就是他仁厚了,关进冷宫永远不许见到旁人是最起码的。
“殿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秦绾问道。
太子默默地摇了摇头,事情已经清楚了,有些细节,再问也只是伤人,过去的事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们别忘了,本宫可不是让你们审问的犯人。”徐晴妃似乎已经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冷笑道,“这外面,可是一千弓箭手,想活命的,就把珏儿交给本宫,然后乖乖地自缚双手。”
秦绾叹息了一声,无奈道:“娘娘说了这么多,难道就没问过,世子是不是愿意吗?”
说着,她一伸手,拍开了上官珏被制的穴道。
“他为什么不愿意?”徐晴妃茫然道。
“你这个疯女人!”上官珏一得到自由,脚下一个踉跄,已经愤怒地大吼起来,“本世子是父王和母妃的嫡子,怎么会……怎么会是那个野种!你胡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胡说!”
“珏儿,本宫真的是你母亲。”徐晴妃柔声道。
“骗人!”上官珏怒道。
“冷静!”秦绾一巴掌甩过去。
“……”上官珏被打得一愣,这辈子他还没挨过巴掌。
“你先冷静点,这个女人很危险。”太子开口道。
毕竟二十多年的感情不是作假的。
上官珏捂着脸,眼中有泪水在滚动,这个时候,父王终究还是关心他的。
“娘娘看见了,很显然,他不愿意。”秦绾对着徐晴妃一摊手。
“为什么不愿意?本宫能让他登上皇位,再说灭了东华有什么不好的?既能报仇,又能成就千古霸业。”徐晴妃不解道。
秦绾都被她逗笑了,你以为东华是那些边陲小国吗?你说灭就灭。至少她敢保证,如果是上官珏当皇帝,想灭掉东华,除非是在梦里。
不止是东华,西秦和北燕也是。四国的实力都在伯仲之间,又各自有内忧外患,真要灭掉一国也不容易,除非是三家联手。可是四国皇帝谁不防着这一手呢?东华和西秦联盟,南楚和北燕交好,就是二对二,还是半斤八两,若是有一家想背叛联合对手吃掉同盟,那下一步,对方两家肯定联手吃你。这世上,谁都不傻。
“让他当皇帝?朕还没死呢!”突然间,殿外传来一个声如洪钟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