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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骅然没被导演吓得懵逼恐怕很快就能过,但偏偏作为一个新演员、初次就遭遇到压力山大到情绪紧绷的导演,越是严苛他就越是紧张,结果循环错乱,演的越来越差。
安朵慢慢的调整着表情,将自己的脸部轮廓放松再放松,脊背挺直端正的坐在古朴雅致的书桌前,殿外院中大树洒下斑驳的光华落在木质窗帷上,透过浅淡的光斑,她的侧脸在阳光下像是半透明一样的精致,面容精致而优雅,素手执着一本书垂目凝神的看着,目光沉静、宛然。
骅然原本紧张的心情在看到她的动作后渐渐缓解,深呼吸口气脊背挺直暗暗掐了下手心,绷出了一张傲慢的面孔,心中默默念着这段剧情。
自己试演的是一品大员嫡子,而面前的是一个不受宠爱的公主,自己不需要怕她,甚至要摆出傲气逼人的姿态来。
场外传来导演让演员准备,各机位准备、而后打场记板的声音,骅然一咬牙,忽然仰起脖子上前一步大声道:“不知六公主差人让在下来有何事,不过男女有别、这翰墨殿乃是诸位皇子学习所在,您来这里……似乎不大合。”
合适两个字还没说完坐在书桌上的少女忽然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中带着漫不经心的打量,只那么一眼就让他到了口中的话蓦然卡在喉中,随即一咬牙、皱着眉露出懊恼之色,冷哼一声:“公主还是先行离开吧,免得待会儿被几位夫子发现,到时候也就难说了。”一个不受宠爱的公主而已,后宫不知道多少,他为何要毕恭毕敬。
安朵没说话,微微眯起眸子,眼角因为眯眼的动作变得狭长而上挑,眼尾沾了点浅蓝色的眼影,让她的气质越发显得冰冷,忽然间她转过头去重新看书。骅然恼怒的涨红了脸,却听正认真看书的少女浅声道:“骅公子,本宫看了本杂书,于其中一故事有不解之处,您可否指教?”
骅然压着火气,拧着眉:“您说。”
“一处人数繁盛的庄园,住着一家数十口人。那家人极为喜欢养犬,是以喂养了一大群,而在这其中,一只犬算是讨喜,惹得主人颇为喜爱、甚至比数位主人都如鱼得水的过得好。”少女的声音轻缓而慵懒,语调中夹杂着浅淡冷意,在夏日的午后听起来犹如凉风吹过一般格外让人惬意,但与之相反的则是骅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白,深呼吸口气难堪的瞪着安朵:“公主将我比作犬?”
安朵轻笑一声,翻了一页书一边看,一边随口讲述着故事:“但你猜那只极为受宠的犬最后如何了?”
骅然恼羞成怒,面上的傲气与被羞辱的愤懑间杂,几乎将他逼的跳脚,就在他想要发怒的时候,却听少女遗憾的摇摇头缓声道:“遗憾的是,这只受宠的犬却是亡了,你要猜猜为什么吗?”
说话间她忽然转过头来,明明坐在那里比他站立的位置矮了很多,却蓦然让骅然生出一股被俯视的错觉,只见少女粉唇忽然翘起,纤细的手指抚平了书页像是碰到了珍惜的宝贝一般慢慢的合拢放到了桌子上,才站起身来走到骅然身边,眸光在骅然身上轻轻转了一圈、四目相对……
场外导演紧绷的脸色微然缓和,命令道:“把镜头往前移动,把安朵和骅然脸上的细表情都录下来,还有全身的动作、姿态!”
安朵淡淡翘起唇角:“因为它得罪了主人。”说着浅笑看着骅然,哀叹一声摇头道:“骅公子可为那只犬可惜,本宫也甚是可惜呢,可惜犬就是犬,就算比主人过得好它也仍旧是犬!”安朵最后一个字落下,肉眼可见的镜头之中骅然脸色一变、瞳孔犹如针尖般紧缩、一滴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滑落,深呼吸口气惊惧、震惊、荒唐、恐惧、茫然种种情绪汇聚在一起,最后变成了哑然。
他突然后退一步,宽袖长袍的他站在那里深呼吸口气压着耻辱,端起手臂往前深深九十度鞠躬行礼,而后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在下鲁莽,还请公主息怒。”
“镜头给个全身细角度给骅然。”导演双眼微亮,沉声命令道。
书房内忽然陷入寂静,只见镜头中少女绣着粉色牡丹花的绣鞋随着裙摆微微向前一步,平静的走到了跪倒在地的骅然身边,轻声笑道:“骅公子这是怎么了?”
导演眯眼:“镜头往上,把两人的全身姿势都录下来。”
此时两人完完全全像是换了个位置,无论是气势还是站立的姿势。
骅然深呼吸口气,脸色泛白忽然重重扣首在地,冰冷的瓷砖碰到了他的额头:“请公主恕罪。”
此时一个从骅然视角的镜头扫过安朵的裙摆,只听到她轻笑一声随意的垂着眼帘道:“骅公子,听闻您与五哥交好?”
骅然手指在痉挛的哆嗦,嘴唇蠕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朝堂后宫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作为谁的伴读自然是与谁一体共生,而作为八殿下半读的他却忽视了八殿下交好五皇子,这乃是大忌。
安朵轻笑:“也是,五哥文采不凡,作为妹妹我也甚至敬仰呢。”
骅然磕头的动作几乎维持不住,脸色一瞬比一瞬难看。
安朵垂着眼、蹙眉盯着自己脚尖,轻声淡淡的道:“但是就算再崇拜也得分清自己的主人是谁,骅公子你说对不对?以免和那只冒犯了主人的犬一般,落得个凄惨下场。”
哗然脑袋一直扣着地板,沉默而死寂、脸色惨白犹如纸片。安朵垂眸看了他一眼,忽然弯起唇角,脊背挺直、束手在前,优雅娉婷的往外走去,一步一步走出大殿、直到走出镜头,然后她的戏份到这里就告一段落。
李越在场外看到这一幕,翘起唇角眯眼啧了声感慨道:“这丫头对剧本的理解力和戏中气场的掌控能力国内没几个人能比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