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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缗王时,宋康王残暴,被诸侯成为‘桀宋’,齐王贪恋宋地,想着灭掉宋国,就有诛暴之名,以前汤、武也是这么干的,既成事实,诸侯们也没话讲了。于是他就谋划灭宋,齐国强大,宋国弱小,实力在那里摆着,凭一国之力也行,但他又想出了个好‘计谋’,联合楚、魏两国共同伐宋,承诺灭宋后三家分宋。以大击小当然是将宋灭了,齐王又出‘妙计’,等楚魏两国回师的时候,齐兵衔枚偷袭,打败了两国,独自占了宋地。”
奕忻也知道这段史实,他接道:“后来,齐缗王愈加骄奢,燕国就联合其他四国共同伐齐,几乎让齐国灭国。”
“对,王爷记得一点不差,齐国实力不差,齐王也颇有计谋,但如何就弄得身死国灭呢?如果您理清了这点,那药引就不请而自出了!”
暖轿内,鸦雀无声,奕忻眉头紧锁思索刚才冯谦学提出的问题,冯谦学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在旁边喝茶品香。过了良久,奕忻猛的抬起头来,眉宇间放出了与刚才不一样的红光,暗自压抑着兴奋,说道:“我想到了,不知对不对,还请先生指点,药引就是俗话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冯谦学将茶盏放到几上,微笑道:“王爷慧根,虽不中亦不远矣。这个药引其实很简单就是‘知人’二字,简而言之,就是认准你的对手,还要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齐王自以为聪明,但他认错了对手。还低估了对手。当时宋国周围都是万乘之国。凭哪国也能灭宋,何独宋国犹存呢?其实,齐国当时的对手不是宋国,而是周围的大国,齐王先得罪了燕国,又背信于楚国和魏国,独得了宋国后,连盟友赵国都担心齐国打破了大国间的平衡。起而参与了五国伐齐。齐王使的那点小计谋,自以为得计,当别国是傻瓜,其实在那乱世从政,能苟存下来的人谁不是万里挑一之人,更何况一个个人才济济的大国,有多少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你,只要犯一点点错,雪中送炭的不见得有,但落井下石的却一定有。齐王实在是既不‘知人’也不‘自知’啊!”冯谦学说着说着前面的那点闲适不见了。面带凝重,奕忻知道他下面将会说什么。也不禁将身子向前倾去。
“王爷,咱们以前也犯了与齐王同样的错误了,您道四爷是我们真正的对手吗?不是,咱们的对手其实是……”冯谦学用手指了指天,继续说道:“他老人家才是六爷您的对手啊!”
“你是说皇……”奕??脱口而出了半句话,又及时停住了。
“不错。人曰‘五十知天命’,他老人家年逾古稀,天资上虽及不上圣祖皇帝和高宗皇帝,但也执国近二十余年,什么事情看不透。”
“先生是说,我们的所作所为他老人家都知道了?”
“当然不会全部知道,但两个皇子斗法,部员大臣各为其主,他老人家却是看得真真的。”
“先生是说,阿玛对我们的争斗是默许的,就是要看看谁有统御天下的才能,将来才会传袭大位。”
“安排爷们办差,查看几位爷的才能是肯定的,有些争斗也是默许的,圈养的老虎,放出来也没有虎性了。不过皇上对阿哥们明争暗斗还是有底线的!”
“底线?”
“对,听说六爷在毓庆宫时就喜欢读史,您可曾记得唐末的‘朋党之争’?”
奕??沉吟了一下说道:“可是当时的‘牛党’和‘李党’之争?”
冯谦学点头道:“正是,六爷记得不差,在唐末宪宗时,藩镇割据已使朝局不堪,朝廷大臣又分化组合,形成以牛僧孺、李宗闵为首的‘牛党’,和以李德裕为首的‘李党’,两派相互倾轧四十余年。李党领袖李德裕和郑覃皆出身士族高第、宰相之子,皆以门荫入仕,主张‘朝廷显贵,须是公卿子弟’。其理由是自幼漂染,‘不教而自成’。而牛党领袖牛僧孺、李宗闵等,多由进士登第,反对公卿子弟垄断仕途;在对待藩镇的态度上,两派各执一词。李党世代公卿,支持唐廷抑制强藩,因为节度使强大,影响他们的利益;牛党大多来自地方州郡,与藩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利害相关,主张姑息处之,希望朝廷承认割据事实。在对待周边少数民族政权的问题上,双方态度也相去甚远。两党争持日久,最后变为意气相攻,除去不同利害,已无明显的政见不同。不管政事因果,兴废存败,只要是对方提出就一概加以反对。当时朝堂宦官擅权,两党争相攀附权阉,以为援助。两党交替执政,相互攻伐,使**的朝政更加混乱。”
“先生说的底线,是否就是如今皇子间的争斗,只要不‘因人废事,祸乱朝纲’就算可以接受的呢?”
冯谦学抬头望着轿顶悠悠地叹道:“是啊,可惜我想通的有点晚了,前一阵子我对这一两年来与四爷的夺嫡之争细细的缕了一遍,开始是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我们在朝内和地方都占有绝对优势,却事事不顺,处处掣肘。从朝廷中枢来看,军机中以穆中堂为首的几个大臣绝对是支持六爷的,只有一个王鼎例外,但他老城持中,也不算是四爷的人,各部中我们信得过的人超过三成,四爷的人连一成都不到,其余的都是墙头草,多也附和我们。从下面地方的情况来看,各督抚大都与穆中堂通气连枝,几个带兵的将军也以六爷马首是瞻。就凭这样的优势,我们还是事事让四爷抢了先。”
奕??叹了一口气道:“人多有什么用?四哥手下的人虽不多,但个个给他争面子,几个回合下来,我们一败涂地。”他不经意地脱口而出,但又看到冯谦学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就又接着说道:“幸亏我还有穆中堂和冯先生这样的股肱之臣来辅佐,要不我就只能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辈子都出不了这四九城的闲散王爷了。”
冯谦学听奕??提起自己,忙直起身子拱手施礼道:“王爷谬赞了,谦学愧不敢当。”
奕??也立起身子,将冯谦学按着坐下,说道:“当得,当得,上次红阳教入宫行刺,先生催我立刻点兵入宫救驾,我听信了旁人之言,以致一误再误,至今还悔恨不已。今后,我当正式奉先生为师傅,府中大小事先生都能说得,奕??也早晚聆听先生教诲。”
冯谦学科举无望后闯荡多年,一直都不得志,直到从了奕??才算混出个样子,现在得到这样的礼遇,如果以后奕??要是能荣登大宝,他也算是帝师了,青史留名是少不了的,想一想也是浑身火热。
多年的文士修养,让他不能显得太热衷名利,忙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继续说道:“老实地说,四爷的身边的人,的确有几个得力之人,左都御史工部尚书杜受田、户部侍郎周天爵算是人才,亲贵中怡亲王载垣、郑亲王世子端华、肃顺是经常出入府中的,他们在王公贵胄中也算是翘楚之辈,但在下以为这些人都不足虑,唯有一人才是真正替四爷挣得储君之位的功臣。”
奕??咬了咬呀,说道:“先生说的可是近日在山东办差的靖毅贝勒苏敏?”
“正是此人,苏敏鹊起不过一二年,办差事事切合上意,再加上机缘巧合,他由一个闲散宗室,直趋贝勒高爵,不能不说此人不但是胸有擎天保驾的大才,而且也是员福将。六爷,您想想因其锋芒太露,这几年被我们数次打压,但他都是有惊无险,还连连升官,不是福将又是什么。王爷扪心自问,我们对此人是不是也有些‘因人废事’,在皇上看来,他在为大清江山尽心尽力,我们却在旁边使绊子,他老人家能不有所反映吗?我们打压的越狠,皇上就越要保护他。几番交锋,我们用力过猛,四爷却坐收渔人之利,这是我们的失策之处呀!”
大轿的我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马蹄声渐近,奕??听得外面传来,田保的喝声:“来者何人?”只听那来人跳下马,喘息着道:“可是恭王爷的仪仗么?下官军机章京童显祖,奉穆中堂之命,有军机要件面呈王爷。”
田保道:“对不住了,王爷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你给我,等会儿我呈给王爷。”
童显祖急道:“不行,中堂大人吩咐了,此件关系重大,一定要立即面呈恭王爷,还要立等回话。”
田保还待阻止,大轿的轿帘一掀,冯谦学探出头吩咐道:“王爷有谕,叫呈进来。”
童显祖连忙趋前,从怀中拿出一封火漆封好的信件送进了大轿,说道:“穆中堂吩咐下官,这封密件马上就呈御览了,王爷看了信后,有什么话和回信,一定要立即带回去。”(未完待续。。)(未完待续。。)