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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座冰冷荒凉的小院回来,小菊一直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
天生的好奇心,让她想要揭开这真相,不光因为事关耶律齐,而是她有一种特别的直觉:这件事情的真相,还关系着她在这王宫中,未来的生活和命运。
晚上就寝前的时间,是闲适而轻松的,屋子的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
小萱在铺床,南儿解开郡主的发辫,帮她把头发一点一点地梳通。长长的发丝在后背上披散开来,在白色绢丝寝衣的衬托下,更显得乌黑亮丽,飘逸出尘。
“南儿,小萱,你们可知道王宫西头那座孤零零的院子吗?”小菊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要想知道小道消息,问侍女。
王公贵族中,传播消息最快的途径,除了男仆的口,便是女仆的口。尤其是各位主子贴身侍女的口,不仅传得快,而且还有许多别人不知道的秘辛。
当年哥哥喜欢林豆蔻的事情,她也是从自己随身侍女的口中才得知的。
“郡主,你怎么知道王宫西头的那座院子?”
南儿惊讶地停住了手。
这些台面下隐晦不明的事情,主子们一向避之唯恐不及。她和小萱也是从其他宫女的口中,用金盛朝中王室贵族中的传闻和秘辛,一点一滴地掏换来的。郡主怎么会知道的呢。
“原来你们果然都知道啊!那,你们知道里面住着谁吗?”
小菊大喜,也顾不得头有没有梳好,转过身趴在床上,双手扶着下巴,准备听故事。
“郡主你问那些做什么?”
小萱停下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在灯下的缘故,原本只算得上清秀的郡主,像一朵刚刚绽放的花朵,弯弯的眉毛,翘起的唇角,显出了一种女人独有的娇媚。
“你别管,告诉我就行了。”
小菊摆摆手,索性翻身躺了下去,衣襟敞开处,露出一对细巧诱人的锁骨。
“郡主应该知道,王宫里都有个叫冷宫的地方吧?”
“冷宫?”
“对啊。失宠的,不受宠的,待罪的妃子们,都会被送到那个地方去。有的在里面待一阵子,蒙主赦恩,就会出来。而更多的人,则会终身老死在里面。”
“你是说,王宫西头的,就是所谓的冷宫吗?”
那个地方和这名字倒很贴切,够冷,够生僻。
“听这王宫里的人说,是的。”
“那里住着的那位美妇人是谁?”
“郡主见到萧妃娘娘了?对哦,她是三殿下的亲生母亲,一定是三殿下带你去的。”
原来,小齐的母亲姓萧。
“萧”这个姓氏,让小菊心中原有的疑惑顿时解了一大半。
萧氏在哈努儿是个贵姓,地位仅次于王族的耶律氏。甚至比那古老的贵族元氏,地位还要高出一些。
萧氏一族,出过好多个王后,和宰相。据她所知,当朝有名的贤相,就叫萧远。
哈努儿的萧氏,很像金盛王朝的林家。只不过林家的富贵只不过二三十年,而萧氏则屹立了近百年而不倒。
萧氏是个大族,现在的这位萧妃娘娘,不知道她的出生来历如何。可是无论她和贤相萧远的亲缘关系远或近,都不能抹杀她姓萧的事实。
也怪不得,虽然她已经失势了,元妃和德妃对背后有萧氏后台的耶律齐,依然心存忌惮。
而一心争夺王位的耶律豹和耶律才,对小齐天生的敌意,和没完没了或明或暗的迫害,也就很好解释了。
即便现在耶律洪德不喜欢三王子,但是也很难说未来不会为了得到萧氏支持和协助,而选三王子耶律齐做王位继承人。
可是既然萧氏有如此尊贵的出身,怎么又会被打入了冷宫呢?
根据看到的,听来的蛛丝马迹,一切的真相似乎都是那么昭然若揭,可是那种种看似合理的解释,却又有很多不合情理之处。
据小菊来看,那元妃和德妃加起来,也抵不上萧妃一半的好看。而自己,除了年轻,似乎更无法望其项背。
是什么原因让耶律洪德弃她如敝屣的呢?
是什么样的原因,让萧家默默吞下了这个苦涩的结果,而不出面为萧妃和三王子争取应有的合理的权利呢?
那个壮年男子的出现,那在小屋里传出的暧昧的可疑的声音,壮年男子与耶律齐的三分相像,以及耶律豹曾经对耶律齐的无情辱骂,似乎都在指向一个方向:
身为小儿子的耶律齐之所以在父王那里不得宠,美丽的萧妃之所以被打入冷宫,是因为萧妃的失德,而耶律齐,则很可能并非耶律洪德的亲生子。
可是,虽然耶律齐像母亲的地方多些,尤其是那哈努儿人少见的消瘦修长的身材。可是他的下颌和双耳,却更肖似他的父王耶律洪德,这又如何解释呢?
而且,仔细想来,那个不知名的男子与耶律齐的相似之处,居然也与萧妃容貌特征有所重叠。
也就是说,与其说那个壮年男子与耶律齐长的像,不如说那人与耶律齐的母亲,萧妃更像。
“那位……萧妃娘娘,是三王子的娘,又怎么会被流放到冷宫里去?”
“哎,听说是……那个,那个……”
“哪个?”
难道真的被她不幸猜中了?
“哎,就是男女之间的……那个了!”
南儿红着脸,把两根手指头往一起一碰,其中表示的意思,不言而喻。
“有证据吗?”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如果当年被捉的正是那天她见到的那个男子的话,他怎么还能够在宫廷中自由来去呢?
“听说是有人证,还有诗为证。”
“诗?”
听说过人证物证,这诗证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对啊,情诗。萧妃亲手写得,白纸黑字,私相授受。”
“那男的是?”
“听说是宫廷里的一个才华横溢的乐师,叫什么维君,是个年轻的美男子,出事前就下落不明了。”
这件事情,怎么听,怎么像一桩无头的冤案,可是又找不出一点破绽来。
同一个夜晚,耶律洪德的寝宫里,气氛却分外的冷峭。
在元妃终于结束她一段雍长,委婉,又啰嗦的话后,耶律洪德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了口。
“萧妃已经很惨了,寡人也很久不曾见过她了。难道你还不肯放过她吗?”
他声音中的讥诮和嘲讽之意,让元妃轻轻抖了一下。
“汗王息怒!臣妾并非为了萧妃妹妹,只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只怕齐儿也学了他娘的样儿,那郡主年纪又轻,王还是提防些好!”
元妃的这句话够毒的,不光把萧妃的罪证压实,让她不得翻身,连耶律齐和赫连真容,也都被她一起编排进去了。
她的话虽说得委婉曲折,可是不屑与不满之情,尽在其中。
“哼!你的意思说齐儿不是寡人的儿子?”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她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说,寡人不是真龙,是老鼠?”
“汗王息怒!汗王知道臣妾想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