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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终于还清,欠你的甜
开始做好的娃娃,充棉还不到位,有的地方有空着凹陷下去,有的地方则太多了,胀得缝合不上。可是兰溪还是好快乐,小心伸手进去将那些棉花整理好,再学着大姐的样子,仔细地用手针将注棉口给缝合起来。针脚要隐藏在里面,这对于一向男孩子气的兰溪来说,真是鲁智深绣花了。
虽然已经费尽小心,但是兰溪终究不善于此道,缝合的效果不是很好。不是针脚大了、歪斜了,要不就是最后系线的疙瘩没办法藏到里头去……总之,小玩偶很漂亮,却像是被她这个蹩脚的外科医生给留下了一条大疮疤似的。
兰溪就越来越不好意思了,捧着带着“疮疤”的玩偶,瞅着店主大姐,都有点快要哭了,“大姐真对不起,我想我可能是闯祸了。这样的娃娃,肯定卖不出去了……”
大姐接过娃娃来看了看,也只能叹气了。这样的娃娃,绝对是残次品了。
兰溪看大姐那神色,就越发难过,深深垂下头去。
正好门上铜铃一响,有一对母女走进来看娃娃。兰溪看大姐忙着,便赶紧起身去招呼,心下暗暗给自己打气:杜兰溪,你给大姐做坏了这么多个娃娃,那你就要打起精神来帮大姐多卖掉几个娃娃哦!
小孩子一进了娃娃店,那简直就是两只眼睛完全不够用了,看了这个娃娃好看,马上又觉得另一个娃娃更可爱,胖胖的小手指头便指着货架上一个一个的娃娃,让兰溪一个一个都给她够下来。
小孩子的妈妈有点不好意思了,忙弯腰拦阻女儿,“丫丫乖哦,我们这次只可以买一个娃娃。不要那么辛苦姐姐咯,是很不好意思的。”(叹息,为啥某人的名字就这么速配呢,哈哈,真的不怪偶~~)
兰溪就笑,“没事的,丫丫喜欢什么,姐姐都拿给你哦。虽然这次只可以买一个,可是我们可以一次看到所有你喜爱的娃娃哦!”
丫丫的眼睛立时便亮了,跳着朝兰溪叫着,“姐姐我要那个,那个,还有那个!”
小孩子在这么一大堆的娃娃中间,就有些举棋不定起来,要兰溪帮她选。兰溪想了想,便给每个娃娃都编了一小段故事,取了一个名字,讲给丫丫听。小孩子不明白你说什么面料,什么做工,她只能听得懂生动的故事,以及一个顺耳的名字。
最后丫丫选了一个弯着一只耳朵的小兔子。因为兰溪讲给她的故事是:这是小兔子弯弯,生来有一只耳朵这样弯着,于是她的兔子哥哥姐姐们就都不喜欢带着她玩儿……丫丫登时便大眼睛亮晶晶地抱紧了弯弯,说,“弯弯不哭,丫丫带你回家玩,丫丫最爱弯弯了!”
兰溪看见,那妈妈去付款的时候,仿佛眼睛里都含着泪。
小孩子与生俱来的同情心,是多么珍贵。不管在未来长大的过程里,我们要渐渐披上多么厚重的壳,将那同情心一点一点地给封锁起来,至少现在,要让它尽情地闪放光芒。因为这原本是人性深处,最宝贵的柔软。
兰溪送母女俩出门,丫丫小,只顾着抱着娃娃开心;那妈妈却忽然回转身来,轻轻握了握兰溪的手,“导购小姐,谢谢你。其实你知道么,我小的时候,也曾经有一只小兔子弯弯住在我的心里……谢谢你,让弯弯找到了自己的家。”
兰溪心也一跳,吸着气,向那位妈妈露出温暖的微笑。
那母亲笑着挥手,“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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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目送母女俩的背影走远,回头去,正看见店主大姐泪光盈盈地望着她。
兰溪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吸了口气,走过去鞠躬,“大姐,这些做坏了的娃娃,您看看一共值多少钱?我,我看我全买下来吧。”
大姐想了想,“不如这样,你当我也是顾客,你来向我推介这些并不完美的娃娃。你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兰溪没想到大姐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却也倏然明白,大姐一定是刚刚也被弯弯的故事感动——或许在每个女子小时候,心里都曾经住着一个弯弯吧?就像她将自己叫做蒲公英一样。觉得自己不够完美,面对别人的眼光的时候会有小小的不自信,就算疼了难过了,也不敢奢望别人的关爱。
兰溪就笑了,想了想,从做坏了的娃娃堆里挑出一个小泰迪狗来。那泰迪狗有着蓬松的卷发,与我见犹怜的小黑眼睛,做得栩栩如生。那蓬松的卷发,让兰溪找到了自己。
她将小泰迪狗搁在脸边,仿佛自己的一个分身,她跟泰迪狗一起凝眸大姐,缓缓倾诉,“我出生的时候,是一只最小最弱也最丑的小泰迪。主人不待见,就连妈妈也顾不上,我没有力气挤上去跟哥哥姐姐们抢奶吃,也不懂得如何来讨主人的欢心……我被放在宠物店的笼子里,隔着大玻璃窗与哥哥姐姐们一起望向窗外,就连路过的人们,都只欣喜地指着哥哥姐姐们,却很少会有人看向我。”
“直到有一天,一个坐着轮椅的小姑娘,被她爸爸推着轮椅走到窗前来。她因为坐着,便看不见上面的哥哥姐姐,而看见了蜷缩在最底层角落里的我……她停下来,将脸凑到窗前来。我看见了她的眼睛里,仿佛因为我而亮起了一丝光芒。我觉得,那丝光芒不仅点亮了她的眼睛,也照亮了我的生命。”
“后来是她买了我,她到哪里都带着我,看着我在风里奔跑,她就开心地大笑。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是有能力给主人带来欢乐的。我明白,她是在看着我,代替她奔跑……”
“我第一次明白,原来欢乐是会传染。于是我在自己的背后开了一个大口子,每天晚上自己将自卑和不快乐从那大口子里掏出来,扔掉;然后第二天早晨,我就又变成了快乐的小泰迪。我在风里跑,回眸看着她大声地笑。”
兰溪深深吸了口气,将面颊又贴了贴那小泰迪狗,“我知道我不完美,我知道我背后背着丑陋的疮疤,可是这从来不妨碍我对着主人开心地笑……主人,带我回家,陪你欢笑,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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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一口气讲完整个故事。其实这故事就是早就在她心底的,不是现场臆造出来,而是仿佛它早就潜伏在那里,只等着有一天,她能够用这样诚意的态度,将它来带到阳光下。
曾经那些躲闪在黑暗里不敢见人的自卑,终究也能在阳光下这样坦然地说出来。
兰溪讲完了故事,自己的眼泪还在努力忍耐,店主大姐的眼泪却已经悄然流下。大姐用力点头,“你成功地说服我了。这些娃娃非但没有因为那条‘疮疤’而成为残次品,可能那反倒能成为它们最骄傲、最具有卖点的标识。而且,我相信因为这些‘疮疤娃娃’的存在,会让我的店里不仅仅吸引小朋友,更会吸引到成年顾客的到来。”
大姐又深吸了口气,“……其实,我们每个人,每个已经长大了的人,身上都背着一道疮疤吧。也许因为这个并不完美的成人世界伤心过,也许在残酷的生存竞争里被撞得头破血流过,不过没关系,就算背着那么一条疮疤,可是我们还是我们自己。”
兰溪深深、深深地点头。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忽然就对自己的曾经,那些挣扎着不想承认的自卑,那些努力要用坚强来掩盖起来的渴望……对那些自相矛盾,释然了。
原来不光是她,原来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有这样一条“疮疤”。
兰溪这次从心底里笑起来,“大姐,那我就把我这条创意送给你,以后大姐可以刻意创作一下这样的‘疮疤娃娃’啊。可是现在的这些娃娃,我还是要坚持买走——因为它们的疮疤,神奇地治愈了我。”
大姐就笑起来,“其实,它们原本就都是属于你的。已经有人提前替你付了这些钱,所以无论你做成了什么样子,它们都是你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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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兰溪大惊,只觉头皮都麻了起来,瞬间宛如醍醐灌顶——她怎么会莫名其妙被店主大姐给拉进来“打工”,那大姐怎么会那么放心地将几十个娃娃统统放手交给她来做……
——为什么,总裁会给她这个地址,让她到了这儿却不见他的影踪……
兰溪就抱住小泰迪狗,一下子挡住了自己的眼睛。那里头滚烫滚烫地,就像是被挤进了热热的柠檬水一样,让她有些控制不住。
店子里忽然乒乒乓乓的一阵,仿佛狼狈,兰溪便下意识将小泰迪狗从眼睛前拿开——却看见店子角落里原本站立着的巨大熊熊跌倒在地,然后从里头笨拙地爬出个人来……
“啊!”兰溪惊得大叫!
怪不得之前笨手笨脚做针线的时候,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她。她下意识回头去瞄,也只是看见站在角落里的巨大的熊熊。而店主大姐又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的异样——兰溪就以为自己是过敏了。
哪里想到,原来自己之前那笨样儿真的都被他给看见了!
呀呀呀,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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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白瞎了某人的颀长身材、利落手脚,结果从熊熊里爬出来,却着实笨得像个熊一样。好不容易爬起身来,站在兰溪面前,那家伙自己都已经红了脸。
此时若是告诉店主大姐,眼前这个头发上还站着两团棉花的,就是鼎鼎有名的月集团的年轻总裁……相信大姐一定会笑掉了大牙,然后绝对摇头表示不相信。
兰溪原本是差点掉眼泪来的,可是这一瞬却只能破功笑出来。
服了他了,行不行?
——也,爱死他了,行不行?
他也尴尬,看见她偷偷乐着的笑脸,便冲她呲了呲牙,“还笑,掐你哦!”
大姐看这两位这小模样儿,都乐得合不拢嘴了,却从钱包里数出了一叠钱递给月明楼,“先生,这钱请你收回去,我不能收了。”
这钱原来是月明楼提前付给了店主大姐的,并拜托大姐帮他来演戏,将兰溪带进店里来,让兰溪尽情地玩儿。
“大姐,这是怎么?”月明楼当然不能将钱收回去。
大姐摇头,“刚开始,我以为不过是年轻情侣之间的小把戏,我也乐得做这笔大生意。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将这当做生意了。”大姐说着轻轻揽了揽兰溪的肩头,“这位妹妹,把我都给说哭了。更何况,她刚刚送给了我一个‘疮疤娃娃’那么好的点子。我非但不该收钱,其实反倒应该向她付费才是。”
那大姐也带了点调皮地朝月明楼眨了眨眼睛,“……所以呢,现在这些娃娃不是先生你送给这位妹妹的礼物,而变成了我送给妹妹的礼物。哟也!”
月明楼和兰溪两人都笑了,兰溪回身也拥抱了那大姐一下,“大姐这钱您还是得收着。如果真要说起来,还要感谢您的店子给了我这样快乐的机会。”
“啊,好了好了……”大姐笑得叹了口气,“再这样推来推去,算来算去,估计今晚上咱们弄不完了。行,我看这位先生也不是缺这点小钱的,那这钱我就收着。不过妹妹你要收我一件礼物……”
大姐说着从她柜台后头的架子上取下一个大娃娃来,小心郑重地搁进兰溪怀里,“这个,你收着。”
兰溪就有些慌乱了,因为看见那娃娃脖子上郑重其事挂着的木牌,上头手工雕刻着“非卖品”的字样。
大姐就笑了,“这是我亲手做的,是我开这个店的时候做的。那时候我就想,也许这个店未必能赚钱,但是我还要做下去。这个娃娃是我自己按着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娃娃的样子来重新做的,它代表着我最初的梦想,后来无论我遇见什么困难,只要抬头看看它,就会想起梦想最初的温度——然后剐就什么困难都能熬过去了。这个娃娃不值什么钱,但是却是我能拿出来的,最珍贵的礼物。妹妹,你可千万别嫌弃。”
兰溪流泪抱住大姐,“大姐,这样珍贵的东西,我绝对不能收。如果没有了它,大姐将来再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又要用什么来鼓励自己熬过去?”
大姐笑了,轻轻拍了拍兰溪,“傻瓜,我当然有新的办法了。我会想着今天的事,想着你讲给我的故事,想着你们两个。嗯,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无论还有什么困难,每个人的心上无论还有什么难以痊愈的伤疤,只要还有爱这个字儿,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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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要不是亲眼看见今天这一幕,我还真的不知道你这样会讲故事啊。那个小女孩儿丫丫,还有店主大姐,都被你迷住了啊。”
站在街边,S城的灯火早已远远近近明成星光之海。月明楼歪着头,眯着眼睛望着兰溪。
也以为这辈子认识她已经好久好久了,也以为该了解她已经好多好多了,可是看见今天这样的她,还是让他觉得新鲜。原来那么个假小子似的蒲公英,原来还是哄孩子的好手么?
兰溪吐了吐舌,站在人行道的马路牙子上,仰起头来看天空。偌大的天空却被CBD的高楼大厦给分割成若干不规则形状的小块块,每一块上的星子,便仿佛自己形成一个星座。不同于天文学家们的那些划分和命名,而就是这么意外地聚合在了一起,形成了新的星座,有了新的形状和名字。
兰溪不自禁去看他的耳朵……那里也曾经有一个人造的星座。七颗星,一同坠在他的耳廓上。原本就俊美无俦的少年,越发因为那七颗耳钉而显得璀璨灼人。
“因为我小时候,就也经常这样给自己讲故事啊。”兰溪快速地笑了下,“那时候小,也没有人说话,就自己抱着唯一的那个小熊,跟它说话。帮它编属于它的故事,讲给它听,看似它是我的听众,实则我自己才是自己的听众……”
天上的星星细碎地明,那些星光仿佛一下子从天上倾坠下来,落进了她的眼底。月明楼就觉心底干干地疼,情不自禁握紧了她的手,“所以你才对尹若那么掏心掏肺地好。”
兰溪笑起来,迎着夜风用力地呼吸,“所以我才会珍惜自己的姐妹。因为有了尹若和蜘蛛之后,我终于有了可以说话的人,再不用自己跟娃娃说话,再不用无论快乐还是悲伤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傻瓜。”月明楼用力地将她的小手攥紧,再攥紧,“杜兰溪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绝对不许你再这么苦着自己。你有什么话都对我说,听见了没有!”
兰溪笑了,却还是对他做了个鬼脸,“这是总裁的命令么?”
月明楼就恼怒地朝她压下面颊来,“你说呢?”
兰溪就笑起来,轻轻伸手挡住他的面颊,调皮侧首,“这么多的娃娃,我们该怎么拿回去啊?或者我当街派送吧,遇见路过的小朋友,或者是情侣,我就送他们一个。好不好?”
“不好!”他就冲她呲牙,“这都是我送给你的!”
兰溪笑着点头,“我当然知道。可是这么多,该怎么办?”再抬头去望他的眼睛,“一下子送这么多,只是巧合么?”
月明楼终于满意地翻了个白眼儿,“你就没数数,一共是几个?”
兰溪就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数字——虽然刚开始只是堆了一地,看着似乎只是随便弄了这么一堆,可是仔细留了心,便能明白那个数字是特定的。
24个。
她今年24岁。
他在用这样近乎孩子气的方式,补给她每年一个娃娃——或者说,他补给她的不是娃娃,而是整个长大的过程……
兰溪知道自己不应该流泪。可是这一刻,她只能站在街边,攥紧了他的手指,泪流满面。
看见她流泪,月明楼就知道,她明白他的心意了。他就叹息着轻轻笑了起来,不阻拦她哭,只是静静地再攥紧了她的手。就这样陪着她,站在这陌生城市的街头,站在这漫天的星光和静静的风里,尽情地流泪。
她压抑得太久了,她实在是应该这样尽情地流一场眼泪,将心底所有郁积起来的委屈、悲伤和孤单,都哭出来。
“所以啊,我才不准你把它们都给送出去。多是多了点,却要一只不落地都带回去。”月明楼打电话叫快递,然后转头再望她,伸手捏她的鼻尖,“小笨蛋,忘了这个年代还有发达的物流业的?快递、货运、邮政、航空……什么不能帮你把这24个娃娃都运回去啊?”
“还敢说给送人?哼!我的一片心意呢!”
兰溪流着眼泪却笑出来,主动走进他怀抱里去,伸出手臂环抱住了他的腰。
她哪里舍得真的将那些娃娃都送了给人?她那样说,其实是想告诉他,她真的想将她的快乐昭告全天下,让每一个从她面前走过的人都能分享。
七年了。能公开地将这份感情告诉给人的感觉,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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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楼看着快递工作人员将娃娃一个一个小心地用塑料袋包裹好了,装进一个巨大的纸箱里去,然后再封好胶带……他这才开心地笑了。付完了钱,放快递人员开着车子离去。
兰溪手里抱着大姐送的那个娃娃,在夜色里仰起头,借着满城灯火去看他的眼睛。
他忽然就好像羞涩了起来,转着头避开兰溪的目光,“诶,你别这么看我啊。伦家也会害羞的哎!”
兰溪也笑起来,第一次主动去拉了拉他的手,“……小,小天?”
“嗯?”他就安静下来,安安静静地回应她。
兰溪又笑,手指头钻进他指头缝儿里去,绕着他的,再叫,“小天?”
“哎!”他干净麻利地答应,嗓音里浸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甜甜。
兰溪再笑起来,在夜色里宛如绽放了美丽的花朵,“——小甜甜。”
“噗!”他这一下子可闪了腰,握着兰溪的手,站在路边笑得几乎露出全部的牙齿。
那么好看。
小甜甜,她是这么叫过他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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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尹若终于答应了跟他交往的那个晚上。他就像又赢得了一场比赛似的,高兴地带着火神等兄弟们到外面去吃烤串庆祝。
兄弟们都给他敬酒,说些祝愿他跟尹若“百年好合”之类的P话。只有祝炎清清冷冷盯了他一眼,说,“你今晚上干嘛跟我们在一起喝酒,你不该去陪尹若么?就算庆祝,也该你们两个独自庆祝才最重要。”
他就愣了一愣,之前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听见祝炎这样说,就咧了咧嘴,“她,她上晚自习。”
他没有办法告诉祝炎,追了尹若这么久,终于得到尹若的点头,他却压根儿就没有想象之中的开心。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不是不开心的,却也充其量只像是又多赢了一场比赛,看着赛前对自己吹胡子瞪眼睛的对手成为手下败将——他赢得尹若,庞家树自然就输了,他要的好像也仅仅是这个而已。
火神也微有了醉意,伸手擂了他肩头一记,“好像,你这样子是对尹若不公平的。这么长时间以来,追她的人那么多,她没有一个点头的。你是第一个。”
月明楼也皱着眉点了点头。
火神仿佛还想说什么话,却忽然不说了,目光只望着马路对面。天钩也感觉到了,连忙转身去望——只见马路对面的树影之下,有一朵行走的蒲公英。她的眼睛在夜色里就像一颗寒星,冷冷地望着他这边。
火神叹了口气,只仰首喝酒,不再说话。
他却撑着栏杆,横越过去,走到她面前。趁着酒意吊儿郎当地看她,“干嘛来了?找我约会啊?”
“死亡约会,你敢去么?”她一双眼睛幽幽地瞪着他,仿佛有无尽的仇恨。
“走着。”他混不在乎地耸肩,只盯着她眼睛,“只要你陪我。”
兰溪咬着牙推开他,“跟我发誓,一定要好好待尹若,不许欺负她,更不许辜负她。”
他这才看见她唇角有伤。之前夜色幽暗,他全没看见。他的酒就一下子都醒了,“你怎么了?谁打你?”
彼时他还不明白,胸臆中一下子涌起的怒火,所为何来。
“没事。”她拨开他的手,退后一步,“我只是来要你这个承诺。天钩,你敢不敢给我这个承诺?”
她必须来跟天钩替尹若要这个承诺,因为就在刚刚,庞家树带着几个狗腿子将她和尹若给堵住,非要让尹若改口,不许跟天钩在一起。尹若吓得只会嘤嘤地哭,而她则发了疯似的冲向了庞家树。
只为了,小天刚刚获得了尹若的点头;只为了保护他刚刚拥有了的胜果。
或许是被她给吓着了,也或许是庞家树这个小人终究忌惮着她爹,所以庞家树虽然也回了几下手,却终究没敢太过分。她挠了庞家树好几道子,庞家树也打烂了她的唇角。她就小母老虎似的冲庞家树大喊,“如果你敢再纠.缠尹若,老娘就跟你拼了!如果你不怕死,就来吧!”
她也不知那会儿心底的绝望从何而来,反正她就紧接着撂出了那句狠话,“……反正老娘也不想活了!”
总要绝望透顶,总要心痛到底,才会说不想活了吧。
庞家树还真的被他给吓跑了,跑得很狼狈。她就心里梗着一根刺,非要也冲到天钩眼前来,非要跟他要一句明白的话,才觉得自己值得这么发疯。
天钩看着她眼睛中决裂一般的火焰,犹豫了很久才说,“我发誓我不会欺负她,行了么?”
“行你妈个头!”她就激动起来,冲上来朝着他挥舞起拳头来,“我要你发誓要一生一世对她好,这一辈子都不许辜负她!你只这么不轻不重地答应不欺负她……你他妈的压根就没有诚意!”
诚意?当年的他,能给尹若什么诚意?他又能当着这朵蒲公英的面,说出什么对尹若的承诺?
——他做不到。
于是她就激了,当街就要跟他掐。
他被她踢了几脚,挨了几拳,又觉得不能让对街的兄弟都给看见了,于是扯住她的头发跟她喊,“好歹你也是尹若的姐妹儿,我不能跟你动武。今晚上咱们文斗,你敢不敢!”
“斗就斗!”她反正也是发疯了的。
两人就着烤串摊子上的啤酒就拼酒。
那几个傻瓜兄弟不明就里,还想着怎么替老大报仇,就往坏了下道儿,说什么要赢喝酒划拳脱衣服的。
那晚上的蒲公英原本已是发疯了的,又喝了酒,没禁住那几个小子的轮番坏水,便一拍桌子,“行,来啊!”
那晚上实则天钩是先喝了不少酒的,已经不占优势,可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晚上怎么就忽然那么淡定下来,一杯一杯地眯着眼睛盯着她,然后将酒喝进肚子里去。
他只知道,今晚他不可以醉。
两人划拳,开始兰溪占优,天钩脱了外套,又脱了背心,再脱了球鞋和袜子,最后连牛仔裤都脱了。结果战局就忽然在那一刻扭转,开始轮到蒲公英莫名其妙地开始输。
就算别人不明白缘由,天钩自己又如何不明白?
是看见他脱成了这样,那小妮子害羞了,于是这才乱了分寸。
她一城一城地失守,脱了外套和鞋子、袜子……再脱下去,就是女孩子的私地。
那几个小子就更疯狂,拼命地鼓动她再脱——他忽地就恼了,抓起桌子上的酒瓶子朝那几个兄弟摔过去,酒瓶子在他们眼前的地面上哗啦摔个粉碎,也截住了他们继续的聒噪。
他们都惊愕望着地上一地宛若翡翠般的玻璃渣,再抬头望天钩。天钩皱眉,挥了挥手,“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跟她的私人恩怨,单挑。”
别的兄弟还好说,天钩只是有点无法回避火神那仿佛了然一切的目光。他甩了甩手再解释,“她毕竟是女的,胜之不武;我单挑就行了,你们都围在这儿,回头她再说我们群攻。”
道儿上混的自然也都有规矩,有脸面。那些小子一听这话,就也点头转身。火神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天钩的肩,“你小心点。”
可是她却又怒又醉地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他回来还在跟他吼,“喝呀,小兔崽子!你不喝酒你干嘛去了?怕了老娘么?”
他能赶走火神和手下的兄弟,他却赶不走大马路上的路人,赶不走烤串摊子的老板。看着她那么小醉猫似的模样,看着她又要自觉脱衣裳……他霍地起身,将她直接扛到肩膀上就走!
她在他肩膀上连踢带打,哭得嗓子都哑了,却反反复复只是一句话,“你倒是说啊,你答应我你一辈子都对尹若好,一辈子都不辜负她!”
他知道,只需他一个承诺,她就能安静下来了。她现在已经是醉猫,就算他随便答应她一下,也许她就乖下来了——可是他就宁愿这么扛着她走,就是说不出那句承诺。
他自问也不是什么好人,也跟着兄弟们不三不四地招惹过小姑娘,他仗着他的相貌也算是辜负过不少美人恩——可是他就是没办法在她面前说出那些吊儿郎当不负责任的话来。
只是那时就非常非常想再好好问她一句: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如果是的话,那他就答应了。
去他妈的尹若,去他妈的庞家树,去他妈的——整个世界的所有人、所有事!
只要她认了,他就也认了。
可是他却也明白,她是绝对不会给他想要的答案的。也许那时候在她心底,尹若原本是比他更重要的存在。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学一路走到这一天,而他不过是意外的出现——以当时的年纪来说,对未来的一切尚不可知,也许与爱情相比而言,姐妹情是更安全、更重要的。
所以她会在他与尹若之间,宁肯选择了尹若。如果他再逼她,她就只可能转身而去,甚至从此再不理他!
许是喝了太多的酒,许是在他肩上颠簸着硌着了胃,她在他肩上呕吐起来。
他忙将她放下来,让她扶着大树在路边吐,他帮她拍着后背。
她难受极了,一边呕吐,一边还在流眼泪。终于吐得将胃液都吐出来了,这才虚弱地倚着大树坐下来,精神也清醒了过来。却不想面对他,便挥着手赶他,“你走啊!”
他不走。她就急了,用脚蹬起地面的尘土来,又像当初第一次在操场上见面一样,将那些土都扬向他,再喊着,“滚啊,老娘不想见你!”
他就立在灯影里静静看着她发疯,然后问,“为什么?”
——你今晚为什么这么难受?在这个尹若终于答应了跟我交往的晚上,你会难受得好像要杀了你自己?
她却会错了意,摇摇晃晃望着他,“为什么赶你走?哈,那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她虚软了下,无力地挥了挥手,“算了。就当我现在很脏,行不行?我吐了这么多,说话都是酸臭气。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他就也不知怎么来了蛮劲,非但没走,反倒走到她面前。满城灯火,一街柳色,他就垂下头去吻了她的唇,然后抬起头来望她的眼睛,“我帮你洗干净了。”
她迷蒙地睁眼望他,仿佛分不清此时是真是梦。
他就笑了,伸手揉她的短发,“叫我,小天。”
“小小小小……”她就结巴起来,“小天,天……”结果后来这个词儿被她荒腔走板地叫出来,音儿就直接串成了“小甜,甜。”
他就忍不住又笑,促狭地望她的眼睛,“你叫我什么?小甜甜?你觉得我刚才,很甜?”他就忍不住坏了起来,“不如,再尝尝?”
她却当场崩溃得大哭起来,转身就跑。他担心得跟在后头跑了几条街,眼睁睁看着她跑回了她家那个小区,他才停下脚步来。
却从那个晚上起,她便开始主动躲避他。
他知道,在尹若与他之间,她终究选择放弃了他……
所以后来兄弟们开他玩笑说,“刚抱得美人归,怎么看着反倒跟失恋似的?”没想到一语成谶,后来他果然被尹若给抛弃。正式确定失恋的那个晚上,他并没有如兄弟们担心地发狂,而只是自己拎了一打啤酒,爬上楼顶去,坐在月色下,一罐一罐安静地喝完。
失恋?
他们不知道,他早已经失恋过了。痛么?早就痛过了。
只是,这也许都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而那个傻丫头,从来还都不知道。
所以后来尹若跟庞家树结婚,火神都气得大骂尹若,他却没有。就连火神都以为他还对尹若余情未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多少还是亏欠尹若的。
尹若不过是他为了再缠着她,而需要的一个借口。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跟尹若“交往”,那么她就无法做到不关注,就无法真的不理他。她总要保护尹若呀,于是她就只能三不五时再与他掐架。
“诶,你当年一直没回答我这个问题——我真的,甜?”想着往事,他笑,轻轻扯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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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所有的苏糖姐妹们,给了某苏甜~~~这两天绣姐总是不稳定,某苏就不去翻那总抽风的后台了,统一给所有支持了月票、红包、鲜花等的亲们鞠躬啦~~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