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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套房里,阳阳正乖乖地坐在房里翻小人书。
外面客厅里曾子牧面色平静地走来走去。他先倒了一杯热水,用手捂着觉得有点烫,就又加了点凉水。刚把水倒完门铃就响了,他端着水杯去开门,就见门外服务生推进来一辆餐车,上面摆了一堆碗碟。
他也没打开看,让人把车推进餐厅后就吩咐人出去。等服务生走后,他才一一查看送来的食物。这些都是他让厨房准备的,也没特意点名,就让上点清淡可口的东西。这里的老总是他朋友,大厨请得也很有名,送上来的东西一闻就知道是人家亲手做的。
曾子牧觉得应该还可以,就挑了一碗鸡丝百合粥连同刚才倒的那杯水,一并送进主卧去了。
严幼微正靠在床头发呆,手里还无意识地拿了个手机。见曾子牧进来她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勉强挤出点笑意:“什么东西,这么香?”
“让人备了点粥,你赶紧喝一碗。”曾子牧放下东西后去握严幼微的手,发现冰得厉害,“粥暖身子,你先喝一点吧。要不要再添件衣服,我把暖气打高一点吧。”
“不用了,我不冷。”
“手都冷成这样了。”曾子牧责备的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情,被人出卖的感觉不好受,你这会儿肯定心更冷。”
“也没什么好心冷的,反正认识时间也不长。只是有点想不通,吴楚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我跟他有过节吗?他这么处心积虑把我往歪道上引,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这事儿你先别想了,交给我就行了。你现在不过是配合调查,远远到不了定罪的地步。夏小乔人在哪里都不知道,警方不会贸然起诉你的。”
“监控的事情你们有查吗,有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还没有,监控很多,警方正在一段段看,需要一点时间。”曾子牧突然觉得自己真有撒谎的天赋,明明心里翻江倒,当着严幼微的面还能这么冷静地说出与事实完全不相符的内容来。
什么监控什么查看,根本什么也没有。昨天晚上他一直在查这个事情,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赫拉号的掌控远远不够,居然到了有人洗掉案发当天的监控视频而他却不知道的地步。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一出手就能做得这么狠,这完全是在把严幼微往坐牢的路上引。吴楚和夏小乔都没有这样的能力,会是船上某个重量级的游客吗?赫拉上不乏显赫的大人物,但会出手跟严幼微作对的他一时还想不到。看着面前这个没什么杀伤力的女人,他无法将她和那些大人物联系在一起。
严幼微一点没察觉曾子牧情绪的起伏,她接过那碗粥,喝了几口觉得味道不错,可自己肚子总觉得胀胀的,一点儿也吃不下的感觉。她还在记挂着夏小乔:“能找到她吗?会不会真的……”
“你觉得夏小乔死了吗?”
严幼微一愣:“我,我不知道。”
“仔细想想这件事情。首先你肯定没对夏小乔做什么,那么那滩血迹肯定是别人弄的,甚至是夏小乔自己弄的。但是现场找到了一些和你有关的物品,证明有人故意想把脏水泼你身上。试想一下如果你是那个人,想要陷害一个人,那么是伤人罪大还是杀人罪大?”
“当然是杀人罪更大。”
“那就对了。如果夏小乔已经被杀,那陷害你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把尸体留在现场,而是故弄玄虚搞一滩血呢?这只能说明夏小乔根本没有死,因为没有死所以不会有尸体,也就只能搞点小动作让你背上伤人的罪名了。”
“要是夏小乔没死,你们怎么找不到她呢?”
曾子牧微微皱眉:“目前全船已经停运,但还没有进行地毯式搜索。而且你别忘了,在案件发生前,船已经停靠在了大连港口。如果夏小乔还活着,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出去,走进这个城市,藏身于某个角落。她甚至可以搭车去别的城市,只要不搭飞机和动车,不使用身份证,她可以随便去哪里,而我们根本找不到她。”
想想确实如此,一个人如果想要隐藏自己,短时间内确实很难被发现。即便曾子牧权势滔天,也不能这么大张旗鼓去找人。警察发布通缉令抓嫌疑犯还得历时几个月到几年呢。如果夏小乔有意隐藏……
可她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照你这么说,想要害我的人会不会就是夏小乔?”
“有可能。但也不排除别的可能性,比如她被人绑架了,现在身不由己。如果这样的话,比她自己藏起来还要难找。她自己隐藏的话,总有一天要出来活动。现代人离不开网络,她要生活就得有钱,不管是刷卡也好取现也罢,都能让人追踪到。可如果她被绑架了,那就很难露出痕迹。警方不可能一家家进去搜查,只能等人举报提供线索才行。”
本来和曾子牧聊聊让严幼微的思路清晰了不少。可现在听了他的分析之后,她的情绪又低落下来。这一回是有人故意要置她于死地了。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餐厅偶遇,进而争执,再到后来发现现场,找到属于她的私人物品。
一步又一步,既阴险又狠毒。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她,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找到吴楚了吗?”
“还没有。警方向他问过话后他就走了。我说过船靠了岸,每个人都来去自如,要找到吴楚并不容易。不过你放心,他肯定不会被人绑架,只要他想活下去,就一定会露出行踪。到时候我就能揪住他。”
“可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曾子牧想了想失笑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好好地在这里休息几天,回家之后什么也别说。该上班上班该吃饭吃饭,天塌下来还有高人子顶着,你怕什么?”
“哪来的高个子。我们家就我个子最高。”
“不还有我吗?”
严幼微心头一紧,望着曾子牧的眼神充满了深情:“幸好还有你这个老朋友。这回要不是有你,我估计今天就得在牢里过了。”
“如果不是我约你上船,你现在应该还过得好好的。”
“没用的。那些人想着法子对付我,就一定会找到我的漏洞。他们在暗我在明,我防不胜防。我现在真庆幸认识你,至少你还是个不错的人。”
“真觉得我不错就把粥给喝了。特意让人给你熬的,你要不喜欢这个味道外面还有七八种别的口味,我们一个个试过来。”
曾子牧说着就要起身去拿别的,严幼微却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曾子牧,你等等,我有话要说。”
“吃完东西再说。”
“不行,我现在就要说,你坐下。”
“你还是个急性子。”
“我怕现在不说,以后想说就难了。”
“严幼微。”曾子牧不悦地打断她的话,“我跟你说过,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你这是遇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吗?凭整个致美难道还保不住你一个人?”
“你先别生气,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严幼微拉着曾子牧的手微微摇头,“我就想以防万一。如果万一我真的出事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不好。”
“你都没听是什么事情。”
“不管是什么事儿我都不会答应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人都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严幼微,别想着推卸责任一了百了,把事情都扔给我。你有什么人要照顾有什么事情要办,你都自己去做,我不会替你去办的。”
严幼微笑得有些苦涩:“曾子牧,你就非要说这么绝情的话吗?我知道你不会不管的,因为这件事情和你也有关系。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替我照顾好阳阳。”
“不行,你自己的孩子自己照顾。我说过你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别趁机把熊孩子扔给我。”
“他不是熊孩子,他是你的孩子。”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严幼微觉得压在心头几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彻底移掉了。不必再担心也不必再慌张,甚至夜里睡觉的时候也不用突然从梦中惊醒。一切尘埃落定,已成定局之后她反而觉得全身上下都舒服得很。
她一直看着曾子牧的脸,希望从他脸上读出不一样的表情。可看了半天她还是失望了,因为曾子牧依旧维持着刚才的表情,完全没有动容或是震惊。
他是不是不相信自己说的?
“阳阳真的是你的孩子,你可以去做亲子鉴定,我没撒谎。我不是因为自己遇上麻烦了想把孩子赖给你,才故意这么说的。我……”
“我知道,我相信你,亲子鉴定我已经做过了。”
“你做过了,什么时候?”
“就在前两天。阳阳生病那天晚上,我听你给医生说阳阳的出生日期时,就产生了怀疑。后来你睡着了,我就拿了几根孩子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严幼微,如果不是发生这件事情,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事情反转得太快,严幼微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本来她以为说出这个事情可以让曾子牧大吃一惊。结果吃惊的人变成了她自己。某人几天前就知道了,可却一直装着不知道。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呵,你能不能不要总把人心相得这么坏。”曾子牧伸手点点严幼微的额头,“是担心我不认孩子还是怕我不给抚养费?我曾子牧是这样的人吗?”
严幼微咬唇不说话,因为她又想起了之前和任婷婷说的被逼打胎一事。只是现在她有求于曾子牧,不希望和他闹翻,也就不准备翻旧账了。
“你既然知道阳阳是你的儿子,你就不应该拒绝我。替我照顾他好吗?”
“不好。我已经说过了,孩子需要你来照顾。”
“为什么,怕带个孩子影响你再婚吗?”严幼微一时有些情绪崩溃,忍不住大吼了起来。
曾子牧却并不生气,只是深情凝视了她几眼,然后突然弯下腰凑近到严幼微面前,对着她的双唇重重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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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终了,曾子牧移开嘴的时候,脸上还显出意犹未尽的表情。
趁着严幼微没回过神来,他敲敲对方的脑壳:“这就是我的答案。”
“什么?”严幼微抬头,一脸迷茫。
“如果我要再婚,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严幼微眨巴眨巴眼睛,依旧是一副没懂的表情。曾子牧看着有点窝火,用力敲敲她的脑壳:“怎么这么笨,简直是愚蠢。阳阳千万不要遗传到你的智商才好。”
“曾子牧,你什么意思?儿子是我的,当然得遗传我的。你不知道孩子的智商是由母亲决定的吗?”
“阳阳肯定是个例外。他现在看起来就比你聪明。”
严幼微一掀被子跳下床来,刚想抬脚踢曾子牧,一下子回过神来了,当场就顿在那里。她那一只脚还微微举着,维持着一个相当不稳的姿势。曾子牧就好心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你别过来。”
“怎么了,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坏了?”
“曾子牧,现在什么情况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吗?”
严幼微一脸疑惑地望着他,边摇头边道:“这不可能,你别耍我。我们还是谈正经事吧。阳阳你不能不管,你可是他爸爸。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孩子总是无辜的。”
“我当然会管,但你也别想着把他扔给我就一了百了了。严幼微,孩子成长需要父亲和母亲,缺一不可。我们谁都不能有事。我不能,你也同样不能。”
“可是……”
“没有可是。我跟你说过,你的案子没有问题,你不会有事的。警方找不到夏小乔的尸体,根本不会起诉你,只会当失踪人口处理。”
“那万一他们找到了呢?”
“那就更好办了。只要人不是你杀的,总能找到蛛丝蚂迹,赖不到你头上。杀人案处理都很谨慎,不会随便冤枉好人。”
看曾子牧一脸自信的样子,严幼微的自信好像也回来了一点。可终究回来得还是不够多。自古以来冤假错案不是没有,万一她就是倒霉撞见了呢?更何况别人有心陷害她,自然会把功课做足。现在让她没心没肺不把这个当一回事儿她真的做不到。
曾子牧看她这样子又心疼又生气,走过来抓住她的手:“从小到大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哪一桩没做到。想想那些烧饼,那么有损形象的事情我都替你做了,我还有什么是不能为你做的。你相信我,事情真的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要打起精神来,好好照顾阳阳才对。这孩子够可怜了,长到现在一直没有爸爸。好不容易我知道了这个事情,你这个当妈的又想不管不顾吗?严幼微,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吧。”
“我……”
“难道你从来没想过吗?”
“我想过,所以我才会嫁给柯建中。”
一说起这个名字,曾子牧的脸立马拉得老长。他直接拉着严幼微往沙发里一坐,一本正经道:“关于这个事情,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你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在和我离婚后转头又嫁给柯建中?这个男人有前科吧,那个夏小乔和他有一腿,这你肯定知道。”
“我知道。我本来根本没想过找他,是他主动来找的我,说愿意娶我,想补偿我。我那时候刚离婚又查出有了孩子,正乱糟糟的时候,他突然出现了说要照顾我。当时你知道我什么心情吗?我就像是溺水的人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根稻草,想都没想就赶紧抓住了。”
“可你要知道,稻草毕竟只是稻草,变不成浮木也救不了你的命。”
“我当时顾不了那么多,我只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我跟柯建中毕竟曾经有过感情,哪怕后来感情没了,交情总还在的,总比我随便找个男人凑和结婚来得强。”
曾子牧沉默不语,本来还想指责几句的,但听到这些话后他又不愿意说了。毕竟是他爱的女人,他对她总是心软的。
严幼微则是完全陷入了回忆里,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不过可惜,这根稻草也没坚持多久。孩子刚过了孕早期,他人就没了。当时我就在想,我这人大概不适合结婚,逮谁克谁,还是一个人清清净净得好。所以柯建中死后我就没再找了。”
“不介意我问一下柯建中是怎么死的吗?”
“不介意。这事情你要想查肯定查得到。对外的说法一直都是他跟朋友去爬山,不小心跌落山崖死的。但这只是说来好听罢了,是为了让他爸妈心里好过才这么说的。其实我知道,他是自己不想活了,故意自杀的。”
“自杀?你能肯定吗?”
“应该差不多吧。虽然他没有亲口对我说要去自杀,但他死之前的种种症状表明,他应该是自杀而不是意外。他那时候病得挺重了,如果他不想死的话根本不应该到处跑,那样只会死得更快。我接到警方的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心里就明白了,他是觉得厌倦了不想再活了,也怕他爸妈知道他得了那种病,所以才选择了自杀。”
“他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难道是……”曾子牧一下子就明白了。
严幼微也知道他猜到了:“没错,他得了艾滋病,时间不多了。我想他本来的意思是这样的,一脚跳下山去,最好连尸骨都找不到才好。可惜警方效率很高,没几天就找到了。我想着他那时候毕竟对我不错,就花了点钱打点了关系,没让他们把他得病的事情告诉两位老人。可就算这样我婆婆还是受不了,一下子就病倒了。”
“艾滋病,柯建中从前看起来挺斯文一个人,怎么会染上这种病。”
“是他自己说的,和我分手之后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上班之后就跟人学坏了,喝酒泡妞也都玩得很顺手。大概是某次和人发生关系没做措施,一不小心染上的。”
“那他还娶你,不怕害了你?”
“他娶我的时候还没发现自己得病。他那病从发现到恶化非常快,我都看得有点心惊。而且我当时怀着孕,根本不可能和他……”
“听你的意思,要是他没得病你又把孩子生下来了,你还真准备跟他过一辈子和他发生关系了?”
曾子牧这话说得挺酸,一点儿不像个商场大鳄的样子,反倒跟个吃醋的小年轻似的。严幼微就想逗逗他,故意一本正经道:“不行吗?我人都嫁给他了,还能不做那种事情吗?”
“那我是不是还得庆幸柯建中死得早啊?”
“别这么恶毒行吗,好歹他也想过照顾阳阳的。”
“哼,我的儿子用不着他来照顾。严幼微,你这事儿办得不地道,你让阳阳管别人叫爸爸,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你很在乎这个孩子吗?当初是你不要孩子的。再说了,阳阳不认你,有的是女人愿意为你生孩子,你也不用担心没孩子叫你爸爸。”
“你这是话里有话吧,严幼微,我听出来了。今天咱们索性开诚布公谈一谈好吗?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也通通说出来,让我知道自己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也跟我说说当年为什么非要跟我离婚的理由?”
“你真的要听吗?”
“怎么,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对我说?为了不知名的原因你非要跟我离婚,怀了我的孩子还不告诉我,甚至打算让别人当他的爸爸。严幼微,这么些年我对你不薄吧,撇开咱俩结婚这一段不提,从前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现在我对你如何你也全看在眼里,就算要判我死刑,也该让我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吧。”
严幼微就知道,曾子牧的那张嘴她是说不过的。过去三年一直成功瞒着他是因为两人没见面没交集,如今这才几个月,一旦见面这事情就立马被拆穿。
反正连阳阳的身世她都说了,她也不在乎再多说一些。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直接说道:“因为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我想与其霸着你两个人都过得不痛快,不如大方一点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得了。”
这么劲爆的话一出,她自然要去看曾子牧的反应。可曾子牧今天大概是打定主意面瘫到底了,居然连眉毛都没颤一下。他见严幼微望着自己停住不说了,于是开口道:“嗯,接着说。”
“说,说什么?”
“说说我那个野女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我跟她有什么奸/情,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严幼微瞬间无语:“曾子牧,我真有些看不懂你。到底是你心理素质太好,还是要说你脸皮厚到无以复加。我现在在说你婚外情的事情,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在乎,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曾子牧耸耸肩:“我确实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没做过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严幼微,我只记得我这辈子,就睡过你一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要下雨了和13224223两位妹子?投的地雷。是不是妹子其实我不确定哈,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的呢。
可怜的老曾,总算知道当年自己被离婚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