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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蛮蛮端坐在紫宸殿，上首坐着太后，身边坐着皇后。
她有些坐立不安。
太后礼佛归来，听说皇上要废后宫的消息，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召她入宫是太后的意思，让她在宫里暂住也是太后的意思。
别的倒没什么……郑蛮蛮家里毕竟还有几个小的，想到要有个把月的功夫见不了面，她心里就十分难受。
太后刚换了衣服，一身闲适，看她的样子便笑了起来，道：“刚坐下就开始了，比棋归还沉不住气。”
赵王妃大约也经历过这些，因此太后有此一说。
皇后看了她一眼，眸中笑意温和。
她是指望郑蛮蛮的存在能让太后转移一下注意力，免得因为废后宫之事而大动肝火的。
但太后年纪已经大了。这么多年来，皇上独宠皇后，造成了今日集权的局面，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今日可有命妇去你府中走动？”皇后道。
“回娘娘的话，确有不少命妇来过。”她回忆了一下，把她能想起来的名字都说了。
皇后看向太后，笑道：“都是家里有姑娘的。”
太后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道：“木木大婚之后便要去到封地，此时联姻有什么用？”
皇后也道：“昔日木木桀骜不驯，又漂浮不定，愿意把女儿下嫁的人家倒是不多。”
虽然看着高贵，可其实联姻价值不大。
皇后眸中隐隐有些不屑。当初也不见他们这般，如今倒趋之若鹜。
太后话锋一转，道：“这次是不打算连侧妃一起娶了罢？”
郑蛮蛮愣了愣。
皇后便笑道：“您忘了，您可应承过蛮蛮呢。”
当初郑蛮蛮确实在太后面前跪求过，请太后不要插手他们的婚事。
太后撇了撇嘴，道：“哀家就是这么一问。难道哀家会像你一样，乱点鸳鸯谱？”
皇后有些尴尬，看了郑蛮蛮一眼。
郑蛮蛮倒是心无芥蒂。
她也知道这些天之娇女，对她这种出身低微的女子总是防备几分的。
“既然进了宫，就好好学学规矩罢。以后做了王妃，不可像从前那样胡闹了。”太后看向郑蛮蛮，道。
郑蛮蛮站了起来，应了个是。
太后又问起西域的事情。郑蛮蛮一一答了。
正巧这时宫人来了，她便让宫人先带着郑蛮蛮去偏殿整理。
“原来是越国后人。”太后若有所思地道。
这是她新近查出来的。
越国覆灭之前，皇后还小，太后却正当盛年。
那是个富庶，温和的民族。
但是这样的秉性在乱世之中并不合适，所以他们覆灭了。
若是换了其他国家有这等财富，无异于如虎添翼。
皇后笑道：“臣妾看她的性子，倒真有几分像越国人。”
不争不抢，生性淡泊。
太后道：“若是个要强的性子，在木木身边也呆不下去。”
就连一向疼爱杨云戈的太后也不得不承认，杨云戈太孤克了。那种性子，又有那等本事，稍微有点心思成算的人在他身边，都要遍体鳞伤。
说起来，她觉得郑蛮蛮的性子有点像个小王八，好像干什么事情都慢悠悠的。有点危险就往壳里缩。
倒是和杨云戈正合适。
皇后看了太后一眼，道：“臣妾当初倒是和沈氏遗孤有些来往……得知越国还有一份不出世的宝藏。”
太后看了她一眼。
皇后笑道：“臣妾当初既放了沈氏去，如今便也不会再打那宝藏的主意。只是觉得应该让您知道。”
太后颔首，语气里隐隐有尊贵的骄傲：“我大燕皇室为天下之主，不至于就贪了这小儿女的财富。”
“说起来，那丫头倒不负她祖上，如今俨然是天下首富呢。就连京城中，也有不少产业。”皇后笑了起来。
太后也叹了一声，道：“真没看出来这么个小王八能有这个本事。”
而此时，郑蛮蛮在内殿安置下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如今朝廷后宫都乱着呢，太后把她单独叫进宫，她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直到傍晚的时候，听说杨云戈早早入宫，在御书房呆了一会儿，已经到了紫宸殿请安。
她立刻就想出去看看，却被宫人拦住。
曾宝林道：“县主，您现在不能出去见王爷。”
“为何？”
曾宝林道：“按理，您将嫁，婚前是不能和王爷见面的。”
郑蛮蛮心想，昨天我们还睡在一起呢，今天来讲究这些，是不是晚了些啊。
但是曾宝林在太后面前十分得宠，也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要教她规矩的人。
她也不好硬闯，只好停了下来。
前殿。
杨云戈在太后和皇后跟前儿见了礼，眼睛就开始乱瞄。
太后皇后心里都知道他在找什么，好气又好笑。
太后道：“没事的话，就先回去罢。”
杨云戈却一向不是个听话的，立刻就道：“蛮蛮不在，家中无人照顾臣的膳食。”
“……”
“……”
太后呆滞了半晌，终于一口气提了回来，道：“你府中那么大，难道连你一顿饭也管不住了？”
“回娘娘话，管不住。”杨云戈一本正经地道。
太后气乐了，又道：“赶紧给哀家滚回去！你府里的人若是连这点本事也没有，便都该死了！”
杨云戈又正色道：“臣不滚。府里的人的确该死。”
皇后背过了脸，觉得已经不能再直视自己这个弟弟了！
太后还真不能叫人把他丢出去。
最后她咬牙切齿道：“你待如何？”
杨云戈厚着脸皮道：“请娘娘赐膳。”
说白了想留下来蹭饭吃。
正说着呢，盛元帝未等人通报就大步进来了，听说了这一句，不知道前因后果，还笑道：“哟，难得木木知道陪太后用饭了。倒是有些孝心了。”
皇后的嘴角就抽了抽。
盛元帝又笑道：“正好人都在，太后不若便做了这个东吧。”
他还喜气洋洋地道：“听说未来的端王妃也在宫中，不若叫出来一起用膳，正好热闹热闹。”
金口已开，哪怕他就是随口一说，如今都成了圣旨了。
太后看着杨云戈发亮的眼睛，只能去请了郑蛮蛮过来。
少顷，一身宫装的郑蛮蛮出现在众人面前。
因为马上要出嫁，太后命人给她换了一身素净的在室女样式的襦裙和小衣，头发也梳成了个可爱的小角髻，看着整个人的年纪都小了些。
原她就素净，只是如今看来就更有些青涩了。
杨云戈看着她，突然觉得她这几年好像都没什么变化。
跟随他走过不少地方，她还是原来的蛮蛮，生嫩地让人想咬一口。
郑蛮蛮脸红地别开了脸。
这回连盛元帝都看不下去了，瞪了他一眼，道：“过不了多久就要成亲了，还这么不错眼地看，丢不丢人？”
太后斜倚在榻上，叹了一声，道：“真是管不住你们了。”
这下就连皇后都有些脸红了。
按照份例，太后赐宴，一共三十六道菜，这还是朴素款的了。
统共不过几个人，零落在长长的桌子几边。
杨云戈挨着郑蛮蛮坐下了。
盛元帝也想挨着皇后，却被瞪了一眼，只好讪讪地走开了。
食不言寝不语，可是杨云戈的手却……
郑蛮蛮在座身份最低，年纪最小，又是待嫁，更加不自在。
杨云戈捏着她的手，偷偷地看了她好几眼。
哎哟那个热乎劲儿，太后都快吃不下饭了……
饭后杨云戈还是赖着不肯走。
太后受不了了，索性道：“蛮蛮送木木回去罢。”
“是。”
太后突然想了起来，道：“送到紫宸殿门口就行了！”
“……”
杨云戈拽着郑蛮蛮，兴冲冲地就走了。
他很快甩开了宫人，躲到了花园里，突然回过头用力抱了郑蛮蛮一下。
“你先安生呆在宫里，等着嫁给我。”杨云戈道。
郑蛮蛮有些意外，道：“嗯。”
过了一会儿，她被抱得受不了了，就开始推他，道：“你快回去罢，让人看见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杨云戈低头连亲了她好几下。
郑蛮蛮有些无奈地道：“既然要我呆在宫里，你便老实一些罢。”
杨云戈摸了摸她头上的小角，笑了起来，道：“原是极不舍得她们把你带走。可是如今看你这样，像个未出室的姑娘那般等着嫁我，我又觉得挺好。”
蛮蛮好像没有怎么享受过在室女的待遇……
他心想着。
因此她今日一脸青涩甚至稚嫩的样子，让他看着十分眼热。
犹记得当年他也曾经觉得遗憾，觉得没能明媒正娶，让她和别的闺秀一样欢欢喜喜地出嫁。
没想到如今倒能弥补。
他捧着她的脸又细细地亲了一会儿。
郑蛮蛮别开脸道：“若是未出室的姑娘，是不会跟你这般的。”
杨云戈捏了捏她的脸，笑道：“那也是有的。你那些杂谈上不是常常写些小姐私会公子的事儿？”
郑蛮蛮有些脸红，仔细想了想，又道：“我若是在室，必定规矩本分，绝对不会和人私会的。”
闻言，杨云戈以为她想起了当年在郑家的伤心事，心中有些心疼，便轻轻抱了抱她。
“你最是听话不过了。”他似安抚那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