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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暄这次是他有生以来最重的一场病,他从小到大,除了上次在中毒在沉香园养伤,生病的话,躺在床上起不来,整天晕晕沉沉,浑浑噩噩的也就是这次。
伤筋动骨还好,可他伤的是心,最难痊愈的情伤。
本以为他父皇出面就能找到萧玲珑,她就像凭空消失一般,根本找不到踪迹,三个大活人就这样不见了,慕暄是不能接受的。
更何况他还让人守着城门,只要她露面就会被发现。
慕暄每天都期待从肖已口中知晓她的消息,一连四天,他都没听到她的消息,而他养了四天,身体是没什么大碍了,心里却像是空了一块,不知道如何填满。
慕暄能下地时,他便让肖已准备马车,不顾严寒的出宫去柳树胡同,许韵之根本阻拦不了“暄儿,你身体还未痊愈,别出去吹风,你说的地方没人了,她已经不再那儿!”
看见慕暄对那个叫玲珑的女子牵肠挂肚,费心劳神,许韵之是生气的,她没想到那个女子居然这般伤害她的儿子,她最好一直躲起来,不要露面,否则她一定不会放过玲珑的,就算是说她以大欺小也好,都不在乎。
“母后,让孩儿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好!”说不定她就在柳树胡同没离开,一直在那儿等着他去找她呢?
她不会那么残忍的,这几天他都在想,除了他们家的不可理喻的规定,难道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或者是让她可以战胜一切和他在一起的?
慕暄自认为对她不差,为什么她要狠心丢下他,就算是陪他看一场初雪再离开也好,明明他那么期待,她却让他独立寒雪中,形单影只。
许韵之拗不过,知道他不去看一眼不会死心,便放行让他出宫。
坐在马车中,慕暄想了很多,最多的便是像以往一样,他去了之后,看见她坐在葡萄树下看书,背影纤细,侧颜美丽,看见他来,对他低眉浅笑,灿烂如花!
马车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到了柳树胡同才停下来,慕暄在肖已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迫不及待的透过低矮的院墙看着里面,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如今积雪融化,葡萄藤架下还是能看见她常坐的椅子,只可惜上面空空如也,根本没她的身影。
院落的大门也上了锁,无一不在告诉他,这个院落的主人已经离开了。
慕暄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目光中一片哀伤,他缓缓解开锁,推门进去,看着荒凉的毫无人气的庭院。
以前她住在这儿,便是他心神向往的地方,来了就不想离开,只因为有她在,而现在,这空荡荡的,连她的欢声笑语都留不住,更不要说她的身影了。
就算他不想相信,慕暄还是不得不告诉自己,他们已经离开了,去了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
慕暄在葡萄藤架下的椅子上坐下,闭上眼,眼前浮现许多画面,他们在这儿喝茶,下棋,说话,抄书,看她。
一幕又一幕,甜美又令人回味。
慕暄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坐了多久,肖已担心他会着凉,抱了一件厚厚的毛毯盖在他身上,他并未睁开眼,憔悴又苍白的俊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闭着的眼睛缝隙中,一滴晶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慕暄像是在椅子上睡了一觉一般,醒来天色有些阴暗,眨了眨眼睛才好了不少。他静静的做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其他地方看看,比如萧玲珑居住的闺房。
之前他一直很好奇她闺房的模样,如今她离开了,他却还是想去看看,不知道是否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就算她狠心抛弃自己,狠心伤害自己,他还是不愿意说她一点不好,对她恨不起来!
推门进去,简单的房间除了她的衣服之外,大多数东西都还在,甚至是书桌上整整齐齐的用布包好的书籍。
她像是知晓他会进来一般,书籍上有张纸条,写着:物归原主!
看到这四个字,慕暄的心紧了紧,想打开看看又不敢打开看看,他担心在里面会看见他不想看的东西,比如说那块定情的玉佩。
即使被她抛弃,被她放鸽子,慕暄还是舍不得迁怒脖子上的长命锁片。因此,他也希望,就算她和他因为家族的情断,也不要退还给他定情玉佩,他私心的希望,看见他送的玉佩,她就能想起他来。
而慕暄也暗暗发誓,一定要查清楚他们家到底和皇家有什么恩怨,能让她那么残忍狠心的放弃这段感情?
难道她是景国的后裔,还是岑国的后裔?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清楚,毕竟岑国和景国都已经亡国了,而她若是其中一国的后裔,那么记恨他这个燕国的太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想到这,慕暄叹了口气,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捉弄他们?
慕暄最后还是打开了包袱,没看见玉佩让他松了口气,同时他也发现,除了他送来的书籍之外,其他的她都带走了,还有他写的那几句情诗。
这让慕暄很欣慰,也很高兴。
他在房间逗留了很久,就差把这个房间带走了。
要不是天黑了,他还不想离开这而,有时他想,他们只是出去游玩了而已,天黑了她就会回家。
因此,他等到坐在马车中等着天黑,直到夜幕降临,伸手不见五指,这个庭院淹没在夜色中,无人点着灯笼等待主人回来,他才死心的离开,手里抱着那些书籍,沉甸甸的就像他此刻的心。
慕暄知晓,她已经不会回来这儿了。
而她还在不在京城,慕暄也不知道,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他神通广大都没能找到她,那么已经说她已经离开京城。
至于是怎么离开的,恐怕只有她自己知晓。
慕暄夜深了回去,在路上看见守在门口的许韵之,看着她,慕暄心头一软,又愧疚不已,走到许韵之面前,不理会他父皇,像小时候寻求安慰一样,抱着他母后。
许韵之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愣了下,随即安抚的拍拍他的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暄儿,会过去的,你会好好的,是哪个女子配不上你,不值得你为她伤心,好好养身体,到时又是母后最喜欢的暄儿。”
“嗯!”慕暄点点头,抱了好一会儿,才推说累了想回去休息,许韵之让他吃了些东西,看着他躺下,才离开。
回长乐宫的路上,许韵之叹了口气,对慕昭说“还没找到她?”
“那女子很狡猾,现在恐怕已经离开京城了,肖戊说,可能是当天易容离开的,因为昨天有三个被抢了通行文书的商人,偷摸出城被抓住了,说是初雪那天被抢的。”慕昭说道,他倒是没想到,那个女子居然那么大胆,当然也有心机
“暄儿知晓吗?”许韵之问。
慕昭摇摇头。
许韵之没说话,想了想,问他“皇上之前是多久恢复常态的?”
“......”慕昭愣了下,随即脸色不悦的看着许韵之“阿云非得时不时地刺激一下,提醒一下朕当年被你伤害得伤心欲绝的心酸往事吗?”
“......”
许韵之见他炸毛的模样,连忙安慰,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近来因为慕暄的事情,确实让他想到了以前的事情,便总是一脸郁闷加谴责的看着她,如今她好死不死的旧事重提,简直就是拆了猫尾巴,让他不爽!
“好了好了,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愿意用一辈子偿还,皇上别生气了别生气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不说,不说还不行吗?”她一边安慰,一边用手拍着他的胸膛,让他息怒。
慕昭瞪了她好几眼,她都露出讨好的笑,慕昭顿时没脾气了,这事情就算是这么揭过去了。
慕昭从柳树胡同回来的第三天,身体好了些,他提出要去温泉别宫休养身体,许韵之答应了,并且要求跟着一起去。
慕暄不太愿意她跟着去,他是去散心的,要是他母后去了,他想借酒消愁都不能,肯定被管得死死的。
慕昭像是看出他的心思,拦着许韵之不让她去温泉别宫,并且给了慕暄半个月的时间,让他修养好了就回来。作为太子,不能遇见一点事情就跟病入膏肓的人一样死气沉沉,他该明白自己肩上的重担,是男人就该挺直胸膛,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慕暄知晓他父皇的意思,坚定的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他离开也不是逃避而已,只是想放纵一把,这样才能明白,自己想要的终究是什么。
慕暄的马车离开时,许韵之差点哭了,担心的说“他一个人在温泉别宫,无人关心照顾,多可怜?”
“别宫不是那么多宫人么?放心吧,不会委屈了他的,再说了,他是去散心,你跟去喋喋不休的,还怎么休养?”慕昭皱眉。
“......”
许韵之一愣“我喋喋不休?皇上是嫌弃臣妾不好了,唠叨了,容颜老去了,还是......”
趁着四下无人,慕昭低头堵上她说出一连串怀疑的话,过了一会儿,看着老脸微红,神情娇喜得许韵之,拉着她的手说“你这人非得让朕说出来,朕就是不想让你去,不想身边没有一个喋喋不休的人跟朕顶嘴,不行呀!”
“行,当然行,你是皇上,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许韵之笑笑说,她想,她今生唯一正确的,大约就是没能让慕昭成为她的敌人,而是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