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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一开始郑蛮蛮真没想这么多。
不然,她就不会被美酒吸引,还特地赐了侍卫酒,搞得一院子的人酩酊大醉。席间她还在嘲笑杨子期跟娘们儿似的喝梨花酿。
可是进屋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这回事来了,然后警觉一屋子的人都喝醉了,那个喝女人酒的难道是要装醉?
于是她就迷迷糊糊地抱着箱子往床上拖。也亏得她喝醉了,才会这么没脑子,一个人抱着偌大的书箱子,还让她拖到床脚下。
不过因为这件事,她后来就跟杨云戈吹嘘说这是“诱敌深入”,先让敌人放松警惕,然后再“请君入瓮”。把她给得意的。
现在她醉得迷迷糊糊的,看有人要把杨子期押出去先关起来。
她注意到杨子期听到人家说这话的时候,那个似笑非笑的面容,便立刻道:“不行!不许把他带走!他会逃的!”
众人只当她说的是醉话,罗玥抱着她安抚了一会儿。
然而郑蛮蛮虽然喝醉了,却分外坚持,道:“他,他肯定易了容。不能带走,把人都给我叫过来围住他。”
这人给他的感觉莫名的熟悉,之前就一直困惑,如今倒是想通了。
没什么存在感,没什么疑点,不管他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哪里,也很容易被人忽略。
一个人的外貌可以改变,气质却很难。
闻言,她的侍卫在杨子期脸上摸了好几下,道:“禀县主,没有发现人皮面具。”
“我不信,没有就把他的脸皮给我撕下来!”她嚷嚷道。
还是罗玥,突然在杨子期的颧骨和耳后,发现了一点月色下的反光。若是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如今郑蛮蛮提起来了,她倒也反应过来了。
罗玥道:“我来试试。”
于是让人把杨子期抓好,伸出手,在他几个穴位都揉了揉,然后竟让她抽出好几枚细长的银针……
众人惊住,都整整地看着杨子期的面容在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
就在这个时候,罗玥在取最后一根针,突然杨子期回过头一口咬在了她手上。
“玥玥!”
罗玥惨叫了一声,却挣扎不开。
在她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的时候,侍卫已经打算打晕杨子期,他却松开了口。
郑蛮蛮连忙把罗玥拉回来。
只见杨子期的容貌还在变化,他一嘴的血,似笑非笑道:“废物。”
骂的是罗玥。
罗玥抿了抿春,捂着手不吭声。
然后他的容貌终于定格住了。
郑蛮蛮眯起眼睛,冷笑道:“果然是你,安福。”
“是我。两次都栽在你手上,郑氏,我小瞧了你。”
眼前的少年苍白而清秀,甚至有些孱弱,可是他却有一双极其安定的眼睛,仿佛无所畏惧,即使在这样的处境下,也似笑非笑睥睨任何人。
这是郑蛮蛮第一次正面见他的真面目,只觉得和印象中的包子脸安福差距还是挺大的。他的眼锋微微上挑,不像安福或者是杨子期那般让人觉得温和无害。反而更接近杨云戈那个类型。
她微微沉下脸,道:“绑起来,就在这儿。现在去通报骑主,告诉他我抓住了安福。让他速速过来,越快越好。”
“是。”
杨云戈是在下半夜的时候到的。
听说了消息,而且安福还被她捆在自己屋里,杨云戈心下大急,撇下还在自己身边唧唧歪歪的陆朗就冲了过来。
却见郑宅里,郑蛮蛮住的时安楼灯火通明,成排的侍卫堵在她闺房门口。他沉下脸,快步上了楼,然而看到安福的时候,却惊怔了怔。
郑蛮蛮知道他手段厉害,叫人里三层外层地把他绑起来了不算,还让人把他的下半身都套在了麻袋里,只恐他用什么缩骨术之类的逃脱,那起码还能有个东西能绊着他。
“……带回王府,下了地牢,容后审讯。”
怕夜长梦多,杨云戈打算立刻审他。
可是回头一看郑蛮蛮一身酒气地抱着床柱子昏昏欲睡,他又皱了皱眉,道:“你给我过来。”
郑蛮蛮一个激灵站直了,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把脑袋搁在了他胸口上。
“……”
杨云戈叹了一声,考虑到这个地方留下来也不安全,就随手把她一捞,要一并带走。并仔细问了身边的侍卫事情的经过。
侍卫简单地把事情的过程说了一遍。
杨云戈蹙眉不语。这次的事情是侥幸,好在她没事。
到了王府,杨云戈先吩咐人把郑蛮蛮送到翠屏居去休息,自己连夜去了地牢。
郑蛮蛮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拐回了王府,犹睡得人事不知。
直到第二天清晨,她被妙言郡主摇醒,还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迷迷糊糊地瞪着眼道:“郡主,你怎么来了?”
“你还在做梦呢!我娘都快急死了,你快起来!”
郑蛮蛮连滚带爬地坐起来,道:“怎么了这是?”
“还不是因为我大哥!大年夜他就跑了出去,连凤头箜篌都砸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年初一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昨天半夜还在牢里审讯犯人,现在还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犯人这么要紧,得他亲自在那耗着?你快起来去给我娘解释一下,不然我娘真要急疯了。”
郑蛮蛮手忙脚乱地把衣服穿上了,梳了一下头,又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早饭也来不及吃,就灰溜溜跟着妙言郡主去了王妃那里。
赵王妃的脸色果然不好看,她身边还坐着不管高不高兴都板着脸的楚楚县主,还有一脸无所谓的褚鸾郡主。
“蛮蛮给王妃请安……”
“你来得正好!”赵王妃突然夺了声。
郑蛮蛮被吓得抖了一抖:“娘娘?”
赵王妃生气地道:“我倒不知道我还养了一个大儿子在府里的。年宴就中途退席倒罢了,不过是叫他奏曲助兴,他也不用把价值连城的凤头箜篌给摔了!大年初一就不见人影,直到现在还窝在地牢里,他也不嫌晦气!”
郑蛮蛮赔笑道:“娘娘息怒,大王子年宴上因太高兴了,就小酌了几杯,迷迷糊糊走了出来的。”
“你哄孩子呢!”
郑蛮蛮瞪圆了眼珠子,道:“娘娘,蛮蛮不敢,这可比珍珠还真呢。那晚上大伙儿都瞧见了的,大王子在蛮蛮家的楼顶上拉着箜篌唱了半夜小曲儿,怎么哄都不肯下来。后来脚底打滑倒把箜篌给踢下来了。”
“……”赵王妃愣了愣。
燕妙言就憋着笑。
考虑到身边还有两位客人,赵王妃轻咳了一声,道:“未央,楚楚,你们先下去吧。”
“是。”
褚鸾和楚楚一并站了起来,联袂而去。
然而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楚楚出门的时候,那个极其不甘心的眼神,只除了褚鸾。
出了门,两人正待分道扬镳,褚鸾突然叫住了楚楚:“楚楚。”
“是,县主有什么吩咐?”
褚鸾走到她面前,有些冷漠地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不点:“王妃的脾气,是你挑起来的吧?”
楚楚颦眉,道:“郡主这是什么意思?楚楚不明白。”
褚鸾冷笑,道:“你哄得别人,却哄不得我。今儿你一早去给王妃请安的时候,我可也在的。你从来不管别人的闲事,今天怎么吞吞吐吐地又说你瞧见大王子的人困守地牢一直不出来?说白了,大王子去哪儿,和你有什么相干啊?何况你住的那破疙瘩地方,看得到什么!”
这事儿连她都不知道呢!楚楚是说她的丫鬟撞见了,哪来的这么多巧合,就都让她撞见了!
楚楚抿着唇,道:“郡主,您多虑了。”
褚鸾压低了声音,声声发沉,寒气逼人,只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只警告你,辽南王府,不是你兴风作浪的地方。”
楚楚退后了一步,道:“郡主,楚楚告退。”
言罢,也不等褚鸾说话,就自己走了。
褚鸾盯着她的背影,心里寻思着,总有一天抓到你的狐狸尾巴。
赵王妃座下。
为了帮杨云戈哄老娘,郑蛮蛮只好把杨云戈给卖了,绘声绘色地给王妃形容了杨云戈的大年夜的醉态,以及那个箜篌到底是摔坏的。重点突出杨大帅第二天早上爬起来的萌蠢。
至于他为什么窝在地牢,郑蛮蛮不敢多说。不是不信任赵王妃,而是事关重大,怕被有心人利用了去。
而且她一直也没想明白,脾气一直好得不得了的王妃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大年初二就开始发脾气了?
这件事里里外外透露着邪乎。
赵王妃道:“不是你那里出了事?”
郑蛮蛮立刻道:“回王妃的话,那是个探子,骑主抓到过他一次,不过叫他跑了。因此骑主这次才会格外小心。娘娘不信,找了骑主来一问便知。”
赵王妃尴尬地笑了一声,道:“那倒不必……不是你那里出了事就好。这件事也不用和戈儿提起。”
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王妃也暗自嘀咕自己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呢。可是又怕儿子知道了生气,于是她有点心虚地送了一块金镶玉叶子给郑蛮蛮做新年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