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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6章享受到这种快感
接下来,刚刚挨了一闷棍的关云飞迅速现场调整了策略,当即提出集团空出来的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一职由现任集团副总裁秋桐担任,现场断然反对另一位常委提出的由政法委此次准备提拔为副处级的干部调到集团接替季书记职位的提议。
这位常委显然是得到了雷正的授意,被雷正做了工作才会提出此议。雷正此举显然是有深刻的用意,他不仅要给孙东凯派一位得力的助手,同时还要借机牢牢控制住孙东凯,同时也是等于往关云飞的眼皮子底下又楔进了一颗大钉子。
雷正在步步紧逼,关云飞当然不会甘愿步步后退,断然开始反击,口气果断坚决地反驳了那位常委的提议,同时列举了他推荐秋桐担任此职务的一系列理由。
关云飞的理由十分充分,从秋桐的做人说到做事,从品行说到性格,头头是道,说得各位常委不由不点头称是。
似乎关云飞突然提出由秋桐来担任这个职务有些出乎雷正的意料,也让提议的那位常委有些措手不及,他现场和雷正沟通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关云飞提议秋桐担任此职务的理由很充足,而且关云飞还说政法口的人到宣传口担任职务,存在隔行的问题,在业务和工作熟悉上也不适合。
显然,关云飞要坚决收回失地,他显然知道让秋桐担任这个职务对他是同样有利的。
形势变得开始对关云飞有利,有常委开始附和关云飞的意见。这是几位持中立态度的常委,也是因为这几个人的调整和他们没有任何利益关系。
这时,一直沉默观望的乔仕达立即拍板,同意关云飞的提议。
乔仕达这样做,既带有安抚关云飞的意思,也带有平衡制衡其他人的意图,同时也算是实践了自己在那次酒场对关云飞的承诺,看,你们宣传口的人事调整,我是很尊重你的意见的。
老乔考虑问题显然是深思熟虑的,这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对于此次干部调整中各人的心思,其实乔仕达心里很明清,但她更明白一点:党委的权力就是拨弄干部,全凭这一手笼络人心,如果不是频繁地调整干部,又有谁会靠近你。
他是很乐于享受这种做最高领导的感觉,但同时他也不会独享,他会有分寸地让他的小伙伴们在合适的时候也享受到这种快感。
老黎说过一段经典的话:官场上的领导,重要的不是凡事都亲历亲为,具体实施;而是要按照工作程序,把各方面的关系协调好,以造成对自己更为有利的局面。至于领导艺术,无非就是拉帮结伙,笼络人心的艺术;至于工作能力,各人都有一套自己成功的经验和制胜的法宝,用不着锋芒毕露。
乔仕达一表态,这事就算定了,那几个还持观望态度的常委立刻随声附和起来。于是雷正和刚才提议的那位常委一看大势已去,立刻转向,转而赞同关云飞的意见。
雷正甚至还发表了几句赞同关云飞提议的理由,说第一他确实认为秋桐是适合此职位的最佳人选,也赞同关云飞说的政法口人员到宣传口任职存在隔行不利于工作的建议。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通过了,一致赞同由秋桐担任集团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因为这不是提拔,只是平级调整,所以一旦意见一致,基本就没有什么难度了。
接下来的曹丽提拔之事,竟然是关云飞主动提出来的,他列举了一系列曹丽的工作业绩,大力夸赞曹丽的能力如何如何高,品行如何如何端正,党性如何如何强……总之,说到最后,他提议破格提拔曹丽为副县级,在集团担任副总裁。
关云飞的提议立刻得到了雷正的赞同,雷正甚至夸了关云飞几句,说关部长是慧眼识英才,不拘一格降人才。
此次提拔人员,破格名额分配给各个系统,宣传系统给了一个,人选原则上尊重分管常委的提议。既然关云飞如此提议,加上雷正又赞同,其他常委本来就和这些无关,自然乐得送个人情,都赞同。
乔仕达也表示同意,他再一次向关云飞兑现了之前在酒场上的诺言——宣传系统的人员尊重你的意见。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只要不损害到对方的利益,谁都愿意送个顺水人情。
关于关云飞此次主动提议提拔曹丽的事情,我一时很有些费解,我猜不透关云飞到底是出于何种考虑要做此提议的。
按照我初级的分析,似乎关云飞一来是要给孙东凯一个面子,或者说给他尝尝甜头,虽然孙东凯是他的部下,但也不能老是用大棒,适当的时候给个胡萝卜也是必要的,这叫刚柔并济,松弛有度,一味步步紧逼打压孙东凯,把他逼急了狗急跳墙,也不是关云飞目前想看到的。
二来呢,雷正那天单独去见关云飞,极有可能一是找个合适的理由解释秦璐提拔未果之事,二是为曹丽讲情做关云飞的工作,既然雷正亲自上门来了,不管两人暗地怎么斗,表面上还是要给面子的,而且,给了雷正面子,自己在心理上会占优势,会把握两人之间心理上的主动,会让雷正觉得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三来以曹丽目前在集团的职务和位置以及孙东凯对她的重用程度,提拔不提拔,都不会动摇孙东凯对她的信任,都不会动摇她在集团内部的位置,如此,既然区别不大,不如送个顺水人情。
四呢,虽然自己今天大意失荆州被弄走了一个季书记,但随即自己又成功在这个位置上安排了一个秋桐,算是在关键岗位上没有损失什么,如果不提拔曹丽,再调进来一个人,说不定这人又会成为孙东凯的附庸,这无疑是增加了孙东凯的力量,这对自己无疑是不利的。
如此,关云飞才会主动提议提拔曹丽。
这是我自以为是的分析,虽然听起来头头是道,但我自己却感觉不是很满意,似乎我没有找到最关键的切入点,没有抓住问题的牛鼻子。我觉得关云飞一定不会如此简单考虑这问题的。
但我此时确实又抓不到问题的关键点,我猜不透关云飞的真正心思和用意。
所以,我依旧感到很费解。
我不想费解,但我却忍不住要去费解,因为好奇而费解,因为费解而好奇。
越是费解,越是感到关云飞的非同一般,似乎,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省委党校学习,他又成长了不少,又长了不少本事。
不知道我要费解到何时。
费解中,我不禁又想到了秦璐的死……
突然,我的脑海里猛地闪了一下。
这一闪让我不由心里一颤,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但集中精力,却又什么都没有想到没有看到,那东西转瞬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这让我很困惑很疑惑甚至有些惶恐。
为什么脑子刚才猛地一闪呢?到底是闪过了什么呢?为什么闪过却没有留下任何记忆的片段呢?
我苦思。
良久,苦思未果。
虽然未果,但我隐约预感,这瞬间一闪而过的东西必定很重要,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再来这么一闪。
之后,我定定神,又继续开始回到原来的思路,继续琢磨这次人事调整的事情。
似乎,经过这一番调整和权力分配,大家应该都很满意,似乎是皆大欢喜。
雷正成功地弄走了一直让孙东凯寝食不安的季书记,减少了孙东凯的一个心腹大患,帮助孙东凯稳固了权威。
孙东凯一来搞走了季书记大大松了口气,二来成功将曹丽进行了上位,进入了党委班子,这必将会增加自己在党委内部的力量。
曹丽呢,自不必言,终于实现了期盼已久的提拔,终于迈上了副处级这个槛,终于实现了人生中仕途中的一个重要飞跃,终于赶上了秋桐的步伐,和她平起平坐了。
对关云飞而言,成功将虽然没有主动投靠他但他认为必定会有一番作为会对自己制衡孙东凯有利有帮助的秋桐安排到集团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的位子上,也是一个不小的收获,同时他还成功阻击了雷正意图安排政法委的人到集团任职的意图。
但个人似乎又都留有些遗憾,喜不足。
对雷正来说,没有将自己中意的政法委准备提拔副处的干部安插进集团去,很有些不甘。
对孙东凯来说,好不容易挤走了让他寝食不安的季书记,却又在这个位置上迎来了让他愈发头疼的秋桐,颇有些难言之苦却又无法说出的味道。
对曹丽来说,虽然自己终于提拔了,终于和秋桐一样是副处级干部了,但秋桐却又往前走了,一跃成为集团党委排名第三的第一副处,而且还是书记办公会成员,而她,却只是集团党委最后一名党委成员,垫底。
虽然自己的提拔会让曹丽兴奋,但依旧屈居于秋桐之下则会让她继续对秋桐带着不可遏制的嫉恨。有时候,女人之间的嫉恨实在是很可怕的。
对关云飞来说,虽然他现场发挥出色,及时补救,让秋桐填补了季书记走之后留下的空缺,没有让这个重要的位置落入雷正的手里,但季书记的调离还是回让他心里有些失落的,他还没有来得及利用季书记发挥作用,季书记还没有来得及为他出力就走了,这让他一定很惋惜和遗憾。
如此看来,他们各位都是有喜有忧喜中带忧的了,都是在收获的同时又带有些许遗憾的了。
第1757章先下手为强
当然,对我来说,我也是亦喜亦忧的。
喜的是秋桐又在进步,又在往前走,又到了更好的位置。秋桐的每一个进步我都会为之高兴和欣慰。
忧的是秋桐被推到了季书记的这个位置,季书记在这个位置上正在准备捣鼓捣鼓孙东凯,没想到被孙东凯先下手为强捣鼓走了。
而季书记捣鼓孙东凯是和秋桐一起联手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到底一起捣鼓了什么,但我知道季书记即使走了,秋桐手里还是会有一些东西的。而如今她到了这个位置,按照她的性格和脾气,势必她会继续调查或者沿着之前的路子走下去。
而这势必会招致孙东凯的高度警惕和戒备,甚至会招来孙东凯的疯狂报复,孙东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边有的是人,最直接就是有曹丽这个狠毒歹毒一直对秋桐虎视眈眈必欲除之而后快的泼妇。
这些都不能不让我感到忧虑,特别是我现在正在被流放,正在走下坡路,正在背着黑锅负重度日,大有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
似乎,我的忧大于喜。
除了喜忧之外,我还带有深深的困惑,这困惑就是关云飞在曹丽提拔之事的上的怪异诡异举动,我似乎很难理解关云飞为何要这样做。虽然对关云飞的举动我又自己的一番分析但总觉得不全面不深入不彻底,没有找到问题的关键和根源。
下午,和老黎一起喝茶,谈到了此次人事调整之事,我告诉了他相关的情况。
听我说完之后,老黎沉默了,入神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我点燃一支烟,轻轻地抽着,也不说话,安静地看着老黎。
一会儿,老黎看着我,缓缓地说:“看着我干嘛?”
“想听你谈谈感想。”我说。
“为何要听我谈?难道你自己没有?”老黎的神色很认真。
“我自己的太肤浅太幼稚,想听听你的。”我说。
老黎看着我,缓缓出了口气,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深谙为官之道的人都知道一个规则,那就是在官场上用人不扶植潜在的对手,这是官场的人事秘诀。”
听老黎如此说,我不由想到关云飞对我的赏识,想到孙东凯对我的栽培。难道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没有想到有一天或许我会成为他们的对手?
老黎继续说:“既然在官场上混,就不要奢谈什么纯真、天然、善良、美好等等,那都是不成熟的表现。官场上的人,个个都是笑面虎,背地里心怀鬼胎。玩官场就是玩政治,玩政治讲不得高尚,来不得半点宽容和菩萨心肠;政治家诚实等于愚蠢,善良等于软弱。人在当官的时候往往会变成鬼,下台后又还原为人了。”
我的心里一动,又不由想到了老李。
“官场上总能把原本平等的人弄得不平等,同学、朋友、亲戚概莫能外。自古以来多少人是死在朋友一手策划的阴谋之下,而不是死在敌人的屠刀下;是死在叛徒手里,而不是死在战场上。所以,在官场混,千万不要相信会有真正的友谊,别相信官场会有真正的朋友。当然,你看做是亲人的除外。”
老黎继续说:“官场毕竟不是战场,每一刀砍下去都要见血。官场上许多事情只能做不能讲,许多事情只能讲不能做,不了解其中的变数,都是要栽跟头的。”
似乎,老黎这话是有所指,是特意针对我将的。
我凝神看着老黎。
“在官场里混,你不可能没有对手没有敌人,和敌人打交道需要本领,和潜在的对手或者敌人打交道更需要本领,能让你心中的敌人或者对手把你当朋友,当值得信任的战友,这是和对手打交道的最高境界。
“在官场里,每个人都想战胜自己的对手,都想控制自己的对手,而控制对方的最有利最有力的手段,就是掌握一些对方最怕让人知道的材料!如此,最容易让对方丧失抵抗能力,谁在官场上失去了抗衡能力,就会处处被动受制约。官场是这样,江湖同样是如此。小克,记住,对手之间保持沉默永远是上上策!”
我不由深深点了点头,老黎说的十分精辟。
“身在政界,在乎的就是位置。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兵,不想当高官的也不是好官员。官场上做官有个准则:就是任何事情都不能贪求完满,你必须要给别人留下余地,你必须让别人也要得到一点什么,你必须也要同时满足别人做官的自尊心和利益需求;你让别的官员一无所有,你把人家逼急了,只给人家留下跟你拼命的一条路,你自己最后也就一无所有了。”老黎说。
我心里猛地一动,似乎,老黎正说准了此次人事调整中雷正和关云飞的心态。
老黎端起一杯茶喝了两口,然后看着我说:“在中国的官场,官场里的许多事情,往往不是由最权威的理论、法规、政策、决策层、领袖人物所决定,也不是由官方有意识的运作所都能够左右的,在这一切的后面,在官场人群,包括大官,也包括小官—的群体意识深层,还有一种魔力,它是那么无法无天,那么力大无穷,它让官场里的人群是几乎本能地产生冲动,从而形成一股不可抗拒的群体处世规则。”
老黎这话我有些似懂非懂。
老黎接着又说了一句:“在中国的官场,成熟就是没有锋芒和棱角。”
“为什么这么讲?”我说。
“所谓政治上的成熟,实际上就是遵守、掌握、运用潜规则的熟练程度。否则,你就永远不是一个政治上成熟的官员。尽管潜规则实际上是封建官场的文化伦理遗产,政治**的润滑剂。”老黎意味深长地说:“张狂,这是从政的大忌。”
这回我听懂了,不由点点头。
“今天你说的这次人事调整的事,分析的那些所谓高官们之间的那些明争暗斗,说到底其实就是一句话:官场没有是非,只有利益。”老黎说。
“哦,没有是非,只有利益。”我重复了一遍,又不由自主琢磨起关云飞提拔曹丽之事……
老黎用慈祥的目光看着我:“小克,在官场混,首先要练就一副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火眼。”
“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似乎很难。”我喃喃地说。
“这双火眼只有在不断地实践和摔打以及思考中才能练就,”老黎说:“其实,你能看到,官场上的很多事情,大家都知道很无聊,但都心照不宣,仍是认认真真的样子。似乎上下级之间就靠这种心照不宣维护着一种太平现象。当官的就是要做墙头草,你不左右摇摆就话不长。
“现代官场有一种怪现象,就是一把手的能力不重要,听不听话才是最重要的;而有些担任副职的人长期工作在第一线,有能力有成绩,却得不到提拔。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我沉思着。
老黎呵呵笑了下,说:“在官场上,你不能认死理。国人讲究中庸之道,人尖子和人渣子都不适合做领导,所以官场中人不能太锋芒毕露,诸如精明、狡猾都是官场大忌。
“聪明人就聪明在有些事情心里明白,但不点破,不翻脸,不露声色,打哑谜、装糊涂。做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是有能力就能上去;有时候有能力反而是千年老二,扶不了正。”
我似乎有所悟,点点头,说:“官场就象一盘棋,棋子之间相生相克,厉害关系因势而变。”
“对,说得好……到底是我儿子聪明,一点就透,孺子可教也。”老黎赞许地点点头,接着说:“不要以为做高官难于上青天,不要以为高官都很神秘,其实,很简单,做领导的只要会讲,不一定要会做。当领导的人不一定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至少要深谙世情,懂得如何利用手中的权力调动手下人的积极性。屁股决定脑袋。处于不同职位的人,考虑问题的角度绝对是不同的。这也符合存在决定意识的说法……
“还有,你不要以为此次人事调整乔仕达的意志似乎被某些人左右或者调动了,这样想是错误的,乔仕达他其实既没有被雷正左右,也没有被关云飞左右,他其实心里早就有数,早就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一般来说,领导定下来的事情会坚持到底的;哪怕是错了,他都会坚持。
“但是乔仕达很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当领导既要政绩,又要协调方方面面的关系。你不能有个性,共性永远大于个性,否则你就难以立足,难以将自己的权力和意志发挥到最大效能。
“官场上讲就的是启承转合,领导的水平和艺术全在于处世要轻重照应,跌宕有致。越深的人,越轻易不让人看出其中的半点玄机。官场毕竟不同于商场,所有的目的只能藏在做法和笑容之间,那是一种心照不宣。
“政治是一门妥协的艺术,尤其越是掌握决定权的人,越要学会妥协,最后力争达到利益均沾,彼此平衡;吃独食的人,贪心过重的人,是不适合从事政治这门特殊艺术的;一些昙花一现的政治明星,失败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过于贪婪,没有学会妥协的艺术……而乔仕达,可谓是将这门艺术运用地炉火纯青。”
老黎的一番话听起来十分有见地,颇为深奥,我不由细细琢起来……
当晚,我和秋桐一起吃饭。
秋桐看起来略微显得有些疲惫,眉宇间带着几分忧郁和忧虑。
我似乎该明白她此时的心情,季书记突然被调走,这是出乎她意料的事情,自己突然被公布到季书记的位置,同样出乎她的意料。
当然,秋桐此时想的未必都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