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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真的没事吗?”浅夏的手里还端着厨房刚熬好的药,瞧着覃晴的神色担忧。
“没事。”覃晴摆了摆手,屋里的帘子一掀,已经有丫鬟婆子从小厨房拎了冬日里常备着用的热水进来往屏风后头去。
“姑娘……”浅春的眼睛依旧是红红的,嗓音中也带着浓浓的鼻音。
覃晴瞧着眼前这两个眼睛红得同兔子似的丫鬟,也是能猜到昨日出事之后她们是如何得心焦,可又不能出府,怕也是在屋里提着心哭了一夜。
“好啦,我不是回来了吗。”覃晴站起身,拉着住两个丫鬟的手宽慰地笑道。
浅春吸了吸鼻子,道“多亏了裕王殿下……”
昨日覃晴失踪之后,她们惊慌失措地回府禀报,正好温氏还在老太君那里,登时阖府就炸了,她们也是跟着心焦,可一夜无果的等待里头也是觉出了此事严重性来。
那个裕王殿下,之前她们也是隐约知晓一点点的,但瞧着覃晴每回的脸色,总觉着不是什么好人,可这一回,却是全靠了他的,还抓住了匪首,供出了大夫人,否则……否则便是此刻覃晴叫找着了,后果还不知如何呢!想到这个,浅春的眼里又湿润了起来。
说到言朔,覃晴的眸中划过一丝柔软,笑了笑道:“你们姑娘我昨儿在破庙里头待了一个晚上,身上正是脏乱得很,可是难过地紧,你们是要服侍我沐浴更衣呢,还是脏兮兮地在这里同你们一道哭哭啼啼地诉苦?”
“当然是服侍姑娘沐浴更衣了……”浅春的眼睛哭得红通通水汪汪的,瞧着覃晴的眸光里平白叫人觉出一股委屈的撒娇味儿来,看得一旁的浅夏不由得一笑道:
“好啦,姑娘安全回来是多么大的喜事,你这般是做什么,还不赶快动手准备,服侍姑娘。”
“是,奴婢着就去。”浅春抹了把眼泪,转身便去准备了。
覃晴也是笑了一声,便起身往屏风后头去了。
热汤沐浴,香脂擦身,覃晴慢悠悠地泡完澡出来的时候,已是上灯时分,穿好衣衫从屏风后头出来,热腾腾的饭菜早已摆好。
覃晴也是饿了,坐下来便先用了一碗珍珠白玉羹,方才问道:“老太爷那里怎么样了,爹爹和娘回来了吗?”
浅夏道:“回姑娘的话,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呢,只是一时气急攻心,这会儿老爷和夫人也都还没回来,不过刚刚有小丫鬟传到前头院子里的信儿,说是老太爷醒了,这老爷和夫人大约也是快回来了。”
浅夏口中的前头院子,指的就是在绣楼前边的二房的院子。
“嗯。”覃晴应了一声,道:“派人去看着,爹爹和娘一回来便来禀报。”
“是。”浅夏应了一声,转头看了眼一旁服侍的小丫鬟,小丫鬟便会意走了出去。
覃晴又继续用了半碗米饭,便叫人撤了桌子,漱了口,将头发髻放下来,又回到了床上躺着。
“姑娘累了。”浅夏问了一句,想着覃晴也是折腾了一天一夜必是累极了,便想将屋里多余的烛火灭了,好叫覃晴就寝。
“别。”
却不想覃晴却是出声阻拦,“我不困,等爹娘过来。”
之前她又是哭地凄切,又是晕倒过去闹一场,覃沛和温氏从老太爷那里回来必定回来看看她,她可是不能就这么睡了,况且昨夜虽是折腾,但她其实还睡得不错来着,这会儿也是真不怎么困。
“是。”浅夏应了一声,只想这着覃晴经此一难,怕也是有很多话要同老爷夫人说的,便上去理了理床上的纱帐,又整了整覃晴的被褥,方做完事,便见浅春从外屋匆匆进来,道:
“老爷夫人回来了,还有三少爷和四少爷,都一同过来了呢。”
覃晴闻言,忙躺好,搓下几缕头发落在额头上,歪了脑袋闭上眼睛,一脸弱不胜衣的模样。
未多久,外头便传来了声响,丫鬟打了帘子,覃沛和温氏先进了门,然后是覃子懿和覃子恒。
“我的小六啊。”温氏快走两步,便先到了覃晴的床边,看着覃晴一脸憔悴的模样,心中更是抽疼,那老太爷的事情推脱不得,否则哪里舍得肯放下自己还在床上的女儿去那儿干等着耗时光呢。
“娘……”覃晴睁开眼睛,刻意压了嗓音,甚是虚弱的模样,眸光一转看向温氏的身后,“爹,三哥哥,四哥哥。”
说着,便要挣扎着坐起身。
“你躺着别动,仔细自己的身子。”说话的是覃子懿,瞧着自家亲妹子的这般模样,整个眉心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大房的那些个玩意儿,真不是东西!
“我的小六啊……”温氏的眼睛一红,就有哭了出来,想想这个女儿,可险些就毁了去啊……
“娘……”覃晴也是立即就红了眼睛,“您别哭了……”
一时间,屋中便响起了两个女人的抽泣声音,覃子懿看着这整个宁国公府中最亲的两个女人这般模样,心中一股火便烧了起来,怒道:“哼!那大伯母平日里瞧着倒是和善模样,竟是不知背地里竟能这样作为,能这样狠毒地害咱们小六!真真是最毒妇人心!”
覃子懿的言语中含着明目张胆的不敬,可覃沛听着却未置一词,只是微皱了皱眉。
覃子恒听着,也是面目深沉,道:“此事,也只能等老太君还咱们一个公道了。”
覃子懿不屑嗤道:“嗤,谁还不知道祖母就向着大伯他们,能怎么样了去?要我说,这样的毒妇,就该赶出府去!”
最好连带着大房一起,他们大房的老爷少爷在外头的臭名声,他也是真听得厌了!
“子懿。”覃沛终是有些听不得了,沉了嗓音喊了一声,算是提醒。
覃子懿不服地哼了哼,别过头去,虽说他常年不在府中,但大房的不好想于他还是清楚的,真真是怎么瞧着都难受。
真是都义愤填膺心中怨气冲天的时候,覃晴在床上听着,抹了抹眼泪,拣了时机便哽咽着嗓子抽泣道:“六儿自省,从不曾对大伯母不敬过,不知哪里便得罪了大伯母去,既然大伯母这样容不下我,还不如搬了出去……”
语毕,便又是一串眼泪下来。
温氏也是叫覃晴面上的凄切悲伤所动,想到这些年府中妯娌见的貌合神离,一时便叫覃晴说动了去,道:“对,大房既然已经容不下咱们,咱们走就是了……”
“住嘴!”却是叫覃沛一声呵斥了去,“爹娘健在,这般大不孝的话是能随意说出口的吗?”
覃子懿本就是心中窝火,闻言脾气一上来,出口就顶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咱们在不在也没什么两样,搬出去大家都乐得高兴!”
“放肆!”覃沛转头怒斥道,沉着脸就差动手一巴掌拍到覃子懿的脑袋上了,“你祖父如今仍在病榻之上,你怎能说出如此不孝之语!”
“我……”
覃子懿的脾气上来,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同覃沛叫板更不是话下,眼看覃子懿又要口无遮拦起来,覃晴忙截断了道。
“可如今大伯母这般害我,往后只要在这府中,还不知又会生出怎样的事情来。”
覃沛转头看向这个小女儿,他有两子,为后来得了这样一个小女儿,又是真的聪慧可人的,虽大部分时间叫老太君从小留在身边教养,但他的心中又怎么能不喜爱的呢?看着她叫韩氏这样害,他的心中又怎能不疼,只是……只是这个家,不能分啊。
“事情尚未调查清楚,尚不能盖棺定论,不可单听片面之词,还是要等你祖父的病好了,再来定夺。”
不想让女儿的心底生怨从此不得安宁,覃沛也只能这般遮掩着眼睛安慰覃晴,却是语言苍白,只能拿面上的威严神色来威吓住在场众人哽在喉咙里的话。
“是……”覃晴的面上虽是委屈,可仍是顺从地应了一声。
本就是不指望能借着此事说动覃沛下决心分家,不过是埋下一个种子罢了,覃沛有覃沛的顾虑与牵绊,她也是能够体会得到。毕竟覃沛生于宁国公府,又半生倚靠着这个大家族的荫蔽生活,他可以不屑,可以反感,甚至厌恶,却是不能够背弃,就如同她上一世想着用出嫁来逃离,却是从未起过分家这个念头。
“好了,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覃沛的眸底深深,说了一句,便示意众人离开。
“小六儿,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就什么都好了。”温氏依依不舍地握着覃晴的手,软声安慰着,却是连自己都不信,眼泪忍不住就扑簌簌地掉着。
“嗯。”覃晴的脸上挂着眼泪,却是乖顺的点了点,更是叫人心中由衷地升起一种不忍来。
覃沛已经是转过了身去,温氏不敢违逆,缓缓放开覃晴的手,转身抹着眼泪就跟着往外去。
覃子懿的眉头紧皱,看了一眼覃晴,一句话都没说便转身走了,不知是和谁在怄着气。
“好好休息。”覃子恒勉强勾了笑容同覃晴笑了笑,却是比忧愁还忧愁,转身走了。
一时屋中人便走了个空,浅夏浅春上来,询问地看着覃晴。
覃晴抹了抹面上的眼泪水,脸上哪里还有什么悲切的神色,淡淡道:“把灯灭了,你们也早些去睡吧。”
说着,便往里翻身,闭上眼睛就睡了。
浅夏浅春将纱帐放下,也不多惊奇覃晴的神色,收拾了东西,悄声退了出去。
分家,其实她们也觉着,分家挺好的。
第二日,覃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因着托了病,也没人管她在床上躺到什么时候起,是以等覃晴一切梳洗完在桌边坐下以后,已是到了快午膳的时候,小厨房的人摸不准该上什么,只好粥饭包子羹汤并着几样菜色一同端上了桌子。
覃晴倒是不管这些妥不妥,只是挑了自己喜欢的用了一些,还是因睡得久了有些头昏脑涨的,正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时候,浅春从外头回来,禀道:“姑娘,前头院儿里的管事往咱院子里送来一个新的丫鬟,说是咱院儿里原本洒扫的丫鬟杏儿的爹娘过来赎身了,是以要补一个进来呢。”
“嗯。”覃晴应了一声,并不怎么在意,以二房和她在府中的地位,下边做事的丫鬟婆子向来不少,她哪管这些?
浅春见着覃晴的神色,眼中略一犹豫,可仍旧是道:“那管事的还说,那新来的丫鬟是咱们院里做园艺的小厮春儿的远房亲戚……”
虽说不知那个春儿到底什么来路能叫姑娘放下身段一次次去见的,但傻子也知道在姑娘这儿绝不简单就是了。
春儿……
覃晴的眉梢蓦地微颤了一下,道:“人在哪儿呢,去把那个新来的丫鬟带进来我看看。”
“就在屋外头呢。”浅春转过身,将门上的帘子掀起一角,“进来吧。”
话音落下,门上的帘子动了动,走进来一个容貌俊秀五官端正的丫鬟来,走路行止之间,那气度气韵,并不输了在屋中多年的大丫鬟浅春和浅夏去。
“奴婢浅秋,给姑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